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旅（五十六）

来源: 风起云止于 2017-11-03 06:53:17 [档案]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次 (5778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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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之旅（五十六）

程起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想方设法远离顾小茜，可转了一个大圈，两人居然又面对面了。这是造化弄人还是人弄造化，他不得而知，只有苦笑的份了。心想这回上帝是逼着他走上坦白从宽的路，决定一到家就跟心怡全盘托出，争取得到宽大处理。

上班第一天很轻松，就是走过场，上午的orientation只是让大家熟悉一下公司的章程，下午程起和部门的人员简单碰了个面后，就坐在了新的办公室。公司虽然不大，但配给Chief Economist的办公室还是挺宽敞的，程起看着窗外几乎摩肩接踵的办公大楼，心里有了一种使命感。以后可不能再懒懒散散，要好好干一场。

他没来得及仔细整理一下思绪，手机响了。程起一看，是心怡，有点吃惊。心怡平时很少给他打电话，没什么事基本就是发个短信。而现在知道他才到新公司第一天就打来电话，一定有急事了。

“心怡，什么事？” 程起未等心怡开口就着急地问起来。

电话里没声音，程起又叫了几声心怡，心里开始有点不妙的感觉。突然传来心怡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程起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安抚着心怡说不急，什么事慢慢说，虽然自己的心已经七上八下得无法控制了。

“程起，医生刚打来电话，上次做的测试结果出来了，不是很好，医生让我们当面去谈。” 心怡好不容易把话说完，程起舒了一口气，还好心怡没问题。但一想到测试的结果不好，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可想着心怡肯定比他还急，只能安慰她说千万别急，不会有什么事的，他马上去她公司带她一起去见医生。

程起收拾了一下东西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早春难得偷来的一个艳阳天此时在程起眼里一点都不真实，70华氏度的阳光照在身上居然有点寒嗖嗖的。“二月春风似剪刀”，早上还踌躇满志的他一下子像被剪碎了的花片，纷纷扬扬地飘在空中。

程起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孩子保不住，但只要心怡平安就好。心怡毕竟也才35岁，他们还可以再试的，就算真没有孩子，他早就说过自己无所谓，但就是怕心怡受不住这打击。想着自心怡怀孕以来他们一起有过的那些期待，不禁悲从中来。但现在他是最不能表现出软弱无助的那一个，他是心怡唯一的支柱了。想到这里，程起强打起精神往地铁站走去。

医生的诊断没给他们任何一丝希望，Down Syndrome，而且是99%的准确率，最致命的一击，没有选择的余地。程起扶着仿若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心怡回到家，把她安顿在床上后，疲惫不堪地倒在了沙发里。最坏的打算变成了现实，他无所适从，感觉神经有点麻木。呆呆地躺了一会儿，就给自己爸妈打了个电话。他们显然没有思想准备，震惊伤心过后马上问要不要过来帮忙。程起说暂时不要，他要和心怡商量一下。

等心怡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天已黑了。程起伺候着她吃了点东西就抱着她说要顶住，把身体养好了，以后还有机会要宝宝的，医生也这么说，这只是一次isolated的事件，跟以后关系不大。

心怡双眼无神地点点头，程起问她要不要他爸妈过来帮忙照顾，心怡想了想说还是希望自己爸妈过来。程起觉得也好，毕竟这等于要做个月子，自己父母帮忙自然方便些，况且心怡爸妈本来就打算过来的。

心怡向公司请了三个月的short term. 手术挺顺利的，程起的父母也过来了一个星期，都安慰着心怡要她放宽心养好身体，孩子的事以后再说，不急的。看着大家都这么关心着她，心怡很欣慰，其实她也清楚，自始自终，都是她在给自己施加压力。于是放下了包袱，身体在自己爸妈的照顾下渐渐地恢复着。

可半个月后随着心怡身体的好转，程起发现有些什么不对劲。心怡常常会一人坐在原本打算布置成婴儿间的房里，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神情恍惚。他偷偷地把跟孩子有关的所有东西都送走了，可心怡还是那样，时不时地就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呆。连心怡的爸妈都发现了，暗暗问程起怎么办。

程起背着心怡咨询了医生，才知道可能因为孩子的事她得了轻微的抑郁症，医生建议程起带她出去走走换个环境。

心怡妈妈知道后马上跟在旧金山的妹妹妹夫联系上了，准备带心怡去加州住上一个月，这样也好让程起安心上班。程起考虑了再三，觉得也好，反正就一个月，而且周末有空他也可飞过去看心怡的，于是恋恋不舍千叮嘱万叮嘱地送他们上了去旧金山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