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旅（七十）

逆光之旅（七十）



看着程起死灰一般暗淡的眼神，顾小茜心慌了，她不知是自己那滴油有问题呢还是程起眼里的那点火苗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觉。

程起呆呆地看着顾小茜，感觉自己让所有的人失望了，他痛苦地摇了摇头：“小茜，你不懂我和心怡之间的事，这与感情无关。。。既然我们都已同意放各自一条生路，我就不会出尔反尔，那样对谁都不负责。心怡我相信她会很快走出来的。”

程起的话从顾小茜的耳边呼啸而过，凛冽得如同12月刺骨的寒风，那次在景山公园听到他那句“七封信一封都没拆”的话时，也是这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她无可奈何地看着程起那张因为瘦削轮廓更分明的脸，很为心怡不值，她早该知道他就是这种认准死理绝不回头的人。顾小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心怡，也为自己。遇见程起是祸是福，只有天知地知了。

别了顾小茜，程起回到家，仰天躺进沙发里，想细细回味这一天发生的事，发现大脑里信息量实在太大，竟不知从何开始。他干脆一跃而起，找到心怡留下的粉色围兜，仔细系好，开始认真地做起晚饭来。一个人的日子也得继续，尽管也许不再风生水起。

刚吃好晚饭，电话铃响了，程起一看是爸妈的来电，决定暂时不告诉他们被裁的事，怕老两口要他回家去住，说真的程起还真有点期待两星期后不用早出晚归的潇洒日子。

“儿子，7月1号快到了，你这就要虚岁40了，可是大生日，正好又是独立节长周末，我和你爸商量着要不一起去波士顿玩吧。伍果儿爸妈刚好也在波士顿看女儿，邀请我们好几回了。不过你要没时间，我们就请他们来纽约。” 程起妈在电话里小心征求着程起的意见。

程起一惊，这地球撑饱了没事干瞎打转转干嘛，自己这还没立，就要不惑了，难不成日历也是倒着翻的？

“妈，我刚好忙完一个项目，可以好好歇一下了，就一起去波士顿过长周末吧。” 程起想着也该换个环境走走了，就欣然答应了老妈。程起妈一听高兴坏了，本来还担心儿子会拒绝她的建议一人在家过着闷葫芦的日子，听他愿意出去，赶紧兴奋地打电话张罗去了。

程起39周岁这一天，跟父母一起在伍果儿波士顿一栋现代化的大房子里热闹着，他刚吃完早饭就收到了来自顾小茜的生日祝贺短信，她还记得他的生日可在他意料之外，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谁让他生在这么个特殊的日子，人家想忘也忘不了。

稍后又收到了意料之中心怡的来电，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因为加州晚三个小时。电话里听到心怡的声音，程起恍如隔世。想起去年此时，两人一起甜甜蜜蜜，心怡还开玩笑说39岁要给他过大生日，因为中国人过九不过十，这样就可以长长久久。没想到还没到九，两人已天各一方，不再是彼此最亲近的那个人了。

“心怡，你好吗？” 程起谢过心怡的生日祝贺后就问起了她的近况。

心怡的声音依然是细细的，听起来挺开心的样子。说她工作很顺利，比以前轻松，家里就更没她什么事了，四个老人争着照顾她，她都变懒了，人也胖起来了。程起听了笑出了声，差点要说出杨贵妃的话。心怡完了也问程起好不好，程起说一切都好，无惊无险，现在正和父母在波士顿朋友家一起过长周末。正聊着，就听见伍果儿的大声叫唤：“程起，衣服换好了没有，要走了！” 

程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心怡显然听到了，马上就说：“你忙，快去吧。” 

“是伍果儿，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小时候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假小子，现在在波士顿，她爸妈请我爸妈过来的。” 程起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着要向心怡解释。

心怡放下程起电话后，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刚才电话里听得很清楚那个叫伍果儿的声音，她以前听程起提过，还开玩笑说倒是跟他门当户对。程起说他就把她当小兄弟看，他才不会喜欢那种假小子，况且因为她很小就被父母送去英国读书他们早就失去了联系。可没想到他们分手没多久，他居然就去找人家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接受了陈子乔的约会吗？突然就觉得从今往后，她和程起真的就是各走各路了，以后他们还会有各自的爱人，各自的孩子。想到这里，心怡间歇性的心痛又开始了。

程起看心怡匆匆挂了电话，就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误会了，以为他一转身就跟别的女孩好了。尽管他知道早晚有一天心怡也会有新的男人出现在她生活中，但真要这么快估计他也会受不了。想到这里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心怡那个初恋陈子乔，猛地反应过来他好像就在旧金山当教授。心里突然就有了些不舒服，他可是知道心怡和他那层关系的，这下说不定他们可以鸳梦重温了。

“程起，还在发什么呆，不是说好了要带你去看我的画廊吗？” 程起正在兀自泛着醋意，伍果儿已到了他面前。一件露着肚挤眼的上装，配着条布满洞眼的七分牛仔裤。看程起还穿着睡衣，就开始催他：“程起，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啊，我都跟朋友说好了咱们10点到。”

程起不满地看了一眼伍果儿，就是她那尖嗓门打断了他和心怡的电话，说不定还让心怡误会了。这假小子现在摇身一变居然成了艺术家，一头长发染成了金色不说，两边还挑染了几缕青丝，唯恐天下不知她是搞艺术的。程起最不满的是她以前左一个起哥哥右一个起哥哥，现在居然直呼其名，一点都没把他当老大看。小时候那颗被崇拜惯了的心就有了点受伤的感觉。

“伍果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风风火火，后院的鸭子都被你吓飞了。” 程起习惯了小时候教训她的口气。

“寿星老，好了，今天您最大，不跟您争，快去换衣服吧，对了我那帮朋友可都是搞艺术的，您老可别穿得太人模狗样。” 

程起一听一肚子气就上来了，他还看不惯伍果儿那打扮，都三十出头的人了，不由说出了口：“你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打扮吧，三十几的人了，穿得也太前卫了吧？” 

伍果儿一听睁大了眼睛：“不会吧，程起，你也就比我大那么几岁，什么时候就变程老夫子了？” 

程起一听，算了不跟她瞎扯了，又不是他妹妹，轮不到他来说话，赶紧换衣服去了。两家父母白天出去玩，伍果儿讲好了要带他去看她的画廊，还说要介绍几位艺术家朋友给他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