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旅(二十二）

来源: 风起云止于 2016-12-11 11:37:57 [档案]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次 (6200 bytes)

逆光之旅(二十二）

程起再次醒来，天已大亮，他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深陷在床头几个软软的鸭绒枕头里，猛然想起温柔乡里好像有人说只有八十岁的老爷爷才会看着电视就斜躺着睡着了，看来自己一只脚已踩在中线上了，这老年症状都已初露端倪。

他懒懒地转过头，一眼看到另一张床上的被子有些凌乱，脑袋空白了几分钟，猛然想起了和顾小茜的纠缠，凌晨的一幕刹时清晰了起来。想起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心没由来地连跳了三级，赶紧四处张望，没看到顾小茜的人影，他往卫生间的方向看去，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好像没动静。他这时慌了，赶紧跳下床，也顾不得他的裤衩头了，冲到卫生间门口，看到里面灯亮着，松了半口气，但再一看，好像门开着一条缝，心又慌了一下，他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顾小茜？”

没有回应，他这时沉不住气了，用手敲了敲门就径直走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他愣了几秒钟，赶紧冲回床边，想了想又冲回了洗手间，在那一堆衣服里找到他的裤子，摸索着掏出了手机，打开微信看向“茜茜” 的楼台 -- 漆黑一片，一盏红灯也没挂。

他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顾小茜为什么就不辞而别了呢，他记得凌晨还好好的，他说要吃了早饭送她回去的，难不成她怪罪他的无礼了。他心里越发无底，想想自己也不知怎的就那样冲动了，但当时顾小茜好像也没拒绝。不过她选择不与他面对面告别，一定是他程起又做错了什么。

程起收拾了一下，跟心怡通了个视频，报了平安，说昨晚兄弟几个喝得够呛，差点睡在大马路上，他闭口不提遇到顾小茜的事，心怡果然心疼了他好几下，又叮嘱他白天好好休息，在外吃东西要小心，然后说她想他了，他不在家总感觉空荡荡的，一天到晚不知道要干什么。程起听了说我也想你，要是你和我一起来了北京多好。程起说的是真心话，听着心怡的声音，抚摸着手机屏幕上心怡的脸，他特想把她抱在怀里，和她耳鬓厮磨一番。

放下电话后，程起不知怎的，心里有了强大的犯罪感，这是自从认识心怡后，第一次背叛了她。想起和顾小茜的那段法式缠绵，心里又有了对顾小茜的内疚。他这好像是一夜之间愧对了两个女人。想他程起这些年在职场风调雨顺，也不是第一次和异性私下在一起，喜欢他的女人其实也不少，但程起从来没有动心过。就如他自己一直说的，遇到心怡，是他三生有幸，他的人生轨道从此落定，他不会也不愿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而现在，程起觉得自己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他不知自己怎么会做出那样出格的事。难不成是血液里残留的酒精在作怪？抑或是故乡遇故知的伤感所致？还是年少时未了的心愿在作祟？

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程起做了一件不可逆转的事，而这件事的影响会有多大，他目前无从预料。

程起意兴阑珊，一人怏怏地到楼下宾馆的餐厅草草吃了顿早饭，也不知吃了些什么东西，中西混合。回到房间后想想还是该跟顾小茜当面说几句，不是道歉，他只是不想像二十年前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去。当时年少，不谙世事，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该有成年人的告别方式。

他给顾小茜发了个微信，发信时犹豫了一下称呼，但想着自己已经叫过她“小茜”了，再叫回全名，会不会惹她不开心。想想在美国大家也都这么叫，还是决定就称呼“小茜”吧。

-- 小茜，没想到我又睡过去了，你安全到家了吗？知道你明天要走了，今天能否出来见个面？

短信发出去了好久，没回音。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 几分钟也行。

然后心神不宁地开始等待。

过了一会儿，叮咚一声传来，程起一下子来了精神，感谢姑奶奶，总算回音了。

-- 程起，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顾小茜一点不绕弯，直接了当地问。程起倒是有点措不及防，是啊，自己想说什么？他TMD也不知道。可他就是觉得自己做了那件不知是好还是坏的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不是个好东西，就好像做完演讲报告后没有给观众留五分钟问答时间一样。

他想了想，回了一句实话

-- 小茜，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回顾小茜的回音没那么客气了

-- 程起，如果你觉得心里有愧，想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我早说过，还是憋在心里憋死吧，不要说出来让我恨你一辈子。

程起急了，赶紧回道

-- 小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在你走以前，再见你一面。

等了快一分钟，顾小茜终于回了

-- 程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不会怪你什么，也不会怪自己什么，发生的都发生了，大家都忘了吧。今天我不会有时间出来了。

程起读着顾小茜的话，正在一字一句中揣摩着她这是生气了呢还是气都没了，突然顾小茜的微信又进来了

-- 若真惺惺相惜，那就纽约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