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化的陷阱
研究艺术史,已经轮不到研究作品的本身,你必须去研究所有对于这张作品的研究。前人的研究仿佛是这张作品的路障,你得越过这些路障才能走到最前面去。然后,你的研究将成为另一道添置的路障给后面的人挡道。文字的作用似乎是给“真实”披上外衣,然后把人引入歧途。
有人说:我们是在使用文字,还是我们在操纵自己的文字来作某些隐藏? 如果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隐藏,那么这必然是阻止别人发现事物。当我们随意用诸如:物性、维度、准则、基底、符号、等等 “术语” 的时候。我们就是在阻止别人的发现,因为我们不是在使用文字,也不是在说话,乃是在术语化。
道理原本都很简单,真理,或者现实理应直截了当。但是文化像一诸墙,一座陷阱,把人陷入其中。现代人就像井底之蛙,被局限于一个井口天空,由此,被人所确认的事实,经常的就是一些被引导的想象。文化的阻止是来自于有组织地阻止,社会主体借助于种种经过过滤的,传统的、宗教的、或某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准绳,通过组织严密的媒体和文化建构,以及任何其他成文的或未成文的规则。让人类陷入其中,隐藏自己,同时“阻止了别人发现事物”。
有人说:我们时常认为小孩的潜能很大,潜能的潜,不就是表明我们的阻止性吗? 潜能的能,不就是表明我们的执著吗?可是小孩子有执著吗?有阻止吗? 小孩子的内心没有“阻止”, 也还没有记忆到“社会组织”,就是因为小孩的生命,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们什么都会。就是这个“没有” ,所以小孩子学东西容易。
可是这个世界有东西是容易的吗?正如这个世界上有东西是困难的吗? 所以我们对文化的理解,就是我们对自己的理解。
说文化的产业化,如果艺术活动被认作是一种讨生活的手段,你就不能忽略它技艺性的特征——本能地追逐利益。利益既可能是精神的(荣誉、地位)也可能是物质(金钱)的,所谓在艺术上的成功,就不得不是两者的综合。由此,任何阻碍艺术家获得成功的因素都将被艺术家充分的意识, 并本能地寻找绕过阻碍的方法。假如一个艺术家不这样做,那么他就会踏上一条坎坷之路。结果是,所有的聪明人都寻找到了达到成功的聪明的方法,那些不聪明的人也就非常不聪明地成为了失败者。
这样说来,是因为生活,或者换一句话说:是我们所过的虚假生活造就了虚假的文学家和艺术家,虚假的文艺家们又生产出了虚假的文学与艺术。
休谟说:“人之所以无限制地追求权力、荣誉和抱负,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由于人类的情欲结构。” 制作文字,或者艺术的人都被认为是一些高智商的人,他们的情欲结构必将丰富,复杂于常人。因此,他们在生存层面进行选择的时候,一定会透露出的超过常人的精明。知识精英一旦堕落,势必将比所有其他人都来得彻底和深刻。
文字和艺术的堕落只是社会整体堕落的一部分,你无法在整体的堕落中要求某一部分崇高。 但总也有一些坚守灵魂高地的人,在那里进行着西西弗式的劳作。这时候会发生什么?所有的知识分子都会像躲避灾祸一样躲避他,他寂寞而孤独,他不会得到这个世界的承认,他命中注定要远离荣耀,命中注定要远离成功。
克尔凯郭尔讲过这么一个故事:一个漫不经心的人,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的生活, 甚至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自己的存在,结果,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这个人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死了。 同样,一个无法关注现世的人,他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状态,事实上他已经死了,不同点仅仅在于,他不知道自己是死了。 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些人死于历史与当下精心策划的一场谋杀,死于文字,死于艺术。死于文艺的一个附加后果是:死者无法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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