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8， 燕行江湖 （9）对性侵案的深度探讨

前面的故事说，林燕得知了白娇蕊的遭遇，非常同情，却又无能为力。她决定利用自己的杂志深入探讨这个案子，为白娇蕊取得舆论上的支持。但是杂志社对白娇蕊一案的采访很不顺利。故事从这里接着往下说。

二〇三八 · 燕行江湖 · 娇蕊
第五章 对性侵案的深度报道（续）

对于《周刊》来说，采访不顺是意料中事，这种负面话题凭谁都要退避三舍。杂志社早就备下了第二套方案：上网。

本来按照韩二姐的设想，杂志社把那天白娇蕊企图跳楼的经过在网上详细报道出来，必然会引起关注，读者肯定会有大量留言。他们的报道就可以从网络舆情开始，再一步步深入展开。但是，事到临头林燕却改了主意。她觉得如果把那天的事情报出来，无异于是对白娇蕊的又一次伤害，她不忍心这样做。吴数听了林燕的一番理由不禁连连摇头。林燕心里明白，在职场上，感情用事决不是件好事，但一想到白娇蕊那憔悴的脸色，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

虽然不会大肆渲染白娇蕊的遭遇，但是这几天来的努力并非一无所获。林燕写了一篇网文，以非常八卦的口气把那晚在李氏豪宅里听到的各种议论写了出来，其中重点提到了庄律师和那位杨区长说过的话。现在林燕清楚地记起来，杨生曜那天晚上气焰十分嚣张，破口大骂白娇蕊，说女人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必须好好给点教训。林燕还记起来，崔娜娜说杨区长有个绰号，叫杨霸天。

帖子写好后，林燕请同事们过目。大家提出了若干建议，添油加醋地修改了一番，总之怎么吸引眼球怎么写。随后，林燕在《周刊》的网络中心注册了一个网名，把帖子发了出去。

帖子一放上网，反响之快超出了林燕的意料。帖子是快下班时才贴出去的，等林燕回到招待所后上网一查，已经有了几十条回应。林燕立刻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她的情绪如过山车一般此起彼伏。网上评论居然也是骂白娇蕊的居多，同情者属少数派。还有些帖子肉麻地吹捧庄律师，赞他是新垲第一大状。

林燕看网看得十分投入，连去餐厅吃饭的时候都带着她的板子。她一遍看一遍琢磨着这些内容该怎样组织进《周刊》的正式报道之中。这天她吃饭吃得晚，餐厅里没多少人。她要了一份雍县烤鱼，一份白米饭，再加一碗稠稠的酸辣汤。

“看什么呀，这么著迷？”忽然有人叫她。林燕抬头一看，见是招待所的经理杨璧华。她手里也端着一只托盘，看样子也是来吃晚饭。

杨璧华笑说：“休息一下吧，吃饭的时候看东西对身体不好哦。”

这些天下来，林燕与杨经理已经比较熟识了，彼此说话都不见外。林燕放下板子，拉过一张椅子来。杨璧华便在同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没几句就转到了白娇蕊一案上面。林燕把杂志社打算组织一个深度系列报道的设想说了，还让杨璧华也看她那张帖子。她打算趁机问问杨璧华对此案的看法，同时看看杨经理能否给她介绍几位关键人物采访采访。林燕知道杨经理是一位能人，虽然职位不高，但人脉很强。

让林燕暗自失望的是，杨璧华对白娇蕊也没有多少同情心。不过她很快发现，杨璧华的态度倒是跟那些人不太一样。

“现在这年头，如果遇到强奸，反抗不过干脆学会享受算了。”杨璧华头一句话就是这么说。林燕乍一听有点生气，随即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了这几天的经历，她对这种冷血态度多多少少有了些免疫力。

“如果事后气不过，就另想办法报复，可就是不要告官！那个庄律师的话说得一点儿不错。”杨璧华接着说。

“为什么不告？”林燕觉得杨璧华这种态度是最要不得的，“正是因为人人碰到这种事情都不报警，才纵容得这些强奸犯无法无天。明明有法律......”

“法律算个屁。”杨璧华冷冷地打断她。

“法律不算，那你说什么才算？”林燕觉得杨璧华跟这里大多数人一样，既麻木又愚昧。

“哼，如果李某强这种衰人惹到我头上，我让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杨璧华夹起一片牛肉送进嘴里。

林燕一愣，随即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看吧，没有法制观念的人都是这种德行，要么猥猥琐琐地任人宰割，要么摆出一副黑老大的派头。她正想反唇相讥两句，却听杨璧华接着说：“你呀，也真是书生气。这位白女士好不容易渡过了一劫，才安静了几天，你又来多事。”

“碧华姐，你知道白女士现在有多倒霉吗！你以为这个案子审完了就没事了？她遭的那些罪你根本就想象不到。”林燕有点急眼了。

“她遭的那些罪么，无非就是现在娘家不认她了，夫家又要离婚，还要她退还聘礼，不就是这些，还有什么？”杨璧华斜眼看着林燕，一脸讥讽的笑容。

“啊，你都知道？”林燕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这个白娇蕊有一天跑到了胜利大厦的楼顶上，打算跳楼，但是被警察救了下来。”

“哎呀，你怎么都知道？我不记得跟你说过这些呀。”

“嗤，你呀！”杨璧华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神色，“告诉你也不要紧，我的一个好朋友，开了一家人力资源公司。白女士走投无路，去求到了她公司里，公司呢帮她联系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在一家矿业公司做文秘。我朋友还给她搞了 一笔临时贷款，让她手里先有点钱租房子。怎么样，够有人情味的了吧？”

“哦，这样啊”，林燕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你朋友真是个好人。”

“哎，不要说，不要说！”杨璧华冲她一摆手，一脸严肃：“千万别说我们是好人。我们可不想当好人。”

林燕一时无言以对。这时两人早就吃完了饭，杨璧华提议一人来一杯茶，去去嘴里的腥气。林燕正想多和杨璧华聊聊，立刻同意了，并且提出她来请客。杨璧华也不争，随她去。

两人换到了招待所的咖啡厅里坐下，林燕从自动机器里买了两杯绿茶来，杨璧华品了一口，说：“小林啊，我虽然比你大不了多少，但是在社会上经历的事情可比你多得多了。”

“是，我得向你学习。”林燕现在一点也没脾气。

“就说那天白娇蕊跳楼那件事吧，要是我说呢，你根本就不用理她。”

“你的意思是我最好见死不救？”

“你以为她真的想跳楼吗？她只不过是做做姿态而已，利用利用媒体。你想想，你们《周刊》办公室就在胜利大厦的对面，如果她真有心自杀，一跳下去你们自然就知道了，她何必事先通知你们？可她却事先给你们打电话，这是什么意思？”

林燕不说话，心里寻思着，还真看不出来这位杨璧华居然是个腹黑姐。却听杨璧华又接着说：“再说白娇蕊的婆家，你以为他们是真想离婚吗？现在这年头给儿子结一次婚也不容易，哪儿能说离就离。其实，婆家不是想离婚，而是在逼她自杀。”

“什么？”林燕失声叫了出来。

“你理解不了，是因为你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人。实话告诉你，一旦出了人命，事情反而好办了，那主动权就到了白娇蕊婆家那里，他们就可以发动整个林氏家族来为自家媳妇讨公道，要索赔。而且他们也不会去法院那种地方。这种事情嘛一般都是私了，两家人请个头面人物出来周旋一下。李家会集资送一笔钱给林家，一般都会有几十万，那可比讨回聘礼合算多了。”

林燕听得目瞪口呆。杨璧华又说：“我敢打赌，就是白娇蕊的亲生父母也未必希望她继续活着，因为她现在如果自杀，对父母来讲更有价值。”

杨璧华开始给林燕上起了法律课。她说白娇蕊被强奸后如果羞愤自杀，那才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甚至李氏家族也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相反，报警，最后上法院打官司，却是所有人都憎恨的。对白娇蕊的婆家来说，官司就算打得赢，结果也不过是李某强去坐坐牢，顶多判几年就出来了，可是附带民事赔偿基本上没有。如果白娇蕊自杀，既能保全了面子，又能让她的婆家和娘家得到大笔实惠。

林燕承认杨璧华说得都有道理，可她还是觉得一阵阵恶心，胃里开始泛酸。杨璧华冷眼瞧着她说：“跟你讲这些，是希望你不要瞎浪费时间。这件事并不值得你大做文章。”

“杨经理，谢谢你教我这么多。但是有些时候，人还是傻一点儿好。”林燕强压着一股无名火，起身告辞。

* * * * * *


回到房间里，林燕心情十分郁闷，便给高海燕打电话，结果人还不在。林燕便上网给高海燕发了个连线要求。几分钟后，林燕的板子上传来一阵嘎嘎的叫声，是高海燕那头回应了，原来这家伙还在加班呢。两人立刻进行视频通话，林燕把白娇蕊的案子一五一十地说给老同学听。

故事才讲到一半，刚说到白娇蕊的婆家要求她退还彩礼，高海燕就嚷嚷起来，说这白娇蕊也太悲惨了。林燕故意站在白娇蕊婆家的立场上说话，说林家才倒霉呢，白白损失了一大笔彩礼，又说白娇蕊根本就不该去报警。高海燕冲着摄像头大叫到：“林燕，你到那边才去了几天啊，怎么就变得如此三观颠倒？”接着把林燕好一通数落。

林燕虽然挨骂，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要不是隔着网，真想给高海燕一个大大的熊抱。她激动地想：“我还是个正常人，还是个正常人，不是从火星上来的！”

林燕把她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高海燕，两人都是一阵唏嘘。高海燕想了一下，提议林燕改变思路，不要只盯着白娇蕊这个案子。据她从妇联的内部材料所知，新垲市强奸罪案频发，受害女性肯定不是一个两个，恐怕是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所以倒不如向社会广泛征集报料，让别的受害人主动来联系《周刊》。林燕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当晚，林燕给北斗总社写了一份内参，把白娇蕊一案的情况写了进去，又把自己的组稿计划向冯主编做了汇报，文件同时转给副主编、社长、副社长、以及《北斗导报》深度调查部参阅。

第二天林燕召开《周刊》小组会，解释了自己的新思路，并把任务布置了下去。艾莎莎立刻动手写了篇征集报料的启事，标题就叫做《受侵害的女人，请别再沉默！》，内容是征集性侵犯及性骚扰受害者的亲身经历，男女不限，并承诺会对报料人的身份严加保密。

石子投进水面，激起阵阵涟漪。启事在《周刊》的网络中心才挂了两天，就有十几个人找到《周刊》进行了接触，全部都是女的。可是这些人当中的大多数找到杂志社尽情倾诉了一通后，又都坚决要求不要发表任何内容，一个字也不要发表！最后只有两人同意《周刊》把她们的遭遇报道出来，两位都是外省人。

* * * * * *

与此同时，林燕和吴数一起又去了趟公安局，打算了解一下最近若干年内性侵犯案件的情况。局里一位专门负责对外宣传事务的副局长接待了他们，说了一通无关痛痒的话，但是一说到性侵犯案件，就推三阻四，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说涉及隐私，不能随便乱讲。在公安局耗了大约一个小时，就这样无功而返。两人走出公安局大楼，吴数说他还有别的任务，要去见一位公司副总。于是两人就此分别。

走出公安局院子的大门，林燕回头看着这栋十多层高的大楼，总觉得心有不甘。就在这时，一阵“呼呼”声传了过来。林燕一看，只见一辆警用电摩驶进了公安局大院，摩托上那人虽然带着头盔，林燕还是一眼认出那是刑警队的队副李加程。
她连忙追了过去，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哒哒地响着。

据林燕了解，白娇蕊强奸案在侦查阶段就是由李加程和一位下级警员经手的。此前她也曾联系过公安局，但就是找不到他们，今天撞见了李加程，可不能让他再跑了。

李加程也立刻注意到了她，就在摩托旁边等着。林燕过去说明了来意，问能否接受采访。李加程上下打量着林燕，林燕则专注地看着李加程的脸。她觉得李加程做为刑警一定有一双厉害的眼睛，而她自己是一名记者，那也总得从对方的表情中琢磨点什么出来吧？李加程长得一张方脸，很有棱角，也有点风尘气，可能是因为经常在外面跑动的缘故。

“采访我啊？可以，给你十分钟吧。时间长了不行，我很忙。”

“谢谢！李队副，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就在这里问几个问题。”林燕见他没有拒绝，心里十分高兴。

“行，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嗯，呃，李队副，请问，”林燕毕竟缺乏经验，本来一肚子问题，忽然一下子卡在那里。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稳定下来，从包包里摸出采访器，说：“我要录音，可以吗？”

李加程点了点头。林燕把采访器设置好，问：“李队副，你也姓李呀？”

“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加程笑了笑，“我虽然姓李，但并不是雍县李家人。我父母都是外地来的，我呢算个外来第二代吧。”

这么一聊身世，采访现场的气氛稍微放松了些。林燕这时已经镇静下来，便开始单刀直入地切入正题，向李加程打听新垲市的治安情况，特别是有关人身安全的问题。

李加程坦率地承认，治安的确不太好，原因呢有很多，主要是本市工矿企业多，人员组成复杂，发展太快了社会配套措施跟不上。至于性骚扰、性侵犯案件，也时有发生，受害的女性往往不会来报案，即使报案，基本上也难以搜集到过硬的证据，所以最后都不了了之。只有白娇蕊案，由于报案及时，侦破相当顺利。当时认为证据相当确凿了，所以上报检察院。检察院连补充侦查的要求都没提，很快就提起了公诉，法院也进行了审理，但最终结果还是－－证据不足。

林燕想多打听几句关于李某强的情况，李加程说这关系到个人隐私，不能透露。

“李队副，你觉得警察对性侵犯案件是否给予了足够重视呢？会不会因为大家都习以为常，觉得性侵犯根本就不算犯罪呢？”林燕忍不住刺他一下。

“林记者，输掉官司我们也觉得很窝囊，不过这个案子我们警方已经是竭尽全力了。”李加程一听这话果然很不高兴。

林燕看看问不出什么了，便关闭了采访机，向李加程道谢。二人握手道别的时候，李加程忽然对林燕说：“林记者，你经常这么孤身一人出来采访吗？”

“我......是啊，有什么不妥吗？”林燕本来想实话实说，说她总是跟同事一起出来采访，但忽然临时决定改口。

“做为警察，我想提醒你注意安全。你自己也知道，新垲这地方治安不太好，特别是你一个单身女性，尤其要当心。”

“谢谢提醒，那我到底该注意些什么呀？”

“你嘛，”李加程上下打量了林燕一眼，说：“我认为，你最好有点儿常识。比如你今天这样一身打扮，最好就在市中心这些写字楼里待着，不要到那几个比较乱的地方去，最好也不要下乡。”

“我这一身打扮也有问题？”林燕是真的有点意外。她今天和平时一样，出来上班穿的是很常见的黑色工作套装，而且她今天连裙子都没穿，是一条长裤。

但是李加程朝她的胸口瞟了一眼。林燕注意到了，顿时有点脸红。却听李加程说：“我给你提个建议啊，你要是因为工作需要，必须得去某些街区采访，比如官渡西街，或者渔市那一带，最好不要穿这种高跟鞋。还有你这个长头发，最好想什么办法盘起来，带个帽子什么的。”

“李队副，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女的上街如果打扮得好看一点，就是招蜂引蝶咎由自取？”

“林记者，”李加程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大道理我不想讨论，给你提几条实用的参考意见，你爱听不听。”

林燕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李队副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过反正已经撕破脸了，林燕赶紧趁机问了一句她刚才没好意思提的问题：“李队副，那天在胜利大厦顶楼的餐厅，你见到白娇蕊女士，为什么不好好劝解她，反而要骂她？”

“骂她？我骂她什么啦？”

“难道不是你说的，她是在给警察添麻烦，给纳税人增加负担什么的。”

“切，”李加程一脸不屑的表情，“我那只是一种工作技巧，当时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吸引她往里面走。事实证明，我的做法还是管用的。前面那些人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了，有什么效果吗？”说完这句，他撇下林燕，大踏步离开了。

* * * * * *

又经过两个星期的努力，围绕性侵案这一主题的深度报道在《新垲城市周刊》上正式登出，电子版也同时发布。这组报道内容详尽，有受害人亲口讲述的遭遇，有官方数据－－其中一些还是高海燕找到妇联提供的，有各方人士对性侵犯案件的态度，还对比了美国、印度等国的情况。

小郭和艾莎莎这对小情侣工作热情高涨，配合默契，制作出了相当具有震撼力的图片，奠定了整组报道的基调。报道故意避开了刚刚平息下来的白娇蕊案，不过在网络版上却进行了精心布置，使读者在上网看电子版时，总能看到白娇蕊案的相关链接，还能看到林燕以“雍县小吃冠军”的网名发过的那篇帖子。据林燕所知，白娇蕊一案在鸽站上已经传开了，影响力已经出省。这正是林燕所盼望的。

杂志社的同事们对这组报道非常满意。吴数说，这是新垲市媒体罕有的探讨性侵犯和性骚扰的文章，就他在新垲这几年的所见，虽然媒体上偶尔会报道强奸案的短讯，都是一笔带过。

“或者，干脆把一些强奸的新闻当娱乐八卦来报，大家都看得兴高采烈的，是不是这样？”林燕问。

“林主任这么说就夸张了。”吴数说。

“不夸张，主任说得对，我看就是这么回事！”韩二姐说，“现在这风气，恶心着呢。如果是本地的案子呢，就是短讯一笔带过，如果是外地的案子，或者外国的案子，呵，那可来劲儿了，一篇接着一篇的跟踪报道哦。”

大伙儿正说着，前台Coco兴奋地播报一条消息：谭主编回来了！

（第五章完）
 

所有跟帖： 

• 社会百态描写的非常透彻。 -废话多多- ♀ (6 bytes) () 04/30/2013 postreply 02:31:53

• 谢谢版主的表扬 :) -阳光在多城- ♀ (0 bytes) () 04/30/2013 postreply 05:28: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