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连载】《浮世清欢》之第一卷 幽兰惊梦:第五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来源: 绿谷炊烟 2015-03-25 20:16:21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5592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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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的谜底揭开之后,苏悠然并没有被爱情滋养得丰润,反倒是一天天瘦下来。


原来,相思也会是一种病!


也许男女之间就是这样,暗恋多年,一旦捅破那层窗纸,激情便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然而,远隔天一涯,有时,恍然若梦,不知道这一切的甜蜜是否是真的。彼此之间,哪怕只有一次亲密的牵手,也终究令人有触摸得到的真实感。


合住的公寓里住着一对广东情侣,这一对豪放的年轻人,常常毫不避讳地在客厅里拥抱亲吻、打情骂俏,每当这时候,张拓就识趣地回到自己房间,看着床头照片上微笑的伊人发呆。客厅里传来年轻情侣呢哝软语和响亮的接吻声,他不由自主地血脉喷张,她的一颦一笑在脑海里放电影一般穿过,他把唇,紧紧贴在她的上面,那是镜框里的一副照片,一阵冰凉传来,他忽的有些清醒。这个动作,他早就盼望并在脑海里演绎了无数次。有时,他甚至懊悔地想,临行前的那次见面,要是拥她入怀就好了,要是,要是真地、真地,把唇印上她的唇就好了。可是,那时的他,不知自己能闯荡下今天这番天地,他不敢过早地招惹她。而且,那天,她就站在他的床边,像个贤惠的妻子一样为他整理凌乱的被褥,那是一张床,床边站着自己暗恋多年的心爱女人。那个场景有些暧昧,他的心跳得厉害。他是压抑激情太长时间的正常男人,他怕一点点的亲密会引发他控制不住进一步攻略的冲动。


有时,矜持不是因为怯懦,而是因为珍惜。


张拓在日记中写道:谁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有谁理解,午夜梦回,伊人在飘渺处笑靥如花,梦醒时分,双手所及之处,只有无限空落与伤感。


他寄来的每一封信,她几乎都已经能一字不落的记住。他的照片,在多少个夜晚,一次次贴在心口。


你知道SHA是什么意思吗?”苏悠然诡秘地问张拓。


“你真SHA!”张拓笑她。


“咦!你怎么知道意思的?”


我又不是学外语的,当然先想到拼音了。真是傻丫头。”


苏悠然班上有个男生很莽撞,有人给他取了绰号叫SHA。同宿舍的小玫考她SHA什么意思时,苏悠然绞尽脑汁想了想,摇摇头说:“不知道。”她考虑的是:这SHA是那三个英语单词的缩写呢?好像没见过。最后还被小玫取笑一番。


   
他和她,几乎无话不谈。在他面前,她渐渐展露出自己少女柔媚的一面来,有些青涩、有些娇羞、甚至有时还有些幼稚,又有些小任性。有时候,听她问一些挺搞笑的问题,他就在电话的另一头笑她,怜爱地叫她“傻丫头”、“傻丫头”、“我的傻丫头”。每当这时候,她就幸福得全身酥软。电话那头儿的他,有时会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想伸手摸到现实中的她。多少次,梦中,她在他的怀中,任性地嘟着嘴、娇俏地傻笑,他则怜惜地将长满硬硬胡茬的下额,抵在她的秀发上,轻轻拍拍她的头,亦或是,揪一揪她的鼻头、刮刮她的鼻子,引来她的小拳头,在他身上雨点般的一阵狂捶,亦或是,更紧更紧地,钻进他的怀中。有时,他也会梦见,他和她,挑灯夜读,他会在寒夜,将她的双手捧在手心,亲吻着,为她取暖,而她,有时,会变魔术一般,俏皮地从身后为他变出一盏香茗,红袖添香夜读书。有时,他也会梦见和她结婚,酒欢人散,他激动而忐忑地往卧室走去,往往不等见到她,他就醒了。醒来后他就会迫不及待地给她打电话,诉说自己的相思之苦,讲他的梦,还会遗憾地说:洞房还没入呢,就醒了,可惜可惜。她听了,就在电话那头“咯咯”笑着,骂他“不羞不羞。”的确,他已在规划他们婚后的生活,他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助她实现自己的理想,当然,他也要了却父亲的遗愿。现在,他正在为这一切努力着。


树上的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落。


一天早上,苏悠然站在窗前向远处眺望,发现呼出的气体已能在玻璃上结成一层薄薄的白雾,天冷了。她决定给他织一条围巾,围巾的名字她都起好了,就叫“千千结”。千千结,千千结,意绵绵,情切切,肠儿万缕化作同心结


当时,他已辗转到海南,纵然热带的冬天并不寒冷,可她坚信,只有戴着她织给他的围巾才会有一个温暖的冬天。


其实苏悠然并不会织围巾,她连织衣针都没拿起过。如果天气冷、他真的需要一条围巾的话,她也可以给他买一条的。但苏悠然不愿意那样,她喜欢亲自用双手,一针一线地、将自己的感情和心血都织进去。像孕育一个所爱男人的孩子,经历那些必然的艰辛与付出,才更有意义,才是最温柔最深厚的爱的表达。


买来了上好的毛线,乳白色,这样的颜色纯净而不张扬、清婉而不失温存,刚好诠释她对他的爱。


其实,买那些上等毛线的钱,是苏悠然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当时,弟弟已考上天津的一所211院校,一个农村家庭,供两个大学生,经济上的确有些吃紧。本来,按照苏悠然父亲的工资,供两个孩子上学还是凑合着可以的,可工资常常发不下来,到了年底,工资或许才发到2、3月份。换份工作吧,私企私吞工人工资的现象太普遍了,缓发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早一点晚一点,终归是要给的,而且,工作接替期间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孩子们的学费和生活费没了着落怎么办?


那时,每学期,苏悠然带的生活费是一千块钱,加上学校的补贴、勤工俭学的费用,再节俭点,每学期结束的时候,她总能剩下三四百块钱。临回家前,她会用这些省下的钱,给年迈的奶奶和姥姥各买一些老人们平时舍不得买或在乡下买不到的生活用品。


拿到奖学金的时候,她就会分一些给弟弟,说是男孩子饭量大,正长身体,不能吃不好。


苏悠然最钟爱西红柿鸡蛋米饭,可食堂里一份西红柿炒鸡蛋就一勺,一勺就是两块五,她舍不得每天买这菜,就每周打一次牙祭。她曾经憧憬着和卢虹影说:“我要是每天能吃到西红柿鸡蛋米饭就好了。”虹影白她一眼说:“瞧那点儿出息。”苏悠然就俏皮地吐吐舌头耸耸肩,不好意思的笑了。


卢虹影是苏悠然老乡,又是苏悠然下铺。人际之间的相互吸引,或缘于相似、或因为互补。虹影开朗泼辣,与苏悠然的谨慎细腻正好互补,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二人常穿着同款的衣服,各自骑一辆五六十块钱的破自行车,带着苏悠然那台廉价的傻瓜相机到处留影。“五一”刚过,天气还有些薄薄的凉意,俩女孩已经穿上同款的裙子,乐滋滋地在众人的侧目中穿梭,青春洋溢。


“丰收果里有我的甘甜也有你的甘甜,军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苏悠然挎着卢虹影的脖子,一边哼唱这首老掉牙的曲子一边淘气地摇来摇去。


“去去去,唱给你家张拓去。”虹影用胳膊肘轻轻戳一下苏悠然,笑着对她说。


“不嘛,我就要唱给你,就要唱给你。”苏悠然一边说着,一边往卢虹影的腋窝里挠去。卢虹影忍不住大笑,起身还击,两个人笑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1999年5月8日,美国轰炸了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国内群情激奋。


当时,张拓参加了本地的大学生游行运动,在给苏悠然的信中,他慷慨陈词,恨不得把美国碾成齑粉。


苏悠然不同,她没有参加任何游行活动。


来大学报到的前一晚,父亲专门和她谈过心,告诫她不要参加任何政治游行。政治是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普通人卷入其中,或成为垫脚石,或成为替罪羊。所以,安安分分做好自己事情就好。


得知张拓参加游行活动后,苏悠然笑他:“高中时不是最不喜欢政治课吗?怎么这么爱国?”


张拓说:“我不是不爱国,我只是不喜欢说教。爱国教育不应该是洗脑运动,而应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苏悠然说:“是啊,谁不爱自己的国家啊。只是,爱国不是喊几句口号就能解决问题的。最关键的是每个人都做好本职工作,努力使国家变得更好、更强大。实力才是最响亮的声音。不怒自威,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一年,爱国主义的浪潮席卷着千万青年学子的心。


下半年,校学生会举办以“勿忘国耻、振兴中华”为主题的演讲比赛。


苏悠然决定挑战一番。说是挑战,一是因为她自身比较内敛,面对许多观众侃侃而谈的勇气不足;二是因为,当时,学生中几乎一边倒的呼声是“勇敢出击,打趴美国鬼子”,他们认为,朝鲜战场都能战胜美国,现在不出击太窝囊。中国向来不缺爱国的热情,但一直缺乏爱国的理性和爱国的切实行动。


苏悠然想要挑战自己的性格缺点,也想要发出理性的声音,让更多的同龄人思考报国的方式。


依苏悠然的文笔,写演讲稿并不难,加上张拓的润笔,更显妙笔生花。难就难在她胆小,一想到那么多目光会聚焦在自己身上,苏悠然就心里发怵。


“我估计腿都要打颤的。”她说。


“你就想着面对的是一片花海,而不是一群观众。”张拓说。他知道,苏悠然喜欢植物,喜欢自然,就用最容易使她放松的比喻鼓励她。


苏悠然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在卢虹影的陪伴下,她每天到附近公园反复练习,虹影给她当观众兼导师,鼓劲儿、提改正建议。


挑战的结果是令人满意的:苏悠然荣获一等奖,评委老师发言时,顺着她的思路,鼓励学生们奋发图强,师夷长技以制夷,为振兴中华民族做出切实的行动。


苏悠然既要和张拓分享成功的喜悦,也要和虹影共享“军功章”,庆祝活动安排的是:从大爷哪儿多买一斤瓜子。苏悠然所在的学校地处市郊,当时附近还比较荒芜冷清,到了晚上,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大爷经常在学校门口卖小零食,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冬天天儿冷的时候,老人常冻得瑟瑟发抖,手揣在袖管里、不断跺脚取暖。为了让老人家早点回家,苏悠然经常叫上卢虹影一起去买大爷的东西。


苏悠然曾收到过张拓汇来的两千块钱,让她别勤工俭学了,太辛苦。但苏悠然又一分不少的给他汇了回去。她可不能要他的钱,虽然,她并不觉得他是“外人”。她要强而自尊,好像接受了他的钱她自己和感情都不干净了似的。平时,常听长辈们鄙夷地说某个女孩儿:“男的一点小恩小惠就把xx给迷糊住了,跟鬼迷心窍了似的。”她可不想被人这样说。而且,她一直谨记爸爸的家训:“女人有独立的经济能力,
才能在家庭中和男人真正地平起平坐。”爸爸的思想她很认同,有时,妈妈看到谁谁家的闺女找了个当官儿的婆家,就有些羡慕。爸爸就会和妈妈说:“光看贼挨打,别看贼吃饭。许多当官的,没事儿时风光,一出事儿,想过普通人的生活都过不成。”
苏悠然乐观地告诉张拓:并不觉得苦,年轻时的奋斗会是年长时的财富。而且,她也不觉得勤工俭学有什么好丢人的,她的第一份家教,是从校园超市内找来一块纸板、上面用墨水写上“家教”二字,站到电影院门口找来的。那时,学生打工还不像后来这样普遍,年级里总是和苏悠然比拼的男生吕茂恒,也想找份家教锻炼锻炼,当他知道苏悠然是怎样找到这份工作的时候,为难的说:“那多丢人啊。”苏悠然诧异地问:“不偷不抢的,那丢什么人呢?”


还是那位吕茂恒,来自直辖市,自认为很了不起,和班里乡村生源的同学在一起时,总是一副很优越感的样子。大家都恨恨地戏称他“绿帽子”。苏悠然从来不这么叫他。但是,有一次,吕茂恒再次蔑称他人“乡巴佬”时,苏悠然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来自大城市怎么了?我们从小不如你客观条件好,却和你走到了同一个高度,有的甚至比你还强,这说明我们比你更优秀。”吕茂恒的嘴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悻悻地走开了。从此以后,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再也不那么趾高气昂了。


宿舍窗前那棵古老银杏树的叶子只剩下孤零零的几朵,深秋的风吹动满地金黄,“沙沙”作响,像是一首动听的歌谣。女生宿舍走廊中,一个孤单的身影,借着昏黄的灯光,捧一本新手上路的编织书,笨拙地学着起针、勾线、织片……


突然,那个身影轻轻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把左手食指伸进口中轻咬了一下,指尖上渗出的红滴子,像一朵饱满的小花,妖冶动人。十指连心,真的很疼。可一想到这血是为他而流,她的心里竟然暖和起来。眼中满是柔光,双手的挥动更加灵巧起来。


若即若离多年的张拓,一旦打开情感堤坝的决口,竟如海啸般汹涌澎湃。一封封饴糖般甜蜜的情书,一个个深情款款的电话,像一条春蚕,以绵绵情意作丝,将苏悠然牢牢裹住。


一次,在电话中,他试探性地说:“以后,我们生个宝宝,一起牵着TA的手……”她跺着脚、羞涩地娇嗔道:“又胡说了,又胡说了。”心里却是骨软筋酥的甜蜜。听她一副急急的凌乱语气,他心满意足地坏笑起来。


早上,坐在教室里晨读,不经意间望向窗外:操场上,阳光明媚,不知谁家的一对母子,孩儿一岁多,刚学会走路,蹒跚着去追停在不远处的几只鸽子,孩儿碎碎的脚步靠近,鸽子拍动洁白的羽翼,“扑啦啦”飞了起来,不远处的年轻母亲轻轻笑起来,她拉起呆立在哪儿的孩儿的小手,又去追起鸽子来……


看到这温馨的画面,苏悠然的嘴角,泛起清浅的微微笑意,她觉得,那个母亲就是将来的自己,爱一个男人到极致,总会想着生一个像他的孩子。不需要功高爵显、不需要大富大贵,就在这滚滚红尘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在这淡然无声的岁月中,琴瑟共御莫不静好。


“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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