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主流”断想》是去年有感于李安获奥斯卡奖而随手写的短文，孰料这两天文化走廊又提起融入主流社会的老话，遂略加修改，旁敲侧击一下。所谓“融入主流社会”，其实是一个伪命题。什么叫伪命题呢？说白了就是扯淡。为什么说是伪命题呢？先说“融入”，海外华人爱用这个词本身就说明他们心里的外来意识和对自己身份的困惑，一方面感到自己不管在哪儿都是黄皮肤黑眼珠，另一方面亟欲投靠所在国却常撞上无形的墙和“玻璃天花板”。至少第一代的所谓“新移民”绝大多数骨子里的思维是十分中国化的，是无论浸泡了多少洋墨水也不变色的。中国特色之一是，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所以中国化思维里，主从意识远胜于个人意识。当上主子或得宠时的雀跃与想傍又傍不上时的幽怨，其实是刀刃的两面。有朋友称之为偏房心态，虽然刻薄，但看到如今影视里往往是奴才和小蜜演得最好，也不免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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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主流社会”，这更是一个成问题的概念。崇拜权力与财富，向往尘世间的成功本是人之常情，在一个自古缺少宗教的文化里尤其如此。绍述赵小兰部长或雅虎杨总一干顶尖风云人物业绩的雄文，总不忘点两句强调他们“成功地打入美国主流社会，成为时代的弄潮儿”一类话语，在这里“主流社会”是完全和上流社会混同的。如黄杨兄所言，其实美国虽然有“主流政治”，“主流精英”和“主流话语”等等的说法，却并不存在什么主流社会，而是一个多种族多文化，中产阶级占大多数的社会。
主流情结即使没有势利的成份，其间潜藏的依傍愿望，也令人想到弗罗姆的《逃避自由》。从历史上看，我们两千多年来久已习惯一个大家长专制的主流社会，放弃了对自由的追求，以至我们即使在一个自由的国度，也要为找不到主流而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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