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兰的步道六,深山密林蜂蜇人

来源: ALANTAO 2014-06-19 04:06:32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4486 bytes)

1. 幕后的功课
      著名希拉里步道的最后几段,难度系数很高,我们做一天旅行又不想原路往返,就需要事先做很多功课。 
      老伴是个有阅读习惯的人,从经典著作到严肃题材,甚至剑桥大学的网上选修课,她都感兴趣。最近她又爱上了读地图,为了设计一条步道,捧着地图查着电脑,乐此不疲的在信息的丛林中游历。最近得到一张SARAH送给她的WAITAKERE步道详图,犹如座山雕得到联络图般爱不释手,常常对着那些“蜘蛛网”专注发呆、心驰神往:海岸、山谷、小溪、瀑布、农场、…跃然纸上,似乎按图索骥就可以找到藏宝洞了。就这样几经推敲磨砺,一个个以西区希拉里步道为主线,以若干小步道为支线的漂亮环形图案就完成了。
这次设计的步道是14.2公里,途径两处瀑布,三座山峰,累计爬坡约1000米,最高海拔408米,五次涉足小溪。
和以前一样,引起群里一阵热议,众多仙侠摩拳擦掌,但随着时间临近,诸多因素影响,如预报当日有雨,且这几日已经下过雨会导致泥泞路滑等,人数越来越少,到后来只剩下风雨无阻的7个人,决心走过奥克兰冬季的7个人。

2. 疯狂的野蜂
      2014.5.10.晴(预报有雷雨)。早七点出发,八点钟赶到凯里凯里(KAREKARE)步道入口。大徐的腿还是有问题,我们把他留在后方,告诉他向前走到瀑布就自行回返,可在这一带徘徊,为大部队建一个游击区。
深秋的早晨,寒气袭人,我把新添置的GORE-TEX外套拉链封到领口,一行人照完合影钻进密林。
这一周下了好几场雨,走进林子我就预感到留给大徐的任务有多重,路陡的地方很滑,平缓的地段很泥泞。走坡路容易打哧溜,走缓路泥浆拔脚,此时比平时需多费三倍的力气。新朋友HARRISON特意去买的登山杖落在了公车上,ANGELA由于匆忙也没带登山杖。路况险恶,我把登山杖给了ANGELA,自己和HARRISON各找了一截木棍做手杖,样子有点滑稽,像混进正规军中的丐帮。
HARRISON脚上只穿了一双凉鞋,每向前走一步都要付出艰辛,经常是脚拔出来了鞋却留在泥浆里。让大徐在这种艰苦环境下带伤作战,实在是难为他了。本来希望大徐能开辟一个大区,看来行不通了。ANGELA连续打了几通电话,让他不要走得太远。
走了约半个小时,身上有点热乎气了,我把衣服脱下来绑在腰上。老伴也嚷着要脱衣服,我站在路边帮她拿着包。周围群峰乱舞,在林子里也算正常,谁都没当回事,仍然说说笑笑,站在这里喘息。
突然感到腿上被针扎了一下,脑细胞立刻反应:“大事不好,被野蜂蜇了。”我下意识地向前紧走几步,“哎呦”,屁股上又被蜇了一下。我甩下众人也顾不上老伴,疾步逃离事故现场,百步开外立定反思:“野蜂为什么蜇我,是因为吃蜂蜜过多,还是我侵犯了它们的的疆土?”细心的TONY发现了缘由:我刚才恰好站在野蜂窝旁边。蜂窝建在地面上?实在罕见!老伴心有余悸地说:还好只是站在蜂窝旁边,再偏半只脚踩到蜂巢上,那群“疯子”还不把你吃了。
SARAH有些大惊小怪,连连问我有无不适的反应。我觉着应该没事,虽然生平头一次被蜂蜇,除了痛,还没有什么其它感觉,脱下袜子检查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隔着内裤外裤摸了一下身上肉最厚的部位,像被漂亮护士扎了一针。前几天刚在电视上看到苗寨医生用蜂毒治病的故事“以毒攻毒”,或许体内有什么未知的顽疾,野蜂奉命为我治病来了。
第二天、第三天,一星期内持续瘙痒,脚腕肿了一圈,老伴有些担心,就咨询了好友阿香,她马上买了药送上门来。虽然到现在依然瘙痒,但用过药心里踏实了许多,就当是被秋天的毒蚊子叮了一口吧。想起了大学同寝室一哥们的名言:“不长脚气,哪知道挠痒的痛快。”
防患于未然,老伴又为我添置了风雨不透的护腿。出没于荒山野岭,说不上遇到什么稀奇事,但一切都是生活的沉淀,钻的林子多了,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故事。

3. 潮湿的密林
林子很深,走进来就有一种阴森潮湿的感觉,很少有树干能利落地自己生长,一般都是藤缠着树,蔓搭着枝,厚厚的苔藓覆盖着所有不长绿叶的地方。老伴说,这里很像在罗托鲁瓦走过的深谷老林子。路边的枯树干或腐枝烂叶堆里,时不时有蘑菇、灵芝出现,大家忙着照相时,我讲了个故事:说某位新西兰华人在老林子里采了一些野灵芝,混出海关带回广州,拿给某专家鉴定,结论是营养价值极高,药用效果甚好。大伙听了不齿地啧啧嘴,不知好歹的家伙,偷了大山的宝贝还到处显摆。我很欣赏高晓松最近一期关于新西兰的“晓说”:这块土地很纯、很美但也很脆弱,海滩上每粒沙子,大山里的每株草,都是宝贝,都需要每个新西兰人用心呵护。
“管老师,这是不是我们今天爬的最陡的坡?”走过一段陡坡,TONY气喘吁吁问老伴;
“不是,这段路只能算是陪送的,爬一个送一个。”老伴的回答很气人。
“管老师,这是不是今天的最高峰?”爬上一个制高点,TONY又问:
“不是,最高峰在回来的路上,现在走了还不到三分之一。”
“还是送的呗!”TONY叹了口气;
“咱们赚大了。”SARAH在一旁插言。
过小溪的时候,老伴犹豫要不要换溯溪鞋,因为今天她没穿防水鞋。我鼓励她直接过来,结果不小心踩空踏到了水里。TONY表情淡然实则幸灾乐祸:“不就是趟水吗,湿了鞋又能怎样”。我们知道他是个十足的“水货”,遇到小溪就特别来神,别说湿鞋,就是脱了衣服下河也在所不惜。老伴就势告诉他,下周我们就走黄金水路,在水里趟来趟去,验一下你这水货的真伪。
过了小溪又是一段很难走的陡坡,SARAH和老伴仍然把它说成陪送的。我竭力去想那正式的陡坡该比这陪送的难上多少。正想入非非,眼前出现一块路牌,标示着5分钟路程以外有一处瀑布,好像不用征求意见,大伙一起岔向小路。
据有关部门定义:落差大于4米的坠落水流就可称之为瀑布,按这个说法,奥克兰周边就有29个大大小小的瀑布,今天的凯里凯里瀑布(KAREKARE FALLS),落差只有六米。我们走不到瀑布近前,只能远远地遥望,一束白练垂落于绿色的峡谷,轰轰隆隆有声有色。依我的经验判断,绝不是六米的落差。
这里流传着一个爱情故事,很久很久以前两个来自不同毛利部落的情侣私奔到这条溪边,藏身于瀑布的后面,几天后出现在人们面前时,瀑布的声音已使他们丧失了听力。他们的举动向人们证明了坚定的爱情,因此而获得了大家的祝福。
11:00左右,爬上陪送的一座峰顶平台,这里是一个岔路口,发现预定的步道被封,我们只能改走另一条线路,距离也缩短了近两公里。大家在此休息吃饭,我借机看了一下周围环境。
这片林子和刚进山时不同,一种特殊的柏树居多,细细高高的树干,弯弯曲曲的争着向上长,都去争抢那一缕阳光。这就是自然法则:灌木丛中,大家尽可能的占据最大的面积,以庞大的树冠赢得阳光;密林中大家争先向上;盐碱沼泽、极寒高地及峭壁缝隙,都是适者生存的好地方。
午休后继续爬坡,按老伴的说法,我们仍然没遇到最险的路、最陡的坡,仍然没爬上最高的峰,大家憋着一股劲,非要看看今天的路到底有多难。
我在最前面走着,突然发现走到了悬崖边上,前方无路可走了。既不能跃下悬崖,就站在这视野开阔的峰顶,用镜头去捕捉曼努考湾的旖旎;用心去感受大山的深邃;用回忆去丈量老林子里我们曾走过的,那一条条蜿蜒陡峭的绵长小路。
往回走了一段,发现一个非常隐秘的小路口,走进去才知道刚才为什么没发现它,它是个一人多高的小悬崖,所谓的路贴着悬崖留出几个脚窝。我发现这是个很好的仰拍场合,就匆匆下去找好位置,调好焦距。可老伴走到那里像跨栏运动员错了脚步,任凭SARAH在旁边告诉她怎么走,就是倒换不开脚,僵在石崖上。我连忙收起相机,在下方大树旁站稳了,伸手把她 “逮”了下来。
开始下山了,路很陡、很滑,ANGELA坐了两次“滑梯”,HARRISON的凉鞋已经没了原来的模样,他自己也不清楚坐地下几次了。经验丰富的SARAH,兼顾着脚下和头上,经常能发现新的物种,喊大家快来照相。她的眼特别尖,对周围的生态变化特别敏感。
得知我今天走完步道还要上一堂课,TONY大为不满,宣称我影响了大家的心情,大大降低了周末的生活质量,一路上不停地发动舆论攻势。我知道他的心情,疲劳之余和好友们聚首共饮一杯,也是我乐于享受的快事。但今天实在无奈,有位小朋友住校只能周末回家,周日我又排满了课。
我在前面走,TONY在后面组织了一次小规模批判会,老伴虽一再解释,他仍然在我缺席的情况下,强行通过决议:下山后直奔西区饭店,喝上一通再回家。
走出密林,远远的似乎看到了停车场。不是说还有更高的峰,更险的路吗?不是说我们还没有走上正道吗?胜利来得太突然,不知是喜出望外还是若有所失。
到了山下我才明白,没有更陡的坡,没了更高的山,弄了半天我们压根就没走“正道”,让陪送的高山陡坡把我们蹂躏了一番。
 
4. 山下的故事
走在山下路过一家农场,看到猪、鸡、鸭、火鸡竟然混养在一个圈里,花母鸡在酣睡的大花猪头前悠然地啄食;小猪仔哼哼唧唧地聚在一起拱地;四只鸭子排着队,大大方方地走在火鸡的面前;还有几只鸭子索性卧在酣睡的猪群里。没见过这种场景,不知主人怎样创造了这种和谐。
正如我们所料,大徐没能走多远山路就回来了。为打发六个小时的漫长时间,建立更广阔的游击区,他只身深入敌后,在小镇咖啡馆点了一杯咖啡,不说一句英文,信手用漫画和几个小镇人谈得热火朝天。
下午2:30,开车来到西区一家餐馆,我去订菜,TONY去买酒。到餐馆后人家说:我们3:00下班,你们只能打包了。TONY买酒归来,几个20多年的老奥克兰人好像头一次知道当地餐馆的习惯。考虑到时间的关系,老伴主张今天就算了,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次。但大徐好像过不了这个坎,非要和TONY喝一壶不可,他们回到北岸熟门熟路,直奔一家可以递上话的小馆。
没想到我们回到家,声讨依然在微信里继续:
        “你以为大徐在山下等六、七个小时是为了走路吗?是为了爬完山能和弟兄们喝一杯!”
想到大徐的寂寞,我恍然大悟:问题的确很严重!只能下不为例了!


2014.5.14.於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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