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月亮,似乎有种不解之缘。
母亲生我时,正赶上农历八月十五。据她回忆,那天,她手肿得像发面馒头,连饭碗都端不住,等送到县城医院,血压急剧升高,人已昏迷不醒。幸亏当时有位上海下放的王医生,用一双妙手,将我安全带到世间,也救活了患严重子痫的母亲。
从此,每当中秋来临,银盘似的月亮挂上天空,全家围着饭桌,品尝香甜的月饼,父亲便会对我说:闺女,今天是你生日,也是你妈的苦日,长大后要好好孝敬你妈。我总是一边往嘴里塞点心,一边不住地点头。
小时我比较淘,有次被父亲罚站,正赶上中秋节,吃月饼的好事自然免了,肚里咕咕直叫。不久,心软的母亲,领我进厨房,昏暗的灯光,白瓷盘里,留着一块酥皮玫瑰馅月饼,成了我终生难忘的美味。
上大学去南方,头一个学期真难熬,趁中秋节周末,我偷偷乘车北上。傍晚,一家人到附近山里,铺开餐布,赏月聊天,背李白苏轼。秋天的山风,挟着阵阵松涛,吹在身上,凉爽无比。
后来在枫叶国读研究生,导师给我的论文课题,竟是《妊娠的血压调节》。需要啃厚厚的教科书,做许多实验,常常半夜才离开校园。有天我背着书包,走在落叶飘零的皇家山上,眼前突然跳出一个又大又圆的家伙,伸手就可以够到似的,这才想起----是中秋节!于是赶紧回去,给家里挂电话。那头妹妹告诉我:今年全家又去山上赏月,只是少了你,不怎么热闹。我听罢,心里更空落了......
仿佛命运早有安排,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进了妇产科工作,昼夜同孕妇们打交道。每每照顾病重的子痫患者,看到一张张水肿的脸,就想起当年怀自己的母亲。可惜,老人家已经等不到女儿尽孝心,离我远去。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记得过四十岁生日,自己正百感交集着,平时很少浪漫的老公,悄悄递过来一只淡绿色“蒂芙尼”丝绒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条带月牙银坠的项链!
西方人相信:full moon 这天,生孩子最多。有时我从产房忙完回家,望见车窗外,夜幕暗蓝,一轮黄黄圆圆的月,如童年时爱吃的酥皮饼,也像刚刚接生的婴儿脸庞。我会想:月亮并不发光,也没有太阳炽热,可它恒久如一,以特有的柔和,照亮黑夜。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天,那儿,洒满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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