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关于卫和邶、鄘的关系,三者开始都是独立的诸侯国,其中邶和鄘是商汤旧民的居住国,这个你提到了。后来因邶、鄘叛乱,被平定后划归卫国。所以,历来有邶风、鄘风同属于卫风的说法。至少这三者在音调上很相似。至于编订者根据什么界定和划分这三风,一直有不同的说法,各有各的道理和根据,但总的来说都是各执一端,有失偏颇,不足为信。这个论题需要很多的考古资料来佐证,不是简单的思辨和推论就能解决的,相信这个论题将会长久地争论下去。我没法获取这方面的资料和最新考古成果,因此也就暂不去探究这个问题。
2.你不认同《毛诗序》说的《日月》是庄姜所写,我也不认为是庄姜所作。我看《毛诗》主要看它对于各个字的解释,即训诂学范畴的东西,它对诗整体的阐释显然是经学化了,很多明显是牵强附会,所以其对诗旨的解释和发挥我一般仅作参考而已,不会拘泥于此。顺便说一下,被后人称颂的《朱熹诗集传》基本就是沿袭毛诗的说法,只是将其精简而已,真正有创造性的见解很少,而且有些发挥的有些离谱无稽了。其创建性远不如方玉润的《诗经原始》。朱熹在《诗经》上的解读上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3.你说理解成亡国失所,这个说法很有新意,值得肯定和鼓励。如你所言,亡国失所和怨妇被弃在情感上有很多相通相似之处,因此在诗旨上说得通。但是,具体到一些具体的诗句就比较难解释通了。比如“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相好是指两个人或两方之间的相爱友好,如果理解成亡国失所,那这句怎么解释和翻译呢?更尴尬的是“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这个“德音无良”怎么解释呢?
4.你说是亡国之人对神祗的埋怨和抱怨,这个于情理上很难解释通。古代人不像现代人不相信鬼神,根本不把神鬼当回事,古代的人是真的很信神,他们对神是非常虔诚敬畏的。所以古代的先民是不会也不敢对神灵有任何抱怨的,更不敢诅咒神灵了,哪怕神让他们遭受苦难。从这首诗里明显可以感受到一股怨气,她/他在埋怨,愤怒,甚至咒骂。如果抱怨咒骂的对象是神灵,那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尤其是在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时代。所以将此诗解读为亡国之人对神灵的抱怨和怨恨于逻辑情理上是解释不通的。
5.你说作弃妇讲的话“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解释不通,那可能是你的理解有些偏差。我觉得很容易理解啊,人在悲苦之极时常会喊爹叫娘啊,就像现在人碰到什么什么意外的惊恐时会脱口而出“我的妈呀!”这是人的天性,是在孤苦无助时不由自主的对母爱父爱最原始的、最根深蒂固的祈求和依赖。
那两句的意思是:爹呀娘呀,我的丈夫不能善始善终地关爱我,(我真倒霉,他真可恶啊)。
那是女主人公呼喊爹娘而不是抱怨爹娘,就像呼喊天啊地啊一样,是找到或者指明一个听她诉冤的听众,她真正要控诉的是她的丈夫,当然不是她的爹娘了。
6.“胡能有定?俾也可忘。”理解起来也没有问题啊。俾是“使”,“让”的意思。用白话说就是:怎么才能让我痛苦忧伤的心安定下来,这样好让我忘记那些丑陋的事情呢?
说了一大堆,有些不知所云了,总结一下吧。
理解成亡国失所的悲叹在诗的旨意上没有问题,但在具体的诗句的解释上就会碰到麻烦,主要体现在“逝不相好”和“德音无良”该怎么解释?
这首诗的情感非常充沛,呼天呛地,乃至于哭爹喊娘,奔涌而出,势不可挡。方玉润在《诗经原始》里解读和批注的好---“一诉不已,乃再诉之,再诉不已,更三诉之。”
最后谢谢你的讨论,很受益。希望以后能继续探讨,也期望更多的人一起参与讨论,共同提高。
祝节日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