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嘉軒和鹿子霖談人性

来源: LA789 于 2017-06-23 16:45:44 [档案]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次 (6361 bytes)

從白嘉軒和鹿子霖談人性

談論白鹿原，大家談的不外乎是故事裏人物的是非好壞對錯功過，或是演員們演得好不好之類的話題。一般來說，我們看人總是看表面的善惡好壞，非常簡單。最多由於利害關係和不同的觀點，對人的好壞評價會有些偏差，但是總的來說，基本的傳統倫理道德觀念是我們識人善惡好壞的一般標準。有人指出鹿子霖不是惡人，因爲他看到了鹿子霖“對两個兒子的舔犢之情”， 是看得比較深刻了些，也就引起我想要說幾句的動機。

人人都知道白嘉軒是個衛道者，是個盡心盡力的族長，是個有原則的好人，是祠堂裏鄉約條文的遵循者和捍衛者，可是他的作爲却有許多地方會讓人們看得不能全然理解。從他對他的孩子所做的决定來看，有時能讓人看到一位好的父親，有時却讓人搞不懂他是不是真的好父親。對於全族的許多决策也都有爭議的空間。說白了，許多像他這樣的“善人”總會有些“臭”，會少了一些“人味兒”。鹿子霖雖然是一個典型的小人，可是他會有些“人味兒”。白嘉軒和鹿子霖給了我們一個最好的機會，來說說人性的“善惡”，來對“善惡”有些不同的認知，讓我們從佛家最軸心的觀點來看看白鹿原這两位代表人物的善與惡。

我們常常聽到佛家說的“衆生平等”，“平等”不是齊頭式的平等，除了闡揚人人在“因果”前平等外，也告訴我們，我們的“人性”也是平等的。什麽是“人性平等”呢？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說，蒼天給了我們的“人性”都是一般無二的。我們的“人性”裏是有好有壞，有善有惡的，我們從小就學着“做人”，管住自己的“惡性”，加强培養我們的“善性”，一輩子在這两種人性裏挣扎着努力種“善因”，這就是古聖人要我們“修身養性”，不讓惡性養大（惡性養大了就身不由己地管不住自己了），得個好果，有個好日子過，有些好的子孫，有個“好死”，給下輩子多攒些好“因果”。我們看到許多管不住自己而走偏了的親朋好友，他們的惡果就成了我們的借鏡。許多努力種善因的人有了好果，也是鼓勵我們上進的例子。我以前在壇上也提過，佛家讓我們如同蓮花一般，出污泥而不染，污泥就像是我們人性裏的惡性，我們用天赋的善性挣扎着出污泥，一直到在浮出水面開出蓮花。但是我們的根仍是深深地連在污泥裏，我們生命的養份都是來自天赋的“本性”，有善性有惡性，但是我們能作得了主。如果一旦切斷了污泥裏的根，蓮花立馬就死了。

我們每一個人的内心世界，只有我們自己和蒼天知道。當我們面對許多所謂“誘惑”時，那就是蒼天給我們機會來練習克己，如果能克服自己的這方面的惡性，我們的心靈就能提升。從年少時就知道，學好不容易，學壞可快了。學壞了想要回頭更是困難不已，所以常常會看見同學朋友一步走偏了成了千古恨。我年少時走偏得較遠，回頭走了三十多年。但是就算我們努力學好了，一步步更接近“好人”了，那並不表示我們永遠都“好”了，因爲“人性”是活的，是可好可壞，可善可惡的。蒼天之所以給了我們這種“不好不壞”而“可好可壞”更是“能好能壞”的“人性”，就是要讓我們學着自己“作主”。如果蒼天造人類只造好人，那不就成了機器人的世界，生命就没有了學習進步和意義了。

像白嘉軒那樣的人，是想要做個好人，想要恪守鄉約上的每一條條文，可是他没能了解自己的本性，所以所有做出來的事都是“理”多而寡情，終未得真正的善果。鹿子霖雖然没有白家軒那樣缺少“人”的感情，可是由於他一切以自己的私利爲出發點，以至於無情無義，也未能得善果。如果白嘉軒能知曉人性，知道所有犯下過錯的人的内心，都是和自己没有两樣的，知道我們在世爲人，要對抗來自内裏惡性的挑戰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要經過教育，經過學習，經過輔導，才能有力量，而這些犯錯人的命没他好，没有好好學過。 如果他能這麽想，他就會在自己更加警惕中對犯錯的人 生出一種“悲憫”之心，他在處罰他們的時候就不會讓人覺得有些 “寡情”了。時代變遷後，大家都說“吃人的禮教”，孰不知“禮教”没錯，倫理道德没錯，而當人用禮教道德來無情地批判人的時候，再好的禮教都成了吃人殺人的工具了。

蓮花在污泥裏的根，讓我們在責備他人時會想到自己的過錯，想到自己内心深處不爲人知的“惡心”“惡事”或不好的想法，甚至自己見不得人的秘密，我們就會對别人不再那麽苛刻，這就是“悲憫”心寶貴的來處。有這種心，我們才能真的規勸或開導别人。不然就會像我年輕時，當了父親在責駡孩子的時候，好像自己是個從不犯錯的聖人，真是比白家軒還厲害了許多，慚愧。自古以來學佛者常說要“明心見性”，孰不知是要我們見自己的“惡性”而起修，然後才能帶這一顆對他人有悲憫的心，好好做人。

白鹿原的熱頭要過去了，我這個古稀爺爺也趕着說幾句，希望能對年輕人有些幫助，如有過頭之處，請大家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