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吃得好

最近流行“厉害了，我的国”，把祖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祖是炎黄，两个都是男的，出生在同一年。公元前2600年。

夫妻一起回国是我离国出家二十多年后的第一次。时间是胡锦涛开当他的第二届党的总书记的年。胡总书记很平和，俄国人问他看过什么苏联名著没有？他说，看过，《卓亚和舒拉的故事》；日本小朋友问，胡爷爷，当国家主席好不好？爷爷说，我不想当，党和人民非得让爷当。

太太百忙里抽时间陪我回一次故国：一起好好坐坐火车。

一个月，我们俩从北向南，再从南向北。去过上海，看过义乌，游过千岛湖，看了西湖景。赏了桂林，到了郑州，瞻仰了“二七”塔，观光过少林寺。拜了黄帝陵，回家见了妈。最后回到回颐和园。从行程上说，比不上林彪元帅领百万东北野战军从东北一直打到海南岛，把”红旗插上大门岛上。但和“乾隆皇帝下江南”应该差不太多了。

在上海住了两天。第一天就吃得不好。XX 大学招待许多“用自己的假期，自己的钱回来为方志敏写的“ 可爱 ”贡献他们的爱的海没归专家学者们的第一顿晚饭居然是 RMB68 的“反腐倡廉饭”。

对我们这些文化大革命吃过忆苦饭的人来说，今日反腐倡廉饭好了很多。中国人民站起来，改革开放富起来都六十多年了。今日之反腐倡廉饭:每人一个六寸碟，里边有点尖椒牛柳，有点“什么”茄子，两样什么其它，再加一点米饭。其实不错了，关键是做得难吃。回了中国，一切就得交给党，听党安排，党叫开会就开会,党叫吃啥就吃啥 。一种被强迫的感觉在我心里强烈涌荡。荡归荡，在人群里还得装模做样。用吃忆苦饭的决心吃眼前的饭。国内的主任教授们见多识广,举止得当，吃得斯文，喝得优雅。我也不好罢吃。扒进嘴几条牛柳,剩下半盘剩饭，径直就去抽“中华”。想着自己在美国忙得天天廉,回祖国还得被倡廉。很不快。

我有病，吃饱才能睡好。到上海的第一个晚上，夜里三点不到就饿得起了床。摸黑出了宾馆，打枪的不要，找食。夜半四更到处黑，先伸个懒腰，再喘口粗气，瞳孔弄大再往哪里走？在这党开一大的城,我完全是“狗看星星一片明“，当时好想有个人领着我找吃。我给钱。不一会，我的鼻子帮我找到了一个小超市。高兴啊高兴:无名猪蹄，某地鸡翅，无锡排骨，安徽瓜子，四川花生米，还有些其它。先各买上一包。虽说留学西洋多年，但好不容易到了“母亲”的怀里，怎么麼着也得在“妈”怀里吃个饱。我知道，回国过后时时处处都得实践。除了党的号招,啥也不能信。实践就是瞎子摸鱼，实践就是摸石头过河。买啥都不能买多,上当只当风吹帽。上当决不上大当。

上海的这家四星宾馆，除了房间，外边差不多就没有能坐的地方，更不用去想能找个能找个沙发啃猪蹄。这是中国旅馆和美国差的地方。我心情好，手上有吃。不管三七二十一，出门在水泥台拐角，就吃起来。早上四点半，自己给自己摆宴。边啃边喝逮空唱：十五的月亮“一边想我三十多年前 “打铁饿了没饼吃” 的青春凄惨。想得我肠儿欲断，想得我嘛情满怀，小猪蹄在进肚，小鸡翅在过嘴，拿今天和昨天比比嘴里的快感。陶醉。突然，背后一声吼：干什么的？中国人民就爱一声吼，奶奶个熊。我答：啃猪蹄的。

这人，膀大腰圆，拎个短棍：“怎么在这啃猪爪”？。他问。

“该在哪里啃”？我反问。然后给他看了房卡，他悻悻。

太阳照常升起。肚子里有了好吃的，我有了活力。

第二天 , 我哼着济公小曲去豫园，逛呀，游呀，吃呀，吃了好多精细。比如：南翔汤包，北国小面，大闸蟹，小鸡爪，绿辣椒，黄带鱼。难能可贵的是中午的肚子高兴的时侯，脑子还不忘今晚单位请吃。不忘早上的心。“浦江自助餐”，是今晚的饭。我脑告诉我肚 “别乱来”，带着对晚饭的期盼，我用脑管肚。

黄昏时侯，残日扑进了水里。一百来人上了个船。大多都是中外学者准学者。时间不大，领导讲话：欢迎大家来上海母亲河，哒哒哒哒，叽里呱啦。这年头，谁爱听领导讲话？领导全是冒号。眯个眼，吃力的用脖子撑住脑袋。吃人家饭，总要给人家点面子。终听到：“现在大家可以去舱下“自助餐了”。“沉舟侧畔千帆过”，总算到了能吃时。

天早已黑，星星眨巴着眼。我们得走五六十米，下若干阶梯，排相当长队，拿一个小盘（三四寸吧，主人想得好细：学者吃不多，女士要减肥，来客有无贼心，谁也不知道，先得让他（她）们有点“贼”感觉）。我顿时觉得不快。看前后，瞅左右，人们没有异样，谈笑个个自如，脸上挂着我看不懂的浅笑。我惭愧，施内功，驱 “贼”感。话不说，草草弄点什么，就上船上呆坐。心想：偌大一名大学，请吃个西洋式自助，也不给人个大盘？用上海精细，把来的都是客先弄个不愉快。我饿，但我坚决不去再拿。不值得我跑路，力气得省着用。居然想起了朱自清，想起嗟来之食。

晚上，灯光点点，空气凉爽。上海夏日的夜晚还是凉爽惬意。让人想起李白，“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见过古人今人的月亮，这会她会在想什么？不会跟我一样想曾经的好吃，精神吃过去。旁边的人，都去了舱外，忆往昔，悠悠长河，有人讲他们当年黄浦江边的甜蜜，有人谈如今赤县的辉煌，没有人说长治久安的国策，“摸着石头过河”，这河过了没有“我们现在是在地上走还是在水里游？

两小时过后，江游完，黄浦照旧。回到宾馆，我急忙忙兴冲冲就直奔一家白天侦察好的馄钝包子铺。接受昨夜的教训。上海人请客客吃不饱，他们把别人的肚子想得跟他们的肚子一样小。将心比心，谈肚论肚。一笼小包，一碗馄钝，呼呼呼，喳喳喳，我的小胖肚呀，今晚爽。早把丈母娘嘱咐：别在外边乱吃。忘得底掉。

祖国是母亲，一头扎进了娘的怀抱，吃啥啥香，还不让我一次吃个够。

第三天，我们要离开上海， XX 大学举行告别晚宴，一上桌，我眼珠就差点滚出。哇噻，太多太多好吃，太多太多“不识得”。那色那香那味。这有什么好说，松开腰带，放开肚皮，拉开架式，甩开腮帮。吃。完事后我想：这上海人就是聪明， 1234567 先底后高，来时让你倡廉，走时让你难忘。吃好是美好，记忆记味道。（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