闲话越剧 2-- 名伶旧事

“亨夹老倌到上海， 绍兴小姐交好运, 越剧皇后姚水娟，嗓子勿灵看表情
有名泪洒相思地，听得个个眼泪淋, 标准小生范瑞娟， 女人心格象男人
风流杰作筱丹桂， 玲珑矮小多聪明, 拿手马寡妇开店， 听得小白脸浑登登
…………………………………….., 唱做悲旦戚雅仙， 欢喜小猫小狗小活狲
硬派老生徐天红， 扫松下书也有名, 金嗓子花旦傅全香， 欢喜拍照相化装品
时装新戏秦淮月， 徐玉兰作风笑杀人, 电影名片秋海棠， 商芳臣要学吕玉堃
小生领袖马樟花， 可惜到了酆都城, 梁山伯要数李艳芳， 长远勿到上海城
前辈花旦施银花， 石鬼头大得无道城, 搭档小生屠杏花， 老戏可以算则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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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台周波陆金花， 讨好一班听众们, 尹桂芳与竺水招， 沙漠王子真有名
二人好比夫妻像， 同吃同玩同床睏, 阿弥陀佛袁雪芬，吃素念佛拜观音
不知那里得罪人，黄坤山请她当点心, 臭气冲天味难闻，怎好当它维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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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上海的一段唱本，关于越剧女伶的，它应该做于1946年8月后到1947年10月前的时间里所作的。为什么这么说呢，下文有线索，看了就知道。那时的女伶台上风光，台下凄苦，她们大多都出身江浙乡下的贫困家庭，少小离家练功唱戏，很多人因为劳累贫苦患有肺病，不但如此，戏子是下九流的行当，女戏子就更是受到黑白两道，老板小开的胁迫骚扰。大多名伶的背后藏着斑斑血泪，正所谓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了。

由上至下，由左至右。
尹桂芳，袁雪芬，徐玉兰，傅全香，范瑞娟，王文娟，陆锦花，金采风，吕瑞英，毕春芳，戚雅仙

先说号称小生领袖的马樟花，早在越剧开始第二次改革前，马樟花就已经突破了四工腔，唱法里加了很多俏皮的转音，后来风靡一时的陆锦花就借鉴了她很多唱法。她和袁雪芬搭台，风头一时无敌。马樟花为人急公好义，帮助过很多同行，亦心性高傲，据说后来成为万人迷的尹桂芳在上海滩初露矛头，马去看戏，看过只说一句，”有我在，她便红不了。”清高的马樟花拒绝了戏园老板的纠缠，嫁给了一位大学生，那戏园老板却非常下流恶毒，勾结小报记者，登报污蔑马曾与戏园老板关系暧昧，现代叫被潜规则过。她的夫家难免不悦，心高气傲的马樟花气的一病不起，一年内就吐血死了，时年21岁。观众们因她演艺生涯短暂，成就辉煌而称她为”闪电小生” 。
正是: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另一个早逝名伶是筱丹桂，1947年10月，筱丹桂因不堪戏霸张春帆的凌虐而自杀。留下遗言，”做人难，难做人，死了。”电影>中的春花原型即是筱丹桂。那时越剧界，有”三花不如一娟，一娟不如一桂”之说。如唱本所讲，筱丹桂聪明灵巧，唱腔俏皮动人，有些像荀慧生的路数。嫁给戏园老板张春帆后有了自己的丹桂班，张春帆是老板，时人指张将其作为摇钱树。部份演出剧目颇为低俗，如刁刘氏，马寡妇开店等。1947年8月，她作为10姐妹之一，参加了根据>的>的义演。义演之后，筱丹桂对自己的生活有了其他的想法，10月间，她和剧团导演冷山在大华戏院看电影碰到，交谈甚欢。回家便遭到暴打，后张春帆又多次公开辱骂她。筱丹桂心灰意冷，在家服了来沙尔自杀。年尽27岁。出殡时，有5万人到场吊唁，大上海一时轰动。在这件事上越剧界的姐妹颇团结，由袁雪芬等出头，逼迫张春帆大办丧事，又将张告上法庭，不久国民政府判张无罪释放。解放后，她们又再次上书控告张春帆，也算张恶贯满营，他窝藏罪犯，又散布谣言，最终被枪毙。舞台姐妹们终于为筱丹桂也为自己讨了一个公道。
正是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梁。

筱丹桂
而上面说袁雪芬的”黄坤山请她当点心”,是指1946年8月，袁雪芬被浇粪的事情。袁雪芬是>中月红的原型，她是个很有头脑个性的人，在鱼龙混杂的演艺圈中洁身自好，是少数不拜干娘，不唱堂会的演员。也对事业很有追求，为了改革越剧，戏园老板不肯付编剧琴师的钱，她自掏腰包拿九成的包银出来，那时她的每日包银是可是按黄金算的。她和左派文人有很多联系，田汉，郭沫若，洪深，欧阳倩予等等，演出>后，有人拉她参加有国民党背景的演员工会被她拒绝。其后便发生了浇粪事件。但袁雪芬并未低头，随即招开记者会进行了抗议。
正是: 才自清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

另一段故事，就是被称为越剧情侣的尹桂芳和竺水招了，越剧在她俩人之前，很少有固定搭档的，时人称她们为金童玉女，珠联璧合。她俩曾因抗拒了一位警察局长的潜规则而被关了一个半月，出来后两人结拜姐妹，各自求生，后重聚与上海，有了芳华越剧团，因为两人一生一旦，情投意合，被小报写同性恋情。其实并非如此，两人的分开是因为一个男人。据传尹非常属意的一个追求者，在尹母生病时，因尹无暇约会，而与竺水招越走越近，最后导致了尹竺两人的分道扬镖。尹桂芳保留了芳华的招牌却再难找到合适的旦角，而竺出走后，改唱小生，组建了云华越剧团。两人的命运都很凄惨，尹桂芳在文革中受迫害半身不遂，竺水招则是不堪折磨自杀身亡。
正是: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富，谁知公子无缘。
尹桂芳
冷面西施竺水招
两人合影

文革湮没了很多人的才华和机会，对越剧来说，像陆锦花，陈少春，陆锦娟和刘丽华等等，其他还有很多，不可能都写出来了。前两位其实文革前都小有名气了，只不过年轻时有前辈在，该出彩时又是文革中了。我觉得最可惜算陆锦娟了。第一次听就很惊艳，她是尹派的，水平绝不输尹桂芳。就我所知，她是解放后越剧圈里第一个被禁演的人，如果不是唯一一个。在盘妻索妻中夫妻在房中对话的一折，陆锦娟设计了一个以手轻托旦角下颌的动作。这个动作被斥为猥亵，陆锦娟也因此在声名鹊起时遭到禁演，一个荒唐年代的荒唐决定断送了一个人的事业前途，非常可惜。
最后讲个轻松的，越剧演员出美女，曹银娣是颇出众的一位。她在越剧电影红楼梦中扮淇官，据说拍到宝玉送别淇官那场时，导演从摄影机一看，发现淇官比试镜时变丑了，停下询问。原来是有人说淇官怎可以比宝玉还美，特意将她化丑。后来导演命化妆师重新化妆，才有了银幕上的美淇官。谢晋也正是在电影中一眼看中了淇官，直接点名她饰演爱慕虚荣的春花了。
曹银娣

越剧界还有一位曾经风靡香江的超级帅小生-- 丁赛君，曾和金庸的梦中情人-长城大公主夏梦合演过多部越剧电影。下次我们就聊聊越剧电影，敬请关注。


注: 题诗全部引自红楼梦，in case谁不知道，最郁闷的是他好几百年前用了个WXC的禁字，害得我好一阵找啊! 大概他不喜为人作嫁，提前埋伏了个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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