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谁来做恶人)
云贞来时,拿到了恩华的信,云贞站在窗前痴痴看信,思华坐在床边不动声色地观看着云贞。
云贞,恩华都说了些什么?思华想知道云贞到底了解了多少,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口一问。
哦,恩华讲,伯母病情加重,一时还回不来。云贞不加思索,嘟嘟哝哝道。
嗯,他也这么跟我说的。思华进一步肯定恩华的说法,说话时极力掩饰住内心失去亲人的悲伤,努力保持镇静,使声音像平时一样干脆。
云贞看完,把信收起来,放进包里,转身来到床前。
思华姐,我来抱抱健云。云贞从思华手中接过刚吃饱奶的小健云。过了百天的孩子,渐渐会玩了,抱在手里,两只亮亮的大眼睛忽闪着看着云贞,继而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还咯咯地笑出了声。
越来越像恩华了。思华看了一眼云贞,故意说道。
嗯,是,尤其眼睛更像了。云贞看着小健云,脸上布满了甜蜜。
思华姐,这次恩华的信我总觉得怪怪的,以前都是高高兴兴的,这次却是些,诸如‘人生不会总是天色常蓝,花香常漫,无论发生什么总要好好活着’,听着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幸,让人心里打鼓,不能放心。云贞一边逗着小健云,一边和思华聊着天。
可能是我妈病情加重,恩华心里有感触吧。人生呢,生老病死,谁也说不准,连月都有阴晴圆缺,何况人那。当初,我们回来的时候,谁料到会是现在的样子,你看,文生转眼之间就进了学习班,有的人一夕之间就家破人亡。人生真的很难预料,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怎样,活着就有机会,就像月亮,下个月还会再圆。所以啊,人总要想开些,活着就好。思华旁敲侧击,想开导云贞。
云贞不语,心里暗暗奇怪,思华平时很少讲这么多的话,仔细想想,好像话里有话,但又不明所指。转念一想,可能是她妈妈病情加重,才有所感慨吧。
转眼,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春回大地,万象更新。
门被推开了,思华站在窗前背对着门晾着小健云的衣服,尿片。
刘嫂,刘嫂洗完衣服上厕所去了。思华以为是刘嫂进来了,习惯地喊了一声。没人回答。
思华奇怪,转过身,头从衣服尿片间探过,目光停留在门口,一个高大瘦削的人影戳在门口。
你,你。思华哽咽了,两行热泪瞬间夺眶而出。
是我。来人疾步冲到思华眼前,扔下手中的包袱,一把紧紧抱住思华。
思华匍匐在文生胸前呜呜哭泣。文生把思华拥到床前,小健云正手舞足蹈地挥着小手小脚。文生俯下身,把儿子紧紧抱起,亲了又亲。
儿子,爸爸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你了。小健云被暴风雨似的亲吻吓坏了,哇一声,扯着嗓子哭开了。
思华擦干泪,接过孩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泪眼看着文生。
你 ,你不用回学习班了?声音颤抖,哽咽。
对,不用回去了。文生满脸喜悦,兴奋的脸发光。
我的问题查明了,都是些查无实据的流言诽谤。从今天起,我又恢复自由了。文生伸出双臂,又接过孩子。
就这么回来了?思华回复了惯有的冷静。
回来还不好。文生乐呵呵地看着儿子。
我是说,政府连句道歉的话也没有?思华问得异常明白。
文生收住了笑容,把孩子抱在怀里。
道歉,他们反而要我一分为二地看问题,要感谢组织帮助查清了问题,要感谢伟大领袖及时挽救了我。文生话中充满了不满。
他们说的轻松风趣,轻飘飘的,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文生情绪有些激动,脸涨得发红。
说抓就抓,说放就放。太可怕了。思华起身收拾文生带回的包裹。
刘嫂回来,见文生回来了,也替思华高兴。说,天气好,抱小健云到外面晒会儿太阳,裹了个小薄被便抱孩子出去了。
思华把门关上,表情严肃。
你回来的正好。思华翻箱把恩华的信拿出来递给了文生。
文生接过信,快速读完。
云贞知道吗?文生的心也一下跌落到谷底。把信折好递回思华。
现在她还不知道。我不想弟弟背负太多的重负,他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够多。思华表情忧郁。
那你想怎么办?文生看思华目光坚定,知道她早想好了对策。
思华探身伏在文生耳旁低语了一番。
行吗?文生不置可否,眼神中满是狐疑。
长痛不如短痛,恶人就由我来做吧。思华横下一条心,语气坚决,无庸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