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往事(9)
农村真是广阔天地。
站在我们家门前,往远处看去,满目白雪皑皑,仿佛无边无际。
与在平原城时完全相反,农村这儿,除了看队部的,没人夜班工作,更没人嫌呼我唱样板戏和革命歌曲的声音吵的。
猫冬的老乡们整天无事可做,几乎每天晚饭之后,我们家炕上、地下都挤满来看我“演戏”的男女老少乡亲们。
乡亲们也不是白来,除了三户地主、富农,几乎家家都给初来乍到的我们送各种年货,如粘豆包儿,炒瓜子,猪肉,个别的还有送花生的。猪肉埋在窗户外的雪堆里,粘豆包儿什么的装满了门前坐在雪堆里的一口缸。
李队长给我们家送了一个火盆,石头还把他家的一个烟笸箩放我们家炕上了。那地方的农村人,不管男女老少,进屋,往炕沿儿上一坐,第一件事儿就是拽过烟笸箩,边说话边卷上一颗烟抽,那卷烟的麻溜儿动作,看得我都试着跟着卷,但抽一口就呛得不想再抽了。现在真的难以想象,当年我竟然能够在那满屋子烟云笼罩之中一出接一出地演到了开春儿。人啊,还真是环境的动物。在农村纯朴的环境中,啥讲究都是多余的了。
在众多的观众当中,最能激起我的表现欲的就是刘寡妇的独生女郑小燕。我一看见常穿一件红袄,头上盘着独一无二的辫子,总是文文静静地盘腿坐在喧闹的观众中的郑小燕,“表演”得特别起劲儿。
那年的春节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了。
石头,还有石头的小舅子铁蛋儿,一帮人带我掏鸟窝儿,下套儿捉沙半鸡(一种大鸟),自制弓箭射野兔子,等等。我到哪家串门,都被人家“奉若上宾”,顺便尝遍了“百家佳肴”。
一眨眼,雪化了,社员们开始忙活着春耕了,我也该准备上学了,“Party”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