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我愧对的爱情……

昨晚，一个朋友在微信上发给我一篇有关知青在农村恋爱的文章，瞬间勾起我一段“小芳”般的回忆，一直以来，很想写出这段回忆，奇怪的是，就是写不出。本来正准备写对母亲的悼念，但看了朋友发来的文章后，文思泉涌，一气呵成《小芳，我愧对的爱情……》

 

有首歌叫《小芳》……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下乡时，我遇到一个“小芳”，她叫阿玉，生产队长的小女儿，我当年十九岁，她十七岁。那时候生产队几乎晚晚都要学习毛魔思想，灯光中我总见到她在角落窥视我。我们知青的厨房是红砖砌成，“窗口”由少砌几个砖砌出梅花图案而成，每每我在厨房煮东西，总见到她的红朴朴的脸出现在那梅花图案中，我一抬头她就笑了闪去。村边有口小水井，夏天的晚上我们到那里冲凉，回来的时候，经常见到她在小坡上倚在一棵石榴树旁，咬着长辫子看着我们往回走。我的眼睛与她相接时，她赶紧低头……

她的脸圆长，眼睛细长而黑亮，弯弯的眼眉黑而清晰，鼻子端正嘴儿小巧。乍一看不特别漂亮，但越看越耐看……夏日的晚上，我在知青屋二楼走廊，或吹笛子或拉小提琴，总会站看到她在她家门旁远远望过来。有次生产队开骨干会议，我当时为了挣表现，自然成为骨干。她也来听，父亲是队长嘛，就没人理。散会后我走在后面，见到她站在前面一棵树下看着我，见我来，她扭转身往前走。她的前面有两条小路，一条通往开工的地方，另一条通往她的家。这时我走得快，已在她的身后，见她往工地那条小路行，以为她走错：她应该回家才对啊！于是伸手拍拍她的肩，说阿玉，你返屋行呢边。她站住了，浑身发抖，我这时走到她身边，看她，她低着头，脸通红通红，身体仍在微微发抖。我笑笑，指指小路，就擦着她身边走过去了。我的心里从这刻开始变得不平静，走几步，回头望，她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我，脸儿依然的通红，在我看来非常美丽。

当时，我插队的生产队，六个都是男知青。知青的生活，苦闷茫然。年青的时候，很喜欢长篇小说《林海雪原》少剑波和白茹的爱情故事，幻想着自己有段这样的爱情，但六个男知青，去那里找一个小白鸽呢？自从阿玉闯进我心里后，奇怪，我总忍不住的思念她，抹也抹不走。所有的知青都知道，爱上一个农村姑娘的后果，是很可怕的，意味着你要娶她，想不扎根农村都难了！但怪怪怪，阿玉那通红的脸庞总闪在脑中挥之不去。之后，每到生产队学习的晚上，我就用眼神寻找她，我们的眼神相接后，一开始她是羞涩的低了头，不久又抬眼寻找我。慢慢的她不再羞涩，但脸儿还是红通通。再之后，我冲她一笑，她也咧了嘴向我闪笑靥……

生产队除了种水稻，也种了很多蔬菜供应城市。我们生产队的莲藕，又粉又甜，很有名。一天挖莲藕，我铲伤了自己的脚，于是在知青楼休息。那天，她和父亲即生产队长来看我，说休息吧，伤好再开工。她父亲走了，她却留下来，站在门口看着我，那神情很心痛。那时候，知青们都藏有些城里带来的小食。我喜欢牛耳仔，一种油炸的面食，形状似牛耳仔，薄薄的又香又脆。我就拿一些出来给她吃。她低了头不接，我就抓她的手把牛耳仔塞到她手上。她还是不接，扭了身，头垂得更低，双手在搓长辫稍。我不由自主的扳她的肩让她转身面对我，然后把一片牛耳仔放到她嘴边。她先是扭一边头，后来抿了抿，慢慢张了嘴吃，抬眼飞了我一瞟，脸儿又红又羞又高兴。我就把手里的牛耳仔都放到她手上，飞快的在她的脸上吻一下。她一怔，更快的睃了我一眼，嘴一咧似笑非笑，低了头转身就快步走了。

队长问我：伤好了？我诈屎诈尿，说仲未好。她就又来看我，那天是下午，村里静悄悄的，只闻牛哞和鸡谷谷还有鸟儿啾啾啭，我正坐在床沿画画。她悄悄走进来，站在我面前。我一抬头，她伸过来手，我一看，她拿着一瓦碗，碗中是烤木薯，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我们生产队也出产一种白木薯，莲藕那样好吃，但产量非常低，象贡品般要上交，只有队长或队干才偷偷留一些。她递给我的就是烤白木薯。我也不接，她走近前，捉了我的手将碗塞到我手上。我就接了，说你偷的？她笑，得意地点点头。你爸会骂你的！她侧侧头调皮浅笑。我说你吃了没有？她摇摇头。那我们一起吃。她想了想，表情同意。我就拿一块给她，她张了口接，吃中那木薯要从嘴掉落，她赶紧抻了手接……她显得很愉快，不住的拿眼瞟我。一些木薯渣了掉落到她的衣衫，她挥手拍落，却将衣衫的一颗纽扣也拍飞了，衣衫领口以下就向两边闪撇开，露出她的胸脯，一对隆起的让我看见了大半。我顿时非常非常冲动。那时候，知青中流传着《少女之心》这本书，我也看过，哦，心痒痒啊！我定定的看着她的胸，她发现了我的眼神，于是低头一看自己，赶紧伸了手抓住衣服。头低得几乎要垂到胸口。我就握了她的手，颤抖着说，我就是想看看。她紧紧捂住胸，我于是越想，她就不抗拒。我一拉她的手，她一软身体倒向我，因为坐在床边，她几乎要掉落地，我赶紧双手抱住她，顺便就把她搂到床上。她没有反抗，闭着眼睛，眼睫毛显得长长的，脸儿红得象染了红颜料，小嘴微微张开微微抖动。我扒开她的衣衫，看定她的胸，这样有好一阵，我觉得好长得好长时间呵，脑子里直闪过少女之心书里描写的情景，于是就……这一次，是失败的……

因为有了第一次这样的亲密亲蜜蜜的接触，第二次就自然了。中秋节，因为是郊区嘛，知青们都回城了，我找了理由留下：生产队拉石灰的两辆车坏了，要修好。生产队当时的富业之一，就是运送石灰。第四队有座石灰窑，靠在公路边，我们生产队有五辆运石灰的手拉车，将石灰运送到市里需要的工厂或建筑队。队长一听高兴：他们都回城，你一心为公，好好好！他那里想到我是一心为私，还为了他的女儿。入夜，我早早的到水井冲了凉，然后吹笛子，让她知道我并没有回城。吹一曲后，我就取出一只月饼放到碟上，旁边放一把小刀，她来了我要切月饼亲手递给她吃。也真巧，我妈托一个开车的工友，专门进我们生产队把两只月饼交给我。我还沏上一壳茶，那茶叶是队长送给我们的，不好喝，放在厨房里没人动。但那个中秋之夜，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茶叶。

我以为她听到我的笛子后，很快就会到知青楼来。多好啊，就我们俩个。但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她来。向她家望，也没她的身影。我停了吹笛子，全神专注在楼梯那边，但就是没有蹬蹬蹬的声音，有的只是老鼠爬溜的微响。她怎么 了？我开始胡思乱想，但总猜不出是何事。夜俞深，月亮已经躲在云层里，我也倦倦的无精打彩，和衣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忽然觉得有人在推我，睁眼一看，她坐在蚊帐里我的身旁，见我醒，她一笑，又推推我。我惊喜，坐起来搂住她，头靠到她的肩上，说你没听到我吹笛子？她摇摇头。我推开她定定看着她，心想不会吧？她说去了姨妈家。她指指我床头方向，我撩起蚊帐一看，床头那边有张桌子，一个小木桶放在桌上。我用眼睛望她，她说是田螺，在姨妈家里拿回来的。姨妈住的村里，那田螺又大又肥又清甜。我问那地方？她说是在黄埔。我一听，知道黄埔离新兴（我们生产队）好远。她说搭大队的拖拉机去的。你们城里人不是中意食田螺吗，我就去了。哦，原来她专门去拿田螺给我。当时很感动啊，伸手抱了她，那时候不懂接吻，只啧啧啧她的脸……这一晚，因为情绪平静，我俩都觉得很想且不抗拒要做成这件事，于是成功了……

有了小芳，那日子真不一样啊，开工前，总要向她家方向望，看看她在不在门口。放工后在厨房煮饭，就不停的望那梅花状的“窗口”。晚上在谷仓学习，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一双眼睛就是要粘住阿玉。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溜进知青楼。最浪漫的一次，是在谷仓，学习完，队长叫我锁门，我乐呵呵，用眼神向阿玉示意。我们俩狡猾地留下，在谷仓的稻草堆上翻滚……最刺激的一次，是在她的家她的房间，她嗷嗷的叫，她父亲隔着板壁大声问：“阿玉！”她就静下来，“你怎么啦？”……喉咙痛……哦，喝点水嘛。那些日子，那些时光，那些体会，呵，好舒服啊，那热滋滋滑滋滋肉滋滋的感觉，此生不忘……那时候，年青啊，一个晚……

之后有好多好多情节，就免了……

知青开始回城，阿玉不安，我也不安。回城了，你会留下吗？她嘴没说，但眼神在说。我嘴不说，眼神飘忽。我怎么可能会留下呢？我爱她吗？爱，但我清楚，那是青春的冲动，我的生活在城市，我还要成为作家，我不可能当一世农民……

我终于一头不回扑回城市。锚链厂，我青春的第二站。附近有个大米厂，农民会将收割的谷子运来碾谷皮。我在锚链厂上班后的第二个月，她来了，那时她已经二十岁，拉一辆长臂手拉车，即我修过的那些运石灰的车，只是车上装载了谷子。那天上午，有工友说外面有人找你，出厂门口一看，是她，拿着一条毛巾在擦汗，长辫子卷一堆盘在脑后，汗津津的脸红扑扑，那时劳累所致……她的肤色黑红了许多，一双眼睛直盯盯看着我，我当时的感觉是非常难过和惭愧……我们说着简单的问候，我甚至不敢表现得亲热让工友们看出我与她的关系。那年代，与一个农村姑娘有爱恋关系，是不光彩的，没有本事的表现。城市青年怎么会爱上村姑呢？真没本事真丢价！我不敢留她在厂里吃中午饭，只是打了饭出来，和她一起到厂门口对面的草坪树荫下慢慢吃。偶尔，她看我一眼，但眼神没有怨责……她只说着生产队的事，说她姐姐嫁人了……她走的时候，卷起衣袖的手臂，拉着那辆长臂拉手车，毛巾搭在肩上，就这样慢慢远去……后来，她嫁人了……嫁到黄博那边……再后来，她生了三个孩子……

写于4月10日2018

附小芳歌词——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辫子粗又长。
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
你和我来到小河旁。
从没流过的泪水，
随着小河淌。
谢谢你给我的爱，
今生今世我不忘怀。
谢谢你给我的温柔，
伴我度过那个年代。
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
衷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
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
你站在小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