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知道忠贞正直会招来祸患, 但我忍着内心的痛苦不能改变我的本性。”
开审前承认暴动罪的工程师简健煌,穿上整齐黑色西装,于庭上亲自作求情陈词。陈词完毕,旁听席掌声四起,亦有辩方大律师拍手。案件押后明年1月8日判刑,各被告须还押。
陈情全文:
阁下你好,多谢阁下劝喻我申请法援,但我选择用暴动罪被告身份作以下陈述。
先讲暴动的近因,7月28日本来不是特别日子,是因7月21日警方对暴力纵容,令很多人感到寒心,当晚是民愤最深的一晚。7月27日在元朗南边围的示威,以及7月28日的本案,都承载着这种对不公义的愤怒。
至于暴动的远因,我认为是民意不被彰显,正如马丁路德金曾经所说:“暴动是不被倾听者的语言。” 政府或法庭对于暴动的定性,正正是政府漠视民意,导致民怨冲天。我直认暴动而不讳,因为当一个城市有暴动的时候,应该感到羞愧的,不是人民,而是政府。
“是你教我和平是没有用的”
我们曾经相信和平的力量,6月9日,103万人;6月16日,200万人,两次过百万人的游行井然有序,展现出民意如山之意,更赢得国际称号。但政府依然无视市民要求撤回修例的声音,继续独行独断,引出以后一连串的示威及暴动。7 月 1 日在立法会里面,“是你教我和平是没有用的” 这句涂鸦,刻画了多少无奈?多少失望?又有多少悲痛?
火光熊熊,暴动作为社会的病征显然易见,但背后原因往往无人问津,包括判暴动的法官。曾经有法官在判刑时说:“不知道示威者争取什么、示什么威”,我认为示威者争取的,是社会上的话语权,去参与社会运动、决策,亦即是所谓的“还权于民”。好可惜,现时制度没有给予市民充分的话语权,亦没有任何和平方法能够扭转这种制度,当社会充斥着逆民及无可反抗的政策时,制度就成为一种压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以“枪杆子出政权”的毛泽东一句点出了革命的因由。
控方赖以起诉我们的《公安条例》,是因六七暴动延伸,虽然曾经因为人权争议而撤销,但主权移交过,在位于深圳的临时立法会之中“借尸还魂”,并无民意受权。
引《武状元苏乞衣》,重不重犯并不在我
选举快来了,随着选举制度被完善,立法会只剩下9分之2的直选议席,民意授权每况愈下。身为被法律管束的市民,我不禁想:我们还有没有义务,遵守自己从未同意过的契约?阁下听到这里,或认为我毫无悔意、重犯机会高等等,但我认为重不重犯并不在我,或往后有没有暴动,亦不是市民能够决定的事情,而是在于政权。
在电影《武状元苏乞衣》的结尾,剧中的皇上担心丐帮人多势众会威胁他,要求丐帮帮主解散丐帮。丐帮帮主回应:“皇上,天下有多少乞儿,不是由我决定,而是由皇上你决定的。如果皇上治理得天下国泰民安、丰衣足食,又怎会有人想做乞儿呢?”
阁下,我期望的固然是政府还权于民、聆听市民声音,并且尊重市民民意,化解暴动的因。但政府现在反其道而行,以铁腕扼杀咆哮,不求解决问题,只求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又怎样叫市民安心呢?
除对身边人的愧疚,我无愧于心
若我能说到此,我要感谢阁下宽宏大量,因为能够畅所欲言并非必然,我要多谢我曾经的律师团队,亦要多谢为我写求情信的人,我不想浪费为我写求情信的人的心意,所以我将14封求情信呈上法庭,是有些多但希望阁下拨冗读一读,当了解一下我。
阁下会发现,若在一个自由开放的社会,正如刚才石大律师所言,我或我们不是会坐监的人,虽然我案发时的确有些鲁莽,但我并不认为出发点有错。撇除对身边人的愧疚,我亦无愧于心,所以我不打算求情,但都欢迎阁下轻判。
最后,引一小段屈原的《离骚》,“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指九天以为正兮,夫惟灵修之故也。” 在这个太平得好像太平间一样的时代,这份陈情书是我尝试活在真实之中,一份小小而实在的挣扎。我的求情到此完毕,多谢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