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石榴裙

花间曲

春天买来一盆海棠，花开得红艳。我把海棠花摆在床边，夜晚趴在床头，借着月光痴痴的看，不忍睡去，只怕睡去时，夜深人静，花就乘了月光，穿窗而去。有时睡在花边做梦，梦里看见月亮从窗头移过，花影就爬上了沉睡人的面庞。夏天的时候，觉得自己老了，没有女孩子还会对我感兴趣。我也留不住一株海棠花。读苏轼咏海棠的诗：“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可那又何必。于是就又想起春夜里守在海棠花边睡的情景，觉得每个人的人生都可以是好不浪漫。人在花边睡，花伴睡人旁，月明人白，花染月夜暗暗红。如果那时我还喝了酒，又老又醉，竟然醉倒在了海棠花的脚下，便会惹得她在一旁掩住嘴痴痴的笑我，那样就让她笑我好啦。如果夜半她还是要离去，那就让她走好啦。反正我还会想她，醒时，梦时，梦时，醒时。反正，到了每一年的八月十五，月亮还会又亮又圆。

那时，天下的人就都会望着月亮心中想着各自的思念。苦苦甜甜。这时的人间，最美。

 

立
2018/08/23

 

近与远

（一）

少年时读顾城《远和近》：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转眼，人到中年。现在又想起鲁迅的诗：寂寞新文苑，平安旧战场，两间余一卒，何戟独彷徨。于是，便写下一首《近和远》。

近和远

有时候，你会觉得很近；
有时候，你会觉得很远；
当梨花和雪共落，
有时候你会觉得
你也说不清
是近？是远？
那时，你就是天上飘的
一朵云彩。

有时候，我觉得你很近；
有时候，我觉得你很远；
当雪花和梨花共落，
有时候便觉得
说也说不清楚
你是远？是近？
你是一朵雪花？
和梨花在共舞？

有时候，你们那么近；
有时候，你们那么远。

（二）

苏轼《南窗》：“扫地焚香闭阁眠，簟纹如水帐如烟。客来梦觉知何处，挂起西窗浪接天。” 张耒《春日书事》：“虫飞丝堕两悠扬，人意迟迟日共长。春草满庭门寂寂，数棂窗日挂空堂。”中国的古诗里有多少的寂寞啊！而朱熹曾吐槽说：“川原红绿一时新，暮雨朝晴更可人。书册埋头无了日，不如抛却去寻春。”张孝贤也曾有：“夜行水涩舟难进，月白林稀鸟易惊。老去不堪霜露力，尊中微觉似多情。”人生的路忽然间已经走过了那么长，离唐朝宋朝，春秋战国，离那些书中的人，是更近，更远，……

 

 

立
2018/08/24 

 

 

说说石榴裙

五月，古时又称为“榴月”，是石榴花开最艳丽的时候。宋人有“海棠让与石榴红”句，唐代杜牧在《山石榴》中写“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鲜花美色，皮日休病后思春，寂寥中恍惚听见“石榴红重堕阶闻”，美人如花，陆游也曾有“石榴半落点莓苔”的妙句，不过，宋代邓肃的“帘旌不动石榴红”就又是别一番的意境了。

石榴，原产于波斯。据说是公元前两世纪传入中国的。晋·张华《博物志》载：“汉张骞出使西域，得涂林安石国榴种以归，故名安石榴。” 汉武帝时重修上林苑，种上了十株安石榴。石榴因多子，被视为多子多福的吉祥物。民间新婚时，有将切开的石榴放置新房案头的风俗，以为祝福。红妆飘摇石榴破，明月床头笑靥开。熟透的石榴就破裂开，露出里面一粒粒鲜红如血、晶莹如玉的浆果，极为性感。让人想起《古乐府》“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古人解“破瓜”为女子二八之谓。我看未必。古代文人很多迂腐伪道，一部《诗经》有时被他们解释的不成样子。古代民间的诗歌，未必会那样斯文。而且，如果仅是说“女子十六岁”，那么和后面的一句情绪上也是极不相协调的。“碧玉破瓜时”，依我看来就是在初夜欢爱的见红之时。

“堂下石榴堪系马”，“石榴枝上打黄鹂”。

然而，关于石榴最有名的却要是石榴裙了。古代中国的女性有过那么多花样翻新的服装，重重叠叠的。但是要是说最有名的，恐怕就只能是石榴裙。还会有比她还有名的吗？那怎么可能。不会有的。

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第一条石榴裙？这个问题我可说不清。而且正是因为她太有名了，所以我总是避免去查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说到石榴裙，我便会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武则天写的那首《如意娘》。那时武则天还叫武媚娘，正在感业寺里出家为尼。那是她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而就在这时，她写下了这首诗，送给已经做了唐朝新皇的唐高宗李治。于是，或许李治正是这时才又重新想起了他老迈的父亲李世民当初的才人他的秘密的情人武媚娘的那条鲜红的红裙子啦。

白居易有过“酒痕春污石榴裙”，可似乎诗句有些龌龊，让人想到克林顿污染的那条日后为他惹下大麻烦并去做了他的亲子鉴定的莱温斯基的那条蓝裙子。美国的白宫里也很复杂充满斗争，爱恨情仇，但不至于像大唐的皇宫那样血腥。总之，我还是觉得刘禹锡的“忆君泪点石榴裙”要有诗意的多。那条滴落上泪水的石榴裙啊，是谁滴落的泪水，又曾是“石榴裙衩为谁红”呢？

明代钟惺《名媛诗归》中评论《如意娘》说：“‘看朱成碧’四字本奇， 然尤觉患。 ‘思纷纷’三字，愦乱颠倒得无可奈何。”“老狐媚甚，不媚不恶。”中国的有些男人啊，有时真是迂腐的简单了。其实，武媚娘的这首诗写的还是很值得品味的。夜晚灯下就着一杯酒，度数最好要高点儿。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品味武媚娘，关键就在这句“开箱验取石榴裙”。可惜现在我们无缘一睹那条裙子了。但如果那条裙子真的还会留到今天，想必也一定是极为暗淡了。年年花开石榴红。每年的五月是石榴花开最艳丽的时候，所以古时的五月又称为“榴月”。

在《全唐诗》里还收有江妃的一首诗，《谢赐珍珠》。江妃，名采萍，莆田人。开元初，高力士选归。大见宠于明皇。少聪颖，善属文，自比谢女。又称“梅妃”。

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
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对比两诗，就能看出两个女性的个性，才情，心机和人生的态度是多么的不同。

曹丕的妃子甄姬以一首闺怨诗而丢了性命，武媚娘写完了这首诗后就开始走向自己人生权力的最高峰。

李贺曾有“误落石榴裙”之诗。当初在唐朝，唐玄宗和杨贵妃有过一个拜倒石榴裙下的著名但很可能是演绎出的故事，后来宋朝的苏轼呢，却写出“狂言惊倒石榴裙”的诗句。是不是可以用一首首诗来讲述出中国的整个历史，真实的和虚幻的，而李商隐的诗又为什么总是那样的神秘，艰涩，华美，又感伤呢？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说说石榴裙。

 

立

201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