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警告晓曦,鼓励人去表白是件很危险的事,你那个幼儿园的相好万一表白失败,一定会来找你麻烦。成功了没人会谢你,失败了你难逃责任,现在早没有十八只蹄膀的美事了。
晓曦自信地说,“乔哲伟长得比老托帅多了,再说,他和他的表白对象是互相有感觉的。”
不幸的是,容儿说对了。
那个星期日的傍晚,晓曦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食堂的长凳上,一边对着搪瓷碗里号称蒜苗炒肉丝的东东搜寻肉丝的芳踪,一边想着容儿的“吃肉运动”多么靠谱多么得人心多么奉天承运老托居然想借机占便宜这种卑劣行为是多么人人见而诛之让郭进陪他去看电影实在便宜了他简直应该直接把条子给系主任废了丫的九品芝麻官,乔哲伟一脸憔悴地出现在她面前。
“一块儿吃饭吧。”他闷声闷气地回答,把自己的两个饭盆推到两人中间,那个架势让远远走来的洋洋和翠萍迟疑着临时掉头,换了一张桌子。
乔哲伟的晚饭让晓曦眼睛一亮,他买了至少四碟小炒,浓油赤酱的排骨和虾仁炒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所谓的“吃饭”是真正的吃饭,一个劲埋头扒饭,仿佛饿了一天一夜。
事实是,他真的饿了一天一夜。
结论是,乔哲伟的初恋,三年的七上八下,三年的情意绵绵,三年的眉来眼去,泡汤了。
然而,让晓曦惊讶的是,是他挑破的那层窗户纸,也是他拒绝了对方。
“你知道她怎么说吗?”失恋伤了他的心,却激励了他的胃,他一反平时的风度,恶狠狠大啃一口排骨,豪爽地抹抹嘴上的油,“她说,我的心意,她其实早就明白,其实一直等着我开口,但是-----”
他又去啃排骨。
“但是什么?” 晓曦催他。
“但是,她说,”他伤心地看着她,“我们现在离这么远,可以试着交往一下,但双方都不能束缚对方,一旦有更合适的,就要给对方自由。”
“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的眼睛里泛起一点水光,“束缚,”乔哲伟的脸上表情很复杂,“她怎么能说‘束缚’呢?我,我真的想不到,才几个月,她就变了,对我说话的口气也完全变了……”
“然后呢?”
“然后她要我考虑一下。我考虑了几天,给她打电话去,说我们还是立刻给对方自由吧。”
“为什么?”晓曦很惊讶,“至少是个机会啊!”
乔哲伟抬起头,看看晓曦,伤感地摇摇头,“你知道,要做好手工,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一种感觉,”他说,“一气呵成的感觉。没有那种感觉了,不如放手。”
晓曦明白了,在这个死缠烂打大行其道誓把茅坑坐穿的时代,乔哲伟比她想像的要浪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简直小有情圣的气质。
“你…节哀顺变吧。”她半天才喃喃地说出一句触霉头的安慰话。
“走走吧。”吃完饭,他说。
“好。” 晓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一个小时后,她发现,答应他去“走走”是个万分失策的决定。失恋赋予那些倒霉蛋们强盗一样的气势和土匪一样的无赖,让他们情商尽失,变得愚蠢而霸道,对别人的时间毫无概念,以为给人吃了几块红烧排骨就能心安理得地让人陪走路。
他们绕着篮球场走了三圈,乔哲伟说,“再走走吧。”
然后他们绕着操场走了三圈,乔哲伟说,“再走走吧。”
然后他们绕着为民湖走了三圈,乔哲伟说,“再走走吧。”
“她为什么那样呢,为什么那样呢,为什么那样呢……”他没完没了。
当他们终于绕到大礼堂门口,门口粉红的大电影牌子提醒了晓曦,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让她的双腿休息一下而又能让身边这个伤心的倒霉蛋暂时闭上嘴的方法。
“肉包子,我们去看电影吧,”她做出欢乐的样子,“‘情书’,很好看的。我去买票!”
电影已经快开场了,她挤在一群男生中买到最后的两张票,对着乔哲伟挥挥手里的票,乔哲伟歪靠在柱子上,无情打采地对她笑笑。
这就是梁晓曦在Q大看的第一场电影,传说外语系女生看电影从来不必自己买票,晓曦破了这个例,非但破例,而且倒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