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相貌不说话,能认出中国人和日本人的区别吗?
先说个段子:日本红灯区一般不接待中国人,但有些会说日语的国人不服,想冒充日本人去曲线振国,但进门几句话一说,还是被日本人请了出去。
一说话,日本人就能分辨出你是不是日本人,为啥?因为地道的日语,声调、语气、节奏都和教材上字正腔圆的日语不一样,再加上日语中复杂的敬语,想说出让日本人认可的日语真不是容易的事。
反之,会说中国话的日本人想要冒充中国人,也是难于上青天。
图:老照片。1945年上海黄埔,被遣返的日本侨民
抗战胜利后,在上海发生了一起日本战犯越狱事件,这个日本特高课间谍是个“精通中国话”的“中国通”,看看他在上海两个月是怎样从“小开”混成“瘪三”的。
一、
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后,很多日本战犯被关押在上海的提篮桥监狱和江湾战犯监狱。
江湾战犯监狱有门警有哨兵,看上去戒备森严,但其实存在很多管理上的缺陷。比如狱室大多是平房,四周也没有高高的围墙,只是围了一圈铁丝网,四角有岗哨把守。
图:老照片。上海提篮桥监狱大门
1947年12月14日晚,发生了一起让舆论大哗的越狱事件。
一个在押的日本战犯谎称去上厕所,离开狱室窜到没有上锁的监狱工作人员的办公室,然后翻窗跳出,撬开铁丝网越狱潜逃,去向不明。那天很冷,警卫怕冷躲在哨所里,根本没看到逃犯的动向。
当时蒋介石闻听后大为震怒,下令将典狱长撤职查办,另外命令各地严加缉查,一定要逃犯抓捕归案。
那么,这个胆大包天的日本逃犯是何许人也?
他叫中野久勇,侵华日军崇明宪兵队特高课课长,日本歧阜人,33岁。
特高课是日本间谍机构,专门负责侵华特务活动和谍报活动,其首脑都是通晓中国国情和精通中国话的“中国通”。臭名昭著的土肥原贤二就是特高课的总首脑。
中野久勇此人,抗战时对付游击队和地下反抗组织心狠手辣,虐待、捕杀了大量爱国人士,是“崇明岛大烧杀案”的罪魁,是个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战犯。
这家伙究竟逃到哪里了?
二、
中野久勇根本没跑远,他就躲在上海。这倒不是因为他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而是他对自己在上海混,很有信心。
中野在担任特高课课长之前,曾任江湾新市街宪兵队队长。因为久居上海,他熟知上海的大街小巷,而且能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最“难能可贵”的,他能听懂上海方言。
据后来的审讯资料披露,中野越狱后,直奔繁华的南京路,把身上的一套西装在旧货商店卖掉,买了一套当时上海男性的普通长衫,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小老百姓。
图:老照片。上海的繁华街市
而且,这一买一卖,他还赚了一点钱,过上了一天“小开”的日子:找了家菜馆酒醉饭足,然后泡了一个小时澡堂,找扬州师傅捶了背揉了脚,晚上在旅馆里睡了一个安稳觉。
这点钱花光后,中野久勇有了打算,决定步行到嘉定去找一个朋友。
但是,化名为“王寿章”的中野久勇还没进嘉定城门就被拘留了。不是因为他暴露了身份,而是他身上揣了两包阿司匹林药粉,被警察当成了毒品。于是,中野作为毒品犯嫌疑人被关进了嘉定县的拘留所,关了18天后,又被移押到上海警备司令部看守所,一关又是20多天。
图:老上海警备司令部
这期间,粗枝大叶的警察并没识破他是日本人,两包药粉也证实并非毒品,于是中野在1948年2月2日被“无罪释放”。
说起来,这也是他的狗屎运,逃过了稽查最严密的一个月。军警系统再也料不到,逃犯居然就在警备司令部看守所里!
三、
中野被放出后,天寒地冻,身无分文,怎么活下去?
见过日本露宿街头的流浪汉吗?中野就那样。
白天,中野久勇四处游荡乞讨,晚上就露宿屋檐、野地、桥洞口,过着瘪三一样的生活。还不如瘪三,因为他不敢多和别人说话、争执,低眉顺眼地苟活。
图:老照片。上海的乞丐
当时,中国国民政府正在大规模遣送日本侨民回国,中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敢主动投案,因为他深知自己的罪行深重,中国政府不可能放过他。但这样苦逼的日子长了,中野也感觉不是尽头。
最后,中野找到了一条生路:做苦力“推桥头”。
什么叫“推桥头”?旧上海,苏州河边上的乍浦路桥、老垃圾桥、新垃圾桥等桥头,上坡的黄包车、三轮车、黄鱼车很多,有一群穷人就专门帮助车夫推车上桥,拿一点小费。
图:老照片。乍浦路桥上的“推桥头”
靠“推桥头”,中野起码可以每天吃到两块大饼,住最便宜的通铺,勉强维持活命。
但是好景不长,他的行踪还是暴露了。
四、
自打中野从监狱脱逃后,上海的军警机关除了对车站、码头、机场等交通要道重点巡查外,对小旅社、野妓院、小赌场等各种偏僻地方也到处寻找线索。
终于,警方得到一个线眼的情报,称有个在乍浦路桥推桥头的人有点怪,不像中国人。
上海警备司令部如获至宝,派出了两名资深探员,一个装扮成商人,一个装成车夫,骑着一辆三轮车到乍浦路桥,每天从桥南到桥北过桥,开始“钓鱼”。
图:老照片。上海滩的三轮车夫。
1948年2月28日下午,鱼儿上钩了。
两探员过桥时,一个头戴“罗松帽”、30多岁的男人上前为三轮车推车,此人虽然相貌憔悴,但面容与照片上的战犯中野十分相像。
图:老式的“罗松帽”,现在已经绝迹
推到桥上后,商人打扮的探员故意拿出一张5千元的钞票,说付给2千,要推车者找回3千元。推车人急了,开始用上海话争辩:“先生,现在钞票不值钱,一只大饼也要3千元!”
图:当时的钞票贬值,5千元还不抵现在的5元钱
上海话里,来自苏北的“大饼”说出来是苏北腔,念DABIN,但此人说“大饼”两字,却是不伦不类,口音就像外国人。
他就是中野!两位探员立刻将中野按倒拷上手铐,饥肠辘辘的中野哪里有力气反抗。于是,越狱两个多月的日本逃犯再次落入法网。
据当时的军事法庭书记官郭镇寰回忆,他率领一班宪兵押解中野久勇到军事法庭时,中野当时的装束是黑灰长衫,运动鞋,发髯满面,一副狼狈相。见到书记官,中野第一件事就是请求填饱肚子,郭镇寰派人买了五只大饼给他。
图:老照片。上海的日本战犯被押赴刑场。
两个月后,恶贯满盈的中野久勇被宪兵在刑场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