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难言(上篇)

家事难言(上篇)

 

        记忆的阀门一旦打开,往事如流水般的泻出,不知是柴米油烟酱醋茶的平庸,还是人世间的恩怨或快意恩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好像是千古不变的定律,红尘中的男男女女都曾以为自己超凡脱俗,却终究跳不出三界之外,縯绎着相同的主题,不同的故事。而真的所有的故事都不不竟相同吗?还是每一个故事的发展其实都遵循着相同的定律。列夫?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婚姻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婚姻各有各的不幸。”婚姻中的娜拉想着出走,而《琥珀》中的琥珀积攒着所有的体已,只为了能碰到良人。有人会说这提得都是外国人笔下的人物,中国人的婚姻“与世不同”。这个“世”也许是指“世界”,亦可指“世俗”。“婚姻”两字,都有“女”字旁,曾有人笑谑:女人昏了头才“婚”,女人被俘了才有“姻”。所以“婚姻嫁娶”,都与女人有关,字面上是找不出男人的责任感和义务的,好像只是女人在为自己找一张永远的餐票;却看不出人世上无论男女,都有生老病死,谁也靠不住谁,暂时的餐票,不是永远的保票。“奸”字曾可打一字谜---- 女人干得好事;“好”字又喻义女人能为男人生儿育女,才能称为“好”;“妇”字据说,是指女人恭敬长辈,相夫教子,料理家事,躬腰驼背地侍候一家老小,是女人一生的义务。总之,在中国字的结构里,满满地看出了各种对女性的歧视,而婚姻又成了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钱钟书老先生的《围城》中写到: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不知钱老先生对婚姻的感悟,是婚后想着以各种方式冲出城外,还是指婚前想进一切办法冲进城内?字里行间,看到了钱老先生对世俗的捉狭调讽;却不如杨绛先生笔下的《我们仨》,笔下随意间流露出鸡毛蒜皮、在琐碎日子中的温馨与流年。两位先生的婚姻应该是大家的典范。夕阳里,曾看到一对老夫妻揩手踯行,银发在风中飘荡,有谁明白他们的心里有多少岁月留下的沟壑?还是争吵了一辈子,终于我们不再有精力,不如让岁月静好,或彼此投降给了岁月。

          二十五岁的蓉蓉站在长江桥头,望着江面的万家灯火,但她仍然是孑影独行。刚刚参加完朋友婚宴的她,拒绝了朋友的好意,说是想一个人走走,消耗一下刚才太过于丰盛的婚宴。家里的气氛有点诡异,有时候“有家不能回”的感觉,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体会到的。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你却觉得其实身边并无一人,那是内心深处的孤独感,繁华中的落寞,热闹中的沉寂。妹妹芳芳带着才几个月的宝宝刚刚回家省亲,进门妹妹就宣布了圣旨:“我回家是度假的,我就一个月假,要去联系一些老朋友,不方便带孩子的,我也带不动,我要好好休息,好好玩。你们要帮我看好孩子。”

         芳芳大学毕业就结了婚,并没听从老母亲对她的劝告:“不要太早结婚,谈谈情说说爱是可以的。工作几年以后,再考虑终身大事。”女孩子总是容易被爱情冲晕了头脑,“爱情是瞎子”,可是人生,我们总有眼明的那一天。当现实摆在眼前时,你会想:我宁愿此刻从世间消失,也不愿面对太多的不堪。数年以后,芳芳对父母说:“你们知道我年少无知,为什么不拦住我?”

         那年毕业的芳芳,恋着南方的故土与繁华,也恋着血性方刚及强势的男友。为了爱情,回到了父母曾奋斗多年的地方,也是她的出生地。家里人不同意她的婚姻,因为男孩子从未登门造访过自己的岳父母大人,并在芳芳大学二年级时,选择了同居,让女方家里颇感受伤。男友就是芳芳的一切,家里其它三人轮流请假,看护着她。一周以后,大家被能折腾的芳芳折腾了个半死,终于放松了警惕,她趁机偷拿走了有关证件,南下了。母亲一夜间,白了头发,父亲一向在母亲对芳芳的教育方式上有异议,可是当问题由小雪球滚成了大雪球,只有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万物自有平衡之处,儿子不懂事,老子来补。数月这后,准妹夫的父亲北上来到了蓉蓉家提亲,蓉蓉的父母很是不高兴,家里的老大还待字闺中,年轻的、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老二便已“私奔”,蓉蓉的母亲很是伤心与悲愤,那时她的眼中并不认为对方的行为是“示好”,而是“挑衅”,蓉蓉的父亲在省级机关工作,论职位,还略高于准亲家。只是现实就是这样,“啪啪”的打脸,不容你有半分迟疑,准亲家是单位一把手,蓉蓉的父亲是闲职(既无权也无钱,还时时要想着完成创外快的任务。那时内地的各个单位,不知为什么总是闹着要职工们开源节流?从经济发达地区回流到内地的父母,至九零后,他们的工资才有比较大的改善。县官不如现管。准亲家个子不高,发际线上移,面容饱满,泛亮有光。蓉蓉是个极富有同情心的女孩,妹妹“自投了罗网”,以后这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爸爸妈妈唱了红脸,自己是小辈,在中间转个弯,唱个白脸呗!酒席间,自告奋勇地答应了陪“准亲戚”游江城,母亲听了直皱眉头,但蓉蓉第二天还是去了,买了个当地的木艺品送给了亲戚。事后,母亲埋怨蓉蓉的做法,给别人家长鼻子长脸了,蓉蓉想得却是母亲怕是不太了解芳芳的为人和做事的风格,把自己的孩子给美满化了,还是其实心里很清楚只是拒绝接受现实、蒙骗自己的心智而已。其实人生很多的时候,我们面对着自己的至爱亲朋的欺骗,都在大多数的时候作了选择性遗忘,麻木自己的感觉,因为伤太深而不想太痛。

         远处传来了《东方之珠》的音乐声,唤醒了沉思中的蓉蓉。盛夏的江城,江边上有很多人在纳凉,沿着大桥的阶梯两侧,一些小摊子逐渐开始了夜市的生意,灯火一盏接一盏开始燃亮了渐黑的夜空。到最近的公交车站,还需走十五分钟,不过这个点是公车正忙的时候,几分钟就会来一辆公交车。蓉蓉缓缓站起身,走上了归家的路,她想起了一句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只是阑珊之处,有谁会为自己留一盏灯火?江面的风有一些大,吹着她的裙摆。疲惫的蓉蓉抬着痠痛的脚,勉强爬到了家门口,只听到妹妹尖利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来:“她都多大了?你们还养着她。别人家的孩子都好几岁了,她连固定的男友都没有一个,就是个怪胎。”父亲闷声答到:“你姐年龄大了,你结了婚、又有了孩子。生活过得又好,她当然会心情不好,脾气古怪。”芳芳回来的这一个多星期,蓉蓉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全家人都围着她转。妈妈依然当她是小孩一样:“你知道她脾气,不要惹她不高兴。她在夫家是受气包,你要体谅妹妹。一个人孤身在外,做了妈,不容易的。”父亲的话像一把尖刀刺在了蓉蓉的身上,她的眼泪要夺眶而出:“我做错了什么?”她默默转身下了楼,去楼下的小花园静坐着,虽有蚊子嗡嗡的叫着、绕着,她的心却很受伤,她知道父亲只是编着藉口安慰脾气暴躁的芳芳,但她真得并没有嫉妒自己的妹妹。

         生了孩子后的妹妹给夫家添了丁,而且带来了好运,虽说与婆婆之间的交流会磕磕绊绊,但家里的其他人还是宠着她,毕竟她带来的是第三代的长孙。南方的家庭特别注重长子的地位,不像中国其它的一些地方。沿海地区流行着祭祖,也喜欢算着吉日出门,盘着个人的生辰八字,算着此生是否大富大贵,祖宗的庇护在他们眼中高于菩萨的保佑。芳芳的气焰在日益增长,去过南方的父母回来以后,也改变了对亲家的看法,没有过多的责怪芳芳当初的举措,而是倾尽了全力、财力为芳芳的孩子上了在江城上了户口。一向自尊心特强的母亲在为孙辈上户口的过程中,受到了当地管生育的居委会人员的百般刁难,妹妹的事在坊间暗暗传开。年青时,我们一时冲动会犯下错误,却不明白此生有些错误最好永不要犯,因为永远都没有机会纠正那错误。所以“慎行”是蓉蓉一再告诫自己的。

         蓉蓉那时有一个男友,只是她还未想好是否该交付未来?双亲都很喜欢他,因为小伙子是个实诚人。父亲与家里人的反应,让她做出了决定,同年十月,中秋节,蓉蓉定婚,男友升级成为未婚夫。

         芳芳所到之地,周围人的肾上腺素会在短时间内急剧飙高,她喜欢被人众星捧月般的捧着、绕着,高高在上的感觉很是奇妙,当有的人影响了她的这种感觉或没有符合她的要求,她会使用各种损人不利已的手段来胁迫你去完成她的目标,让人身心俱疲,因为神经一直都在紧绷状态下,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大部分的人在这种情况之下,选择了满足这种人的需求,而蓉蓉在日后的选择却是----互不干涉,保持距离。

         芳芳在怀孕八个月时,正好有一天是情人节。妹夫一时疏忽,直接接了应酬,晚上没有回家。电话里,他们夫妻通话没有超过十句,两人的“怒火”瞬间燃爆,芳芳二话不说,放下电话,穿上自己的高跟鞋,冲下楼,点上引擎,风一般的速度开车离开了家,留着怕她出事又赶不上她的母亲在身后,焦急地看着她挺着大肚的身影。一个老人,身在异乡,语言不畅,既没有应急的交通工具,也不知道在深夜里,应该找谁可以帮到忙。芳芳到了一个旅馆,家人的电话紧跟着,她对着电话冲她公公嚷到:“管好你儿子,我可是个快生了的人,他还要不要他的孩子呢?”随即就关掉了手机,那一晚上没人能找到她。妹夫与妹妹的脾气相仿,芳芳的伎俩他早已熟悉,继续在娱乐城里应酬着,并未当一回事。只是可怜的母亲,一晚上担惊受怕,坐卧不安,不知如何熬过了漫漫长夜?第二天中午,芳芳回家吃午饭,她的心情并未好转,指责母亲:“一晚上,竟然没有人担心我的安危,你是怎么做母亲的?你没学会怎么说话吗?”

         常年在担惊受怕状态下的母亲,小心翼翼地答道:“你手机关机,我打了一晚上都不通,妈妈到哪找你呀?”芳芳应道:“巴掌大一个城市,有人一声令下就可找到我,你不心疼你女儿吗?你是高级知识分子呀,如此低能!我宁肯我妈是个家庭妇女,知道怎样保护女儿,知道怎样撒泼打闹。”母亲红着眼睛,望着咆哮的女儿,不再吭声,若一个字眼不符合或说错了,会也掀起另一场轩然大波。

         所有的故事好像在开始就设定了结尾,中间段过渡太长,让人在等待结局时失去了耐心,而在等待中又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故事不应该如此发展,奇迹一定会发生的,人就在这样一种失望与希望相互交织的矛盾心态中熬过了一秒一秒又一秒,一天一天又一天,一年一年又一年,是我们的韧性长于了流年,还是老天留着好意让你看到奇迹,谁也不知道!芳芳夫家的人无动于衷,她蹦跳了几天,安分了下来,家人对她只是口渴递水,肚饿管饱的地方,在以后的岁月里,母亲以沉默抗拒着命运的不公。“我不会说话”从字面上分析有两种意思,一种意思是拒绝说话,因为人不是对的;另一种意思是我不善于说话,会引起误解,所以请不要跟我说话。这五个字,做为了永久性标签,标在了妈妈沧桑的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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