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曼哈顿（3）第二个不速之客

早上，我在纽约长岛的家居设计中心门口等开门，一旁的咖啡店已经开始营业，天气非常好，我买了咖啡和面包，在室外享受阳光早餐。

一只灰顶小麻雀，在我旁边的小餐桌下觅食，小嘴在地上，点呀点。。。于是，我撒了点面包碎在地上，它连续点了好几下，咬住了一块面包碎 ----- 飞向远在3 0 米外的一棵树上，不一会，那棵树上飞来三只小麻雀，直接落在我的脚下，我认出了灰顶得它！

你看看它们的信息传递，多么准快捷、准确 ！那天，我少吃了不少面包。。。

我纽约新家的小老鼠们，何尚不是这么互通信息的呢 --- 要不，怎么我逮了没几只，用了没多少块黏鼠胶板， 我的中国大米还是那么香， 它们就不来了！

嗬嗬，纽约曼哈顿第一个寒冬，总的来说，夜晚，过得还算安静。

纽约的冬天，虽然有大雪，可是常常出太阳，太阳下的雪景，需要戴太阳眼镜。除了防止反光，还可以防风。所以，纽约的太阳眼镜，从来不落架。就在太阳眼镜冬天的光芒下，迎来了太阳眼镜下春天的阳光。

中城老楼后院的积雪，开始融化，那只全身灰色的猫，好像冬眠之后，悠悠得出来享受春天的阳光了。有时，我坐在窗前的小画桌上和它的视线对上了，它会“喵“一下。就像老外和我“嗨”一样了。其实，我的内心一直是喜欢猫的，尤其是看到它的脖子上有个钢圈，，那是打过预防针的标记，说明它不是野猫。看它全身清一色的灰毛，算是干净和整齐，说不定是主人去上班，它偷偷溜出来偷情的中产人家的宠物呢 --- 呵呵，春天刚到，万物都在思春啦。。。

小时候，在上海，家里正穷得慌，喝豆浆是奢侈的年代，我们居然为了一只刚刚出世的毛茸茸的小花猫，买了豆浆喂它。当然，有牛奶的话更好，可是，我们想都没敢想。小猫长大之后，人见人爱，好多路过的小学生中学生都会停下来逗它玩。可是它非常自我，任你们怎样逗，它无动于衷。只有和我们自己家人玩 ，它才会有亲切的表示：用脖子、身子抚我的裤脚 ，我一学“吱吱”老鼠叫，它就过来。它和我握手，尖指爪会收起来 。它好吃懒做 ，记录中，只逮过一只小老鼠 ，拨来拨去，也只是为了把玩 。某晚，为了保护我家刚养的小鸡，它的脖子被黄鼠狼咬破，不能再“喵喵”叫，全家都陷入冷清。它一病不起，某晚，在楼梯下轻轻的、长长的“喵”了一声 — 离开了我们。我哭丧着脸要求母亲把它埋了。母亲反问我：埋在哪？ --- 是呀，大上海，哪里有埋小猫的土壤？我双手托着簸箕，看着它的遗体，在走向垃圾桶的路上，流着泪水，和自己说：这辈子，我不再养任何宠物了。。。

女儿在香港读幼稚园的时候，吵着养小白兔，我说好了，你自己伺候它呀 。试了没几天，她才知道麻烦多多，乐趣少少，于是，含着泪，送了给同学。

所以，尽管这只纽约的灰猫干净可爱，尽管屋里偶有老鼠出现，我还是和它保持距离，隔着窗，打个招呼 — 而已。

太座去学校读书，我在家里做些零星的设计，写写字，乱涂鸦，没有电视机，只有一个街边买的 10 美元的录音机 ---- 有不少发呆的寂寞时间，灰猫在这个时段穿过寂静的后院，来到我的窗前，好像两颗孤寂的心，相撞了 。于是，我买了点猫饼，放在后院喂它，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我想，它的主人抛弃了它？还是它迷了路呢？

老实说，猫饼不便宜，再说，我们自己也是在纽约的草创阶段。好在太座也有同情心，于是，一起选最便宜的猫饼，也成了我们逛超市的一个项目了。

钱倒是小事，和它保持距离却不容易。

喂多了几次，这灰猫好像当我们是它的新主人了？时而来我的窗前，不断发出哀求似的“喵喵”声。心一软，开了窗，让它进来一次吧？呵呵 — 不得了，上串下跳，接着，要靠近我的身子撒娇了？我可受不了陌生宠物的诱惑，谁知道它上过多少人的床？刚才将它在我们的床上赶下来，花了我多少功夫！嘿，一定是被原来的洋主人宠坏了，要不，就是流浪了太久，失去温情太久了？在太座回来之前，我好不容易将它送出了门口 ----- 我答应过太座，不让它进屋。

有一天夜晚，下着毛毛细雨，初春的纽约，夜晚少有的冷了起来，钱包瘦小，夜生活就少，我俩早早入睡。灰猫在窗外的防火露台，不断的“喵喵”叫喊，我孟想起，今天为了赶设计稿交去公司，晚上又和太座陪朋友吃饭喝酒聊天，忘了将猫饼放在后院了。于是，我打开门，将猫饼放在梯间，打开通往后院的小门，自己连忙回到房间。酒后的太座，正在呼呼梦中，不会怀疑我去和小猫咪偷情的吧？

我也要入梦乡了，忽然听到门口有刺耳的尖爪子扒弄防火铁门的嘶嘶声，一阵接一阵。尖抓在铁面上刮划得撕裂声 ---- 叫我想起以前的纳粹党，用这方法来折磨犹太人。现在，纽约的猫，在半夜学来折磨我了！？

我打开床头小灯，看得我呆住了：约一寸空隙的门缝下面，伸进来一只灰猫的爪子，反着爪子，抓着铁门的内边 — 难怪声音这么直接、刺耳、烦心！它的猫爪不断得扒弄着 ---- 它吃饱了？外面太冷吗？它想进来？它想成为我们的一份子？这嘶嘶撕裂的尖爪怪声，烦得我实在忍不住了，打开了门，它一闪而入，转眼跳到我们的床上 ---- 啊呀！好一只宠坏了的小野猫呀！！！

在太座的惊叫声中，在灰猫的躲闪和反抗中，我狠一狠心，抓着它的脖子，将它放到了院子里，关上后院的门。任凭它柔情地、哀怨地、不断地在窗口露台外“喵喵”嘶叫。。。最后，它叫了一声轻轻的，离开了。。。那晚，我将头埋在被子里。。。

为了和它保持互不侵犯的距离，我们终止了猫饼的供应，它好像知道了是一场误会吧？也许，它觉得我伤了它的自尊心，寂静的后院，阳光下，没再看到它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