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这天，按惯例，孩子们穿得五颜六色，打扮成超人、海盗、动物等。自下午4点起，秋风瑟瑟的街道上，就开始出现拎橘红色南瓜篮的小身影，踩着一地红红的落叶，挨家挨户去邻居那儿要糖。按过铃，主人打开门，一群动画人物奶声奶气地叫：Trick or Treat！Happy Halloween！随着声音落下，主人拿出各式硬软糖塞给孩子们，有些大方的会送巧克力棒。碰到好运气，还能得到荧光圈、小恐龙之类的玩具。
虽然我不相信鬼节的来历，但入乡随俗地准备了些巧克力糖，再说自己的小儿子鹏鹏也热衷于此，跟孩子们开心热闹一回也好。
我住的这个小区有几十户人家，以成年老年人为主，孩子不多，供大于求，所以每年都能要到一大堆好糖，经常几个月都吃不完。
天气阴沉沉的，像要下雨，各家早早把孩子打发出去，等天黑时，街上已经寂寂无声了。人们把院子的灯熄掉，意思是告诉来客：家里已没糖，请免进。我看看快空了的糖果筐，正准备去关灯。“叮咚”，门铃响了。
打开门，一阵冷风夹着丝丝小雨扑面而来。我缩了缩头，见一对小哥俩站在门口，大的6、7岁，小的4、5岁样子，棕色皮肤，看上去像墨西哥人的后裔。身上穿着平日的衣服，只在脸上抹了几道黑杠，不知是否想装扮成加勒比海盗的形象。胖胖的弟弟，拉着哥哥的衣角，乌溜溜的眼睛有些害羞地望着我。瘦瘦的哥哥，仰起头，高声喊：Trick or Treat！Happy Halloween!
我想，是谁家的孩子呢？没在院里见过啊？再说，天这么暗，家长也够大胆，放年幼的孩子在外面跑。我抬起头，见草坪外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灯光照在她黄黄的有些倦意的脸上，见我看她，微胖的腰身扭动一下，不好意思地朝我笑了笑，露出一对虎牙。
我突然记起来，她是前段时间来敲门发广告的那个墨西哥人。那时她刚从城里搬到郊区，想找一份帮人打扫卫生的工作，见我会说西语，就和我聊了半天。她叫玛莉亚，八年前跟丈夫来到这座城市，生了儿子后，丈夫酗酒成瘾，因酒后伤人，被递解出境，本来好好的家庭就这样拆散。玛莉亚仗着年轻，靠做清洁工维持生活。她自己中学没毕业，却希望孩子受最好的教育，于是搬到近处一家公寓楼居住，以求把孩子送进本区的好学校念书。
玛莉亚似乎也认出了我，用西语打了声招呼。“晚上好！孩子们嘴馋，想吃巧克力棒，公寓那儿给的人不多，我就带他们来这个小区了。”虽看不清，我感觉她脸红了。
“呃，欢迎欢迎！”我赶紧把糖果筐里剩下的Snicker、Reese Peanut Butter Cup、Kit Kat都倒出来，塞进俩孩子的口袋里。“妈妈，你在跟谁讲话呢？”这时，10岁的儿子鹏鹏楼上走下来，脖子里挂着个蓝色的荧光圈，一走一闪。
哥俩眼睛直直地盯住了那个诱人的荧光圈，尤其小的，嘴巴张大，怯怯地小声嚷：“哥哥，我也要那样的亮圈圈！”。
鹏鹏愣了一下，厚厚的嘴唇嘟起来：“这是我下午跑到最远那家才要到的，他们也是剩最后一个了。”
哥俩听了很沮丧，埋下头，说了声谢谢，准备扭头走。
只听鹏鹏喊了声：“等等！”
鹏鹏一把将荧光圈从脖子上捋下来，递给那个小的：“送给你吧，反正我也大了，不想玩儿这个了。”
弟弟肉呼呼的脸，顿时笑开了花。此时玛莉亚走上前，望着我和鹏鹏，眼神里有种复杂的表情，悄悄把孩子领走了......
第二天，我下班回家，见门口放着一个塑料袋，打开，是包得好好的五个墨西哥甜面包，里面夹着张纸条，用西语写着：谢谢你和儿子！请品尝我刚烤的点心！玛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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