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来源: jiacaishi 于 2007-12-27 10:43:41 [档案]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次 (2682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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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生不生孩子，就像一个人吃素还是吃肉，各有选择罢了。怕只怕偏都要从自己的立场去评价对方。吃肉的人非要咂着嘴把红烧鸭子往食素的人面前推，食素的又暗道恶心，跑到卫生间呕吐之后，大笑不止，都未免走的太远了些。

我本来是吃肉一派，现在想来，有点像从未吃过肉的穷人，闻着香，想着也就愈发地香，暗道自己也要红烧一碗，清炖再来一碗。

忽然某一天，到一个人家里住了些天，阔别多年，他们夫妻各有所成，最大的成就却是两个儿子。

我确实挺喜欢他们的，孩子嘛，自然是可爱的，尤其那个小的，一岁多，正是玩具娃娃一般的年龄。把他娇小的身子抱在怀里，相信假如地震塌了方，我定会毫不犹豫地以自已的血肉之躯去盖在他小小的身体之上，要舍命去救。

但住了月余之后，却发誓自己绝不生孩子了，小原因是四岁多的那个大儿子，发飚的时候，足以震断我每一根脆弱的神经，烦得我老是幻想住在十八层地狱里是不是也要好过一些。大原因却是让我心寒彻骨的那种当父母的感觉。

当父母自然是不容易的，也自然是骄傲的，但这骄傲怎么也像是把孩子当成金光闪闪的盾牌，遮住了所有的自私冷漠，贫乏和空虚，从来不等别人有任何反应，只要自己觉得哪里不足，便用一句话全部挡过：“有孩子，没办法呀！”

有时候觉得还不够，再补一句半攻击的话：“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仿佛得道升天的人，在半空中回看红尘，俯仰自得，居高临下，为世人指出一条生子得救之路。因为没孩子，所以没资格与这做了父母的平等对话，我心下自然大为不爽，不爽之余，又大为戒惧，难道我也要踏着儿女的云彩，举着儿女的盾牌，将人生所有的失败与苍白都如此之般地带过？

有看官只怕要说：“你可以不这个样子嘛！”

可是，但见天下父母，这个样子居多，我总是怀疑自己一旦生了娃，就难能免俗。

前些天，与N年未联系的两个旧友在QQ上相遇，都曾是古龙笔下浪子一般的酷哥，一个聊天未有几句，先把女儿玉照发来，自己叹道：“多可爱呀！”另一个先是用爱极生恨的口气说儿子把自己折磨得如何如何，当我正瞧他发过来的儿子的大照之际，又听他坚决地劝我一定要生个孩子才是正理。

一直礼貌地压抑着自己，不去问那些在同学录上铺天盖地发儿女玉照的兄弟姐妹们这句话：“自己的孩子，自己瞧着总是好的，但别人为什么有义务一定要瞧？一定要夸呢？”

一位美国作家说过一句绝妙的话，大意是：“孩子就像地沟里的老鼠，满世界到处都是，有啥好显摆的呢？”总有人认为他恐怕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却相信一定不是的，这人很有可能反而是子孙满堂，只是有着一份难得的清醒罢了。

当然，生孩子养孩子，自有深沉的乐趣和丰富在里面，但这仿佛爱情的感觉，自已多藏着些，让人更尊敬些。

而我知道自己既没有优良之基因去遗传，也没有教育的才能，生个孩子，培养成庸才倒罢了，怕听怕，要把自己的平庸藏在这小小的身子后面，成为莫大的讽刺。

儿孙自有儿孙福，其实长大了，他她自有自己的人生，多半和父母毫不相关，所以也不必觉得这个大活人跟自己在陶坊里捏的小泥人一样，是自己的作品。

又或者我是个悲观的人，觉得这个小小的地球上已是人满为患，不胜负荷，自己少生一个，就算为全人类做一点微薄的贡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