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节那天给我打电话的竟是岚岚,她的爸妈也是我爸妈的朋友,也是四川人,在匹
茨堡一个更牛的学校念书。她说她要准备考试,所以没有回新泽西。她在电话里问我晚
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我有点诧异。听妈说:她好像是有一个新加坡籍的男朋友的,
和她还是同校同学。也许是他回去看父母了,她才想到我的吧。我想起她一认识我
们,就称自己是个女权主义者。搞得我们几个男的见了她有点不敢说话。她大我三
岁。在我们这群里,她的中文是最溜的,还能唱一些大陆的流行歌曲。我未必能听
懂她的唱词,但喜欢她声音沙哑,带一丝甜味。
和一个女孩吃饭当然是件愉快的事,不过我兜里只剩十块钱了。信用卡是有的,妈
每个月会查帐。但请岚岚女孩吃饭妈妈是不会在意的。我答应了。她的胃还是四川
的;最理想的是去一个川菜馆;但我俩都没车,决定去一家离公共汽车站近一点的
泰国餐馆,在一个不太安全的角落。
我们都早到了;她还是原来的样子:中等个子,体形匀称,短发,从脸型和五官的
比例来判断,眼睛略大了一些;但我一直都喜欢看那双眼睛,里面有点内容。
我到匹茨堡快半年了,和她只通过几次电话。她读大四了,好像很忙的样子,已经
开始在纽约找工了。我想过要约她,但因为她比我大,总觉得有点那个。
今晚的岚岚比平时要漂亮一些;好像上了唇膏,眉毛也比以前浓了一点。坐在她的
对面,我真的有一种感恩的心态。我突然觉得生活也许不是我想得那么糟糕。
当我的眼睛接触到她的视线,我又紧张起来;这些日子来,我对人的感觉有点漠然。
我想不出说什么,我好想告诉她,我好像对天,对天上的云,和树木,花草有更强
烈的感情,他们好像懂我,像我一样孤单。而对人,我越来越无所谓。
我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又柔又慢,突然感觉自己是活在现实中,因为我能把她说的
话,完整地听下来。
她问我什么时候考试? 我说三周后有三门要考,但自己不在看书,因为我根本不在
乎自己的成绩。
她笑着说:“知道你是不复习也能应考的那种,不是死用功的。我们那帮里,你的
脑子是最快的,念书花的时间也是最少的。”
我很惊讶她会那么想;我想问她说的是不是真话,但又觉得那样问很蠢。也许是被
她的话感动了,我还是忍不住把把自己目前的真实的情况简单地告诉了她,她脸上
显出呆呆的表情,半天没有说话。我感觉到跟一个不熟悉的女孩吃饭说那些话是不
合适的。幸好泰国女招待把我们要的汤端上来了;她没看我,低着头,认真地拿着
勺子,小心地喝那碗泰国酸辣大虾汤。
我看着她表情复杂的样子,觉得不应该把这么隐私的事情告诉她;这本来是个美好
的晚上。等她把汤喝差不多了,我问她够不够辣;她用餐巾纸抹了下嘴,点了下头,
问我:“那你把这事告诉你妈了吗?”
我问她猜的是什么。她说她猜我说不出口。然后又问我到底为什么不能“集中精力”,
还问我还打不打电子游戏?我都如实说了,还告诉了她关于汤姆真正的死因。
她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我,一瞬间,她脸上清亮的泪水闪闪发光。我把自己的餐
巾纸递给了她,心头升起一股暖意。她接过了纸,轻轻擦泪,她问我,医生有没有
给我开药?
我说目前是谈话治疗,但这书怕是念不下去了,想退学,又觉得对不起爸妈付的学
费。
她想了一想,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忧郁症,但能猜到你现在的感觉,就是对什么
都朦朦胧胧的,什么也干不了。如果你对你爸妈还在意的话,还是把实情告诉他们
吧。”
我知道这是迟早要做的事。我突然想,也许她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妈,然后告诉我妈
的反应。岚岚答应了。
两个菜都上了,我要的是泰国素菜炒粉,她要的是姜味烤鱼。我们还共享了一波罗
海鲜饭。吃着入味的食品,我的心感到宽松一些。我问起她男朋友的事情。她又呆
了一下,有点艰难地说她夏天去新加坡和他的父母见了面,觉得自己不可能成为他
们要她成为的样子。于是,他们和平地分手了。她说完后,也许是伤心了,不太再
开口说话,也开始躲我的眼睛。我们聊了会儿周杰伦,她连说了几次“他很酷”。
然后似乎再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可聊了。
原来,大家都有自己的烦恼。我这样的失败者和她那样成功者。吃完饭后,我要买
单,她坚持付了一半的账单。我们一起上了车,我送她到了宿舍门口;分手的时候,
她给了我一个美式拥抱,并说:“祝你好运!”
一个人往宿舍走,眼前掠过她的微笑,忘记了身边的冷;脑袋也清醒了一些。
也许我能撑下去,至少混过考试;我对竞争打不起精神,是因为它们对我没有吸引
力。现在,在压力面前,我是不是应该勤快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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