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旅（五）

来源: 风起云止于 2016-11-06 12:31:15 [档案]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次 (4335 bytes)

逆光之旅（五）

“这位先生...” 程起的回忆突然被打断，他抬起还没有完全聚焦好的眼睛，原来是警卫，难不成要赶他走了，刚才还说想呆多久就多久。

“不...不是要赶你走。”警卫居然结巴起来，程起觉得很好笑，不赶人走，那会有什么事。他没吭声，抬头等着警卫继续。

“是这样的，我一开始跟你说的那个来了几次的女士，现在又来了，就在门口。我一时嘴快，说这家的外孙正在里面，她一听就急着要进来。我...我说先让我问问那个先生是不是愿意...？” 警卫看见程起的脸色瞬间变了，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打住没敢再往下说。

程起明白自己岂止是变了脸色，这时要是照一下X光，肯定胆色肝色血色全都变了。他一丁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无论是潜意识明意识，还是上意识下意识，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和顾小茜碰上的一天。

他发了足足有两分钟的呆，一直呆到警卫又结巴起来：

“我..我去跟她说你不方便见...”

程起猛然缓过了神，对警卫摆了摆手，说我跟你一起去。

警卫紧张的神经放松了，赶紧转身往门口走去，程起其实脑子晕晕的，一团浆糊。刚才回忆中的人突然猝不及防地就到了现实中，难不成真的是想到谁谁就来啊。程起苦笑了一下，但也没时间多想了，该来的就来吧，连初一都躲不了，更不用说以后了。大不了就用上那句“好久不见”，想着便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同时又侥幸着，也许未必真是她。

绕过那棵杏树走出来，程起远远就看到了接待室门口向里张望的身影。心里的侥幸荡然无存，那样高挑的身姿，是顾小茜无疑了。他的脚步一下子变得不那么流畅了，但还是磕磕绊绊地往她的方向走着。

等到他从头到脚赤裸裸地曝光在大太阳底下时，听到了一声颤音：

“程起，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

幸好有铁栅栏的门挡着，要不他都会担心那个声音会贴着他的脸钻进他的耳里心里，在里面回荡。他屏住了呼吸，和顾小茜就那样在铁栅栏的两边对看着。二十年的岁月，消瘦了顾小茜圆圆的脸蛋，以前一双不大却笑起来甜甜的眼睛深邃了很多，只是身型依旧丰满，紧身上衣下是一条长长的碎花裙，也还是一头短发，但不再跟以前一样精悍得像男孩。不管怎样，还是那个顾小茜，而且是多了些女人味的顾小茜。

“第一次有公事回来，就顺便来看看。” 程起尽量平静地说，心里却在责备着自己，居然忘了刚刚学会的那句“好久不见” 。

他突然就希望门永远不会被打开，这样隔着一道镂空的门至少觉得还在安全范围内。警卫这时却悄悄地打开了内门，闪一边去了。

“程起，二十年来，你这是第一次回北京吗？” 颤音的分贝提高了，顾小茜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盯着他。

程起心里扑哧了一下，反倒平下了心来。

“姥姥姥爷不在了，父母又都不在国内，所以我也就没有了回来的理由。” 不知怎的，说完那句没有理由的话，程起有了点心虚的感觉，继而又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顾小茜抓住了。

“算你狠，程起！” 顾小茜突然大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