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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就是痛苦的停止,痛苦就是快乐的停止。只有经历了快乐又经历了痛苦,你才会明白快乐和痛苦的含义。越是回忆快乐就越感痛苦,云贞脆弱的心房不能同时成放快乐和痛苦,必须舍弃一头。
人是矛盾的生存,时时都在同自身争斗。
一方面,云贞忘不了恩华,另一方面又必须忘了恩华,至少表面上是。
人啊,多么奇妙,想成为自己的主人,但却成了自己的奴隶。当一个人是自己的奴隶也就当然是自己的主人。
云贞不想成为自己的奴隶,所以每时每刻奴役着自己不去想恩华,恩华虽是自己心之所爱,情之所钟,但自己只能把这份爱深锁在心底,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打开心门,聊慰自己满是伤痕的心。
文方接到儿子明之的信,马不停蹄风雨兼程地赶来。
母女连心,文方是经风雨见世面的人,当看到云贞瘦骨嶙峋,满布皱纹的老脸也颤抖了,老泪纵横,抱着云贞心如刀剜。
文方放下手中包立马卷袖干活,一日三餐精心调配,又按照文生的药方为云贞熬药进补,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云贞身体渐渐丰腴起来,精神也日趋好转。
暑气渐渐退去,迎来了凉爽宜人的金秋。
思华和文生的探亲报告在经历了半年的漫长等待后终于批了下来,拿到批文的思华文生又一刻不耽误地订好了去广州的列车。
夫妻商定不回印尼,决定在香港谋生。
临行前,思华文生又特别在儿院的小餐厅请了云贞明之一家,感谢云贞明之的帮助,思华说到情深之处,泪花闪烁,云贞也泪眼婆娑,把健云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大家客客气气,彬彬有礼,都在刻意回避着一个敏感的名字——陈恩华。这个名字既是幸福的起点也是幸福的终点,也是大家相识的支点。
对于思华文生回国,云贞并不惊讶,这是迟早的事,他们一走,自己和恩华的关系就真的画上了句号。云贞把自己床头的十字绣,茉莉花折好交给思华,嘱托思华烧在恩华的坟前。让它来于斯还归于斯。思华心情沉重,愧疚不已,默默接下放在行囊里。
云贞目送思华一家踏上南去的列车,轰隆隆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一切都随着列车的消失归于无有。
似水无痕。
这年的10月,干部下放,很多人不是进了五七干校就是被下放到基层,文生思华走了,如果不走,也会在下放之列。云贞为他们庆幸,他们逃离了恶运。
云贞向无线的风筝,失去了方向,不知为谁而活,如果为自己,生命早就终结了。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妈妈。
天渐渐转凉,以前很多重活都是恩华帮着干,现在一切都要一肩扛起。文方不忍云贞劳累,常趁云贞上班时悄悄去干。
民警小马从一片居民区出来,准备去探访辖区内的老人。秋风迎面吹来,略带寒意。小马整整衣装哼着快乐的小曲,街道两边贴满了各色标语,‘为人民服务,向雷锋同志学习’最为耀眼。拐过一条街,下坡,又上坡,前面一位穿蓝布老式夹衣的老大娘,弓着腰推着一辆四轮小竹车,吃力地正在上坡。小马忙把小本揣进口袋,二话不说,快行几步,赶上老人,伸出大手从旁握住小车。
大娘,你推这车蜂窝煤上那呀,上了坡,小马见老人已喘粗气,停下车询问。
我,老人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含含糊糊胡,不知是刚来不知地址还是说不清。大娘,别急,你前面带路,我给您送回去,小马安慰着着急的老大娘。
小马跟着老人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大杂院,停在一个熟悉的门前。把煤从竹车上搬下来放到屋檐下,抬头看看屋檐。
大娘,这煤放在屋檐下,下雨会潲湿的,改天等我休息的时候给您盖个小棚子。说完拍拍手上的煤灰,走到院子中央的自来水管边,洗洗手,挥挥手,转身走了。
过了几天,小马真的又来了,还带来了另一个小伙和一辆三轮车,车上装满了旧的砖头,油毛毡和木棍。二话不说就抡胳膊赶了起来,等到老人出来,小棚子都盖了一半,砖不够,又蹬着三轮跑了出去,一顿饭的功夫,满满一车旧砖又拉来了,搭上木条,铺上油毛毡,一个可以储存东西的棚子就搭好了。老人万分感谢,又是沏茶端水,感激不尽。老人再三追问姓名 二人只笑不说,只说都是熟人。
等云贞回到家,惊奇眼前的变化,问妈妈,妈妈也答不出,只知道是个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