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一名国民党谍报员的驻藏经历zt

来源: 头发与财富成反比 2018-04-11 19:43:45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11072 bytes)
在人们的心目中,西藏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而解放前夕的西藏又是什么模样,许多人更觉得是一个谜。这里,向大家介绍一个国民党谍报人员的驻藏经历,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在那黑暗混沌的岁月里,这个高原社会的某些侧面。
西藏爱国摄政王热振活·佛
走了一年又三个月的 神秘骡帮
10月的黄昏,夕阳映照着八角街。转经的人群络绎不绝,从拉萨河方向,过来一队骡帮。六七匹壮实的牲口,驮着沉甸甸的茶袋、行李。脸色黝黑的商人走在前面,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喇嘛,身穿一件白色氆氇呢袈裟,看上去是西康一带的出家人。
这个骡帮队匆匆穿过八角街,趁着暮色朦胧在一家康巴会馆歇了脚。
夜阑人静,皓月当空,四处是不断的狗吠声。小喇嘛悄悄从床上爬起来,那黑脸商人披衣坐在床上,点燃了一支烟。小喇嘛迅速地打开牛皮茶袋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用黑布包扎的无线电发报机:放在桌上。绿灯亮了,这个年轻的出家人熟练地按起电键:
“重庆、重庆!我是拉萨,我是拉萨!我们已经安全到达……”
——这就是1945年秋天,国民党国防部二厅派往西藏的谍报组到达拉萨的第一个行动。那商人,叫江新西,巴塘藏人,是二厅拉萨情报组组长;那小喇嘛,名叫谭熹,广东人,是二厅拉萨电台台长。
谭熹一行是1944年夏天受命赴藏的。临行前,情报机构头目、国民党电台总署署长魏大铭在他的重庆官邸亲自接见了谭熹。
这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上司,操着浙江官话说道:“现在中日战争正值艰难之际。日本占领云南,滇缅公路业已断绝。
我们要设法打开由西藏通往印度的交通,以备在不测之时仍能与盟国交往。”魏大铭拍了拍谭熹的肩膀,笑着说:“此行任务艰巨,你年轻有为,好好为党国效劳!”
富有冒险精神的电台台长,抱着新奇的心情,与拉萨情报组组长江新西启程了。
他们由重庆乘船到宜宾,再坐车经成都到雅安。从雅安开始,谭熹他们雇了骡帮,穿过茫茫康定草原,经理塘到巴塘。
夏日的黄昏,乌云密布,一场雷暴雨即将降临。金沙江东岸朱巴龙一个僻静的渡口,一个商人和一个小喇嘛打扮的渡客,紧张地跨进牛皮船,全力以赴地向西岸划来。
这一批偷渡者,就是江新西和化名曲扎喇嘛的谭熹。
过了金沙江,他们骑上随后渡过江的牲口,带领驮着茶叶袋的骡帮,避开大道、城镇、居民点,沿着陡峭的山路,径直朝西而行。
一路上,这两名冒险者横渡澜沧江、怒江,攀越好几座大雪山,终于在1945年秋天来到了目的地——拉萨。
屈指算来,从重庆到拉萨,这批国民党特工人员整整走了一年三个月。
在拉萨最初的日子里
开始几天,谭熹他们像警觉的老鼠,深居简出,注意地窥视这神秘的高原古城。
其实,从表面看,拉萨的一切都是平静的。祖国内地的浴血抗日战争,对这座不设防的城市,似乎是十分遥远的事情。
罗布林卡里,贵族、官吏们的酒宴、狂欢,一连数日;大昭寺周围,整天香火弥漫,来自藏区的农牧民,转经、朝拜、磕长头,热闹非凡。没有人理会这两个不速之客。于是,谭熹他们的胆子渐渐大起来。
他们的足迹开始踏进酒肆茶馆,混入朝拜布达拉宫、三大寺的人群。过了一段时间,在一些宗教集会场合,在达赖喇嘛向善男信女们讲经的地方,也有谭熹他们的身影。
最后,他们甚至结识了一些中小贵族,与这些藏族统治阶层的人物逛林卡、喝青稞酒、打麻将,厮混在一起。对于他们的身份,贵族们是略知一二的,但从不过问;谭熹明显地感觉到,这些有文化教养的藏族人,对他们存有戒心。
谭熹一行到达拉萨之际,日本帝国主义已经投降,抗日战争已经胜利。因此,他们进藏前魏大铭当面指示的任务业已过时;总部重新交代他们,要注重西藏政治动向的情报,特别是了解上层人物的政治动向。
江新西本身是藏族人,拉萨有家,有亲戚朋友。刺探情报主要由他负责;谭熹则负责把这些情报及时用密码拍发到重庆、南京总部。
 
西藏热振寺
为了工作方便,谭熹搬到八角街国民党驻西藏办事处的三楼住下来。
在拉萨正式设立驻藏办事处,那是20世纪30年代的事情。1933年,十三世达赖土登嘉措圆寂,第二年,国民党派蒙藏委员会委员长黄慕松入藏表示哀悼。
黄慕松根据国民党政府决定,与西藏地方政府(噶厦)进行广泛的政治谈判。其中有一个议题是:国民党政府派大员,常驻西藏,代表中央,一面执行国家行政,一面指导地方自治。
噶厦的答复是:西藏可驻政府代表官一人,但主仆人数不超过25人,此外不得另派官兵。就这样,黄慕松走后,国民党驻藏办事处正式对外办公。
在与驻藏办事处成员的接触中,谭熹发现,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机构。除办事处本身有一二十名官员、工作人员外,下面还设有商业无线电台,对外经营电报业务;医疗所,免费为藏民看病。
拉萨小学,教授汉、藏、回子弟文化知识;气象台,搜集、传送拉萨气象数据。应该说,办事处、特别是下层一些汉族人员,像学校教员、医生等,确实为当地老百姓做了一些有益的事。但就整体来讲,这个机构所执行的是国民党腐败的民族政策,一些驻藏官员依然过着“高等汉人”的优裕生活。
谭熹到拉萨时,当时的驻藏办事处主任叫沈宗濂。在谭熹眼里,沈宗濂是一个仪表堂堂、颇有抱负的长官。他原是蒋介石侍从室的官员。
在拉萨任职期间,他广泛接触摄政、噶伦、孜本、三大寺堪布、活佛门,请客送礼,联络感情。这位办事处主任曾想改进西藏与国民党中央政府的关系,向蒋介石提出一些积极建议。
但是,蒋介石一再叮嘱,不得与英人相抵触,要慎重从事,并荒谬地电告沈宗濂“以无事为大事,无功为大功。”沈宗濂深感藏事棘手,终于灰心丧气。
据谭熹后来撰文回忆,沈宗濂的私生活是不可取的。他曾与一位巴塘女子关系暖昧。这位藏族女子身材修长,肤色白静,是沈宗濂家中的女佣人。后来这女子怀孕了。
沈的一批政治宿敌(主要是反对他控制的国民党各派系特工人员),发动巴塘藏族人到办事处闹事。沈宗濂知道事情不妙,只得花了2万卢比(印币),把事件平息下来。政治上不得志,加上情场失意,这位主任不久便借故有病回内地去了。
在日常交往和观察中,谭熹自己也承认,在拉萨的汉人中,名声最坏的应该算他们这一类的国民党谍报人员。
拉萨汉人为数不多,但来自内地的特工人员却五花八门。有军统系统的,有中统系统的;有国防部保密局的,有国防部二厅的,等等。
他们或以商人,或以教员,或以寺庙喇嘛,或以技术人员为掩护,充塞在古城四处,收买人员,刺探情报,一有风吹草动,便推波助澜,很不得人心。这些特务们还各自为政,互相勾心斗角。
有一个名叫罗桑团月的巴塘藏族人,曾经到南京冒充拉萨三大寺代表,捞取政治资本。后来由国民党军统派他到拉萨,在当时军统西藏总头目肖崇清手下当特务。
肖崇清曾派他到噶伦堡做生意,后来发现其账目不清,吞没款项,将他调回南京,受了惩罚。这个罗桑团月活动能量颇大,在南京改换门庭,投身国民党国防部二厅。
1947年又以二厅特务组长身份重赴拉萨,并自吹在中央当了大官,扬言必报肖崇清当年陷害之仇。
同年12月,这个夸夸其谈的家伙应邀到江新西家做客,晚饭后回家,路经八角街小巷,一声枪响,被人击毙在臭水沟里。当时,人们都认为肖崇清是暗杀罗桑团月的重大嫌疑。肖崇清无法立足,1948年,保密局把他调回了南京。
这批特务人员除了政治上互相倾轧、争斗,生活上也极端堕落。他们经常出没在八角街酒肆茶馆之间,宿花眠柳;特务之间甚至在娼妓家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闹得满城风雨。
在谭熹看来,政治上比较安分一些的,无疑算八角街的一批汉族商人了。拉萨的汉族商人很有一番历史。他们大都是清朝末年、民国初年由内地进藏的。商人中分北京帮,四川帮和云南帮。
北京帮主要在八角街开商店,比较有名气的是“文华隆”和“新记”商号,大都卖一些绸缎、内地土特产、北京古玩等货品。四川帮中有一个姓焦的老头,在大昭寺北面开一家中药铺,各种药材十分齐全,这是拉萨唯一的药行。
川帮和滇帮主要是跑长途贩运,搞批发行当。他们从四川、云南运来茶叶,由西藏运出麝香、皮张、虫草等土特产品。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有点手艺的厨师,开了几家饭馆;其中“白矮子”做的川菜风味十足,在八角街一带小有名气。
在拉萨的几年,谭熹深深感到,从内地进藏的,他最捉摸不透的是一个名叫闵志成的巴塘人。此人先在拉萨小学当教员,后来又在一个名为“圣地咖啡馆”的饮食店当账房。闵志成社交广泛,行踪难测。
有时出没在寺庙喇嘛、噶厦官员中,有时又与国民党谍报人员交往甚密。但他为人正直、热情,生活严谨。对于这个非同一般的人物,国民党中央是很注意的。1946年,闵志成到拉萨后不久,蒙藏委员会即去电办事处,查询“闵志成是否前往拉萨?”
接着,国防部二厅也来电追问闵志成动向。当时,办事处和江新西抓不住他有什么把柄,也都复电:闵言行尚好。后来,噶厦政府指名道姓说“闵志成是共产党”,谭熹他们将信将疑。
直到“驱汉事件”后,我解放大军进军西藏前夕,当时已回内地、正在雅安的谭熹,在一个偶然机会,发现一部吉普车开到他面前,车上跳下一位解放军首长,定睛一看,啊,此人正是闵志成!此时他已是人民解放军十八军政治部主任,名为平措旺阶。谭熹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正是坚持在西藏地下工作的共产党人!
热 振活 佛被害的前前后后
谭熹在拉萨的年月,正值国内阶级斗争激烈动荡,解放战争节节胜利的时代。西藏并非世外桃源,也处在多事之秋。
藏历火猪年正月(1947年春),传统的黄教“传大召”活动进入高潮。拉萨附近的哲蚌寺、甘丹寺、色拉寺等二三百喇嘛纷纷下山,聚集在八角街大昭寺一带,颂经祈祷,举行各种宗教仪式。身穿黄袍,手持木棍的“铁棒喇嘛”,威严无比地巡视大街小巷,维持社会治安,
八角街一家尼泊尔商人经营的烟馆里,顾客熙攘,烟雾缭绕,生意兴隆。谭熹习惯地坐在烟馆的一角,正在阅读一份从印度才到的英文时报。邻桌两名藏军甲本(连长),在一边抽烟、喝茶,一边窃窃私语:
“出新闻了!”
“什么事?”
“热 振活 佛要谋害大札活 佛!”
“真的?”
“炸弹都在布达拉宫爆炸了……”
也许是发现谭熹正在倾听,两名军官相互递了个眼色,只是喝茶,不再吭声了。
从沉闷的烟馆出来,谭熹径直到了江新西家里。这位情报组长对谭熹提供的消息早已了如指掌。
 
解放前的藏军部队
热 振活 佛原来是西 藏的摄 政王。他具有爱国心,抗日战争爆发后,曾领导拉萨三大寺喇嘛念经,祈祷祖国抗战胜利。他比较接近国民党政府,在他执政期间,西藏地方与中央政权的关系比较融洽。
热振的所作所为,引起英帝国主义和实力雄厚的亲英上层人物的不满,双方积怨甚深,时有冲突。内外压力使热 振活 佛难以应付。这位笃信佛 教的摄政王降神卜卦,结果说是他目前星宿不利,需静休三年。
于是,这位颇有政治抱负的大活佛,在关键时刻竟幼稚地自动于1941年让位给一个名叫大札的活 佛执掌摄政大权。热振满以为自己3年“厄运”一过,仍可重新掌权。然而政治较量决非个人的如意算盘。
3年以后,热 振活 佛由藏北热振寺来拉萨,意欲复位。出乎意料之外,那位摄 政的大札活佛佯作不知,避而不谈让位之事。热 振向他示意,大札仍一味装痴作呆,不作理会。原来大札上台后,已被亲英派的一些噶伦所包围左右,哪肯轻易退出政治舞台?
热 振无奈,只得返回热振寺院。因此大札和热振之间的斗争逐渐白热化。
所谓“炸弹”之事,据谍报部门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藏历年后,布达拉宫的传达官阿旺南阶,收到热 振活 佛派人送给大札的一份礼物,装在一个匣子里。
阿旺南阶收下后放在室内桌子上,出去办事了,过了一会,他的佣人进屋,发现匣内冒出黄烟,急忙把匣子拿到室外,瞬间,一声巨响,匣子爆炸了。原来里面装了一颗定时炸弹。
对于“炸 弹事件”,江新西、谭熹将信将疑,正在进行暗中调查、核实真相时,突然,他们又得到一个可靠的情报:大札已派亲英噶伦索康和拉鲁率藏军200人,星夜前往热振寺拘捕热 振活 佛。
形势十分紧急。谍报部门和驻藏办事处立即向国民党政府发电,请中央火速决策,设法援救热 振活 佛。
当时,办事处代理主任陈锡璋甚至向南京政府具体建议:一方面由中央出面设法调解,一方面可派军队在金沙江、昌都一带往来游弋,遥为声援。但是,这些天真的驻藏官员们殊不知当时的国民党政府正热衷于反共内战,时局动荡不稳,哪有闲暇顾及远在“世界屋脊”的热振活佛的生命安危?
办事处几次电报告急,南京方面始终没有回音。
热 振活 佛被捕后解押拉萨,关在布达拉宫的石牢里。据传出的消息说,噶厦在审讯他的大会上,有人问热 振活 佛:“你何以要亲中国?”热振活佛回答道:“汉藏在宗教上、地理上,都无法隔离。
1904年,英国人荣赫鹏攻入拉萨之后,军事赔款,即由中国政府代付,正是中国的钱才赎回了西藏的身!”
据谭熹亲眼目睹,在热 振活 佛关押期间,拉萨城内气氛紧张,藏兵日夜荷枪实弹,四处巡逻。后来,终于发生了剧烈的武装冲突。英勇发难的是色拉寺爱国喇嘛。热 振活 佛曾在色拉寺当过堪布。
为了营救热 振,这一天,色拉寺数百名喇嘛在札仓堪布阿旺坚赞的率领下,手挥大刀、棍棒,攻入拉萨,企图劫狱。但藏军守备森严,无从下手。
事败后,噶厦即调集大批藏军包围了色拉寺,并把仅有的几门英制大炮也拖到色拉寺山门前,准备炮击这座有着600多年历史的黄教古寺。
被围的色拉寺喇嘛们立即写信给国民党驻藏办事处,并请转告中央政府,要求速派军队和飞机进藏,援救热 振活 佛。结果仍是杳无音讯。
随即,藏军与爱国僧人展开激战,双方厮杀两昼一夜,寺僧死伤八九十人,最后,阿旺坚赞率领10余人突围而出,逃往西康。
热 振活 佛的存在对于噶厦始终是一个威胁。1947年5月初,亲英分子终于下了毒手,将热振 活 佛勒毙于狱中。
热 振活 佛被害的消息传到藏北热振寺后,引起了热振寺全体喇嘛的悲愤。500名喇嘛武装起来,将驻扎在热振别墅中的16名藏军全部杀死。于是,噶厦又调集藏军千余人,包围了热振寺,激战七天七夜,寺僧不支,才与藏军议和。为首的堪布益喜楚臣,从青海草原逃亡西宁。
热 振活 佛事件,使谭熹悟到:像这样一位爱国活佛,以及一批正直的喇嘛们,当他们面临危难之际,国民党政府竟撒手不管,任凭亲英分子随意迫害、宰割;国民党驻藏办事处平日标榜的所谓“执行国家行政,指导地方自治”的宗旨,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纸空文而已!
“驱汉事件”
高原古城的夜晚特别寂静。驻藏办事处三楼的一间小屋里,谭熹照例打开发报机,与中央总台联系。最近国内时局究竟如何?陆续发来的电文使谭熹心惊肉跳:
“天津失守!”
“傅作义在北平起义!”
“共军进逼长江天堑,南京告急!”
谭熹关闭机子,推开藏式窗户,面对清寒冷落的残星,心中泛起难言的哀怨,想起进藏前的勃勃“雄心”,实在可笑、可悲。近一年来,由于战事吃紧,国防部二厅和总台照例发放的薪金和活动经费,时有时无,自己和江新西都很拮据。
为了应付必要的开支,谭熹到拉萨小学当了教员,江新西请办事处和各派系特务们帮忙集资,开了个“圣地咖啡馆”。他们如同丧家之犬,在远离“中央”的高原世界艰难度日。
精神支柱一垮,人的思想面貌、精神状态很快就松懈下来。谭熹抽烟、喝酒、打麻将、追逐女人,在混沌、荒诞的生活中追求刺激。
1948年,他与一个年仅18岁、名叫格桑央金的藏族女子结了婚;随即,“效仿”当时藏族习俗,他又与格桑央金20岁的姐姐同居,过着不伦不类的家庭生活。
前途茫茫,何处是归程?谭熹业余喜欢照相,他就抽出一些资金,托人从印度买来一些照相、冲印器材,准备在八角街开一个照相馆,以便脱离政治生涯,靠经营照相馆谋生。
1949年初夏,南京、上海解放,人民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胜利地向西北、西南挺进,时局越来越“糟”,拉萨的气氛也日趋紧张。有一天晚上,谭熹到江新西家中,只见客厅里烟雾腾腾,江新西正在与达赖的姐夫黄国桢密谈。
黄国桢是江的至交,他经常向江提供一些上层人物的内部新闻。从两人诡秘的神情来看,这天晚上他们正在商谈什么极严重的事情。
过了两天,江新西对谭熹说,最近噶厦可能采取非常行动,你把电台搬到我家来,没有特别需要我们就不必再使用它了。当晚,谭熹偷偷地把两部发报机秘密转移到江新西家,江新西则把机子藏了起来。
谭熹开始不安了。噶厦准备采取什么“非常行动”呢?他知道,清朝末年,当国内革命风潮兴起,辛亥革命成功之时,西藏政府曾乘混乱之机把拉萨的清朝官兵、爱国僧人,驱逐的驱逐,屠杀的屠杀。
现在会重演历史的悲剧吗?他惶然不可终日。为了防备不测,谭熹把从重庆带来的勃朗宁手枪重新检查一番,整天揣在怀里。
7月上旬的一天下午,谭熹正在家里整理他那准备开张的照相馆的店堂时,突然闯进了一个头戴黄色圆礼帽、身穿藏袍的噶厦六品官,身后跟着一个全副武装的藏兵。
“你是谭熹先生吗?”六品官劈头问道。
谭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把手伸进怀里。
“奉噶厦之命,我向你宣布:你必须在48小时之内离开拉萨回国!”
“为什么?”谭熹壮着胆子问道。
“请立即收拾东西吧!”六品官不加解释地说道,“从现在起直到离开拉萨,你必须服从我们的监视!”说完,六品官和藏兵毫不客气地坐在他的屋子里。
谭熹无可奈何,进了内室与妻子格桑央金商量。当时央金已经怀孕八九个月,就要分娩了,这位藏族女子决定要跟谭熹一起离开拉萨。
在藏族官兵的“陪同”下,谭熹把家里的私产作了处理,又从银行里取出存款。第二天,收拾了最简单的行装,与格桑央金一起,到指定地点集中去了。
在集中处,谭熹发现,与他一起“勒令出境”的还有江新西和他的弟弟江镇西,以及保密局、中统、军统的谍报人员。自然,这里面也有为人们捉摸不透的闵志成。
大家一碰头,情况很快搞清楚了。原来,7月8日,噶厦把当时国民党驻藏办事处代主任陈锡璋找去。首席噶伦冉巴说:共产党和国民党“内战”甚烈,国民党的军队或官员走到哪里,共产党就追到哪里,西藏政府对贵处人员的安全实在不敢负责。
现在,西藏民众大会决议:西藏政府对国民党政府暂时断绝政治关系,而宗教关系还是存在的。再者,住在西藏的汉人和康巴人中有共产党,我们也分不清究竟是谁,不过西藏是佛教圣地,绝对不容许留共产党的。
从现在起,我们将勒令一批人立即离境;贵机关也应在两星期内启程赴印回国。陈锡璋听罢,知道事态严重,便说,“我即电蒙藏委员会请示,俟得复电,当再答复。”
冉巴斩钉截铁地说:“国民政府方面,噶厦已直接去电通知,你不必再行去电。现在所有电报邮件均已封锁,你也无法联络了。”
陈锡璋从噶厦大楼出来,时已傍晚,见驻藏办事处和他的住宅均有藏兵把守;交通部的商业电台亦为藏兵占领,发电机已拆卸。
据事后了解,当时在拉萨的国民党公职人员是分三批离藏的。第一批,7月11日启程,他们就是被“勒令离境”的江新西、谭熹等特工人员和闵志成。第二批,7月17日启程,属于拉萨小学、商业电台,医院等公务人员。
第三批,7月20日启程,那就是办事处的一批官员和家属。最后这批人走时还颇受款待。噶厦分别馈赠他们一批钱款,陈锡璋得藏银5000两、印币2000卢比。临行前,西藏政府还为他们设宴饯行。噶伦冉巴、索康、噶须巴都参加了。
三批被驱逐人员,在藏政府的一个文职官员、一个代本(团长)及一批藏兵的“护送”下,翻山越岭,日行夜宿,于9月底在亚东汇合。然后通过国境到达印度。当时,国民党驻印度加尔各答领事馆安排他们有的坐船、有的乘飞机,或回重庆,或去香港。
由于格桑央金在去亚东的路上分娩,生了个男孩,当谭熹与他的妻子、新生婴儿赶到加尔各答时,大部队已分别离去。他们只得独自乘飞机前往昆明再去重庆。当他们的飞机在这座山城刚降落下来,解放重庆的炮声已经轰鸣;只半个月,西南最大的城市重庆获得解放。
回到重庆后,谭熹看到新华社9月2日的一篇社论,社论揭露了西藏地方当局制造“驱汉事件”的政治伎俩,严正指出:其目的“就是企图在人民解放军即将解放全国的时候,使西藏人民不但不能得到解放,而且进一步地变为外国帝国主义的殖民地奴隶。”显然,这只能是痴心妄想。
从谭熹由重庆出发进藏,到他离藏重返故城,前后仅5年3个月,然而,中国现代史却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所有跟帖: 

Interesting -Redcheetah- 给 Redcheetah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4/11/2018 postreply 21:18:55

没有毛泽东,西藏肯定分裂出去了!当时西藏钱都用印度卢比。 -研究研究- 给 研究研究 发送悄悄话 研究研究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2/2018 postreply 11:27:02

未必,但有了毛泽东外蒙立马就给分裂出去了。 -lhj2188- 给 lhj2188 发送悄悄话 lhj2188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2/2018 postreply 13:23:07

外蒙是蒋介石的国民政府与苏联外蒙签订协议让外蒙独立的,历史事实不容篡改。 -qi91856- 给 qi91856 发送悄悄话 (119 bytes) () 04/12/2018 postreply 16:48:03

-1: 需要多学历史知识. -saisai2008- 给 saisai2008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4/12/2018 postreply 18:48:28

没有毛泽东,中国的土地上到处是外国军队,西藏新疆早晚独立出去。 -加拿大乡下人- 给 加拿大乡下人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4/12/2018 postreply 13:58:42

+1! -saisai2008- 给 saisai2008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4/12/2018 postreply 18:49:47

什么叫分裂?西藏本来就是一个独立国家,被中国武力吞并了而已 -云本无心- 给 云本无心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4/12/2018 postreply 15:25:03

西藏什么时候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世界上与哪些国家有过外交关系? -qi91856- 给 qi91856 发送悄悄话 (104 bytes) () 04/12/2018 postreply 16:50:29

藏人臣服清廷。东南亚人孙中山的民族仇恨思想和向日本卖国行为是近代藏独的根源 -TXY- 给 TXY 发送悄悄话 (478 bytes) () 04/12/2018 postreply 19:28:50

有的文章写热振是国民党员。真的吗? -Diana-Sun- 给 Diana-Sun 发送悄悄话 Diana-Sun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2/2018 postreply 21:04:35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国力强盛的时候疆土就大,国力弱的时候疆土就小。 -Diana-Sun- 给 Diana-Sun 发送悄悄话 Diana-Sun 的博客首页 (281 bytes) () 04/12/2018 postreply 21:17:34

热振炸弹的事,让人联想到十三世达赖喇嘛的藏靴咒符事件 -Diana-Sun- 给 Diana-Sun 发送悄悄话 Diana-Sun 的博客首页 (551 bytes) () 04/12/2018 postreply 21:5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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