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原创——《大劫持》第六十一章 缠斗

 

61，缠斗

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带上绳子，没捆绑结实这几个狗东西。那

时候没料到他们是一帮穷凶极恶的杀手——为钱财残忍杀害

两名与他们素无冤仇的少年。

 

对杰克森来说，现在面对的正是他最为仇视的杀死少年的凶

手。对念珠女来说，父仇在身，一腔怒火正旺。我，嫉恶如

仇，每遇凶残之徒总有咬牙切齿的憎恨。以往少有畅快淋漓

的释放，现在完全放开了。一股同仇敌忾的气势轰然而起，

我们扑了上去。

 

这不是混战，场面被我们三人分割得清清楚楚——每人一个

对手。确实也没得选择，只是随机而遇，碰上谁算谁。

我的对手粗壮有力，看他的胳膊大约有我的两倍粗。然而两

腿纤细，整体像个圆规。我心中好笑——老天真有眼，专让

我碰上个细腿秧子。我发现这家伙有流氓歹徒最为可鄙的恶

习——二头肌上的刺青是个裸女，大张两腿露出阴部。那个

局部还被染成红色。他看我注意到这个细节，得意地大笑起

来，之后用中指伸进嘴里蘸上唾沫，再去摸那个红色，同时

口中迸出最下流的咒骂。

 

我想他是在找死——他以曝露残忍龌龊逼我认定他是杀害少

年的主要凶手。可能在他眼中我这个瘦削华人不堪一击，之

前也只是靠点穴枪赢了一把而已。所以他狂妄至极，颟顸的

这张丑脸露出狞笑。这种表情真让我作呕。

 

我暗中把一颗带棱钢珠攥在手心，侧身后退。这动作像是要

逃跑，圆规汉满意地追上来。我拧身抡臂掷出钢珠，力道很

大。钢珠砸到他额头，登时鲜血迸流。他大叫一声捂住眼

睛，这一霎间我飞腿直踢，脚尖正中他的软腹。他倒退跌倒

在污水中。此人身强力壮，没有被重伤。我反而感到满意，

实在不想让他过早退场。这种人渣需要多受些教训。我决定

给他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如果他没有过早找到死亡的话。

 

这家伙的怒火几近可以点燃干柴，大吼着爬起来，长发蓬

乱，活像一只暴虐的藏獒。我想看看这支藏獒有多大本领，

勾动中指招呼他。

 

此人性格暴躁，看得出是个混世魔王类的人物。今天碰上我

算他不走运——我对硬汉型的黑道人物多少有些违心的尊

重，但是最厌恶眼前这类形容猥琐又凶残的流氓。他没有丝

毫可以被宽恕的理由。

 

输了前两招，又被我砸得满脸淌血，再看到我用中指召呼

他，这藏獒腾空而起，伴着嚎叫扑将过来。我不大了解此人

的功底，所以不敢掉以轻心。我左闪右晃，有意地拖沓而

退。如果是个聪明人，会对我的再次退让有所警惕，因为他

已经上过当。但这家伙没有接受教训的素养，而且已经让暴

怒冲昏了头，他不顾一切往上冲。

 

从他的脚步和挥拳动作我看出这是个西洋拳手——可能这就

是他蛮横街头的依仗——暴躁中仍能保持着拳手的步态和节

奏，应当是近乎本能的表现。西洋拳手最忌惮的是中国功夫

的腿，近些年西人在散打中也有腿功的不俗表现，但仍然与

我们有差距。

 

这家伙的上半身肌肉发达但与双腿不相称，说明他圆规体型

是偏颇训练的结果。我偷眼观看我的两个伙伴。他们激战犹

酣，且不落下风。如此我可以放心修理这支藏獒了。

 

圆规汉脚下也算灵活，但比起我的中式闪转腾挪差得远。虽

然这里空间局促难以大距离蹿跳，我却始终没让他追上过。

反倒在灵活的移动中让我找到了‘击点’——我脚尖击中了

他的左面颊，是在他脚下一滑的瞬间做到的。他可能短时昏

晕站在那里不动。我不失时机又一次踹到他的腹部。这次是

全脚掌横踹，力度不小。在我的冲击下，他倒退几步跌倒。

这两次打击让他清醒了些，可能意识到我这个对手不是吃素

的。

 

他转眼珠四下打量，观察激斗的那几个人。他的同伴不站上

风，明显是在勉强应战。我明白他现在冷静了些，有了退缩

念头。

 

我突然疾出一组合拳，但每一拳都打空，显得很蹩脚。圆规

汉忽然来了精神——他霍然发现我这个对手的功夫其实不怎

么样，组合拳只有三脚猫水平。这个发现让他重新振奋起

来，立即头脑发热——正如我所愿。他拳脚相加一鼓作气攻

来，我一一化解步步后撤。他又犯同样错误，一路穷追不

舍。索性我再鼓励他一把——在一块平坦干燥的地方

我‘跌’倒了，仰面朝天地倒下去。圆规汉大喜过望，他冲

到近前，手中还出现了匕首。看这架势是想活宰了我。

 

我倚仗腰力两腿突然发力横扫，圆规的细腿哪禁得住这样的

打击，他整个人悬空摔向地面。这让我想起我与亨特第一次

迎击流氓的打斗，也是同样的让大个子腾空摔倒。但现在的

情形更精彩。这个圆规汉惊恐的脸恰好摔在离我不远的地

方。我不再耽搁，脚尖找点——直冲他的大鼻子踢过去。

 

用脚尖找点是我的绝活，但这样点鼻我一向忌讳。现在却是

有意而为之，这是第一次。后果当然严重——大出血，这家

伙整个面孔几乎被血覆盖，人立陷昏迷。我不必再理睬他

了，这样的伤情短时不可能清醒。对他来说这应当是个很不

错的教训。

 

杰克森正被那个壮汉追逐。杰克森还是用他的老套路——在

倏忽多变的动静中戏弄对手，寻机出其不意地让对方伤筋动

骨。但是现在我看出了他有了些新名堂。

 

我在杰克森的电脑室看到过他制作的姜老及其手下的武术动

作画面集锦。杰克森用他的高级电脑技术把许多动作分解成

慢动画。当时我只认为他出于兴趣收集资料。现在明白了，

他是在认真钻研，甚至把某些细节制成线描图，再串联为动

画。可以想象，他每天在健身房的两小时是在‘偷学’姜老

的功夫。现在姜老一派的动作风格显而易见地出现在他的搏

击中，我好不惊讶。

 

杰克森变换了手法，以往只是爪状和拳状，现在出现了立

掌，而且是横切立掌，专找颈部。这是姜老人毙敌典型手法

之一。由此看来杰克森的心狠超出了我的等级！

 

杰克森的這個變化源於他剛剛得知的消息——我們告訴他，

兩個少年引路人已經被殺。這消息對杰克森刺激很大，甚至

大過念珠女。杰克森的父親死於保護兒童，那是他永久的

恨。他面前這個残杀少年的家伙無疑成了最具體的復仇目

標。

 

看似莽撞的杰克森有他细腻的一面。几次模仿姜老的掌法未

得手，没有击到对手的要害，他转而袭击腹部。在灵巧的挪

移中，一个近身机会让他抓住。

 

一般对腹部的攻击使的是拳，杰克森却用利爪。首次和他交

手的人当然想不到。通常打击腹部需要一定距离的握拳冲

击，而杰克森的手呈张开状贴近，对手不十分在意。但这个

歹徒突然大声嚎叫起来，可以想象，杰克森的五指可是攀岩

抓壁的利器，用它们抓柔软的腹部犹如五把钢锥刺入。剧痛

让那个家伙疯狂挥刀乱舞，杰克森不幸挨了一刀。这刀砍在

他肩上。杰克森忍耐着未吭一声，抓住最佳时机侧击对手颈

动脉。杰克森肌肉坚实的手掌使出这一击，结果可想而

知——恶汉像根粗木桩那样扑通倒地，生死不知。

 

我和杰克森目光转向念珠女。她仍然在缠斗中，遇到的对手

有些古怪。那人身材瘦小，但灵活异常，一柄短刀使得有模

有样，让念珠女近不得身。念珠女看上去并不急。她胸有成

竹的样子，好像在逗弄对手。这类情形一般出现在水平相距

甚远两个对手间，但我看不出念珠女有高出多少的表现。怀

揣一腔怒火的念珠女应该此刻不会有玩闹心情，但现在确实

如此。发现我们凑上前去，念珠女摆手让我们退下，她皱着

眉头喊：“别来参合！”

 

念珠女的个性我领教过。杰克森和我都很知趣。我们乐得在

一旁观战，不担心她有什么闪失。我倒是很想了解念珠女的

功夫水平。前一阶段她数次与人交手中只是小打小闹，没有

真正展示过本领。

 

念珠女对付刀的手法很奇特——不在乎寒光利刃，只照准执

刀的手腕手臂用灵巧的脚袭击。这招当然有效，只要踢中就

立即逼退对手。几次过招后，对方那执刀的手好像麻痹了似

的再无力耍出花样。念珠女动作轻柔，但是会有突然加力爆

发的瞬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我凭经验知道，动作轻柔反而

把握准确——这样以脚尖准确击点，与我的击点绝活有异曲

同工之妙。只是念珠女有‘韵味’的轻柔我不具备。可能因

为男女有别，但也可能是她父辈的传承。如果是后者，那将

深不可测——‘慢’的真功在武术界层次极高，不是一般人

可以随心涉足的领域。我暂且参不透念珠女的层次，但确实

对她有了新的看法。

 

那小个子屡遭踢中手臂，刀终于脱手而去。小个子失去武

器，立即亮出了一个古怪的姿势——侧身后弓腿，双臂上

抬，两手呈三指爪状。这很像是某派拳法的开式，但我不认

得。

 

更怪的事出现了。念珠女不但没有进攻，反倒岔开双腿站

定，单手叉腰问道：

“是小褶子吗？”

那小子愣了一会儿，突然全身松垮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

地。

“姐姐，我怎么认不出你啦？”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怜巴

巴地把头叩向地面。

 

念珠女走过去一把拽起他。小褶子站起身胆怯地抬眼望念珠

女，突然抱住念珠女大声痛哭起来。这戏剧性的变化弄得我

们不知所措。

敌人堆里出现了一个念珠女的亲人？

 

念珠女解释，小褶子是她老家邻居的小弟，从小一起玩，称

她姐姐。多年前分开，没有再见过面。小褶子鼻子上有个

褶，由此得名。他说他是被一伙人抓丁进了白赖的部队，这

次被带来纽约只因为他懂英语，给大批来到的白赖兵当翻

译。现在他稀里糊涂地被几个白人带到这臭水沟里，根本不

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念珠女说，小褶子父亲的武功很好，有一独门拳法传世，所

以小褶子会武功。念珠女认出他是看到了那鼻子上的褶，但

还不敢肯定，直到最后看小褶子的开拳架势才真的认出来。

 

事情非但蹊跷还有些玄——如果这小褶子先让杰克森撞上，

怕有性命之忧。但再一想也觉得不会。武力交手中，你能体

会对手的武德。如果对方很有德行，估计杰克森也不会轻易

下手伤人性命。

 

我们刚才看到，小褶子的刀法纯熟，但明显有‘点到为

止’的味道——不欲伤人只求自保。他来到一个陌生环境

里，人生地不熟，突然遭遇残酷场面依然能冷静自持，已经

算是难能可贵。

 

其实小褶子的出现真给我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们回到亨特堡，众人听我们的遭遇，看到小褶子，姜老、

朱迪斯、戈地、亨特、安妮纷纷露出些喜色。

安妮解释说：

“我们正愁找不到一个知情人，忽然蹦出来个小褶子，你说

是不是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