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糖业被揭收买科研论文，令脂肪独自承担心脏疾病骂名近半世纪

 

2016-09-14   端传媒 (Initium Media)

 

权威学术报告一定可信吗？著名医学期刊告诉你并不尽然。9月12日发表在《美国医学会杂志·内科学》（JAMA Internal Medicine）的一篇文章指出，总部位于美国华盛顿特区的糖业协会（Sugar Association）前 身“糖研究基金会”（Sugar Research Foundation），曾于1965年花钱聘请哈佛大学的科学家撰写偏颇评论，以弱化糖类与心血管疾病之间的关联，并直指饱和脂肪（saturated fat）是这类疾病唯一的罪魁祸首。这一论断持续影响后来的营养学观念及健康政策长达半世纪。

 

一直以来，人们对饱和脂肪及食物中的胆固醇抱持恐惧，直到近年一连串新研究才证实，食物中添加的糖对健康的危害更大。《心血管研究进展》 （Progress in Cardiovascular Diseases）于2015年发布报告指出，高糖类饮食可导致心脏疾病致死风险高出三倍；美国政府今年2月新发布的饮食指南，更首度建议消费者限制每日 摄取添加糖量，并援引相关研究指出，血液中胆固醇浓度受饮食影响不大，而是主要受遗传基因影响。

 

有关糖与脂肪对心脏危害的相关辩论，早在1960年代就已经出现。但根据圣地亚哥加州大学（UCSD）取得的产业历史文件，糖业的刻意操作使得后续学界意见一面倒。

 

当金钱介入科学研究

 

自50年代中期，因美国前总统艾森豪威尔（Dwight D. Eisenhower）罹患心脏病，美国兴起何谓健康饮食的热烈讨论。到了60年代，学界针对心脏疾病的讨论，主要分为两派意见：一派归因于糖类摄取过 多；另一派则认为是饱和脂肪导致。这使得糖类产业开始思考如何应对学界对于糖类制品的攻击。

 

（若赞助研究计划），这样我们就能借此发布数据，反驳我们的批评者。

前糖研究基金会研究执行长 John Hickson

 

1965年，纽约先锋论坛报（New York Herald Tribune）报导了一项对糖业不利的研究，使得当时的糖研究基金会决定，要以企业赞助的研究报告加以驳斥。于是基金会研究执行长 John Hickson 找来哈佛研究团队，支付了等值于现今4.9万美金（约港币38万）的费用，请他们针对指控糖类的研究撰写评论，并明确表示希望最后评论结果是对糖业有利 的。

 

根据历史文件，哈佛研究者、营养学家 David Mark Hegsted 向 Hickson 保证，他们很清楚糖业的立场，且会尽全力来处理这件事。在撰写评论的过程中，研究团队甚至与 Hickson 分享、讨论初稿，最后结果让 Hickson 满意地回复：“我确定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我们非常期待这评论付梓。”

 

最后，研究团队于1967年将评论发 表在著名医学期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结论指出心脏疾病与糖无关，与胆固醇及脂肪则高度相关。而后，关于糖类与心脏疾病之间的讨论便逐渐平息，而哈佛团队并没有揭露自己的 赞助方是糖研究基金会。他们的影响力持续发酵，让许多低脂肪饮食获得一些健康权威专家背书。

 

影响力持续至今

 

对此，圣地亚哥加州大学教授 Stanton Glantz 在最新的这篇文章中指出，这份评论文献之所以重要，在于糖企业大幅度地引导了这五十年来营养学及心脏疾病的相关研究，以及现今许多饮食建议，导致许多人倾 向购买低脂、高糖的食物，使美国肥胖危机遽增。Glantz 表示，糖业的手段非常高明，因为一般评论报告，特别是发布在顶尖期刊的，往往都能引导整个科学界的讨论。

 

纽约大学营养学教授 Marion Nestle 也在她的评论文章中提到，这份研究与现今持续的争论息息相关。她引述图表指出，糖类与饱和脂肪在1967年都曾被指为风险因子，但在糖业赞助的评论发布之后，科学家及饮食建议只将减少饱和脂肪作为预防心血管疾病的主要方法，而控制糖类摄取的目的却仅是为了避免蛀牙。

 

为了赢过有品质的研究报告，愈来愈多人使用有耸动标题的文章。对于美国医学会杂志也随波逐流，我们感到很失望。

糖业协会的声明

 

对此事件，糖业协会在官网发布声明， 承认糖研究基金会在研究活动上应该运作得更透明；但也表示，当时的资讯揭露机制与现今不同，要根据这些他们没看过的文件，回应60年前发生的事，是有困难 的。此外糖业协会也强调，产业赞助的研究在关键议题上，往往能提供充足资讯，因此污蔑产业资助的相关研究，不仅是“不幸运的”，甚至“有害”。糖业协会表 示，对 JAMA 刊登这类“具有耸动标题的文章”，感到失望。

 

企业赞助已成普遍现象

 

事实上，业界影响学界研究的案例近年来也愈来愈受媒体关注。一项今年6月的调查报导便揭露，美国糖果协会（National Confectioners Association）如何与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LSU）的营养学教授合作，导出吃糖的儿童比不吃的人更瘦的结论。去年，可口可乐公司也被非营利组织 Healthy Food America 指控赞助健康研究，声明单靠运动便可以减少过量摄取可乐的影响。

 

食品公司的赞助，无论是否蓄意操作，都降低了大众对于营养学界的信任，也产生到底该吃什么的困扰，而妥协于对大众健康并非最有益的饮食指南。

纽约大学营养学教授 Marion Nestle

 

面对食品业对科学研究的介入，Nestle 坦承，现今要追踪企业赞助的研究范畴，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要指认出研究者为了赞助者的利益而修改研究结果的行为。他也表示，食品公司的赞助，无论是否 刻意操作，都降低了大众对于营养学界的信任，造成大众对于该吃什么的困扰，并且妥协于饮食指引中，即便那不是对大众健康最有利的。

 

哈佛公共卫生学院营养学系主席 Walter Willett 则表示，如今学界对于利益冲突的相关规定已经大幅改变了，但是这些产业文件仍旧提醒了我们，为何研究必须由公众赞助而非依赖产业资助。

 

11 %

根据美国国民健康访问调查，自1997年至2015年，美国20岁以上成人的肥胖率上升了11％

饱和脂肪

饱和脂肪是由饱和脂肪酸和甘油形成的脂肪，饱和脂肪酸即是指脂肪酸分子中不含有不饱和键。不饱和脂肪酸以及饱和脂肪酸两者最明显的差别，就是在室温下不饱 和脂肪酸的油品呈现液状，饱和脂肪酸则呈现固体状。天然食用油脂中存在各种脂肪酸，研究显示他们对健康的影响有所不同，一般认为不饱和脂肪必须摄取的，饱 和脂肪并非必须的。一般认为饮食中比例较高的饱和脂肪酸会增加心血管疾病和中风的风险，但也有研究指出饱和脂肪酸与心血管疾病的风险两者间并无明显的关 系，因此这个说法受到了某些专家的挑战。（资料来自维基百科）

 

来源：纽约时报、彭博社、卫报、C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