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林彪元帅辩护
舒云文摘：为林彪元帅辩护(2009-06-26 05:55:26)
1980年审判“两案”时，明确宣布对死者不再起诉。但是林彪头上那些恶之极的“帽子”一顶也没有少，还增加了很多。至今林彪已经“盖棺”37年，在某些中共党史专家的心目中以及坊间，依然是20世纪70年代初妖魔化的“论定”。借林彪百年之际，笔者谨以此文为林彪元帅辩护。
引言：林彪女儿林豆豆为父亲辩护
九一三事件后，林彪女儿林豆豆就认定“四人帮”长不了，林彪冤案一定能翻案。1976年10月，毛泽东逝世还不到一个月，果然“四人帮”就倒了台。林豆豆以为出头之日到了，邓颖超可能也这样认为，她专门委托河南省委书记和副书记来看望林豆豆，并把她和她的爱人张清林接到省委谈话（后来邓颖超就躲着林豆豆了）。
1980年9月28日，《光明日报》刊登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黄火青在人大常委会第16次会议上建议审判“两案”的消息，林豆豆和爱人张清林立即行动起来。10月20日，他们通过郑州汽车制造厂的刘书记转给黄火青一封长长的措词激烈的信。首先表示热烈欢呼对江青集团提起公诉，但对把林彪冤案仍说成“反革命集团案”感到震惊和遗憾。信中说：林彪没有发动反革命政变，谋害毛泽东，但你们不仅把林彪冤案与江青反革命集团案相提并论，而且把林彪列为“反革命集团”之首，却一笔勾销了江青、康生一伙用法西斯手段蓄意制造林彪冤案这一最骇人听闻的罪行，这不是违反了事实和混淆了是非吗？根据我们掌握的大量事实，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林彪“反革命集团案”的问题。如果林彪是所谓“反革命”，那就是抵制和反对封建个人迷信时期，江青、康生他们搞的那一套的“反革命”。根据我们的亲身经历和我们掌握的真实情况，林彪没有触犯法律。……林豆豆和张清林要求出庭为黄吴李邱辩护，当面与汪东兴对质，并回答法庭提出的任何问题。如果不实，宁肯坐牢杀头。
“两案”中林彪一案由军队审理，林豆豆的信转到总政治部，取证组专门到郑州找她和张清林谈话。由张清林主讲，林豆豆补充，毫无顾忌的谈话持续了五天。取证组的三个人[1] （[1] 取证组由总参、总政、总后各一人组成，总政是检察院的于凌宽，总后是管理局处长李唤劳。笔者曾采访于、李二人，说法与林豆豆、张清林基本一致。）大惊，觉得和他们在以往的档案材料上看到的不一样。说你们说得很实际，但说服了我们没有用，你们要说服中央。取证组委托河南省委组织部召集满满一会议厅的人来听，叫他们放开讲，讲什么都行。张清林主讲，林豆豆补充，什么都讲了，在座者目瞪口呆，甚至有的听众吓得钻到厕所不敢再出来。
张清林说：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变成“事实”。历史常常这样，人们习惯于对假的信以为真。何况九年来，“三人成虎”、“曾参杀人”之类的谎言每天重复千百次，又不断有“新”的“内容”，由谎言编成的九一三事件就可想而知了。取证组最后搬出叶剑英的“令箭”：这个案子我们搞不清楚，留给下一代。张清林马上批驳：当代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留给下一代？就像今天考古学家去发掘猿人头盖骨，能看出头盖骨里想什么吗？这是不负责任！什么搞不清？罗瑞卿一事叶帅最清楚不过了。……
林豆豆和张清林决定给时任中央组织部部长的胡耀邦写信，要求根据法律和事实，对林彪冤案的制造者及伪证罪者提起公诉。信中写道：林彪冤案是中国最骇人听闻的冤案，迷雾重重笼罩，是1965年以来最富有迷惑、最复杂的历史案件。最高人民检察院和最高人民法院在没有全部听取他们的申诉材料之前，将很难避免对林彪冤案的错判，从而很可能损害社会主义民主和法制的尊严与权威。神圣的法律，神圣的职责，此关重大，诚望慎之！慎之！我们知道，这封信不会使您信服，我们也无意使您信服。因为重要的是事实，可是我们不可能在这样一封信里陈述我们所有的事实，我们只是提请您关注我们提出的问题或要求。
胡耀邦回信，约他们到北京来谈，具体时间另行通知，但又未果。
1980年11月15日，林豆豆和张清林决定自己闯北京。那时规定他们离开郑州要报告，他们留了个纸条，请工人等火车开了以后再交，这样顺利到了北京。在与胡耀邦的秘书交谈中，张清林明显感到他很为难（以后才知，胡耀邦、陶铸夫人曾志等都曾向邓小平建议给九一三事件平反。邓小平对曾志说得还客气，军队的事情你们不清楚。说胡耀邦可就严厉了，军队的事你不要插手），让林豆豆找邓小平办公室。张清林一天一个电话打到“邓办”，邓小平秘书说：你们的事太大，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解决的。张清林还听到“邓办”和“胡办”在电话里吵起来，到底是军队管还是地方管？中央组织部干审局局长代表胡耀邦与林豆豆谈话，不谈军事方面，谈别的事。林豆豆说，我们谈大事，不谈个人待遇。干审局局长说：你们现在要顾全大局，看远一点，你们还年轻，主席这面旗帜还要举，不能倒。孔子、三民主义、邓小平的旗帜现在不能举。张清林说：一块红布染黑就不可能再重新染红[2]。（ [2]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转眼到了1989年，九一三事件仍在冰封，林豆豆写信给时任总书记的赵紫阳，托曾志转交。赵紫阳和胡耀邦一样，对九一三事件特别关心，叫他们再进北京，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二办公室主任段志安（后任北京市公安局局长）找他们谈话，说这事不是一两个人可以解决的。先把生活搞好，要有个小孩。张清林顶他：我们不是来要计划生育指标的[3]。( [3]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1989年，林豆豆被安排在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张清林被安排在北京卫生局。)
有意思的是，邓小平秘书说不是一两个天可以解决的，现在又说不是一两个人可以解决的。其实一两天，一两个人怎么不可能？关键是邓小平强调要把林彪和江青绑在一起。
[1] 取证组由总参、总政、总后各一人组成，总政是检察院的于凌宽，总后是管理局处长李唤劳。笔者曾采访于、李二人，说法与林豆豆、张清林基本一致。
[2]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3]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1989年，林豆豆被安排在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张清林被安排在北京卫生局。
1：林彪的“帽子”有哪些不实之处
1971年9月18日，九一三事件仅仅五天，《中共中央关于林彪叛逃出国的通知》发布，9月28日扩大传达范围。接着9月29日、10月3日、10月6日，连发了四个毛泽东同意或照办的“红头文件”，其中有一个是成立中央项目组。11月14日，在毛泽东指示下，中共中央印发影印的《“571工程”纪要》。这之后，又陆续下发了三批林彪的材料。
1973年7月10日，中央项目组向中央提交《关于林彪反党集团罪行的审查报告》：查获了大批的罪证，建议开除林彪等人的党籍。这个报告毛泽东没有出面，而是在8月20日由中共中央一致通过并批准。不要说坊间对林彪有诸多如吸毒、不读书不看报之类的无稽之谈，就是在这些权威的“红头文件”中，有相当大一部分在1980年审判“两案”时都不再提起。
例一：1969年10月18日，林彪擅自发布“林副主席指示第一个号令”，调动全军进入战备状态。这样的大事，竟不请示毛主席、党中央，实际上是一次篡党夺权的预演。
篡党夺权的预演？好吓人的罪名！首先林彪这个疏散全军的命令是毛泽东的意思，林彪只不过是照“章”办事罢了。汪东兴说毛泽东看了以后说烧掉。如果林彪的这个命令真是篡党夺权，为什么毛泽东不让撤销，而只说烧掉呢？烧掉一张纸有什么用，命令还不是照样在执行？看来毛泽东不满意的不是疏散的行动，而是“第一个号令”这个词。在文化大革命中，“第一个”是毛泽东的专有名词。可是这个“第一个号令”并不是林彪“横刀夺爱”，而是副总参谋长阎仲川按惯例编的作战编号。“两案”审理时，总参作战部坚决顶住，认为这是正常的作战程序，决不是阴谋。取证组调出当时的作战记录，果然每一分每一秒都合情合理，最后这个“第一个号令”不算罪行。
例二：林彪妄图篡夺毛主席的统帅地位，炮制人民解放军的缔造者不能指挥军队的谬论，狂妄地提出军队要由他“直接指挥”。反对毛主席提出的“党指挥枪，而决不允许枪指挥党”的原则，要从根本上篡改我军的无产阶级性质。
林彪什么时候说过军队要由他“直接指挥”？有直接指挥权的是军委主席毛泽东，人民解放军调动一个排的权力都牢牢掌握在毛泽东手里。
例如1966年5月，林彪在大连疗养，毛泽东为发动文化大革命，决定成立首都工作领导小组，保证中央和首都的安全，小组长是叶剑英，办公室主任是总参副总长王尚荣，副主任是作战部副部长雷英夫。6月3日，召开周恩来主持的六三会议。周恩来在会上宣布毛泽东的决定：北京卫戍区扩编成兵团级，以加强北京的防卫。叶剑英在会上讲话，说毛主席和党中央决定加强保卫首都的安全，北京卫戍区在原来基础上，增加到三个师另一个团。这样，24军最强的机械化70师和63军189师到达北京长辛店、清河、南苑。北京卫戍区扩编后，第一件事是按照毛泽东、周恩来的指示，清理整顿首都治安。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北京卫戍区人数达到十万多人。高碑店的112师，天津的196师，宣化的193师，必要时也可以由北京卫戍区调动[1]。（[1]《傅崇壁 回忆录》中共党史出版社，1999年12月版，239-242页。）
再例如，九一三事件前一天下午，南巡刚回到北京的毛泽东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在专列上向北京军区司令员李德生交代，让他调38军的一个师到南口[2]。（ [2] 《李德生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1997年8月版，415页。）
谁给毛泽东这样没有制约的权力，让他随便调动军队？
而林彪从来没有调动过一兵一卒。
例三：1971年2月，林彪、叶群、林立果在苏州继续策划反革命政变，通过他儿子林立果纠合一小撮死党在北京、广州、上海等地成立十分秘密的法西斯特务组织。在林彪一伙操纵下，建立了以林立果为头子的“联合舰队”。林彪说，林立果不但要指挥空军的联合舰队，全军的大联合舰队也要归他指挥。2月下旬，林彪派林立果到上海、杭州搞“571工程”，密谋杀害毛泽东，另立中央。
这是真实的吗？
九一三事件发生的当天，八三四一部队北戴河负责人张宏含泪对林豆豆、张清林等人说：看来事情就是一个小孩林立果受了什么坏人的影响，闹起来的，就是空军几个人的事[3]……（[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林彪不依靠掌握军中大权的黄吴李邱，成天坐在屋子里，不会见客人，也不打电话，孤家寡人就能搞成政变吗？特别法庭判决书中罗列的种种，很多都是正常的军事行动。直到现在，也没有林彪知道“两谋”的任何证据[4]。（[4] “两谋”，即谋杀毛泽东，到广州另立中央。）
例四：1971年9月18日中共中央通知：现已查明，林彪背着毛泽东和中央政治局，极其秘密地私自调动三叉戟运输机、直升机各一架，开枪打伤跟随多年的警卫人员……越出国境……
这更是笑话了。林彪是写进党章的接班人，中国第二号人物。毛泽东不坐飞机，专机保证中林彪是第一号，他要专机就像要专车一样随便，还用私调吗？谁都知道，毛泽东说走就走，甚至连身边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他要上哪里，更不要说中央政治局了，这算不算私调？林彪没有枪，何以开枪？警卫参谋李文普是自伤，看过他伤口的张清林可以证明，北京军区北戴河疗养院给李文普治伤的医生也能够证明。自伤很容易鉴定，但当时为什么不做鉴定报告？就在九一三事件发生的半夜，在毛家湾值班的林彪秘书于运深听到房顶上有人在咚咚地跑，一大早他就软禁在屋里，连到院子里拿晒干的衣服也不许[5]。（[5] 2006年9月，采访林彪秘书于运深笔记。）毛家湾被迅速查抄，严重破坏和精心伪造，一切都多么像事先策划好的一样！
例五：林彪与苏联联系，为叛国做准备，与勃列日涅夫和格列奇科遥相策应。
这更是连影子也没有的事情。苏联人虽然是在蒙古人之后到的坠机现场，但在九一三事件后好几天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更不知道林彪在飞机上。否则，他们也不会在事隔几个月后，又再去失事现场寻找林彪的尸骨。
例六：70年代的“红头文件”中说林彪提出“带枪的刘邓路线”，“揪军内一小撮”等反党乱军的口号。其实恰恰相反，林彪不同意军队介入文化大革命，而毛泽东却说不介入也介入了，要求军队大规模地“三支两军”。林彪要求军队加强保护和解放老干部，无情镇压打砸抢的首恶分子，被江青、康生批为“走资派的防空洞”，“带枪的刘邓路线头子”，“搞复旧”，“镇压造反派”等，由此掀起冲击军队，揪军内一小撮，反复旧和重新夺权等恶浪。……
1980年“两案”审理中，对刘少奇的定案，文艺黑线专政，七二○事件，杨余傅事件、军委办事组取代中央军委等“13件大事”，因为有毛泽东拍板，或证据不足，没有写进特别法庭的起诉书。但坊间，甚至特别法庭判决书仍有意无意把这些罪名扣到了林彪头上，所以也有必要在此辩护。
[1]《傅崇壁 回忆录》中共党史出版社，1999年12月版，239-242页。
[2] 《李德生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1997年8月版，415页。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4] “两谋”，即谋杀毛泽东，到广州另立中央。
[5] 2006年9月，采访林彪秘书于运深笔记。
2：毛泽东提议林彪担任中共中央副主席
8341部队警卫毛泽东的一中队中队长陈长江回忆：1951年我随毛主席到杭州。一天晚上，林彪和叶群来见主席，天气并不冷，林彪穿着厚厚的棉大衣，脖子上缠着围巾，头上戴着帽子，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下车走几步还要人搀扶着。以后我还见过林彪几十次，都是被人扶着，先到值班室脱大衣，去套裤，解围巾，摘帽子，整理好再进去见毛主席。走时又一一穿戴好。有时毛主席要林彪陪他会见外宾，还要等林彪身体稍好的时候。
这个问题很值得考虑：毛泽东为什么要把病号推到接班人的位置？
林办工作人员王淑媛崇敬林彪，但林彪奇特的生活习惯和病弱的身体常使她困惑，这样的身体怎么可以当接班人呢？其实毛泽东十分清楚林彪的身体状况，那为什么还硬要把林彪推到接班人的位置上呢？叶群曾对林豆豆说：幸亏你爸爸身体不好。什么时候身体好了，什么时候垮台，我们都得倒霉[1]。（[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从1954年起，林彪连续在一届、二届、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当选为国务院副总理、国防委员会副主席。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13次会议通过决议，增补林彪为中央军委副主席。1954年10月31日，周恩来主持国务院常务会议，再次研究分工问题，由于林彪还在养病，没有安排具体工作。
1955年4月4日，党的七届五中全会补选林彪、邓小平为中央政治局委员。
1956年9月28日，党的八大一次会议上，林彪当选中央政治局委员，名列第六。这一段时间，林彪频频亮相，先陪毛泽东接见共青团代表，随后出席第四次全国民兵工作会议、全国司法工作会议、教育工作会议。7月林彪出席军委扩大会议，参加研究建军原则、建军方针和战略方针问题。8月他又参加毛泽东与赫鲁晓夫会谈的公报签字仪式。但也仅仅是露个面而已。
1958年5月25日，党的八届五中全会在中南海怀仁堂举行，毛泽东突然提议补选长期养病的林彪为中共中央副主席、政治局常委。十大元帅中第一个成为中共中央副主席的是朱德，林彪是第二个。早在1959年庐山会议前四年，林彪的位置已经在彭德怀前面了。但林彪很尊重彭德怀，1958年中央军委会议上，林彪要求“军队以彭德怀同志为中心，服从彭德怀同志的领导”。
毛泽东也对彭德怀说，准备让林彪脱军装，去搞台湾的统战工作[2] （ [2] 2007年6月19日，采访林彪秘书李德笔记。）。这是真有此意，还是虚晃一枪，麻痹彭德怀？不得而知。总之毛泽东启用多年 来一直养病的林彪 却没有分配他具体工作，给他的主要任务是准备应付第三次世界大战。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 2007年6月19日，采访林彪秘书李德笔记。
3：高饶事件中没有林彪的事
林彪是如何对待高岗的呢？
1980年高岗的前夫人和两个儿子对林豆豆说，彭德怀对刘少奇不满意，当时带头搞刘少奇的是彭德怀。彭德怀和高岗搞到一起，毛泽东很恼火。打倒高岗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打倒彭德怀还不是时机，彭德怀率兵在朝鲜打了胜仗，在军内外威信很高。这时林彪靠边了，朱德靠边了，毛泽东怕引起军队的连锁反应，所以七届四中全会批判高（岗）饶（漱石），根本就没提彭德怀[1]。（[1]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高岗确实拉过林彪。他给林彪一封信，提出林彪出任部长会议主席（国务院总理）。林彪将信撕碎扔进马桶。叶群说这是证据，赶快从马桶里捞出来，晾干后贴好。高岗看林彪没有动静，专门来找林彪谈话。林彪连夜“逃”出北京，并对毛泽东说了这件事[2]。（ [2]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1965年刘亚楼逝世后，从他的文件中发现林彪1954年2月初从杭州给刘亚楼的一封信。刘亚楼同志：我对高岗的意见，请你转达。我不同意他的意见，并请他考虑。毛主席对我非常重视，非常信任，他的意见不妥。我不会考虑。林彪的意见，刘亚楼立即向高岗转达[3]。[3]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518页。
中央组织的批判高饶的会议，曾任过林彪秘书的谭云鹤参加了。他说只有朱德、陈云揭发高岗串连他们的材料，没有林彪揭发高岗串连他的材料[4]。（ [4] 2007年1月13日，采访林彪秘书谭云鹤笔记。）打倒高岗是林彪没想到的，他认为高岗有野心，但并不赞成打倒。这是林彪一贯的思想，早在延安时期，林彪对“抢救运动”就“敬”而远之，没有整过一个人。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林彪除了事后表态性的公开讲话，没有在背后整过任何人。在他身体和精神状况能自负其责时，总是尽一切可能保护同志。
这是“林办”工作人员王淑媛、刘文儒、张益民、张云生以及卫生员等众所周知的[5]。（[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2]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3]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518页。
[4] 2007年1月13日，采访林彪秘书谭云鹤笔记。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4：林彪1959年终于“出山”
1959年7月2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庐山召开，林彪没有上山。7月16日，毛泽东在收到彭德怀的批评信后，请北京市市长彭真、总参谋长黄克诚、中央组织部部长安子文上山。并特别说：如果林彪同志身体还可以，也请他来。这样林彪才受命上山“帮忙”。
林彪赞成彭德怀的意见，反对毛泽东的大跃进言论。他认为1958年的大跃进是“凭幻想胡来”，彭德怀的意见书是正确的，就是“急了点儿”[1]。（[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8月1日林彪在大会上发言：抛掉个人过分自信，抛掉个人英雄主义，只有毛主席能当大英雄，你我离得远得很，不要打这个主意。我有暮气，但没有这个野心，这种雄心、信心没有。主席讲元帅中有暮气，这样大局面，理论知识、精力只有毛主席有。（我们）都是丘八，就是那么个材料，那么大作用。在林彪的整篇讲话中，没有揭发彭德怀什么，更没有将彭德怀一棍子打死，反而在替他解围，说国防部长还要你来当。后来在中南海召开的军委扩大会议上，主持会议的林彪仍然没有批判彭德怀，只是号召大家批判彭德怀的“军事俱乐部”[2]的错误。（ [2] 军事俱乐部一词是毛泽东批彭黄的话。）
50年代林彪因病休养，门庭冷落，正“红”的国防部长彭德怀一年要登门拜访好几次，问寒问暖。表面冷默的林彪，内心却十分正直。毛泽东翻出长征中会理会议的旧账，说林彪那封让毛、朱、周离开军事指挥岗位，由彭德怀指挥的信，是彭德怀指使的。林彪立即澄清，说我当时给中央写信，没有与彭德怀商量过，与彭德怀无关。这种时候，不顺水推舟，不落井下石，有几人能做到？难怪彭德怀感激不尽了。
文化大革命刚开始，彭德怀就被关押。1970年9月17日，彭德怀专案组上报《关于反党头目、里通外国分子彭德怀罪行审查综合报告》，建议撤销彭德怀党内外一切职务，永远开除出党，判处无期徒刑。彭德怀项目组组长、时任总参谋长的黄永胜在这个报告上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批了个“已阅”，上报周恩来。周恩来也没有表态，批“呈主席阅”，毛泽东批“政治局各同志阅”。林彪和中央政治局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名下画了圏，没有人表示意见。“球”又踢回周恩来那里，“狡猾”的周恩来批了个“存档”，彭德怀的“命运”就被存了档。直到彭德怀去世，他仍然是中国共产党党员，而且没有任何处理意见。
1959年8月17日，毛泽东主持为时一天的中共中央工作会议，决定撤销彭德怀的职务，提议林彪任国防部长。林彪不愿意管“婆婆妈妈”的事情，要给毛主席写信推掉。叶群拦住了林彪，说你说了也没用，还是干吧，我帮助你[3]。（[3] 2000年9月9日，采访林彪秘书关光烈笔记）
9月17 日，第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第九次会议，国家主席发布命令：任命林彪兼国防部长。9月26日，中央军委发出《关于军委组成人员的通知》。中央政治局决定：军事委员会主席为毛泽东，副主席为林彪、贺龙、聂荣臻。林彪作为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主持军委日常工作。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十周年大庆举行了建国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阅兵。10点整，身着元帅服的林彪以国防部长的身份首次亮相,他在阅兵总指挥、北京军区司令员杨勇的陪同下，检阅了天安门广场和东长安街列队的人民解放军陆海空三军，并宣读《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命令》。之后林彪出现在天安门城楼上，陪同毛泽东接见参加十年大庆的军队代表。
林彪在他主持的第一次军委常委会议上，宣布新军委实行集体领导，一切问题经过讨论研究后，报毛主席审定。并宣布了军委常委的分工，林彪、贺龙、聂荣臻负责军委日常工作，刘伯承主管军事院校，叶剑英负责军事训练和科研，徐向前负责民兵工作，陈毅分管外交，罗荣桓主管军队政治工作。林彪说，我的身体不好，具体处理日常工作有困难，我委托给罗瑞卿和谭政他们。总而言之，具体事情由他们管，需要的话我过问一下。重大问题要集体讨论，最后都要请示毛主席，由毛主席定。希望各位元帅、各位常委给予支持。
从此林彪被推上政治舞台，结束长长的“冬眠”。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 军事俱乐部一词是毛泽东批彭黄的话。
[3] 2000年9月9日，采访林彪秘书关光烈笔记。
5：上海会议“倒罗”是毛“文革”部署的第一步
打倒罗瑞卿没有列上“两案”的“13件大事”。因为查到1965年上海会议讨论罗瑞卿的问题，是毛泽东听了林彪、叶群的汇报后决定的。九一三事件后，官方甚至包括吴法宪的说法，都是这样。表面上为林彪开脱，但还是把打倒罗瑞卿的责任推到了林彪头上。实际上打倒罗瑞卿是毛泽东先提出来的。打倒罗瑞卿不是打倒罗瑞卿一个人。所以罗瑞卿的问题对军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问题。1962年以后，处于二线的毛泽东感到大权旁落，对一线的刘少奇、邓小平日益不满，1965年他就决定拿掉刘少奇。打倒刘少奇要扫清外围，罗瑞卿把持了十年公安部，现在军权在握的他又和贺龙搞到了一起，贺龙和刘少奇、邓小平搞到一起。毛泽东感到极度的威胁，所以首先要揪出“枪杆子”罗瑞卿。毛泽东说：罗瑞卿把林彪同志实际当作敌人看待。他当总长以来，从未单独向我请示报告过工作。罗瑞卿不尊重各位元帅，他又犯彭德怀的错误，在高（岗）、饶（漱石）问题上他实际是陷进去了。罗瑞卿个人独断，是野心家，凡是搞阴谋的人，他总是拉几个人在一起[1] 。（ [1] 参见宋永毅主编《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香港中文大学中国研究服务中心2002年版。）林办秘书说：毛泽东下决心打倒罗瑞卿不是一天两天了。 1965年夏天，“倒罗风”已经在小范围掀起。5、6月间，叶剑英、聂荣臻两位元帅就议论过拿掉罗瑞卿[2]。[2]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总参作战部副部长雷英夫交代：毛主席知道他与罗瑞卿关系不错，暗示罗瑞卿有问题。所以他才写了揭发罗瑞卿的材料。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经过调查，认为雷英夫是理解毛主席的意图才揭发罗瑞卿的，他的揭发并不是什么要害问题，也没有诬陷。雷英夫本人没有什么问题，中央领导之间有斗争，雷英夫只是个牺牲品。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写报告，为雷英夫落实了政策[3]。（ [3] 2005年10月27日，采访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处长徐厚田笔记。）
在打倒罗瑞卿的同时，毛泽东派江青到上海，组织张春桥、姚文元密谋《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的文章。经毛泽东修改，1965年11月10日突然由上海《文汇报》抛了出来。它以重新评价“三面红旗”和充分肯定对彭德怀的批判，作为文化大革命清算刘少奇“修正主义”的突破口。毛泽东还为文化大革命采取了组织措施。11月10日中共中央通知：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到广东任职。11月15日，中央军委办公厅主任萧向荣被停职审查。两只“死老虎”彭德怀和黄克诚也以安排工作为由被骗离北京。
这一切与以休养为主的林彪无关。
[1] 参见宋永毅主编《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香港中文大学中国研究服务中心2002年版。
[2]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3] 2005年10月27日，采访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处长徐厚田笔记。
6：罗瑞卿为什么对林彪说“棒打不走”
1959年总参谋长黄克诚倒台后，林彪推荐罗瑞卿担任中央军委秘书长兼总参谋长。为什么林彪推荐罗瑞卿？总参谋长是个具体职务，既要身体好，又要能干，还要能服众，所以资历还要讲。以前徐向前、聂荣臻、彭德怀[1] （ [1]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到1954年以前，总参谋部隶属于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先后担任总参谋长的有徐向前、聂荣臻（代）、彭德怀（兼）。参见《当代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当代中国出版社1994年版，351页。）担任过总参谋长，现在元帅们有的身体不好，有的在地方任职，不可能再当，只有从大将中选。十个大将中，谭政是总政治部主任，粟裕、黄克诚都是当过被拿掉了。张云逸身体不好，陈赓、许光达是贺龙的部下，徐海东是四方面军的，早就靠边，王树声文化不高，只剩下海军司令员萧劲光和公安部长罗瑞卿两个人选。如果选萧劲光，还要再选海军司令员，所以林彪向毛泽东建议由罗瑞卿担任总参谋长。黄永胜曾听叶群说过：毛主席深知罗瑞卿“霸道”，对林彪说罗瑞卿浑身是刺，你不怕刺吗？毛泽东是不愿意罗瑞卿重返军队，还是要警告林彪一下，林彪也没有多想，说不怕。周恩来说，林副主席身体不好，军队具体工作总要有人干[2]，（ [2]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毛泽东点头。于是，中央军委任命罗瑞卿为军委秘书长、总参谋长。
林彪的大撒手，使罗瑞卿拥有很多重要的军内外职务，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副总理、军委秘书长、总参谋长等，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以前和以后的总参谋长从来没有过这么多、这么高的位置。
1962年秋天，累病了的林彪多次提出不当国防部长，并向毛泽东建议由贺龙主持。1963年9月，毛泽东决定由贺龙主持军委日常工作，并让罗瑞卿多向贺龙汇报。刘少奇认为，毛主席提出培养接班人，每个人都要培养，国防部长的接班人是罗瑞卿，并把这个意思告诉了罗瑞卿。罗瑞卿误认为林彪要下台，下届国防部长可能要换人，所以1963年、1964年罗瑞卿的“工作方针”是“冷林（彪）热贺（龙）”[3]。（ [3]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梁必业在1966年3月京西宾馆揭发罗瑞卿会议的发言中提到罗瑞卿的工作方针是“冷林热贺”。）至此罗瑞卿很少再登林彪的门，有些大的事情也不向林彪请示报告了[4]，（[4] 2006年1月5日，采访邱会作大儿子邱路光笔记。）甚至在突出政治的问题上公开与林彪唱对台戏。贺（龙）胡子也同样领错了情，没想到1964年12月三届人大公布，国防部长、第一副总理仍然是“老病号”林彪[5]。（[5]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1965年2月，罗瑞卿奉命向林彪打招呼，关于刘少奇在中央会议上的检讨。林彪说：我垮了，一个不牵连，你们都走开，还可以揭发批判我，只要对党的事业有利。罗瑞卿立即表态，跟林总在一起，弹打不飞，棒打不走，我罗瑞卿烧成灰都忠于林总[6]。（ [6]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罗瑞卿为什么说“棒打不走”？正因为你前面走了，所以才赶快说“棒打不走”。
林彪对罗瑞卿的疏远并不在意，本来就是他让罗瑞卿放手工作的嘛，而叶剑英、聂荣臻、刘伯承等老帅对罗瑞卿却很有意见。聂荣臻和贺龙因分管的科研和军工有交叉，在人员、经费等方面产生了很大的矛盾，甚至在会上当面大吵过[7]。（[7] 2006年3月12日，采访叶群弟弟叶镇笔记。）而罗瑞卿站在贺龙一边，聂荣臻当然对他就有了看法。叶剑英对罗瑞卿也是一肚子意见，吴法宪听叶剑英说过，罗瑞卿对他不够尊重。叶剑英分管军事训练，所需要的经费罗瑞卿就不那么支持，因此产生一些矛盾[8]。（ [8] 参见《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540页。）最让叶剑英生气的是他在南京军区抓的大比武，却被罗瑞卿“抢”走。1964年6月毛泽东到北京军区观看大比武，元帅只来了贺龙和陈毅。不仅林彪没有参加，叶剑英、聂荣臻等老帅也躲了。
这中间罗瑞卿肯定有自己的问题，杨成武曾亲口听罗瑞卿说，林总批评他了，说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电影解说词只提周总理和罗总长领导，没提毛主席、刘少奇，党中央、中央军委和其他老帅。林总还批评说，庆祝原子弹爆炸成功的宴会上，罗瑞卿将自己安排在第一桌，把老帅安排在第二、第三桌[9]。（ [9] 陈虹《杨成武谈揭批罗瑞卿实情》，载《炎黄春秋》2005年10期。）还有两件沸沸扬扬的事。1965年军委扩大会议上罗瑞卿代表军委作总结发言，好多人向林彪告状。林彪认为状告得对，那么多老帅呢，怎么轮到你罗瑞卿代表军委做报告。接着全军五级干部定级名单出台，军队部分高级干部意见更大，而林彪却一无所知。罗瑞卿说是秘书忘了送给林彪[10]，（[10]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怎么可能忘了呢？而且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忘啊。老帅们到毛泽东和林彪处告状，说罗瑞卿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林彪对罗瑞卿大发脾气，说罗瑞卿封锁他，今后要加强通气，多尊重和请示其他老帅，并规定了五条[11]。 ([11] 陈虹《杨成武谈揭批罗瑞卿实情》，载炎黄春秋2005年10期。)
林彪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不愿意自己分管的工作搞不好。罗瑞卿当总参谋长是他推荐的，面对上上下下这一大堆意见，别人会以为罗瑞卿依仗他而不把别的老帅放在眼里。实际上罗瑞卿也不和他通气，他也不了解罗瑞卿的工作状况。所以林彪要求罗瑞卿来汇报，一旦老帅来找，我好帮你说话。否则老帅来了，我只能听他们说，我说不出话来[12]。 ( [12]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不能否认罗瑞卿“代理”林彪的权力后，飘飘然起来，没注意谦虚谨慎，对老帅尊重不够，尤其在方法、技术上简单、草率、欠妥。林彪批评他，甚至狠狠地批评，都无可厚非。但批评和打倒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批评并不意味着打倒，林彪一直想保罗瑞卿，直到最后还想保他。罗瑞卿被打倒后，林豆豆曾问过父亲：为什么打倒罗瑞卿？林彪反问为什么打倒罗瑞卿[13]？ ([13]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
从历史上看，罗瑞卿是林彪的老部下，林彪任红4军军长，罗瑞卿是红4军保卫局长。到延安林彪是红军大学校长，罗瑞卿是教育长，相处融洽。平津战役结束，罗瑞卿曾提出到林彪领导的四野，因毛泽东让他出任公安部长才作罢。在林彪眼中，罗瑞卿有工作能力，身体又好。如果罗瑞卿被撤，还有谁能当总参谋长呢？所以林彪希望罗瑞卿改正缺点，继续工作。
1965年8月，叶剑英来看望林彪，林彪有些不好意思。平时不管谁来，林彪很少先开口，这次他主动说，他这个总长尽在外面惹事，罗长子这人，他对你们不尊敬，我要不断地“刮”他鼻子。叶帅笑了，说林总，今天主席叫我来，罗瑞卿的事你以后不要管了，以后由中央解决[14]。 ( [14]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1965年11月，叶剑英突然又来到苏州，向林彪传达毛泽东的指示，说不要再保罗瑞卿了，再保对你没好处。叶剑英没想到叶群和林豆豆在屏风后面全听到了。毛泽东说：如果林彪身体不好，可由叶群代为汇报[15]。 ( [1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1月30日，毛泽东主动将叶群从太仓召到杭州，想就罗瑞卿与林彪的关系问个究竟[16]。（ [16]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7月版，64页。） 当时和叶群一起“四清”的空军副参谋长王飞听叶群说，是接到毛主席秘书的电话，她才去杭州向毛主席汇报罗瑞卿的问题的[17]。( [17] 2006年8月10日，采访空军副参谋长王飞笔记。)
在叶群之前，早有叶剑英、杨成武等人向毛泽东汇报过了。
毛泽东向林彪发出打倒罗瑞卿的信号后，再装“聋”作“哑”，林彪也可能成为“罗瑞卿”。1959年庐山上黄克诚等人不就是因为支持彭德怀而被打成反党集团的吗？叶群生怕牵连林彪，匆忙准备了“批罗”的11份材料[18] ([18] 2006年9月10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包括李作鹏等人、雷英夫等人揭发罗瑞卿的材料，杨成武转来的兰州军区的材料等。以后这批材料作为12月上海会议的文件秘密印发。
林彪不得不同意叶群去向毛泽东汇报。但“倒罗”并不是林彪的本意，他也不想背“倒罗”的黑锅。所以在叶群去杭州汇报的当天，林彪写了附和毛泽东意愿的短信，特别说明是在“好几个重要的负责同志”向他报告后他才写的信。
有了林彪这个“挡箭牌”，毛泽东决定召开上海会议。
[1]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到1954年以前，总参谋部隶属于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先后担任总参谋长的有徐向前、聂荣臻（代）、彭德怀（兼）。参见《当代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当代中国出版社1994年版，351页。
[2]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
[3]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梁必业在1966年3月京西宾馆揭发罗瑞卿会议的发言中提到罗瑞卿的工作方针是“冷林热贺”。
[4] 2006年1月5日，采访邱会作大儿子邱路光笔记。
[5]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6]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
[7] 2006年3月12日，采访叶群弟弟叶镇笔记。
[8] 参见《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540页。
[9] 陈虹《杨成武谈揭批罗瑞卿实情》，载《炎黄春秋》2005年10期。
[10]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1] 陈虹《杨成武谈揭批罗瑞卿实情》，载炎黄春秋2005年10期。
[12]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
[13]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
[14]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1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6]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7月版，64页。
[17] 2006年8月10日，采访空军副参谋长王飞笔记
[18] 2006年9月10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16
7：林彪对打倒罗瑞卿是什么态度
1965年12月8日至15日，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在上海召开，毛泽东主持[1]。（[1] 《周恩来年谱》中，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768页。）他怕罗长子在云南搞“政变”，还怕他逃到国外，要求对云南加强控制。除叶剑英、杨成武等极少数几个人，其他中央领导包括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等，以至主持军委日常工作的贺龙事前都不知道这个上海会议的内容，林彪也不知道。
林豆豆回忆：突然召开上海会议，林彪事先毫无所知。他从来没有对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说过总长任何不好，毛主席等人也从来没有对林彪说过总长有任何问题。我听叶群对总理说，她在搞“四清”，林彪同志在苏州养病，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很紧张，上海会议开始后才知道是关于罗长子的事。叶群在上海会议上的发言内容，林彪和我并不知道。上海会议后，我听林彪对叶群大发雷霆，谁叫你发言的？叶群说她不是中央委员，哪有资格参加会议，在会上发言？是主席指名叫她参加会议。她本来只带耳朵不带嘴，又是主席亲自点名，专门通知并催了她好几次，叫她发言。她一直拖着，根本没打算发言。上海会议后叶群带着我到上海锦江饭店去看周恩来，谈了七八个小时。叶群说她本来不愿意在会议上发言，总理通知她讲一讲。周恩来说是主席亲自点的名，叫他一定通知叶群讲一讲。我还听见叶群对林彪说，到会的同志都表了态，好多人批罗长子批得很厉害，就是你没有出席会议，我们没有表态。主席又强调一定通知她发言，逼得她实在没办法了，后来叶群就讲了讲。因为事先毫无准备，连个稿子也没有，就边想边讲林彪和罗瑞卿的关系。叶群说她要是不讲，也使总理等领导同志为难了。但叶群坚决不同意将她的发言作为会议文件[2]。
在揭发罗瑞卿的所有材料中，重磅炸弹是刘亚楼临死前说的“四条”。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965年2月14、15日，罗瑞卿要刘亚楼向林彪转达四条意见，希望劝林彪接受。（1）一个人早晚要出政治舞台，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不出也要出，林总将来也要出政治舞台的；（2）要好好保护林总身体，这一点就靠你们了；（3）今后林总再不要多管军队的事情了，由他们去管好了。军队什么都有了，主要是落实问题，不要再去管了；（4）一切交给罗去管，对他多尊重，要放手让他去管。刘亚楼对叶群讲，罗总长说只要她办好了这件事，罗总长决不会亏待她。
叶群为向毛泽东汇报，要刘亚楼夫人翟云英写证明。翟云英写了，并签了名，但以后她又说她不知道“四条”[3]。 ( [3] 2006年9月，采访林彪秘书于运深笔记。)九一三事件后，有人说林彪在刘亚楼生前为什么不说？非等刘亚楼死后才揭发？认为这“四条”是子虚乌有。
其实，这正从一个侧面说明林彪保护罗瑞卿。叶群在上海会议发言时说，刘亚楼不敢向林彪转达，压了好几年才对她说，而林彪一直没有把这“四条”汇报给毛泽东。到1965年8月“好几个重要的负责同志”四处打招呼，林彪仍没有端出这“四条”。直到上海会议前一个星期，打倒罗瑞卿已成定局，叶群才向毛泽东说出了刘亚楼的“四条”。
林彪没有出席上海会议的小组会，也没有任何形式的发言。从目前披露的材料看，林彪从来没有表示过要打倒罗瑞卿，也从来没有召集任何人谈过罗瑞卿的情况。批判罗瑞卿好多天了，叶群还在对林彪搞封锁。一位秘书“不慎”念了部队“批罗”的反映，林彪问怎么回事，叶群立即把这位秘书赶走了。关于罗瑞卿的悲剧，还有一些情节，更令人难以置信[4]。毛泽东始终没有找林彪谈过罗瑞卿，自上海会议后，也再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
那么林彪对打倒罗瑞卿到底是什么态度？林彪曾哭着要去找毛泽东，被叶群强按在沙发上。林彪全身颤抖，悲愤得直跺脚，流着泪大声说：罗长子到底有什么错嘛？主席到底为什么要整罗长子？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背着我？为什么又硬要把我的名字拉在一起整罗长子嘛？林彪摇头长叹，泪流不止，说主席事先找我谈一分钟的话也好嘛[5]。（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毛泽东几次半调侃地说，文化大革命是我发动的，成绩是我的，缺点也是我的。林彪一声不吭，周恩来接过话头，说缺点是我们干具体工作的。下来邱会作曾问林彪为什么不接毛泽东的话头，林彪说，总理可以接，我是不能接的，我一接又要按到我的头上[6]。( [6]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1966年3月4日至4月8日，毛泽东决定在京西宾馆继续揭批罗瑞卿。与会者包括军委常委、各总部、公安部、国防工办、国防科委、军事科学院和大部分军区、军兵种负责人，会场气氛非常激烈，除了揭发罗瑞卿反党、反对毛泽东的问题外，就是表示自己和罗瑞卿划清界限。
林彪、叶群都没有参加京西宾馆的会议。直到最后，林彪还是想保罗瑞卿。叶群出点子，林彪采纳，让罗瑞卿自己写报告辞去军事职务，这样还可以保留国务院副总理的职务。罗瑞卿写了辞去军职的报告，所以上海会议对罗瑞卿的组织处理，只撤掉罗瑞卿的军事职务，保住了两项地方职务。这也是林彪当时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7]。( [7] 2006年8月10日，采访空军副参谋长王飞笔记。)半年后，中共中央才决定停止罗瑞卿的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副总理两个地方职务。
中共中央批转的《关于罗瑞卿同志错误的报告》有六个附件：叶剑英《彻底粉碎罗瑞卿同志篡军反党的阴谋，高举毛泽东思想的伟大红旗奋勇前进》；谢富治发言《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肃清罗瑞卿同志在公安工作中散布的资产阶级毒素》；萧华发言《坚决保卫毛泽东思想，彻底粉碎罗瑞卿同志的资产阶级军事路线和篡军反党的阴谋》；杨成武、王尚荣、雷英夫联名发言《坚决捍卫伟大的毛泽东思想，彻底粉碎罗瑞卿同志篡军反党的阴谋》；《罗瑞卿同志3月12日的检讨》；1966年4月24日，叶剑英、萧华、杨成武、刘志坚联名给毛泽东、中共中央的信《彭真同志在批判罗瑞卿会议过程中的恶劣表现》。
果然没有叶群在上海会议上的长篇发言。确实上边要叶群把她的发言整理成大会文件，叶群知道上当了，让林豆豆应付，最后也没有弄成。如果说叶群在上海会议上的发言是重磅炮弹的话，为什么中央文件的附件不把叶群的发言列到其中呢？
[1] 《周恩来年谱》中，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768页。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3] 2006年9月，采访林彪秘书于运深笔记。
[4] 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224页。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6]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7] 2006年8月10日，采访空军副参谋长王飞笔记。
8：强加在林彪头上的《纪要》
1965年12月，毛泽东在杭州对陈伯达等人说，《海瑞罢官》的要害是“罢官”，即罢了彭德怀的官。毛泽东本来以为批判《海瑞罢官》的文章可以横扫天下，没想到北京市“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不仅北京市的彭真、中宣部的陆定一等抵制，政治局常委中除毛泽东外，在一段时间内也都在抵制。毛泽东决定另辟蹊径。1966年1月21日（春节），他派江青到苏州面见林彪，提出要在部队召开一个文艺工作座谈会。江青打着毛泽东的旗号，林彪当然不能拒绝，叫叶群打电话给总政主任萧华组织座谈会。
1966年2月2日至20日，江青在上海召开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说是座谈，其实是江青的一言堂。与会者为了汇报，搞了个座谈会纪要，江青拿到后马上转给毛泽东。此时毛泽东正为文化大革命的强大阻力而心急如焚，他如获至宝，并亲自三次批改，加上诸如“黑线”之类的重磅“炸弹”[1]，（[1]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2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1月版，24页。）并特意给标题加上“林彪同志委托”几个字。 这怎么是林彪委托呢？明明是毛泽东委托。为了表示自己在这个《纪要》中是局外人，林彪也动了一番脑筋。3月19日，林彪收到江青的信和他“委托”的《纪要》。按照毛泽东要中央军委介入的批示，他要刘志坚和总政文化部部长陈亚丁代为起草致贺龙等军委常委的信：这个纪要，经过参加座谈会的同志们反复研究，又经过主席三次亲自审阅修改，是一个很好的文件，用毛泽东思想回答了社会主义时期文化革命的许多重大问题，不仅有极大的现实意义，而且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尽管毛泽东把“委托”这顶“帽子”强扣到林彪头上，林彪仍在信中只说“江青同志召开……”，并强调《纪要》经过毛泽东三次修改。
1966年4月10日，经毛泽东批准，中共中央转发《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开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2]。（ [2] 1979年5月3日，中共中央批准总政治部的建议，撤销《纪要》。）1966年国庆节过后不久，中央军委正式下文，任命江青为全军文化工作顾问。慢慢地，江青的翅膀硬了，和林彪平起平坐，再不用“低三下四”请林彪“这尊神”了。 20
[1]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2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1月版，24页。
[2] 1979年5月3日，中共中央批准总政治部的建议，撤《纪要》。
9:林彪关于政变问题的五一八讲话
1966年5月18日，林彪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讲话。这个关于政变的讲话，（[1]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14页。）不仅被与会的大多数人所接受，会后不久在党内传达，并在社会上广泛流传[1]。
但不知为什么，九一三事件后公布的毛泽东给江青的信，却对林彪的五一八讲话是另一种说法。毛泽东的信是1966年7月8日写的，谈到对我朋友（林彪）的讲话感觉不安，像他这样的讲法过去还没有过。说这是他第一次在重大问题上违心地同意别人。毛泽东把这封“家书”给正在武汉的周恩来、王任重看过，还委托周恩来到大连向林彪传达（没有给林彪看原件）。信的原件烧了，为什么要烧掉？到底原信的内容是什么？中共党史界还有争论。有人认为这封信是伪造的，有人认为这封信在九一三事件后增加了某些内容。
如果1966年的毛泽东就看到了1971年的林彪，为什么三个月后到八届十一中全会，毛泽东对林彪换成了迫不及待的笑脸？这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太快了吧？为了让林彪“出山”，毛泽东完全肯定了林彪的五一八讲话，并决定将此作为八届十一中全会的文件印发。中共中央认为，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指导文化大革命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文件。
林彪的五一八讲话到底有些什么内容呢？
林彪说：这次揭发、解决彭罗陆杨问题，是防止反革命政变、防止颠覆的大事。毛主席最近几个月，特别注意防止反革命政变，采取了很多措施。罗瑞卿问题发生后，谈过这个问题。这次彭真问题发生后，毛主席又找人谈这个问题，调兵遣将，防止反革命政变，防止他们占领我们的要害部位，广播电台、军队和公安系统都做了部署。毛主席为这件事，多少天没有睡好觉，这是很深刻很严重的问题。林彪还说，我们过去几十年来，解放以前，想的做的就是夺取政权。革命胜利以后，我们已经夺取了政权，许多同志就不大注意政权本身的问题，只是搞建设，搞教育，对付蒋介石，对付美国，没有想到夺取了政权还可能丧失政权，无产阶级专政还可以变成资产阶级专政。在这个消极方面，我们，至少是我，没有去多想这个问题，更多想到的是打仗、发生战争的问题。……我们取得政权已经16年了，我们无产阶级的政权会不会被颠覆，被篡夺？不注意，就会丧失。苏联被赫鲁晓夫颠覆了。南斯拉夫早就变了。匈牙利出了个纳吉，搞了十多天大灾难，也是颠覆。这样的事情多得很。现在毛主席注意这个问题，把我们一向不注意的问题提出来了，多次找负责同志谈防止反革命政变问题[2]。（ [2] 王年一选编《”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10月版，17-18页。）
林彪的这个讲话很明确，怕反革命政变的是毛泽东，他林彪连想也没想过这个问题。5月21日，在林彪五一八讲话三天后，周恩来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讲了三个问题，第一个就是防止反革命政变。林彪的五一八讲话和周恩来防政变的讲话，为什么如此一致？这更说明防止反革命政变是毛泽东的意思，而不是林彪的意思。林彪怎么可能动员周恩来在讲话时与他“一致”呢？
毛泽东为加强首都警卫，让军中无职的周恩来负责，调两个野战师到北京周围[3]。（ [3] 《周恩来年谱1949-1976》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31-32页。）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却对负责军队的林彪保密。毛泽东还避开林彪，指示周恩来和叶剑英组建首都工作组，取代旧北京市委，直接对中央政治局常委负责。李雪峰说：看来搞掉罗瑞卿，不等于说毛主席就十分信任林彪。主席考察干部是反复的、长期的……本来把罗瑞卿搞下去，林彪就突出了，但主席对林彪也不完全放心，自己一直牢牢掌握着军队。不然为什么定了一条文化大革命期间不准调动军队，调一个排也要军委主席签字，就是必须由毛主席签字。可见毛主席还是不完全放心，不让林彪有权调动军队[4]。 （[4] 《回首“文革”》下，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年1月版，605页。）
[1]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14页。
[2] 王年一选编《”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10月版，17-18页。
[3] 《周恩来年谱1949-1976》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31-32页。
[4] 《回首“文革”》下，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年1月版，605页。
10：林彪半截才出席八届十一中全会
1966年7月18日，毛泽东从武汉回到北京，提出召开中央全会，以中央的名义正式就文化大革命做出决定。毛泽东认为，5月政治局扩大会议以来，在发动文化大革命的过程中遇到两个问题，一是运动的阻力很大，主要来自中央和各级领导干部；二是运动的方针政策还不够明确，需要具体化。
会前几个月，林彪一直在大连休养，北京电令急如星火，频频催林彪到会。北京派来的专机等在大连，而林彪坚决不肯走，由他口述，林豆豆和秘书赵根生、李春生记录，向北京请假[1]。 （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8月1日，毛泽东主持的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匆忙开幕。8月5日，本是全会闭幕的日子。不但没有闭幕，还发生了几件大事，使会议又延长了整整一个星期。出乎大多数与会者的意料，毛泽东突然提出改组中央领导机构，并写了《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但他没有急于拿出来，他需要“援兵”。8月4日，毛泽东让秘书给林彪打电话，叫林彪回北京。晚上林彪让秘书回电话，表示拥护毛主席的意见，但是他身体不好，不能出席会议。8月5日，毛泽东让他的机要秘书徐业夫把他的大字报内容告诉林彪，坚决要林彪来。林彪还是借口有病，不能出席会议[2]。（[2] 参见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215页。）周恩来亲自劝，江青也给叶群打电话，叫叶群和儿子林立果一起回北京。
1967年5月，毛泽东在与外宾谈话时说：（发动文化大革命）当时有很多人思想仍然不通，我只好将我对文化大革命的看法带到八届十一中全会上去讨论，通过争论我才得到半数多一点的同意。确实，从8月4日到8月6日，八届十一中全会的小组会上没有对毛泽东8月4日讲话的热烈拥护，也没有有分量的自我批评、批评和评论[3]。（ [3]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44页。）8月6日上午，毛泽东办了两件事，一是休会，大家学习，什么时候林彪来了什么时候开会；二是让机要秘书徐业夫再给林彪打电话，一定要林彪来！叶群弟弟叶镇回忆：国防工办常务副主任赵尔陆参加八届十一中全会，突然回来上班了，我有些奇怪。赵尔陆说会议停了。以后叶群不去开会，毛泽东也采取同样的办法，你不来，我就休会，让大家和我一起耐心等待[4]。（ [4] 2006年3月12日，采访叶群弟弟叶镇笔记。）
在这种休会的情况下，在几天几夜的催逼下，林彪为了顾全和稳定党和国家的大局，才勉强回到北京，而这时全会已经进行一个星期了[5]。（[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8月6日晚上，林彪一到北京，立即被接到人民大会堂。一向不串门的毛泽东亲自登门看望，说让林彪当接班人，林彪还是说身体有病，一再叩头求免[6]。（ [6]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毛泽东骂林彪装病称疾，想当明世宗[7]，（ [7] 明世宗：明嘉靖皇帝，虔诚道教，不问政事。）你不想介入运动是假的！当也要当，不当也要当[8]！（[8]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8月7日，毛泽东在全会上亲自念了他的第一张大字报，并印发全会。
按照毛泽东的意图，周恩来出面向全会提议，全会一致通过，由“把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举得最高、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最好”的林彪作为惟一的中共中央副主席[9]。（ [9] 据党史专家余汝信说：八届十一中全会选举结果，中央1966年8月14日已发通知（中发[66]400号中共中央文件），林彪在11名常委中排名第二，原中央副主席全为常委，林彪也不例外。实际上中央宣传部门1966年提及林彪时的口径一般称“林彪同志”，“林副主席”是1967年中以后提法，因林仍是军委副主席，所以“林副主席”的称谓可视为军委的，不一定是指中共中央的，这是一个长期的误传，似应纠正。）8月12日，八届十一中全会闭幕式上“跃”到第二位的林彪讲话，希望选举结果不对外公布，不见报[10]，（ [10] 图门、孔弟《共和国最大冤案》，法律出版社1993年8月版，19页。）这个意思写进中共中央通知[11]。（ [11]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5页。）但8月18日毛泽东第一次接见红卫兵就泄了“密”，林彪站在毛泽东身边，“朗读”经过毛泽东审阅的重要讲话。会后新华社公布了重排的座次，林彪成为中国第二号人物就这样满世界皆知了。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 参见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215页。
[3]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44页。
[4] 2006年3月12日，采访叶群弟弟叶镇笔记。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6]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7] 明世宗：明嘉靖皇帝，虔诚道教，不问政事。
[8]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9] 据党史专家余汝信说：八届十一中全会选举结果，中央1966年8月14日已发通知（中发[66]400号中共中央文件），林彪在11名常委中排名第二，原中央副主席全为常委，林彪也不例外。实际上中央宣传部门1966年提及林彪时的口径一般称“林彪同志”，“林副主席”是1967年中以后提法，因林仍是军委副主席，所以“林副主席”的称谓可视为军委的，不一定是指中共中央的，这是一个长期的误传，似应纠正。
[10] 图门、孔弟《共和国最大冤案》，法律出版社1993年8月版，19页。
[11]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5页。
11:打倒贺龙与林彪无关
彭罗陆杨被打倒后，手握兵权的贺龙成了毛泽东的下一个目标。
1964年11月7日，在苏联政府举办的庆祝十月革命47周年的招待会上，苏联国防部长、元帅马林诺夫斯基对中国党政代表团副团长贺龙说，我们现在已经把赫鲁晓夫搞掉了，你们也应该仿效我们的榜样，把毛泽东搞下台，这样我们就能和好。贺龙立即严加驳斥，并立刻向中国党政代表团团长周恩来汇报。周恩来向苏方提出抗议。虽然贺龙立即汇报给周恩来，周恩来又立即汇报给毛泽东，但毛泽东还是怀疑，为什么苏联人偏偏要对贺龙说这样的话？1965年10月10日，毛泽东在与各大区第一书记谈话时提到“兵变”[1]。 （[1] 参见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13-14页。）关于贺龙的问题是毛泽东亲自决定的[2]。（ [2]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37页。）
1966年9月6日，林彪受毛泽东委托，就贺龙问题在中央军委会议上正式“打招呼”。林彪说，军内开展文化大革命以来，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以及某些大军区都有人伸手，想在那里制造混乱，企图乱中夺权。……他们的总后台是贺龙，因此主席说要在军内高级干部中打招呼，对贺龙的野心要有所警惕。贺龙缺席，到会的几位老帅纷纷表态，拥护毛泽东的决策[3]。 [3]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7月版，95-96页。
1966年9月10日，贺龙到人民大会堂浙江厅与林彪谈话。因为是毛泽东的意思，叶群不好拒绝，但极度担心林彪的安全。她布置众多的警卫，由她在幕后“指挥”。叶群如临大敌，随时准备冲出去保护林彪，直到贺龙离开[4]。（ [4]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35-39页。）为什么叶群如此紧张？在一次接见造反派领袖的谈话中，毛泽东说，这个贺龙，到哪里都带着枪嘛。因为是林彪在中央军委会议上传达的毛泽东警惕贺龙的指示，叶群怕贺龙拿枪杀害林彪。
1967年1月，毛泽东决定隔离贺龙，他和周恩来在中南海专门研究，要周恩来亲自去落实。周恩来问贺龙，听说你身上带了手枪？贺龙说有一支，周恩来要他立即交出来[5]。（ [5]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37页。）然后警卫部队把贺龙夫妇送到北京西郊的山区，从此贺龙失去自由。林彪、叶群看到贺龙病危的报告，要求尽一切努力大力抢救，并急报毛泽东。1969年8月9日，贺龙在北京301医院逝世。林彪不禁仰天长叹：一个元帅去世了，难道连个追悼会也不开了？我们这些人也快了[6]！ （[6]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陶铸在东北解放战争时期是林彪的部下。1948年底东北野战军进关途中，林彪让秘书谭云鹤给东北局发报，调辽宁省委书记陶铸来东北野战军政治部当副主任，东北局当即同意。此前，谭云鹤感觉政治部主任谭政很少到林彪这里来汇报，好像林彪对谭政有看法[7]。 （ [7] 谭云鹤《我的回忆•辽渖、平津战役中的林彪》，香港文化中国出版社2006年4月版，78页。）林彪与陶铸的关系就不一样了，解放后林彪多次到广州开会或休养，作为东道主的陶铸都是热情接待。
1967年元旦前，林彪特意告诉快要倒了的陶铸，要被动、被动再被动[8]。（ [8] 权延赤《陶铸在文化大革命中》，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11月版，214-216页。）1月4日，江青宣称第四号人物陶铸是中国最大的保皇派。陶铸给林彪写了一封信，说来北京后辜负了毛主席和林副主席的信任，工作没做好，本想过年后去各地搞点调查研究，但万万没想到顷刻之间变成“罪人”。林彪看信后默默不语，叶群怕被钓鱼台发觉招来大祸，叫内勤偷偷把信烧掉了[9]。 [9]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7 月版，79页。
林彪同情贺龙、同情陶铸，那么他是怎样对待刘少奇呢？
[1] 参见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13-14页。
[2]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37页。
[3]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7月版，95-96页。
[4]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35-39页。
[5]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37页。
[6]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7] 谭云鹤《我的回忆•辽渖、平津战役中的林彪》，香港文化中国出版社2006年4月版，78页。
[8] 权延赤《陶铸在文化大革命中》，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11月版，214-216页。
[9]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7 月版，79页。
12:打倒刘少奇，更与林彪无关
表面看，是林彪占据了刘少奇的位置，但林彪的位置并不是林彪想要就要得到的。除了毛泽东，谁能给林彪中国“第二把手”的位置？同样，打倒刘少奇与林彪无关。除了毛泽东，谁能给刘少奇定案？林彪没有说过刘少奇的坏话，秘书从他的只言词组中，却能觉察到他对刘少奇处境的同情和对“文革”某些现象的不满。
文化大革命前夕，总参作战部副部长雷英夫给毛泽东一份秘密报告，列出许多理由，判断刘少奇要夺毛泽东的权。特别法庭判决书据雷英夫的五个笔记本记载：1966年8月11日至14日，林彪、叶群谈话梗概，即“有关少奇同志的材料”，确认1966年8月11、12日，林彪指使叶群两次找雷英夫，口授诬陷刘少奇的材料，由雷英夫写成文字。8月14日，林彪告诉雷英夫，用写信的形式，由他批转毛泽东，并说这样更政治化些。雷英夫写了刘少奇的“六大问题”，主要是王光美的“桃园经验”。当天，被称作对刘少奇的“第一封诬告信”[1] （ [1] 图门、孔弟《共和国最大冤案》法律出版社1993年8月版，20-25页。）由林彪批给江青酌转毛泽东。毛泽东在雷英夫的材料上画了圈，总理和叶（剑英）副主席也知道。“四人帮”倒台后，雷英夫到处诉苦，当年他的那份报告是被别人逼出来的[2]。（[2] 司马璐《中共历史的见证》，明镜出版社2004年版，565-566页。）看过雷英夫五个笔记本的总政干部部落实政策办公室的徐厚田处长说：雷英夫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五个笔记本上，每件事都是三两个字，别人看不懂，要由他自己解释。也就是说，雷英夫想怎么解释都行[3]。（[3] 2005年10月27日，采访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处长徐厚田笔记。）这中间有一个问题，雷英夫说林彪指使叶群口授给他揭发刘少奇的材料，林彪闭门不出，他怎么可能知道雷英夫有揭发刘少奇的材料？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认为：雷英夫揭发刘少奇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没有捏造。如果有捏造，那就有问题了。1981年春，雷英夫因有毛泽东的“圈”被无罪释放，安排在后勤学院训练部任副教育长。揭发刘少奇的雷英夫都无罪一身轻了，把雷英夫的揭发材料转报上去的林彪为什么还背着黑锅呢？
林彪历史上没有与刘少奇共过事，与刘少奇无冤无仇。刘少奇夫人王光美回忆：解放初林彪从苏联治病回国，到中南海万字廊看望刘少奇，还送给我们一本精美的苏联画册。我对林彪说，原以为你是个很威武的军人，没想到你像个文弱书生。……林彪当上国防部长后，到我们家来过。当时我们感觉，他对少奇同志特别谦虚，毕恭毕敬。每次林彪送来报告都像老式呈文，毛笔字写得很大，完全是国防部长向国家主席呈报的那种样子，我们都不习惯。
至于说捏造材料，蓄意对刘少奇进行政治陷害和人身迫害，并把一大批党政军领导统统打倒等，这不是林彪搞的，更不是林彪要搞的。1965年的一次中央会议上，错误地组织和批判刘少奇，林彪请假，说我就是不去！后来陶铸和罗瑞卿被先后派来给林彪打招呼，林彪仍我行我素。他和叶群同刘少奇、王光美见面，谈得很好[4]。（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八届十一中全会刘少奇检讨完，林彪说好，并站起来与他握手[5]。（ [5] 黄峥执笔《王光美访谈录》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1月版，10、202、406页。）刘少奇被打倒后，林彪还去看望过刘少奇。林彪曾随口说过一句：刘少奇是党中央的副主席，蒯大富反刘少奇，实际是反党[6]。（[6] 张云生、张丛堃着《“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239页。）林彪私下对林豆豆说：刘（少奇）、邓（小平）是好同志，拿掉刘少奇没有道理[7]。 （ [7]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江青千方百计想拉林彪和叶群参加刘少奇项目，被多次拒绝，又千方百计拉拢林立果。林彪还严禁叶群、林立果去参加中央项目组和中央文革的任何活动，也不许他们与江青来往。刘少奇项目组的组长是周恩来，实际上一直由江青把持。林彪对江青负责刘少奇项目非常震惊，说这在中外历史上是罕见的，是站不住脚的。当叶群把中央项目组关于刘少奇的审查报告拿给林彪，林彪只翻了第一页，就扔到地上，说什么叛徒、内奸、工贼，我就不相信！人一垮，什么古怪罪名都安上了！我看主席心里也不信，弄得这个是叛徒，那个是叛徒，难道中国革命是一群叛徒搞的？林彪还说，刘少奇的最大功劳是在白区工作，抵制了左倾。叶群告诉林彪，毛主席说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是反马列主义的。林彪说，这本书是毛主席亲自提倡全党学习的嘛，我们一直要求部队党团生活日作为必读书嘛，干部战士都非常欢迎这本书，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对部队政治思想工作很管用嘛[8]。 [8]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林彪在中央项目组关于审查刘少奇的报告中批了这样一句话：完全同意，向出色地指导项目工作并取得巨大成就的江青同志致敬。林彪这样写用意极深，表明刘少奇项目是江青搞的，与他毫无关系。“九大”会议上，毛泽东大声宣布刘少奇快死了，一直不知道刘少奇被关在何处的林彪和叶群震惊不已[9]。 [9]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 图门、孔弟《共和国最大冤案》法律出版社1993年8月版，20-25页。 29
[2] 司马璐《中共历史的见证》，明镜出版社2004年版，565-566页。
[3] 2005年10月27日，采访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处长徐厚田笔记。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5] 黄峥执笔《王光美访谈录》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1月版，10、202、406页。
[6] 张云生、张丛堃着《“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239页。
[7]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8]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9]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3: 军委八条的及时出台
文化大革命初，国防工办常务副主任赵尔陆被造反派批斗，服过量的安眠药致死。赵尔陆是四野最后一任参谋长，林彪听到这个消息后，身体颤抖了一下。之后内部文电中有阎红彦自杀的消息，林彪听后，身体也颤抖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有说[1]。（[1] 张云生、张丛堃着《“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79页.）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林彪与绝大多数老干部一样，不参加不行，参加又很不理解，他的情绪非常坏。不爱听文件，也不爱“转车”，平时就闷坐在沙发上，常常一天也不说一句话……。
面对文化大革命的混乱局势，林彪决定以军委名义向全军发一个“开枪”的指示，大意是部队如受少数群众冲击，因情况不明，只能耐心宣传教育，决不能开枪，如确认是反军罪行，开枪前必须报军委批准方可实施。林彪听秘书讲了一遍，又戴上老花镜，细细看过，才叫秘书送给叶帅。
1967年9月5日，经毛泽东批准，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布《关于不准抢夺人民解放军武器、装备和各种军用物资的命令》。遇到拒捕和抵抗时，人民解放军有权实行自卫反击。在海防、边防、沿海岛屿和国防、机要重地值勤的战士遇有人夺枪时，有权进行自卫反击[2]。 [2]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144-149页
毛泽东发出“三支两军”的指示后，不管是造反派，还是保皇派，都要求军队支持。从各部队报的《军委收电》和中央文革的文件看，军队支持的大多是“老保”[3]。（ [3]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86页。）于是，造反派把军队当成造反对象。
1967年1月中旬，包括北京军区、广州军区、沈阳军区在内的各大军区和省军区基本上都受到了冲击。福建军区不断告急，韩先楚说，如果再这样搞下去，我要上山打游击去了[4]。 （ [4]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76页。）南京军区许世友当面对林彪说，他手下还有一个连，如果造反派敢来，他就开枪！林彪说，你告诉红卫兵，谁让军区司令员下跪，就是让他林彪下跪[5] （ [5] 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212页。）……许世友非常感激，曾专门打了几百只野兔子冻后送给林彪。为了把各地的军队高级干部保护起来，林彪建议中央军委在京西宾馆召开军委扩大会议。林彪规定：不经过他、叶剑英和徐向前的批准，任何人不得返回单位。会议委托叶剑英主持，周恩来也常来参加。林彪虽然不出席会议，但他每天都要听叶剑英汇报。在周恩来支持下，会议首先制定《中共中央关于不得把斗争锋芒指向军队的通知》，任何人、任何组织都不得冲击军事机关[6]。 [6] 《周恩来年谱》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113页。
但是，冲击军队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1月下旬，新疆石河子发生流血事件，部队官兵被打死打伤，林彪闻讯如坐针毡。一天下午，他让秘书打电话请叶、聂、徐几位老帅和杨成武来商量对策。大家一致认为稳定部队是当务之急，再发一道军委命令[7]。（[7] 据元帅徐向前回忆，是他主动去林彪那里商量《军委八条》的。）林彪当即口授9条，保证军队的绝对稳定，不准随便揪斗军队领导人，不准冲击军事机关，不准泄露军事秘密，不准影响战备和正常工作，不准到基层部队“串连”，不准搞打砸抢……。第二天叶帅来电话，说昨晚钓鱼台的联席会议争论得非常激烈，一条一条地吵，最后还不错，通过了7条。还有两条，军内运动必须由党委领导，不准成立跨单位、跨系统的战斗组织，暂时还很难通过。不过我们都认为，通过这7条就很不容易了，应当争取尽快发下去，剩下两条，可以等以后再争取机会。林彪很满意，对秘书说如果稿子退回来，要及时向他报告，一刻也不能压。中午钓鱼台发来铅印清样。1月28日下午，林彪午休起来，二话没说就去了中南海，回来说主席已经同意这7条，又亲笔加了一条加强对干部子女的教育。草稿退中央文革，让他们稍加整理，再由我转主席正式签发。林彪再次强调千万不能压[8]。（[8]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76-77页。）下午5点，林彪和徐向前到中南海请毛泽东审批。毛泽东当即批示：所定八条，很好，照发。林彪拿到批示后说，主席，你批了这个文件，真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啊[9]！ [9] 徐向前《历史的回顾》，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7月版，829页。
林彪不止一次不同意军队介入文化大革命[10]，（ [10] 1967年1月21日，毛泽东批示：实际上已经介入（如材料送到军队保管，有的干部去军队），在现在的形势下，两条路线斗争非常尖锐的情况下，不可能不介入，介入就必须支持左派。1月23日，毛泽东又给林彪一封信：应派解放军支持左派广大群众。以后凡有真正革命派要求军队支持援助，都应这样做。所谓不介入是假的，早就介入了。此文应重新发出命令，以前命令作废。）要求全军除军事训练外，开展农副业大生产运动，他为稳定军队做了大量的工作[11]。（ [1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1967年2月至4月，在林彪领导下，中央军委连续发了十几个稳定军队的文件，《关于军以上领导机关文化大革命的几项规定》及《补充规定》、《关于军队夺权范围的规定》、《关于外出人员串联限期返回本单位的通知》、《关于重申切实执行军委2月8日决定的通知》……。自上海一月风暴造成全国各级政府和党组织瘫痪后，如果没有军队这个柱石，中国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1] 张云生、张丛堃着《“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79页。
[2]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144-149页
[3]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86页。
[4]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76页。
[5] 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212页。
[6] 《周恩来年谱》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113页。
[7] 据元帅徐向前回忆，是他主动去林彪那里商量《军委八条》的。
[8]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76-77页。
[9] 徐向前《历史的回顾》，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7月版，829页。
[10] 1967年1月21日，毛泽东批示：实际上已经介入（如材料送到军队保管，有的干部去军队），在现在的形势下，两条路线斗争非常尖锐的情况下，不可能不介入，介入就必须支持左派。1月23日，毛泽东又给林彪一封信：应派解放军支持左派广大群众。以后凡有真正革命派要求军队支持援助，都应这样做。所谓不介入是假的，早就介入了。此文应重新发出命令，以前命令作废。
[1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4:五一三事件体现了林彪稳定军队的思想
文化大革命中，在京的军队文艺团体分成两派，一派支持总参、总政、总后、空军、海军等军队领导机关，是保持部队稳定的“老三军”，他们反对冲击部队，反对打砸抢，反对把部队搞乱。另一派是中央文革支持的军队造反派“新三军”，他们冲击军队机关，批斗老干部，惟恐天下不乱。空军保吴法宪的“老三军”是少数派，只有空政文工团的刘素媛、邵锦辉等五个人。别看她们人少，却能通天，“文革”前她们就经常到中南海陪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跳舞。刘素媛问毛泽东，要不要保吴法宪。毛泽东说，吴法宪可以炮轰、火烧，但不要打倒。毛泽东给叶群写了一封信，要叶群支持她们。“刘司令”、“邵政委”提出要搞一场演出。当然演出只是借口，主要是“老三军”想“示威”，我们虽然人少，但我们还在，我们有“后台”。可是人少怎么演出呢？叶群出主意，你们人少，可以找海军、北京军区等单位嘛。
1967年5月13日，为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25周年，北京军区文工团、海军政治部文工团、空军政治部文工团和第二炮兵文工团在北京展览馆联合演出。“新三军”带着家伙，有备而来。正在演出的“老三军”惨败，各种乐器被毁坏，设施被砸烂，演员被打伤。海军第一政委李作鹏带着人马赶去支持 “老三军”，吴法宪在空军大院也集合了人马，随时准备出动。因为有最高指示，很少干涉具体事务的林彪公开表示支持“老三军”。之后林彪要叶群和军委各总部和各军兵种的负责人，到医院慰问“老三军”的伤员，并赠送《毛主席语录》和毛主席像章。
5月23日，“老三军”再次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纪念演出，林彪不仅派叶群前来观看，还派北京卫戍区严加保护。这一次，“新三军”没敢来捣乱。6月9日，“老三军” 以驻京陆海空三军革命文艺战士的名义，再次在人民大会堂联合演出，林彪、周恩来、陈伯达、江青、康生等都来了。这一下子，军内的造反派垮了，“老三军”一下子翻过身来。中央文革依靠北京“五大领袖”一手遮天的时代成为了过去，“老保们”的日子也好过多了[1]。 [1] 参见《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72-675页。
[1] 参见《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72-675页。
15:七二○事件的真相和幕后
1967年7月14日凌晨3时 ，毛泽东坐专列去武汉。
所有的人都劝，说武汉形势动荡，不安全。毛泽东却一意孤行。毛泽东为什么不顾一切要去武汉？表面上是要去游长江，实际上是为了……
7月17日，毛泽东听取西南地区和武汉地区文化大革命的情况汇报，对军队支左时抓了一些造反派头头不满意，批评陈再道不高明，不动脑子。
7月18日晚8时 ，毛泽东在武汉东湖宾馆梅岭一号召集会议，指责武汉军区支持保守派“百万雄师”，陈再道表示了不同意见。毛泽东整陈再道，不是整陈再道一个人，而是杀“鸡”给军队看。
当晚中央文革小组成员王力送周恩来返回北京后，从机场直接到武汉水利电力学院造反派总部，私自发表讲话。说毛主席坚决支持你们造反派，还说武汉军区在“三支两军”中犯了方向路线错误，“百万雄师”是保守组织等[1]。（ [1] 张子申《杨成武将军访谈录》，中国文联出版社1994年10月版，174-180页。）由此点燃了“百万雄师”的怒火，几万人上街游行。7月20日上午，“百万雄师”几百人集体冲东湖宾馆，高喊抓住那个胖子！打死那个胖子！其实群众喊的“胖子”是王力。他们只知道王力住在东湖宾馆，并不知道“红太阳”也住在里面。陈再道为了保证毛泽东的安全，亲自带着部队劝阻，也挨了打。简单说，这就是武汉的七二○事件。
虽然没有人冲梅岭一号，但汪东兴以为群众喊的“胖子”是毛泽东，连连向北京告急，毛主席在武汉的安全没有保证，请中央采取措施。江青请求毛泽东离开武汉，毛泽东不同意。江青无奈，急着要见林彪。钓鱼台的陈伯达、张春桥、关锋、戚本禹、姚文元都来了，周恩来也来了，叶群来得最晚。这是林彪第一次在人民大会堂浙江厅会见这么多人。江青说她想到武汉去一趟，劝毛主席离开武汉。好像江青不知道毛泽东为什么执意去武汉，林彪知道，说你去怕有困难，你还是与总理商量一下，派个人去劝主席离开武汉。周恩来也说林副主席的话是对的，你不能去。可以写封信，派一个可靠的人[2]。（[2]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87页。）江青哭哭啼啼对叶群说：反革命分子快冲到主席住处了，死活要林彪、叶群亲自到武汉保证毛泽东的安全。周恩来提议由林彪出面给主席写封信，劝他及时离开武汉。
周恩来让林办秘书给吴法宪打电话，空军火速准备飞机，他准备去武汉，保护毛主席转移。林彪和周恩来商量后，仔细查看了武汉地区的军事地图，然后亲笔给毛泽东写了一封短信：武汉形势不好，主席的安全受到威胁，应尽早离开武汉为上策。这不是我个人的想法，而是中央各位同志的一致请求。信由陈伯达、戚本禹、关锋等修改后签名，江青也签了名。林彪叫邱会作带信飞往武汉。临行前林彪、叶群与邱会作谈话，要求他们保证主席、总理的专机绝对安全，同时一定要绝对保证好总理和邓大姐的安全[3]。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7月20日下午，邱会作乘专机到武汉，把信交给杨成武。毛泽东拆开看了， 同意马上离开武汉[4]。（ [4] 张子申《杨成武将军访谈录》，中年10月版，182页。） 从事后看，七二○事件完全是虚惊一场。
本来七二○事件是武汉军区和群众反对文化大革命的一次大的斗争，当时却被错误定性为“党内、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极端狂妄的进攻”。7月25日，北京天安门广场召开百万人大会，欢迎谢富治、王力胜利返回北京。江青以毛泽东的名义让林彪出面并讲话。林彪去了，却没有讲话，他得知毛泽东为什么不离开武汉的真相后气得站都站不起来，扶着栏杆，脸色极不正常。林彪说尽是鬼怪事！弄得动用这么多的军队。因江青他们都在天安门城楼上，萧华等人不便靠近林彪，叫林豆豆拿一把椅子请林彪坐下。别人都站着，只有林彪一人坐着，萧华乘江青不注意，跑到林彪身边，问需不需要服药。当时萧华快倒了，林彪叫记者给他和萧华照了一张相，后来这张照片被江青严查，蒯大富等人气势汹汹地责问叶群和林豆豆，为什么把萧华拉到林彪身边[5]？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967年毛泽东南巡发生的一系列风波，使林彪从幕后走到前台。但过了八一建军节，他又躲进黑屋子。像总政军管，围攻中南海，火烧英国代办处，他都没有什么表示。每天秘书讲文件也只是听，从不评论。但林办秘书们感觉，毛主席认为形势大好，而林彪却似有忧虑，军队怎么办？
1967年8月9日，浙江省军区军械一库、二库的大批枪弹被造反派抢夺。林彪问：抢枪的情况仍然很多吗？张云生说：从文件中看，发生抢枪情况比较严重的有五个省，看来还在蔓延。林彪口述给毛泽东的信，大意是武汉事件后，亟待处理的一些问题正在处理。对于武汉军区司令员陈再道等人的处理，已按主席指示的方针办。……当前的问题仍然是两派对立，武斗升级；特别是抢夺部队枪支，急需设法制止……。毛泽东亲笔批示：对于群众抢枪的事，不必看得过于严重。有些地方实际上是部队向他们所支持的一派发枪。因此，对此事的处理似可不急，待时机成熟后再去从容解决。因为毛泽东说：左派要准备牺牲几千人，换取右派几十万[6]。（ [6]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41页。） 以后据有关部门统计，大约有500多万支枪被“抢”，与当时全军的兵力相当。林彪听到各地武斗的报告，无可奈何地说：文化大革命变成“武化大革命”喽[7]。 [7]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108页。
[1] 张子申《杨成武将军访谈录》，中国文联出版社1994年10月版，174-180页。
[2]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87页。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4] 张子申《杨成武将军访谈录》，中国文联出版社1994年10月版，182页。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6]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41页。 36
[7]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108页。
16:“揪军内一小撮”的来龙去脉
1967年7月22日，毛泽东考虑如何处理武汉问题，快还是慢？快是趁热打铁，但总要准备一下，进行动员，用一个星期。慢一点就是暂不动。这类事情已经搞了青海、内蒙、四川几个军区，同时还有江西、湖南、河南等军区处于武汉的状态，如果能在武汉内部解决，是最好的了。武汉的问题牵扯得相当大，影响到南京军区、福州军区[1]。（[1] 张子申《杨成武将军访谈录》，1994年10月版，184页。）林彪跟着说：武汉不单是武汉的问题，而是全国性的大问题。
同一天，《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加编者按，发表空军司令部红尖兵（林立果）的文章《从政治思想上彻底打倒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7月25日新华社关于北京百万人集会的报导，其中有“坚决打倒党内、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话，这是关锋加上、康生审定的，康生说他请示了毛泽东。
7月27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表《给武汉市革命群众和广大指战员的一封信》。信中说：你们英勇地打败了党内、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极端猖狂的进攻。
“揪军内一小撮”早在1966年文化大革命的第一个纲领性文件《五一六通知》中就有了：批判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文化领域各界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清洗这些人。1967年1月10日，关锋、王力和《解放军报》两位领导联名写了《关于解放军报宣传方针问题的建议》，上送全军文革小组并林副主席，其中第一条就说：要大力宣传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彻底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彻底揭穿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8月1日，《人民日报》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40周年社论《无产阶级专政最坚强的支柱》，《红旗》杂志第12期社论《无产阶级必须牢牢掌握枪杆子》，还是提到了“揪军内一小撮”。而杨成武跟着毛泽东南巡，得知毛泽东的态度，所以在庆祝建军40周年的国防部招待会上，他只讲“党内一小撮”，不讲“军内一小撮”。
毛泽东本来是同意“党内、军内一小撮”提法的，但在武汉七二○事件后，毛泽东认为1967年7月和8月，两个月不行了，天下大乱了[2]。（[2] 《1970年12月28日，毛泽东会见美国友好人士斯诺谈话纪要》。见王年一编《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中，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493页。）8月12日，毛主席的指示才传到北京，说“党内、军内一小撮”这种提法不策略，还是提“党内一小撮”，还我长城。江青、康生都慌了手脚，急忙为自己开脱，改口说没请示[3]。（ [3] 参见阎长贵《揪军内一小撮的来龙去脉》，《党史博览》2006年第六期。）江青明明同意《军报宣传方针》中关于“揪军内一小撮”的提法，并嘱“速送林彪同志批示”，这时她也“义正词严”地批起来。
林彪对“揪军内一小撮”保持沉默。叶群则赶快为林立果开脱，把红尖兵的文章推到周宇驰等身上，由周宇驰等人写了检讨交给江青。
从1967年8月10日《人民日报》开始，“揪军内一小撮”的提法才无影无踪了。8月22日凌晨，周恩来接见广东两派赴京代表，说不要再提“军内一小撮”了，这是七二Ｏ事件后宣传机关提错了的，毛主席批评了这个事，提出夺军权是错误的[4]。 [4] 《周恩来年谱1949-1976》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181页。
“九大”期间，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布置宣传工作。康生、张春桥坐在吴法宪身边，说“揪军内一小撮”的口号是周恩来提出来的，《人民日报》社论也是周恩来审阅过的，所以周恩来要负责任。林彪当面对吴法宪说：胖子，你不要上当，他们的目的，是想怂恿你出来反对总理，你千万要注意，这个话对谁都不能再说。“揪军内一小撮”是中央文革他们提出来的，总理即使看过了，也可能是一时的疏忽，不能怪总理[5]。 [4] 《周恩来年谱1949-1976》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181页。
[1] 张子申《杨成武将军访谈录》，1994年10月版，184页。
[2] 《1970年12月28日，毛泽东会见美国友好人士斯诺谈话纪要》。见王年一编《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中，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493页。
[3] 参见阎长贵《揪军内一小撮的来龙去脉》，《党史博览》2006年第六期。
[4] 《周恩来年谱1949-1976》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181页。
[5]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749-751页。 38
17:林彪不知道为什么打倒杨成武
树欲静而风不止，1968年3月，杨（成武）余（立金）傅（崇碧）事件又被制造出来了。杨余傅事件是文化大革命打倒王（力）关（锋）戚（本禹）后的又一个重要事件。有学者认为，这是毛泽东打倒王关戚后，为平衡以江青为首的“文革”派和以林彪为首的军队派而采取的措施。
罗瑞卿倒台后，杨成武的权力大起来。1967年杨成武跟着毛泽东南巡。毛泽东故意拿几件小事让杨成武和余立金回北京单独向周恩来汇报，并嘱咐不能告诉别人。周恩来听了杨成武的汇报，马上就转告了叶群。叶群故意问杨成武，杨成武却怎么也不说[1]。（ [1]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表面看是杨成武脚踩两只船，疏远林彪造成的。但实际上有更深层的原因。
打倒杨余傅就是毛主席主持的会议上定的。
1968年3月24日，林彪在人民大会堂军队干部大会上讲话，传达中共中央3月22日的命令。林彪说：今天这个会是要向同志们宣布中央最近的一个重要决定。中央在主席那里，最近接连开会，开了四次会，主席亲自主持的。会议决定撤销代总参谋长杨成武的职务，把余立金逮捕起来，撤销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傅崇碧的职务[2]。 [2]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中，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7页。
毛泽东把杨成武从林彪那里拉过来，为什么又打倒他？在打倒杨余傅三四天后，黄春光曾经问过父亲黄永胜，为什么打倒杨成武？黄永胜说，是毛主席亲自召开会议定的，开了几次会，主席和江青要打倒杨成武。黄春光问，杨成武到底有什么问题？黄永胜说，那谁说得清楚[3]！ （ [3] 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2007年1月27日。）据黄永胜的大儿子黄春光所知，他父亲还保过杨成武。
叶镇回忆：杨余傅事件前，姐姐叶群叫我来毛家湾住了几天。我在国防工办常务副主任赵尔陆那里当秘书，以后又管党办。叶群说国防工办的文化大革命挺乱，你的工作要调动一下。我表示一直在国防口，没干过别的，别的也不会干。叶群说我对你说实话，聂帅在天安门城楼上说，七机部两派斗得很厉害，他不太满意。我说我没有参加，叶正光（叶挺的儿子）是七机部造反派的头头，老想拉我，我没见他。叶群听我说得有理，把我调动一事暂时放下了。1968年3月初，林彪说话了，还是让我离开国防工办，我不得已同意。由杨成武安排我到北京军区66军，任团副政委。报到后我先开了半个月的会，刚回到杨村，林办秘书郭连凯就打来电话，说你在哪，马上回北京。我说我刚到部队，明天再回北京。郭连凯说，不准再拖，赶快来毛家湾。原来这时发生了杨余傅事件，叶群不愿意我与杨成武有瓜葛，于是通过空军司令员吴法宪，把我又调到北京军区空军的高炮师。没想到逃得了初一，逃不掉初五，九一三事件刚发生，我就莫名其妙被抓起来了。很多年后才被释放，结论是与九一三事件没有任何牵连。那时我才知道，是吴法宪为了保他自己，在第一时间揭发了我。杨余傅事件发生时，我想我才走十几天，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叶群说，中央没有讨论过（杨余傅）这件事，很突然，她也不知道要整杨成武[4]。 [2]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中，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7页。
叶群都不知道，林彪能知道为什么打倒杨余傅吗？
拿掉杨成武，是江青按照毛泽东的意思办的，与林彪毫无关系。这件事保密程度非常高，不要说林彪，就是汪东兴、陈伯达对打倒杨余傅也毫不知情。甚至奉命去抓杨成武的李作鹏、邱会作也对此一无所知[5]。 [5]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233页。
[1]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2]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中，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7页。
[3] 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2007年1月27日。
[4] 2006年4月21日，采访叶群弟弟叶镇笔记。
[5]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233页。
18:毛泽东真想让林彪当接班人吗
“九大”，毛泽东说：接班人当然是林彪。
“九大”开幕式推举大会主席团主席，毛泽东提议林彪。林彪急了，站起来大喊，伟大领袖毛主席当主席。毛泽东再次说，林彪同志当主席，我当副主席，好不好？不等代表们反应过来，林彪抢过话筒：不好，毛主席当主席，大家同意请举手，全场代表的手都举起来。毛泽东立即提议林彪当副主席，周恩来为秘书长，大会一致通过。
雷英夫回忆：文化大革命初，总参作战部到处找我，说毛主席打电话叫我到人民大会堂。毛主席对我说：雷英夫啊，准备要林彪接班，但他在全国人民中的威望还不够，你写篇东西，提高提高他的威望。我遵照毛主席的话去找林彪，林彪不见我，叶群说些什么东西，最后我没写成[1]。（ [1] 2005年10月27日，采访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处长徐厚田笔记。） 1968年11月25日，《中央关于征询对召开“九大”意见的通报》下发。其中有这样一段：许多同志建议，“九大”要大力宣传林副主席是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是毛主席的接班人，并写入“九大”的报告和决议中，进一步提高林副主席的崇高威望。林彪认为对他的评价太高，提出把这一段全部删去，或者改写得轻淡一些为好。毛泽东当天批示：删去不好，也不必改写。
于是，“九大”党章第一次写上接班人的名字：林彪同志一贯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最忠诚、最坚定地执行和捍卫毛泽东同志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林彪同志是毛泽东同志的亲密战友和接班人。
其实，“九大”前毛泽东和林彪就为“九大”政治报告是抓革命还是抓生产发生了重大分歧。林彪和负责起草的陈伯达认为革命抓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抓生产了。但毛泽东认为，还是应该抓革命，他借口陈伯达没有按时交稿让张春桥和姚文元重新起草。虽然九大会议上还是林彪念的政治报告，但整个报告的中心思想是毛泽东的，与林彪没有任何关系。林豆豆说：林彪反对九大政治报告，因为它与林彪抓生产的初衷格格不入[2]。（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所以林彪的罪名里有“九大”前结党营私，伙同陈伯达妄图破坏“九大”政治报告的准备工作。而现在“九大”政治报告和文化大革命一样被彻底否定，证明林彪和陈伯达是对的。陈伯达按照林彪的思想起草的“九大”政治报告《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奋斗》，不正是现实中国的写照吗？
关于“九大”，还有很多疑问。“九大”为什么迟迟开不了？“九大”会上的斗争为什么那么激烈？林彪为什么深恶痛绝江青、张春桥？……
“九大”后，毛、林的关系开始变化。这时刘少奇已经被打倒，江青集团的羽翼也已经丰满，毛泽东再也不像文化大革命初期那样，迫切需要林彪帮一把了。在毛泽东眼中，军队的权力越来越大，占据了一半以上的省级第一把手。毛泽东连着做了几件事，甚至当着林彪的面，让周恩来把人民大会堂挂的语录牌统统摘下来，说这些王八蛋的东西没有了。本来毛泽东并不是只想要林彪一个接班人，他让周恩来也作党的副主席，只是被周恩来本人坚决反掉了。此时毛泽东又刻意扶植张春桥，以此造成与林彪争锋的态势。毛泽东对付林彪的第二张牌是拿出“冷藏”很久的邓小平，他始终不同意将邓小平开除出党。为了打破林彪红一方面军的一统天下，毛泽东安排红四方面军的两个大军区司令员许世友和陈锡联进入政治局，还准备把张春桥塞进总政治部。只是林彪坚决不同意张春桥“染指”总政。在激烈的抗争中，林彪咬牙“软顶”了整整三年，最后林彪推荐李德生担任军委办事组成员兼总政主任。九一三事件后，李德生被赶走，张春桥才担任了总政主任。
[1] 2005年10月27日，采访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处长徐厚田笔记。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9: 林彪保护自己的绝招
林彪深知高处不胜寒，他小心地保护自己。政治上“紧跟”，言不离主席，手不离语录。事事处处突出主席，主席画圈我画圈等。为了保护自己，他什么事情都不表态。纪坡民回忆：父亲纪登奎对我说：中央无论讨论什么问题，都听不到（林彪）这位副统帅的意见。毛主席的意见很多，各方面的问题都能听到他的指示。可是这位副统帅，中央讨论工业，讨论农业，讨论财贸，都没有他的意见。讨论政治问题，比如整党，也没有他的意见……。中央的文件上，林彪的批示也总是“完全同意主席意见”几个字。也许林副统帅在考虑什么重大的军事战略问题吧？可是父亲到军队工作后，发现还是这样。中央和军委无论讨论战备、训练、科研、军工，还是讨论军队的政治工作，都没有这位副统帅的指示，听不到他的任何意见。1971年夏天，周恩来带着黄永胜、张春桥和我父亲一起到北戴河向林彪汇报工作。父亲向林彪汇报：军队现在冗员太多，一个司令七八个副司令，一个政委七八个副政委，军师团营一直到基层，也都是一个正职，好多个副职，林总，您是打过仗的人，军队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有了战争，还能打仗吗？林彪说：就是啊，那怎么办呢？就这么一句，没有下文了[1]。 （ [1]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版社2003年版，445页。）林彪对叶群说：记住，我们在党内的立场和态度必须采取“三不”政策：不建言，即不干涉毛主席的决心，以免自己负责任，落个和他争领导之嫌；不批评毛主席和主要领导人以及与他们有关的任何问题；不报坏消息，以免影射之嫌。与此相反，要响这个“三要三不要”你可不能违反，违反了就会出大问题。
基于这个原则，林彪不管大事小事能推就推，从不主动表态。用他自己的话就是“大事不麻烦，小事不干扰”。氢弹试验成功的深夜，周恩来将新闻公报送审稿请林彪批，说明主席已经同意。现在外电已有初步反应，早一点发表对我有利。叶群坚决反对，林彪一贯维护毛主席的最高权威，还是送主席最后审定[2] [2] 张云生《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299页。
别看林彪不声不响，实际上他的脑子非常清醒。林彪在室内挂着“勉从虎穴暂栖身”等条幅，写道：他先为你捏造一个“你的”意见，然后他来驳。并无。这是老毛的惯用手法，今后当注意他这一着。在辞典“个人崇拜”的条目旁，林彪写道：他自我崇拜，自我迷信，功为己，过为人。对毛泽东发动的反修斗争，林彪认为“骂绝了，做绝了，绝则错”。对毛泽东本人，林彪的批语则是“言行不一”[3]。（ [3] 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121页。）但表面上，林彪对毛泽东极尽歌功颂德。精神好时林彪也练练毛笔字，有一段时间他题词成了“瘾”，题词的内容几乎全是颂扬毛泽东的。
九一三事件后，林彪被极度妖魔化，至今仍被很多人认为有野心。就算野心不是一个坏词，林彪也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他为了不连累别人，不顾亲密同志的误会而长期独往独来，听凭个人集权的“宫廷卫队”严密控制。从这种不与任何人交往的怪异行动中，谁能找到林彪的半点野心呢？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林彪在自己的房间里，甚至连出声说话的自由也没有。更不要说看书了，他作过眉批的马列著作不得不藏在他自己坐的沙发垫子下面。林豆豆回忆：当林彪听到文化大革命的事，总是愤慨不已，颤抖着，怒吼着，冲着要去找毛泽东，要找江青他们拼命……我不知多少次见叶群急得慌忙扑过去，拦住他，用双手捂住他的嘴……最后不得不给他服安眠药……林彪总是这样忧愤交加，气得大病不断发作，以致叶群不敢给他讲什么事情，并动员“林办”所有的工作人员长期对林彪说谎。林彪无力尽责，更无法忍受封建专制利用和糟蹋他的声名。几次恨不欲死，以致我宁愿陪他同归。我和工作人员商量过怎么冒死帮助他服毒品自尽，以便永远结束他那令人不忍目睹的被摧残、被折磨而被人得以利用的无法形容的痛苦状况！新调来的秘书第一次见到林彪那痛苦的状况，简直不敢想象，回到自己卧室哭了一夜[4]。（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叶群对林豆豆和林立果说：你爸爸的病是精神系统的病，是恶劣的政治环境造成的，看来是没法治了。要治其实也不难，只要让他再像战争年代那样工作，或者是辞职，完全脱离政治环境，他的身体就会很快好起来，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既不可能让他像战争年代那样工作，同时主席也不会让他辞职，因为主席需要一个挂名的“接班人”，像你爸爸这样穿军装的病号[5]……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确实，林彪的接班人是个空架子。与刘少奇不同，他没有一点实权，决策权在毛，执行权在周。这一方面是林彪的身体和性格，使他除了打仗，别的事情都不愿意管。另一方面也是他在苏联养病多年，深知政界的复杂多变，以及“狡兔死，走狗烹”的古训，所以自觉自愿地把权力拒之门外。
毛泽东知道林彪不管事，便利用林彪的家人。林彪家分“爸爸党”和“妈妈党”，毛泽东不仅直接与叶群联系，还越过叶群，抓住林豆豆和林立果。毛泽东多次召见林豆豆和林立果，还对林豆豆和林立果各有一个批示。林立果那时搞远程雷达天线，可以提前七分钟发现苏联发射的导弹。这就给在天安门城楼上开会的党和国家领导人留下钻地道的时间。空军写成材料上报，毛泽东有个批示：不要提继续革命，而是继续革新。林豆豆在《空军报》上发表一篇《三访九厂》，毛泽东听说是林彪女儿写的，说好，又有个批示[6]。 [6]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那时林豆豆在《空军报》当编辑，吴法宪知道林豆豆经常到毛泽东那里去，让林豆豆请毛泽东给《空军报》题个报头。林豆豆很快办到，吴法宪高兴极了。直到现在，《空军报》的报头仍是毛泽东的这个题词。其实毛泽东的题词是送给林豆豆的，毛泽东特意在题词上写明，送给林豆豆。
拿林彪的话说，毛泽东的话一句顶一万句，他给林家的一儿一女都有批示，好几万句了吧？似乎有些不正常。吴法宪在法庭上说，任命林立果为空军作战部副部长是林彪和叶群的授意。吴法宪在他回忆录中改口，说是叶群授意的，没听林彪谈起过。其实，林立果的高升和对林立果极不正常的吹捧都是毛泽东亲自交代吴法宪办的[7]。( [7]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吴法宪当时那么吹捧林立果，连叶群都反对。这是吴法宪的本意，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总之，这非常不正常。
[1] 参见纪坡民《上台下台，任职辞职——听父亲纪登奎谈往事》，载《南方周末》2003年11月6日。
[2]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299页。
[3] 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121页。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6]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7]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20:已经“骑”上去了，怎么办
1966年9月，毛泽东让林彪看《三国志》中的《郭嘉传》和《宋书》中的《范晔传》[1]。( [1]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上，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445页。)郭嘉是曹操的功臣，38岁时去世。范晔因谋反被宋文帝杀掉。林彪心里很清楚，毛泽东虽然选中了他这个接班人，却极不放心。
林彪笔记中有一句话：西汉故人以权贵不全、南阳故人以悠闲自保。刚解放林彪曾提出到贵州当省长，避开政治漩涡。林彪在《曹操》一书关于曹操当宰相后成“骑虎难下之势”旁批：不要轻易骑上去。
林彪几次向身边工作人员流露过不想当接班人[2]。( [2] 李文普《林彪卫士长李文普不得不说》，《中华儿女》1999二期。) 八届十一中全会期间及以后，林彪一再含泪向毛泽东磕头求饶，免戴“接班人”这顶桂冠。毛泽东不准，叫林彪不要唱“对台戏”。以后林彪又不断提出辞职，多次被毛泽东批为“装病”[3]。(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毛泽东专门派江青对林彪、叶群说：副统帅老是提辞职，主席很生气，叫我转告你们，以后再也不准提这个事了！主席说不当也得当，副统帅有病，叶群为什么不能参加会议？总不会也有病吧？汪东兴等人也劝过叶群，说主席对副统帅辞职的事很恼火[4]。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按林彪的本意，他是不想出山的。可是身不由己，已经“骑”上去了，怎么办？林彪会见越南的武元甲和范文同时说，面对强大的美国，你们的办法就是熬，熬就是胜利[5]。( [5]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329页。) 1966年8月13日在中央工作会议上，林彪的讲话透露了他的心声：我最近心情很沉重，我的工作和我的能力是不相称的，是不称职的，我意料是要出错误的，但是要力求减少错误，依靠主席，依靠常委同志、全体同志、文化革命小组的同志，以主席为轴心，我们做磨盘，一切按主席指示办事，不能有另外做法，不能有两个方针，两个司令部，不能以想当然代替主席的想法，不能唱对台戏，要一元化，紧跟主席，中央给我的工作，我自知水平、能力不够，恳辞再三。但是，现在主席和中央既已决定了，我只好服从主席和党的决定，试一试，努力做好。我随时准备交班给更合适的同志[6]。( [6]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5页。) 林彪成为接班人后，头脑依然十分清醒，深知伴君如伴虎。他晚上出去“转车”，看到北京街头有颂扬他的标语，下令连夜撕掉。北京卫戍区把撕标语的车号抄下来，一查，是毛家湾的，才没再追究[7]。( [7] 2006年9月，采访林彪秘书于运深笔记。) 1967年3月20日，林彪在军以上干部会上讲话，说最近我发现有什么林彪同志语录，是学生搞的，一个是一个中学校搞的，另一个是一个什么红卫兵组织搞的，我们就收到两种。另外，我们总政过去也搞了我的一个政治工作语录。我看不要搞。你们看到的时候，请你们代为没收。总政，我是给他们讲了，我这个意见是雷打不动的，你们不要搞。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善于活学活用毛主席的思想。毛主席思想是全中国人民的思想财富，而且是全世界人民的思想财富[8]。 ([8]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317页。)
1967年6月16日晚上，毛泽东和林彪在人民大会堂小礼堂观看上海京剧院的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这是以林彪指挥东北解放战争为素材的一场戏。演出前，报幕员高喊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关锋坐在后一排，他注意到毛泽东转过头对林彪说：你听，喊你呢！林彪没有说话[9]。( [9] 阎长贵《林彪不让祝他“永远健康”的内情》《党史博览》2004年第10期) 但林彪回到家中，立即口述给周恩来和中央文革小组的信：总理、伯达、康生、江青同志及中央文革小组全体同志：近一个多月来，我看了三次演出，每次演出中，都有“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和“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这两个口号并提的情况。我认为“祝毛主席万寿无疆”这个口号是完全正确的，非常必要的。为了在党内党外、国内国外突出毛主席的伟大作用，树立毛主席绝对威信，不宜提“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的口号。今后一切演出、一切会议、一切文件、一切报刊以及其他各种宣传形式都应突出毛主席，不要把我和毛主席并提。盼总理和中央文革小组的同志们今后帮助注意掌握这一点[10]。( [10]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373页) 。林彪叫秘书张云生把信拿到中央办公厅的印刷厂印几千份，请求周恩来帮助散发。周恩来认为完全用不着这样，林彪决定自己散发。他对李文普说：只要人民大会堂有集会，就分发这封信，叫他们必须照办。
中央文革小组专门讨论了林彪的这封信，有人说为什么不能宣传？这是对林副主席的敬爱和尊重。关锋说：我管宣传，我的意见是，既然林副主席这样讲了，恭敬不如从命！此后，报刊上基本上没有再这样宣传了[11]。 [11] 阎长贵《林彪不让祝他“永远健康”的内情》《党史博览》2004年第10期
林彪召集工作人员开会，说今后我这里要有这样的纪律，我们在任何情况下，任何时候都要记住，我们谈党的工作和我们这里的工作，都要提毛主席的领导。没有毛主席，就没有我林彪今天的一切。毛主席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统帅，其他的人都不行，都不够格。我们眼睛里就是要只有一个统帅，一个领袖，一个天才，这是历史的选择，时代的选择。这个观点，你们到外面可以广泛地宣传，广泛地说。叶群交代得更细，林彪上天安门陪毛泽东检阅，警卫要提醒他带《毛主席语录》，而且一定要走在毛主席的后面。林彪批文件，不能写“送”，只能写“呈”。叶群还说：现在对首长的提法很多，这是好事。但提法不当，就可能帮倒忙。所以你们帮助把好关，今后凡是文件中出现对首长的新提法，你们就要提醒，特别是首长批送主席的文件，凡是遇到不适当的提法，必须将它们删去。高处不胜寒，过去毛泽东和刘少奇两位主席经常在报纸上并列亮相。现在刘少奇说倒就倒了，林彪担心吹捧自己可能酿成大祸。
林彪的忧虑不无道理。1967年南巡时毛泽东对当时流行的“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表示强烈不满。在上海虹桥宾馆，毛泽东非常烦躁地说：什么永远健康，难道还有不死的人吗？毛泽东要杨成武回去报告周恩来，不要宣传个人，否则将来要吃大亏，要犯错误。现在把个人崇拜推到林彪身上，实际上是毛泽东要搞个人崇拜。如果毛泽东像林彪一样，坚决反对宣传个人，还能有那么多的个人崇拜吗？
张云生、 [1]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上，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445页。
[2] 李文普《林彪卫士长李文普不得不说》，《中华儿女》1999二期。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5]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329页。
[6]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5页。
[7] 2006年9月，采访林彪秘书于运深笔记。
[8]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317页。
[9] 阎长贵《林彪不让祝他“永远健康”的内情》《党史博览》2004年第10期
[10]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373页。
[11] 阎长贵《林彪不让祝他“永远健康”的内情》《党史博览》2004年第10期
21:林彪为什么坚持设国家主席
1970年5月20日，天安门广场召开支持越南人民抗美斗争的大会。林彪在天安门城楼上“朗读”毛泽东的声明，念着念着，忽然颠三倒四，……三个越南……半个越南。叶群直埋怨，林彪警卫秘书李文普说，林彪头一天晚上安眠药吃多了。仅仅是安眠药吗？至少在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林彪处于被软禁的状态中，并遭到剧毒药品的毒害。林豆豆感觉越来越不能与林彪交流了，后来她发现每次林彪开会或上天安门前30分钟，都要在他不知道或拒绝的情况下，给他注射一种神秘的药品。林豆豆和张清林都看过那种装药的小安瓿，但搞不清到底是什么药。上面的药名被刮掉了，用红油笔写了个“C”。林豆豆只知道“文革”前给患有忧郁症的林彪注射过肾上腺素，这是一种激素和抢救药品，也是能改变生理现象的兴奋剂。但是文化大革命中给林彪打的是不是肾上腺素，还不得而知。总之打完这种神秘的针后，林彪的精神就会出奇地好，与用药之前判若两人。而张罗给林彪打针的叶群，却每每回到房间大哭一场。更奇怪的是，林彪从天安门城楼回来，药劲过去，总要爆发一场大病，病程好几个月，这几乎成了“林办”工作人员都知道的规律。林豆豆曾质问过叶群，叶群倒在自己的床上，抽泣着说：“上面的人”决定的，知道的，是通过组织的……不给你爸爸注射这些药，按他自己的思想和气质说话、行事，他马上就要同主席对立起来……。这个事情在当时的中央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如果不使用这些药品，不损害林彪的意志自主能力，他几乎不可能登上天安门[1]。(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但只要林彪的精神稍有恢复时，他就尽可能维护国家宪法和反对触犯刑律。林彪讲过军队不要介入文化大革命的意见，以及关于文艺复兴的讲话，加强军队训练的讲话等，不是遭到否定就是挨批。林彪当上接班人后，他和绝大多数政治局委员一样，并没有权力参加党和国家重要事项的决定。林彪一直谨言慎行，几乎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意志，都是同意毛泽东的意见。他并不愿意当傀儡，中央的会议即使特别通知，多次催逼，他都不想去。以致他在文化大革命中的所作所为只是公开讲讲话，内容大多是中央文革起草、毛泽东审阅过的稿子。而林彪口述、林豆豆或秘书记录的林彪讲话稿也被删改得面目全非[2]。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970年4月，体重仅40多公斤的林彪增加了5公斤。医生说这是精神忧郁好转的兆头。从这时起，林彪始终坚持设国家主席，并因此遭到恶毒诬陷，这是林彪维护国家宪法的举国共睹的明证之一[3]。([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以后说林彪背着毛泽东在九届二中全会开幕式上发表讲话。不经过毛泽东同意，林彪怎么敢私自讲话？他在九届二中全会上的讲话，毛泽东就坐在台上听，如果毛泽东不同意，为什么会后要同意全会再听林彪讲话的录音？事先明明是毛泽东同意的，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4]。(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陈伯达证实：林彪在九届二中全会开幕式上的讲话经过毛泽东同意[5]。 [5] 2007年3月21日，采访陈伯达儿子陈晓农笔记。
叶群也说过，毛泽东说可以讲，但不让点张春桥的名。这怎么是背着毛泽东呢？更何况设国家主席早就写入195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部《宪法》，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国家重新设立国家主席，直到现在不是仍设着国家主席吗？设国家主席怎么是反党纲领呢？至于“天才论”完全是吹捧毛泽东的，你不同意吹捧就制止好了，为什么不制止？你愿意个人崇拜，别人投其所好，吹捧你，怎么就成了反党纲领呢？至于九届二中全会议程的改变，是毛泽东改变的，林彪怎么有权力改变？就算是林彪改变的，又怎么样？改变议程的会议多了，1959年庐山会议，八届十一中全会，毛泽东都改变了会议议程，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半句。
1970年庐山会议上的这场斗争实质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说林彪坚持设国家主席是庐山会议斗争的核心问题？主张设立国家主席就是篡党夺权吗？就是自己想当吗？林彪为维护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部宪法以及这部宪法中设立的国家主席的条款，坚决反对把他作为接班人写进宪法，并声明在自己不当国家主席和不宜担任国家副主席的前提下，坚持要设国家主席。林彪为什么说不设国家主席，不适合党内外、国内外人民的心理状态？而毛泽东为什么不同意设国家主席？设了国家主席，要按照宪法的条款行使主席的权力，肯定会追究诬陷、迫害党和国家领导人和大批干部群众的法律责任，从而引起全国人民对文化大革命的重新认识。所以毛泽东认为林彪表面上反对张春桥，但实际上是要翻文化大革命的案。
难道国家宪法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变成了“文革”宪法，毛氏“宪法”？一言废法，一言立法，一个人滥用权力。设国家主席并不简简单单是设国家主席的问题，难道这不是权与法，坚持封建个人专制和恢复国家法制的斗争吗？究竟是谁在践踏党纪国法？是谁在欺骗全体中央委员，是谁在搞突然袭击？
庐山会议后不久，王洪文等人说“枪杆子”在庐山“搞了一次未遂的反革命政变”。江青派毛远新和李讷到毛泽东那里告状，说“枪杆子”在地方搞军政权，搞复旧，有野心，这样下去很危险等。强行把林彪写进“九大”党章的康生也换了一副嘴脸，跑到毛泽东那里，诬陷林彪“篡党夺权”，说不搞掉林彪，我就不出来工作。林彪被扣上资产阶级野心家、阴谋家等一大堆帽 后嫁文化大革命的大祸在林彪身上，这难道不是个大阴谋和玩弄封建权术吗？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5] 2007年3月21日，采访陈伯达儿子陈晓农笔记。
22:不是林彪不见毛泽东，而是毛泽东不见林彪
林彪不认为自己有错，坚决不检讨。毛泽东见不到林彪的检讨，很不甘心。纵观中共党史，不管是不是违心，凡是被打倒者几乎都写过检讨，只有林彪是个例外，他不写一句检讨。
1971年8月15日，毛泽东开始南巡。一路上，他说尽了林彪的坏话：他们心里有鬼，虽然在北京开了工作会议，几个大将作了检讨，但吞吞吐吐。林彪不开口，这些人是不会开口的……庐山这件事还没有完，还没有解决……陈伯达后面还有人，林彪当然要负责任……林彪犯的错误，全军的高级干部还知道，他应当做检讨，我已经向政治局建议。 这符合党的章程吗？这不是在后搞阴谋吗？毛泽东在南巡中反复说对林彪还是要保，还是教育的方针，回北京后我还要再找他谈谈。他们不找我，我去找他们。而实际情况呢？林彪虽然不写检讨，但还是很想与毛泽东好好谈谈的。九届二中全会后，“林办”有传闻，林彪心情不好，曾要求面见毛泽东，谈一谈，但毛泽东一直没有答复[1]。( [1] 李文普《林彪卫士长李文普不得不说》，《中华儿女》1999年第二期。 ) 林彪秘书也说：毛主席说林彪不见他，可是据我们所知，林彪找了他好多次，就是见不上。
罗瑞卿1965年受批判后想见毛泽东的那一幕，在林彪身上重演。
彭德怀弥留之际要见毛泽东，也没有见上。
为了能见到毛泽东，林彪不得不“讨好”江青。江青借机提出给林彪照相。一向讨厌照相的林彪不得不答应。走得太急，他的脸都没刮，到了钓鱼台，借江青秘书杨根禄的刮胡刀刮了刮脸。可江青“麻烦”，头天晚上照，第二天晚上又叫去。林彪烦了，叶群反复劝，这才照了那张看“宝书”的大照片，分别登在《人民画报》和《解放军画报》7、8期合刊上[2]。( [2] 杨银禄《九届二中全会时的林彪》，《党史博览》2006年第一期。)有意思的是，九一三事件当天，这期《解放军画报》刚送到西郊机场候机楼，东一本西一本，到处都是“林彪”。
林彪让江青摆拍了照片，但他还是没能见上毛泽东。
有人说，毛泽东不是说还要让林彪留在政治局吗？如果林彪不走，毛泽东会放他一马。说这话的人忘了，毛泽东不是东郭先生[3]，( [3] 东郭先生，中国寓言中的人物，他救了被猎人追捕的狼，狼却要吃掉他。)他是个“痛打落水狗”的人。林立果看得很清楚，如果林彪不走，他将是刘少奇第二。 在毛家湾，只有林豆豆敢在林彪面前说叶群的“坏话”。1968年9月，林彪身体好一点，林豆豆边哭边给林彪讲上海会议以来的情况。林立果不敢讲，他鼓动林豆豆讲，并帮助她说话。但林豆豆说得太严重了，林彪气得浑身颤抖。林立果怕林彪又去揍叶群，边哭边拉着林豆豆一起跪到林彪面前，替叶群辩解。说妈妈也知道过去错了，正在纠正，爸爸心里有数就行了，可千万不要对妈妈发脾气，不然我们俩又要挨整了。林办工作人员和空军一些人都知道此事。林彪震怒之下，还是揍了叶群一顿。并向工作人员规定，从此不准叶群见他。过了一段时间，毛泽东要叶群传达指示，秘书不敢阻拦，叶群才闯进去见了林彪[4]。(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林立果被叶群送到空军，当上了空军作战部副部长，林彪一年后才从林豆豆嘴里得知，顿时大怒，臭骂了叶群一顿。叶群马上把所有的火都撒到林豆豆身上，视她为眼中钉。从此叶群严格限制林豆豆去见林彪，以免再向林彪透露“情报”。林豆豆回忆：我很想多给父亲讲些情况，开始还可以。后来越来越不行，叶群限制得越来越严，而且林立果知道了也不高兴。所以我有时去北戴河看父亲，都不敢在那里多住。多住几天，李文普他们就催我走，说再不走，林立果有意见。还有就是你给父亲讲什么，过一会儿他就忘了，忘得干干净净。有一次我告诉他一件事，嘱咐他千万不要对叶群讲。我刚走他就忘了，把叶群叫来问是怎么回事。叶群一听就知道是我讲的，对我又骂又打，把我整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就更不敢给他讲点什么了[5]。[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 李文普《林彪卫士长李文普不得不说》，《中华儿女》1999年第二期。
[2] 杨银禄《九届二中全会时的林彪》，《党史博览》2006年第一期。
[3] 东郭先生，中国寓言中的人物，他救了被猎人追捕的狼，狼却要吃掉他。 52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3:林彪有什么理由到苏联去
中将苏静说，林彪这个人，打仗还是很厉害的，一个是巧，一个是细，而且很有创意，包括哪里有几挺机枪，哪里配备多少火力，哪里埋伏一支预备队，他都考虑得仔仔细细。这一点确实厉害，你想想，那个年代人的文化水平，他能得心应手地摆放千军万马，很不容易呀。林彪打仗前怕狼后怕虎，小心极了，方方面面都考虑得特别成熟，才一锤定音[1]。( [1] 1994年4月2日，采访中将苏静笔记。) 可是在九一三事件中，林彪似乎是个提线木偶。1972年8月23日下午，项目组向关押中的彭德怀传达林彪机毁人亡的中央57号文件。彭德怀不相信，这样把林彪杀了我有意见，我不同意！彭德怀要打电话给周总理，叫周总理来亲自参加这个审查，我相信他（林彪）是革命的。彭德怀对林彪一事极为愤慨，甚至说我不活了。专案组很难办，叫彭德怀的侄女彭梅魁来劝。彭梅魁问：林彪的事你不信呀? 伯伯笑了笑说，林彪难道连半点马克思主义的常识也没有吗？我不知道林彪的情况，又怎么能信呢？
九一三事件疑雾重重，林彪给黄永胜的亲笔信，是林彪的亲笔吗？林彪手令是林彪的手令吗？林豆豆回忆：文化大革命中，林彪的许多书信都不是林彪的手笔，连签名也是工作人员摹仿的。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等按照他们的政治需要随意修改林彪的讲话记录。九一三事件后，“四人帮”掌握着林彪项目，毛家湾的所有物证都经过江青等人的筛选，部分证据被伪造。
九一三事件后中共中央下发三批林彪罪行的材料。材料之三第19条说林彪、叶群仓惶逃命时丢下准备带走的我党我军大批绝密文件。所附的照片就是严重违反事实的，根本不能成罪证（且不说其他）。我很熟悉照片中的两个文件箱和数据箱，文化大革命开始后，被叶群随身携带，钥匙由她亲自掌握。装的是1959年以来保存的文字数据，如毛泽东叫秘书徐业夫等写给叶群的信件，汪东兴、刘素媛对吴法宪和叶群传达的“最高指示”，以及叶群的会议记录。叶群还严格规定，对书信、电话记录存盘。也许这两个小箱子是解开党内许多怪事的谜底，但至今未见披露，很可能早被销毁[2]。([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在九一三事件后的几年中，林彪项目组把所有“林办”人员都关到亚洲疗养院，先是个人揭发，再集体排查，毛家湾边边角角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揭发出林彪的什么罪状。只有李文普在关押很长时间后揭发林彪说“伊尔库茨克有多远”。首先这是孤证，其次林彪作为著名军事家，怎么会问这种小儿科的问题？林彪如果真的要逃往苏联，早就研究好路线，怎么可能临上飞机才问“有多远”？更何况林彪两次到苏联治病都曾在伊尔库茨克落地，他在1969年又“监视”了苏联谈判代表团经伊尔库茨克飞往北京，他怎么能不知道“伊尔库茨克有多远”？九一三事件发生，山海关机场的不少人都看到了，是林彪自己爬上的飞机。但是林彪这个被写进党章的接班人，为什么要逃跑？他到底知不知道逃往苏联？
包括林豆豆在内，没有任何人向林彪说明真相。
叶群和林立果可以把林彪骗上飞机，但过了国境线，又遭遇“弹尽粮绝”，林彪如何反应？也许苏联拿走的黑匣子会开口“说话”？就是林彪知道要逃到苏联，又怎么样？他好好一个接班人，为什么要逃亡苏联？是谁逼的？
[1] 1994年4月2日，采访中将苏静笔记。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4:林豆豆批驳中央57号文件
林豆豆说：中央57号文件说我在九一三事件的紧张关头揭发林彪“私调飞机，叛国投敌”，是谎言之一。在“材料之三”第7页又改成中央根据我向八三四一部队的报告。这段含糊其辞的文字同样严重篡改了事实。第一，虽然把“揭发”改成“报告”，但仍然维护了57号文件的谎言。第二，57号文件和“三批材料”只字不提我“报告”的内容究竟是什么。第三，我找八三四一部队，是为了请求他们采取紧急措施，确保林彪的安全。我们那样急切地五次报告和请求受到了怎样的对待？！这些事实统统被谎言所掩盖和抹杀了！周恩来在我第一次找八三四一部队后就迅速采取了非常符合实际情况的拦阻措施。按照惯例，林彪上飞机前，八三四一部队派人和先行车到机场布置安全措施，先上飞机检查，然后武装守卫飞机，在舷梯两边保护林彪登机。最后还要派警卫干部和战士同机跟随，并派部队乘另一架飞机护送。但奇怪的是，这次周恩来采取的保证林彪安全的紧急措施，完全负有专门责任的八三四一部队有关领导居然始终不执行！我们第五次请求采取紧急措施后约莫30多分钟，林彪飞机“顺利”起飞了[1]……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即使林彪叛国投敌，从党和人民的最高利益出发，也应该立即逮捕。林豆豆五次报告到三叉戟起飞，有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为什么不拦住，反而让林豆豆和张清林也跟着上飞机？八三四一部队倒是采取了“措施”，持枪“夹道欢送”，并下令快追，这两个命令所起的作用是什么？明明是惊弓之鸟嘛。八三四一部队也追到了机场，却没有接到拦截的命令，而眼睁睁地看着林彪爬上了飞机。明知林彪飞出国境，为什么毛泽东却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任其飞往国外？
林豆豆曾多次口头或书面声明：所谓林彪“发动反革命政变”，“妄图谋害毛主席”，“叛国投敌”是江青一伙制造的骇人听闻的冤案，同时声明她在九一三事件的紧要关头揭发林彪“私调飞机，叛国投敌”的罪行是江青及其一伙蓄意制造的弥天大谎[2]。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九一三事件后，林豆豆和张清林被长期秘密关押，要他们提供“两谋一叛”的证据，达不到目的，又几次把林豆豆置于死地。更蹊跷的是，直接参加调查和处理九一三事件的中央办公厅副主任王良恩和公安部长李震在见过、询问过林豆豆和张清林后，突然辞世，至今这两个大案仍不明不白。
九一三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待于大量的谜底被破解。有人说九一三这个谜底永远解不开了，不可能！虽然有的证据被烧掉了，有的制造了假证据，证人们也陆续走了，但历史仍然会留下蛛丝马迹，谁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1973年3月20日，林豆豆在专门批斗她的会上说，以谣言杀人，但造谣者也往往被谣言所杀。你们的项目搞反了，总有一天要还历史的本来面目！也许我等不到这一天，但这一天终究会来到[3]！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5：林彪应该像马思聪一样被恢复名誉
九一三事件后，周恩来在电话里对林豆豆说，对林彪还是要一分为二。
在新中国历史上，周恩来曾为两次“叛逃”事件说话。20世纪60年代初，全国连续三年经济困难，深圳一带的农民纷纷逃亡香港，形成举世震惊的难民潮。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亲自安排从香港购买粮食，并对出逃的大陆难民有一个放宽不究的指示。
文化大革命初，中央音乐学院院长马思聪被打成反革命，剃光头、游街……他没有选择自杀，而是选择了逃跑。1967年1月15日，马思聪一家四口捂上大口罩，化装成农民，乘机帆船逃过五道关卡，逃往香港，引起国内外强烈震动。马思聪在纽约举行中外记者会，发表《我为什么逃离中国》的演讲，我背叛的不是祖国，而是那些背叛祖国的人。中央音乐学院前党委书记陈自明说，这是声讨“文革”最早、最有力的檄文。周恩来临死有两件憾事，其中一件就是马思聪离乡背井，至今仍没有回来。1984年12月30日，公安部为马思聪彻底平反。2001年5月17日，在马思聪逝世四年后，他的艺术馆在广州落成。
林彪的“叛逃”和马思聪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是坐船活了，一个是坐飞机死了。对于林彪的“出逃”，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像看待马思聪一样呢？
舒云文摘：为林彪元帅辩护(2009-06-26 05:55:26)
1980年审判“两案”时，明确宣布对死者不再起诉。但是林彪头上那些恶之极的“帽子”一顶也没有少，还增加了很多。至今林彪已经“盖棺”37年，在某些中共党史专家的心目中以及坊间，依然是20世纪70年代初妖魔化的“论定”。借林彪百年之际，笔者谨以此文为林彪元帅辩护。
引言：林彪女儿林豆豆为父亲辩护
九一三事件后，林彪女儿林豆豆就认定“四人帮”长不了，林彪冤案一定能翻案。1976年10月，毛泽东逝世还不到一个月，果然“四人帮”就倒了台。林豆豆以为出头之日到了，邓颖超可能也这样认为，她专门委托河南省委书记和副书记来看望林豆豆，并把她和她的爱人张清林接到省委谈话（后来邓颖超就躲着林豆豆了）。
1980年9月28日，《光明日报》刊登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黄火青在人大常委会第16次会议上建议审判“两案”的消息，林豆豆和爱人张清林立即行动起来。10月20日，他们通过郑州汽车制造厂的刘书记转给黄火青一封长长的措词激烈的信。首先表示热烈欢呼对江青集团提起公诉，但对把林彪冤案仍说成“反革命集团案”感到震惊和遗憾。信中说：林彪没有发动反革命政变，谋害毛泽东，但你们不仅把林彪冤案与江青反革命集团案相提并论，而且把林彪列为“反革命集团”之首，却一笔勾销了江青、康生一伙用法西斯手段蓄意制造林彪冤案这一最骇人听闻的罪行，这不是违反了事实和混淆了是非吗？根据我们掌握的大量事实，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林彪“反革命集团案”的问题。如果林彪是所谓“反革命”，那就是抵制和反对封建个人迷信时期，江青、康生他们搞的那一套的“反革命”。根据我们的亲身经历和我们掌握的真实情况，林彪没有触犯法律。……林豆豆和张清林要求出庭为黄吴李邱辩护，当面与汪东兴对质，并回答法庭提出的任何问题。如果不实，宁肯坐牢杀头。
“两案”中林彪一案由军队审理，林豆豆的信转到总政治部，取证组专门到郑州找她和张清林谈话。由张清林主讲，林豆豆补充，毫无顾忌的谈话持续了五天。取证组的三个人[1] （[1] 取证组由总参、总政、总后各一人组成，总政是检察院的于凌宽，总后是管理局处长李唤劳。笔者曾采访于、李二人，说法与林豆豆、张清林基本一致。）大惊，觉得和他们在以往的档案材料上看到的不一样。说你们说得很实际，但说服了我们没有用，你们要说服中央。取证组委托河南省委组织部召集满满一会议厅的人来听，叫他们放开讲，讲什么都行。张清林主讲，林豆豆补充，什么都讲了，在座者目瞪口呆，甚至有的听众吓得钻到厕所不敢再出来。
张清林说：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变成“事实”。历史常常这样，人们习惯于对假的信以为真。何况九年来，“三人成虎”、“曾参杀人”之类的谎言每天重复千百次，又不断有“新”的“内容”，由谎言编成的九一三事件就可想而知了。取证组最后搬出叶剑英的“令箭”：这个案子我们搞不清楚，留给下一代。张清林马上批驳：当代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留给下一代？就像今天考古学家去发掘猿人头盖骨，能看出头盖骨里想什么吗？这是不负责任！什么搞不清？罗瑞卿一事叶帅最清楚不过了。……
林豆豆和张清林决定给时任中央组织部部长的胡耀邦写信，要求根据法律和事实，对林彪冤案的制造者及伪证罪者提起公诉。信中写道：林彪冤案是中国最骇人听闻的冤案，迷雾重重笼罩，是1965年以来最富有迷惑、最复杂的历史案件。最高人民检察院和最高人民法院在没有全部听取他们的申诉材料之前，将很难避免对林彪冤案的错判，从而很可能损害社会主义民主和法制的尊严与权威。神圣的法律，神圣的职责，此关重大，诚望慎之！慎之！我们知道，这封信不会使您信服，我们也无意使您信服。因为重要的是事实，可是我们不可能在这样一封信里陈述我们所有的事实，我们只是提请您关注我们提出的问题或要求。
胡耀邦回信，约他们到北京来谈，具体时间另行通知，但又未果。
1980年11月15日，林豆豆和张清林决定自己闯北京。那时规定他们离开郑州要报告，他们留了个纸条，请工人等火车开了以后再交，这样顺利到了北京。在与胡耀邦的秘书交谈中，张清林明显感到他很为难（以后才知，胡耀邦、陶铸夫人曾志等都曾向邓小平建议给九一三事件平反。邓小平对曾志说得还客气，军队的事情你们不清楚。说胡耀邦可就严厉了，军队的事你不要插手），让林豆豆找邓小平办公室。张清林一天一个电话打到“邓办”，邓小平秘书说：你们的事太大，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解决的。张清林还听到“邓办”和“胡办”在电话里吵起来，到底是军队管还是地方管？中央组织部干审局局长代表胡耀邦与林豆豆谈话，不谈军事方面，谈别的事。林豆豆说，我们谈大事，不谈个人待遇。干审局局长说：你们现在要顾全大局，看远一点，你们还年轻，主席这面旗帜还要举，不能倒。孔子、三民主义、邓小平的旗帜现在不能举。张清林说：一块红布染黑就不可能再重新染红[2]。（ [2]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转眼到了1989年，九一三事件仍在冰封，林豆豆写信给时任总书记的赵紫阳，托曾志转交。赵紫阳和胡耀邦一样，对九一三事件特别关心，叫他们再进北京，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二办公室主任段志安（后任北京市公安局局长）找他们谈话，说这事不是一两个人可以解决的。先把生活搞好，要有个小孩。张清林顶他：我们不是来要计划生育指标的[3]。( [3]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1989年，林豆豆被安排在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张清林被安排在北京卫生局。)
有意思的是，邓小平秘书说不是一两个天可以解决的，现在又说不是一两个人可以解决的。其实一两天，一两个人怎么不可能？关键是邓小平强调要把林彪和江青绑在一起。
[1] 取证组由总参、总政、总后各一人组成，总政是检察院的于凌宽，总后是管理局处长李唤劳。笔者曾采访于、李二人，说法与林豆豆、张清林基本一致。
[2]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3]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1989年，林豆豆被安排在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张清林被安排在北京卫生局。
1：林彪的“帽子”有哪些不实之处
1971年9月18日，九一三事件仅仅五天，《中共中央关于林彪叛逃出国的通知》发布，9月28日扩大传达范围。接着9月29日、10月3日、10月6日，连发了四个毛泽东同意或照办的“红头文件”，其中有一个是成立中央项目组。11月14日，在毛泽东指示下，中共中央印发影印的《“571工程”纪要》。这之后，又陆续下发了三批林彪的材料。
1973年7月10日，中央项目组向中央提交《关于林彪反党集团罪行的审查报告》：查获了大批的罪证，建议开除林彪等人的党籍。这个报告毛泽东没有出面，而是在8月20日由中共中央一致通过并批准。不要说坊间对林彪有诸多如吸毒、不读书不看报之类的无稽之谈，就是在这些权威的“红头文件”中，有相当大一部分在1980年审判“两案”时都不再提起。
例一：1969年10月18日，林彪擅自发布“林副主席指示第一个号令”，调动全军进入战备状态。这样的大事，竟不请示毛主席、党中央，实际上是一次篡党夺权的预演。
篡党夺权的预演？好吓人的罪名！首先林彪这个疏散全军的命令是毛泽东的意思，林彪只不过是照“章”办事罢了。汪东兴说毛泽东看了以后说烧掉。如果林彪的这个命令真是篡党夺权，为什么毛泽东不让撤销，而只说烧掉呢？烧掉一张纸有什么用，命令还不是照样在执行？看来毛泽东不满意的不是疏散的行动，而是“第一个号令”这个词。在文化大革命中，“第一个”是毛泽东的专有名词。可是这个“第一个号令”并不是林彪“横刀夺爱”，而是副总参谋长阎仲川按惯例编的作战编号。“两案”审理时，总参作战部坚决顶住，认为这是正常的作战程序，决不是阴谋。取证组调出当时的作战记录，果然每一分每一秒都合情合理，最后这个“第一个号令”不算罪行。
例二：林彪妄图篡夺毛主席的统帅地位，炮制人民解放军的缔造者不能指挥军队的谬论，狂妄地提出军队要由他“直接指挥”。反对毛主席提出的“党指挥枪，而决不允许枪指挥党”的原则，要从根本上篡改我军的无产阶级性质。
林彪什么时候说过军队要由他“直接指挥”？有直接指挥权的是军委主席毛泽东，人民解放军调动一个排的权力都牢牢掌握在毛泽东手里。
例如1966年5月，林彪在大连疗养，毛泽东为发动文化大革命，决定成立首都工作领导小组，保证中央和首都的安全，小组长是叶剑英，办公室主任是总参副总长王尚荣，副主任是作战部副部长雷英夫。6月3日，召开周恩来主持的六三会议。周恩来在会上宣布毛泽东的决定：北京卫戍区扩编成兵团级，以加强北京的防卫。叶剑英在会上讲话，说毛主席和党中央决定加强保卫首都的安全，北京卫戍区在原来基础上，增加到三个师另一个团。这样，24军最强的机械化70师和63军189师到达北京长辛店、清河、南苑。北京卫戍区扩编后，第一件事是按照毛泽东、周恩来的指示，清理整顿首都治安。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北京卫戍区人数达到十万多人。高碑店的112师，天津的196师，宣化的193师，必要时也可以由北京卫戍区调动[1]。（[1]《傅崇壁 回忆录》中共党史出版社，1999年12月版，239-242页。）
再例如，九一三事件前一天下午，南巡刚回到北京的毛泽东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在专列上向北京军区司令员李德生交代，让他调38军的一个师到南口[2]。（ [2] 《李德生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1997年8月版，415页。）
谁给毛泽东这样没有制约的权力，让他随便调动军队？
而林彪从来没有调动过一兵一卒。
例三：1971年2月，林彪、叶群、林立果在苏州继续策划反革命政变，通过他儿子林立果纠合一小撮死党在北京、广州、上海等地成立十分秘密的法西斯特务组织。在林彪一伙操纵下，建立了以林立果为头子的“联合舰队”。林彪说，林立果不但要指挥空军的联合舰队，全军的大联合舰队也要归他指挥。2月下旬，林彪派林立果到上海、杭州搞“571工程”，密谋杀害毛泽东，另立中央。
这是真实的吗？
九一三事件发生的当天，八三四一部队北戴河负责人张宏含泪对林豆豆、张清林等人说：看来事情就是一个小孩林立果受了什么坏人的影响，闹起来的，就是空军几个人的事[3]……（[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林彪不依靠掌握军中大权的黄吴李邱，成天坐在屋子里，不会见客人，也不打电话，孤家寡人就能搞成政变吗？特别法庭判决书中罗列的种种，很多都是正常的军事行动。直到现在，也没有林彪知道“两谋”的任何证据[4]。（[4] “两谋”，即谋杀毛泽东，到广州另立中央。）
例四：1971年9月18日中共中央通知：现已查明，林彪背着毛泽东和中央政治局，极其秘密地私自调动三叉戟运输机、直升机各一架，开枪打伤跟随多年的警卫人员……越出国境……
这更是笑话了。林彪是写进党章的接班人，中国第二号人物。毛泽东不坐飞机，专机保证中林彪是第一号，他要专机就像要专车一样随便，还用私调吗？谁都知道，毛泽东说走就走，甚至连身边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他要上哪里，更不要说中央政治局了，这算不算私调？林彪没有枪，何以开枪？警卫参谋李文普是自伤，看过他伤口的张清林可以证明，北京军区北戴河疗养院给李文普治伤的医生也能够证明。自伤很容易鉴定，但当时为什么不做鉴定报告？就在九一三事件发生的半夜，在毛家湾值班的林彪秘书于运深听到房顶上有人在咚咚地跑，一大早他就软禁在屋里，连到院子里拿晒干的衣服也不许[5]。（[5] 2006年9月，采访林彪秘书于运深笔记。）毛家湾被迅速查抄，严重破坏和精心伪造，一切都多么像事先策划好的一样！
例五：林彪与苏联联系，为叛国做准备，与勃列日涅夫和格列奇科遥相策应。
这更是连影子也没有的事情。苏联人虽然是在蒙古人之后到的坠机现场，但在九一三事件后好几天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更不知道林彪在飞机上。否则，他们也不会在事隔几个月后，又再去失事现场寻找林彪的尸骨。
例六：70年代的“红头文件”中说林彪提出“带枪的刘邓路线”，“揪军内一小撮”等反党乱军的口号。其实恰恰相反，林彪不同意军队介入文化大革命，而毛泽东却说不介入也介入了，要求军队大规模地“三支两军”。林彪要求军队加强保护和解放老干部，无情镇压打砸抢的首恶分子，被江青、康生批为“走资派的防空洞”，“带枪的刘邓路线头子”，“搞复旧”，“镇压造反派”等，由此掀起冲击军队，揪军内一小撮，反复旧和重新夺权等恶浪。……
1980年“两案”审理中，对刘少奇的定案，文艺黑线专政，七二○事件，杨余傅事件、军委办事组取代中央军委等“13件大事”，因为有毛泽东拍板，或证据不足，没有写进特别法庭的起诉书。但坊间，甚至特别法庭判决书仍有意无意把这些罪名扣到了林彪头上，所以也有必要在此辩护。
[1]《傅崇壁 回忆录》中共党史出版社，1999年12月版，239-242页。
[2] 《李德生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1997年8月版，415页。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4] “两谋”，即谋杀毛泽东，到广州另立中央。
[5] 2006年9月，采访林彪秘书于运深笔记。
2：毛泽东提议林彪担任中共中央副主席
8341部队警卫毛泽东的一中队中队长陈长江回忆：1951年我随毛主席到杭州。一天晚上，林彪和叶群来见主席，天气并不冷，林彪穿着厚厚的棉大衣，脖子上缠着围巾，头上戴着帽子，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下车走几步还要人搀扶着。以后我还见过林彪几十次，都是被人扶着，先到值班室脱大衣，去套裤，解围巾，摘帽子，整理好再进去见毛主席。走时又一一穿戴好。有时毛主席要林彪陪他会见外宾，还要等林彪身体稍好的时候。
这个问题很值得考虑：毛泽东为什么要把病号推到接班人的位置？
林办工作人员王淑媛崇敬林彪，但林彪奇特的生活习惯和病弱的身体常使她困惑，这样的身体怎么可以当接班人呢？其实毛泽东十分清楚林彪的身体状况，那为什么还硬要把林彪推到接班人的位置上呢？叶群曾对林豆豆说：幸亏你爸爸身体不好。什么时候身体好了，什么时候垮台，我们都得倒霉[1]。（[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从1954年起，林彪连续在一届、二届、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当选为国务院副总理、国防委员会副主席。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13次会议通过决议，增补林彪为中央军委副主席。1954年10月31日，周恩来主持国务院常务会议，再次研究分工问题，由于林彪还在养病，没有安排具体工作。
1955年4月4日，党的七届五中全会补选林彪、邓小平为中央政治局委员。
1956年9月28日，党的八大一次会议上，林彪当选中央政治局委员，名列第六。这一段时间，林彪频频亮相，先陪毛泽东接见共青团代表，随后出席第四次全国民兵工作会议、全国司法工作会议、教育工作会议。7月林彪出席军委扩大会议，参加研究建军原则、建军方针和战略方针问题。8月他又参加毛泽东与赫鲁晓夫会谈的公报签字仪式。但也仅仅是露个面而已。
1958年5月25日，党的八届五中全会在中南海怀仁堂举行，毛泽东突然提议补选长期养病的林彪为中共中央副主席、政治局常委。十大元帅中第一个成为中共中央副主席的是朱德，林彪是第二个。早在1959年庐山会议前四年，林彪的位置已经在彭德怀前面了。但林彪很尊重彭德怀，1958年中央军委会议上，林彪要求“军队以彭德怀同志为中心，服从彭德怀同志的领导”。
毛泽东也对彭德怀说，准备让林彪脱军装，去搞台湾的统战工作[2] （ [2] 2007年6月19日，采访林彪秘书李德笔记。）。这是真有此意，还是虚晃一枪，麻痹彭德怀？不得而知。总之毛泽东启用多年 来一直养病的林彪 却没有分配他具体工作，给他的主要任务是准备应付第三次世界大战。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 2007年6月19日，采访林彪秘书李德笔记。
3：高饶事件中没有林彪的事
林彪是如何对待高岗的呢？
1980年高岗的前夫人和两个儿子对林豆豆说，彭德怀对刘少奇不满意，当时带头搞刘少奇的是彭德怀。彭德怀和高岗搞到一起，毛泽东很恼火。打倒高岗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打倒彭德怀还不是时机，彭德怀率兵在朝鲜打了胜仗，在军内外威信很高。这时林彪靠边了，朱德靠边了，毛泽东怕引起军队的连锁反应，所以七届四中全会批判高（岗）饶（漱石），根本就没提彭德怀[1]。（[1]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高岗确实拉过林彪。他给林彪一封信，提出林彪出任部长会议主席（国务院总理）。林彪将信撕碎扔进马桶。叶群说这是证据，赶快从马桶里捞出来，晾干后贴好。高岗看林彪没有动静，专门来找林彪谈话。林彪连夜“逃”出北京，并对毛泽东说了这件事[2]。（ [2]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1965年刘亚楼逝世后，从他的文件中发现林彪1954年2月初从杭州给刘亚楼的一封信。刘亚楼同志：我对高岗的意见，请你转达。我不同意他的意见，并请他考虑。毛主席对我非常重视，非常信任，他的意见不妥。我不会考虑。林彪的意见，刘亚楼立即向高岗转达[3]。[3]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518页。
中央组织的批判高饶的会议，曾任过林彪秘书的谭云鹤参加了。他说只有朱德、陈云揭发高岗串连他们的材料，没有林彪揭发高岗串连他的材料[4]。（ [4] 2007年1月13日，采访林彪秘书谭云鹤笔记。）打倒高岗是林彪没想到的，他认为高岗有野心，但并不赞成打倒。这是林彪一贯的思想，早在延安时期，林彪对“抢救运动”就“敬”而远之，没有整过一个人。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林彪除了事后表态性的公开讲话，没有在背后整过任何人。在他身体和精神状况能自负其责时，总是尽一切可能保护同志。
这是“林办”工作人员王淑媛、刘文儒、张益民、张云生以及卫生员等众所周知的[5]。（[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2]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3]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518页。
[4] 2007年1月13日，采访林彪秘书谭云鹤笔记。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4：林彪1959年终于“出山”
1959年7月2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庐山召开，林彪没有上山。7月16日，毛泽东在收到彭德怀的批评信后，请北京市市长彭真、总参谋长黄克诚、中央组织部部长安子文上山。并特别说：如果林彪同志身体还可以，也请他来。这样林彪才受命上山“帮忙”。
林彪赞成彭德怀的意见，反对毛泽东的大跃进言论。他认为1958年的大跃进是“凭幻想胡来”，彭德怀的意见书是正确的，就是“急了点儿”[1]。（[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8月1日林彪在大会上发言：抛掉个人过分自信，抛掉个人英雄主义，只有毛主席能当大英雄，你我离得远得很，不要打这个主意。我有暮气，但没有这个野心，这种雄心、信心没有。主席讲元帅中有暮气，这样大局面，理论知识、精力只有毛主席有。（我们）都是丘八，就是那么个材料，那么大作用。在林彪的整篇讲话中，没有揭发彭德怀什么，更没有将彭德怀一棍子打死，反而在替他解围，说国防部长还要你来当。后来在中南海召开的军委扩大会议上，主持会议的林彪仍然没有批判彭德怀，只是号召大家批判彭德怀的“军事俱乐部”[2]的错误。（ [2] 军事俱乐部一词是毛泽东批彭黄的话。）
50年代林彪因病休养，门庭冷落，正“红”的国防部长彭德怀一年要登门拜访好几次，问寒问暖。表面冷默的林彪，内心却十分正直。毛泽东翻出长征中会理会议的旧账，说林彪那封让毛、朱、周离开军事指挥岗位，由彭德怀指挥的信，是彭德怀指使的。林彪立即澄清，说我当时给中央写信，没有与彭德怀商量过，与彭德怀无关。这种时候，不顺水推舟，不落井下石，有几人能做到？难怪彭德怀感激不尽了。
文化大革命刚开始，彭德怀就被关押。1970年9月17日，彭德怀专案组上报《关于反党头目、里通外国分子彭德怀罪行审查综合报告》，建议撤销彭德怀党内外一切职务，永远开除出党，判处无期徒刑。彭德怀项目组组长、时任总参谋长的黄永胜在这个报告上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批了个“已阅”，上报周恩来。周恩来也没有表态，批“呈主席阅”，毛泽东批“政治局各同志阅”。林彪和中央政治局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名下画了圏，没有人表示意见。“球”又踢回周恩来那里，“狡猾”的周恩来批了个“存档”，彭德怀的“命运”就被存了档。直到彭德怀去世，他仍然是中国共产党党员，而且没有任何处理意见。
1959年8月17日，毛泽东主持为时一天的中共中央工作会议，决定撤销彭德怀的职务，提议林彪任国防部长。林彪不愿意管“婆婆妈妈”的事情，要给毛主席写信推掉。叶群拦住了林彪，说你说了也没用，还是干吧，我帮助你[3]。（[3] 2000年9月9日，采访林彪秘书关光烈笔记）
9月17 日，第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第九次会议，国家主席发布命令：任命林彪兼国防部长。9月26日，中央军委发出《关于军委组成人员的通知》。中央政治局决定：军事委员会主席为毛泽东，副主席为林彪、贺龙、聂荣臻。林彪作为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主持军委日常工作。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十周年大庆举行了建国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阅兵。10点整，身着元帅服的林彪以国防部长的身份首次亮相,他在阅兵总指挥、北京军区司令员杨勇的陪同下，检阅了天安门广场和东长安街列队的人民解放军陆海空三军，并宣读《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命令》。之后林彪出现在天安门城楼上，陪同毛泽东接见参加十年大庆的军队代表。
林彪在他主持的第一次军委常委会议上，宣布新军委实行集体领导，一切问题经过讨论研究后，报毛主席审定。并宣布了军委常委的分工，林彪、贺龙、聂荣臻负责军委日常工作，刘伯承主管军事院校，叶剑英负责军事训练和科研，徐向前负责民兵工作，陈毅分管外交，罗荣桓主管军队政治工作。林彪说，我的身体不好，具体处理日常工作有困难，我委托给罗瑞卿和谭政他们。总而言之，具体事情由他们管，需要的话我过问一下。重大问题要集体讨论，最后都要请示毛主席，由毛主席定。希望各位元帅、各位常委给予支持。
从此林彪被推上政治舞台，结束长长的“冬眠”。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 军事俱乐部一词是毛泽东批彭黄的话。
[3] 2000年9月9日，采访林彪秘书关光烈笔记。
5：上海会议“倒罗”是毛“文革”部署的第一步
打倒罗瑞卿没有列上“两案”的“13件大事”。因为查到1965年上海会议讨论罗瑞卿的问题，是毛泽东听了林彪、叶群的汇报后决定的。九一三事件后，官方甚至包括吴法宪的说法，都是这样。表面上为林彪开脱，但还是把打倒罗瑞卿的责任推到了林彪头上。实际上打倒罗瑞卿是毛泽东先提出来的。打倒罗瑞卿不是打倒罗瑞卿一个人。所以罗瑞卿的问题对军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问题。1962年以后，处于二线的毛泽东感到大权旁落，对一线的刘少奇、邓小平日益不满，1965年他就决定拿掉刘少奇。打倒刘少奇要扫清外围，罗瑞卿把持了十年公安部，现在军权在握的他又和贺龙搞到了一起，贺龙和刘少奇、邓小平搞到一起。毛泽东感到极度的威胁，所以首先要揪出“枪杆子”罗瑞卿。毛泽东说：罗瑞卿把林彪同志实际当作敌人看待。他当总长以来，从未单独向我请示报告过工作。罗瑞卿不尊重各位元帅，他又犯彭德怀的错误，在高（岗）、饶（漱石）问题上他实际是陷进去了。罗瑞卿个人独断，是野心家，凡是搞阴谋的人，他总是拉几个人在一起[1] 。（ [1] 参见宋永毅主编《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香港中文大学中国研究服务中心2002年版。）林办秘书说：毛泽东下决心打倒罗瑞卿不是一天两天了。 1965年夏天，“倒罗风”已经在小范围掀起。5、6月间，叶剑英、聂荣臻两位元帅就议论过拿掉罗瑞卿[2]。[2]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总参作战部副部长雷英夫交代：毛主席知道他与罗瑞卿关系不错，暗示罗瑞卿有问题。所以他才写了揭发罗瑞卿的材料。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经过调查，认为雷英夫是理解毛主席的意图才揭发罗瑞卿的，他的揭发并不是什么要害问题，也没有诬陷。雷英夫本人没有什么问题，中央领导之间有斗争，雷英夫只是个牺牲品。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写报告，为雷英夫落实了政策[3]。（ [3] 2005年10月27日，采访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处长徐厚田笔记。）
在打倒罗瑞卿的同时，毛泽东派江青到上海，组织张春桥、姚文元密谋《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的文章。经毛泽东修改，1965年11月10日突然由上海《文汇报》抛了出来。它以重新评价“三面红旗”和充分肯定对彭德怀的批判，作为文化大革命清算刘少奇“修正主义”的突破口。毛泽东还为文化大革命采取了组织措施。11月10日中共中央通知：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到广东任职。11月15日，中央军委办公厅主任萧向荣被停职审查。两只“死老虎”彭德怀和黄克诚也以安排工作为由被骗离北京。
这一切与以休养为主的林彪无关。
[1] 参见宋永毅主编《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香港中文大学中国研究服务中心2002年版。
[2]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3] 2005年10月27日，采访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处长徐厚田笔记。
6：罗瑞卿为什么对林彪说“棒打不走”
1959年总参谋长黄克诚倒台后，林彪推荐罗瑞卿担任中央军委秘书长兼总参谋长。为什么林彪推荐罗瑞卿？总参谋长是个具体职务，既要身体好，又要能干，还要能服众，所以资历还要讲。以前徐向前、聂荣臻、彭德怀[1] （ [1]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到1954年以前，总参谋部隶属于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先后担任总参谋长的有徐向前、聂荣臻（代）、彭德怀（兼）。参见《当代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当代中国出版社1994年版，351页。）担任过总参谋长，现在元帅们有的身体不好，有的在地方任职，不可能再当，只有从大将中选。十个大将中，谭政是总政治部主任，粟裕、黄克诚都是当过被拿掉了。张云逸身体不好，陈赓、许光达是贺龙的部下，徐海东是四方面军的，早就靠边，王树声文化不高，只剩下海军司令员萧劲光和公安部长罗瑞卿两个人选。如果选萧劲光，还要再选海军司令员，所以林彪向毛泽东建议由罗瑞卿担任总参谋长。黄永胜曾听叶群说过：毛主席深知罗瑞卿“霸道”，对林彪说罗瑞卿浑身是刺，你不怕刺吗？毛泽东是不愿意罗瑞卿重返军队，还是要警告林彪一下，林彪也没有多想，说不怕。周恩来说，林副主席身体不好，军队具体工作总要有人干[2]，（ [2]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毛泽东点头。于是，中央军委任命罗瑞卿为军委秘书长、总参谋长。
林彪的大撒手，使罗瑞卿拥有很多重要的军内外职务，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副总理、军委秘书长、总参谋长等，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以前和以后的总参谋长从来没有过这么多、这么高的位置。
1962年秋天，累病了的林彪多次提出不当国防部长，并向毛泽东建议由贺龙主持。1963年9月，毛泽东决定由贺龙主持军委日常工作，并让罗瑞卿多向贺龙汇报。刘少奇认为，毛主席提出培养接班人，每个人都要培养，国防部长的接班人是罗瑞卿，并把这个意思告诉了罗瑞卿。罗瑞卿误认为林彪要下台，下届国防部长可能要换人，所以1963年、1964年罗瑞卿的“工作方针”是“冷林（彪）热贺（龙）”[3]。（ [3]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梁必业在1966年3月京西宾馆揭发罗瑞卿会议的发言中提到罗瑞卿的工作方针是“冷林热贺”。）至此罗瑞卿很少再登林彪的门，有些大的事情也不向林彪请示报告了[4]，（[4] 2006年1月5日，采访邱会作大儿子邱路光笔记。）甚至在突出政治的问题上公开与林彪唱对台戏。贺（龙）胡子也同样领错了情，没想到1964年12月三届人大公布，国防部长、第一副总理仍然是“老病号”林彪[5]。（[5]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1965年2月，罗瑞卿奉命向林彪打招呼，关于刘少奇在中央会议上的检讨。林彪说：我垮了，一个不牵连，你们都走开，还可以揭发批判我，只要对党的事业有利。罗瑞卿立即表态，跟林总在一起，弹打不飞，棒打不走，我罗瑞卿烧成灰都忠于林总[6]。（ [6]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罗瑞卿为什么说“棒打不走”？正因为你前面走了，所以才赶快说“棒打不走”。
林彪对罗瑞卿的疏远并不在意，本来就是他让罗瑞卿放手工作的嘛，而叶剑英、聂荣臻、刘伯承等老帅对罗瑞卿却很有意见。聂荣臻和贺龙因分管的科研和军工有交叉，在人员、经费等方面产生了很大的矛盾，甚至在会上当面大吵过[7]。（[7] 2006年3月12日，采访叶群弟弟叶镇笔记。）而罗瑞卿站在贺龙一边，聂荣臻当然对他就有了看法。叶剑英对罗瑞卿也是一肚子意见，吴法宪听叶剑英说过，罗瑞卿对他不够尊重。叶剑英分管军事训练，所需要的经费罗瑞卿就不那么支持，因此产生一些矛盾[8]。（ [8] 参见《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540页。）最让叶剑英生气的是他在南京军区抓的大比武，却被罗瑞卿“抢”走。1964年6月毛泽东到北京军区观看大比武，元帅只来了贺龙和陈毅。不仅林彪没有参加，叶剑英、聂荣臻等老帅也躲了。
这中间罗瑞卿肯定有自己的问题，杨成武曾亲口听罗瑞卿说，林总批评他了，说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电影解说词只提周总理和罗总长领导，没提毛主席、刘少奇，党中央、中央军委和其他老帅。林总还批评说，庆祝原子弹爆炸成功的宴会上，罗瑞卿将自己安排在第一桌，把老帅安排在第二、第三桌[9]。（ [9] 陈虹《杨成武谈揭批罗瑞卿实情》，载《炎黄春秋》2005年10期。）还有两件沸沸扬扬的事。1965年军委扩大会议上罗瑞卿代表军委作总结发言，好多人向林彪告状。林彪认为状告得对，那么多老帅呢，怎么轮到你罗瑞卿代表军委做报告。接着全军五级干部定级名单出台，军队部分高级干部意见更大，而林彪却一无所知。罗瑞卿说是秘书忘了送给林彪[10]，（[10]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怎么可能忘了呢？而且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忘啊。老帅们到毛泽东和林彪处告状，说罗瑞卿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林彪对罗瑞卿大发脾气，说罗瑞卿封锁他，今后要加强通气，多尊重和请示其他老帅，并规定了五条[11]。 ([11] 陈虹《杨成武谈揭批罗瑞卿实情》，载炎黄春秋2005年10期。)
林彪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不愿意自己分管的工作搞不好。罗瑞卿当总参谋长是他推荐的，面对上上下下这一大堆意见，别人会以为罗瑞卿依仗他而不把别的老帅放在眼里。实际上罗瑞卿也不和他通气，他也不了解罗瑞卿的工作状况。所以林彪要求罗瑞卿来汇报，一旦老帅来找，我好帮你说话。否则老帅来了，我只能听他们说，我说不出话来[12]。 ( [12]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不能否认罗瑞卿“代理”林彪的权力后，飘飘然起来，没注意谦虚谨慎，对老帅尊重不够，尤其在方法、技术上简单、草率、欠妥。林彪批评他，甚至狠狠地批评，都无可厚非。但批评和打倒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批评并不意味着打倒，林彪一直想保罗瑞卿，直到最后还想保他。罗瑞卿被打倒后，林豆豆曾问过父亲：为什么打倒罗瑞卿？林彪反问为什么打倒罗瑞卿[13]？ ([13]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
从历史上看，罗瑞卿是林彪的老部下，林彪任红4军军长，罗瑞卿是红4军保卫局长。到延安林彪是红军大学校长，罗瑞卿是教育长，相处融洽。平津战役结束，罗瑞卿曾提出到林彪领导的四野，因毛泽东让他出任公安部长才作罢。在林彪眼中，罗瑞卿有工作能力，身体又好。如果罗瑞卿被撤，还有谁能当总参谋长呢？所以林彪希望罗瑞卿改正缺点，继续工作。
1965年8月，叶剑英来看望林彪，林彪有些不好意思。平时不管谁来，林彪很少先开口，这次他主动说，他这个总长尽在外面惹事，罗长子这人，他对你们不尊敬，我要不断地“刮”他鼻子。叶帅笑了，说林总，今天主席叫我来，罗瑞卿的事你以后不要管了，以后由中央解决[14]。 ( [14]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1965年11月，叶剑英突然又来到苏州，向林彪传达毛泽东的指示，说不要再保罗瑞卿了，再保对你没好处。叶剑英没想到叶群和林豆豆在屏风后面全听到了。毛泽东说：如果林彪身体不好，可由叶群代为汇报[15]。 ( [1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1月30日，毛泽东主动将叶群从太仓召到杭州，想就罗瑞卿与林彪的关系问个究竟[16]。（ [16]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7月版，64页。） 当时和叶群一起“四清”的空军副参谋长王飞听叶群说，是接到毛主席秘书的电话，她才去杭州向毛主席汇报罗瑞卿的问题的[17]。( [17] 2006年8月10日，采访空军副参谋长王飞笔记。)
在叶群之前，早有叶剑英、杨成武等人向毛泽东汇报过了。
毛泽东向林彪发出打倒罗瑞卿的信号后，再装“聋”作“哑”，林彪也可能成为“罗瑞卿”。1959年庐山上黄克诚等人不就是因为支持彭德怀而被打成反党集团的吗？叶群生怕牵连林彪，匆忙准备了“批罗”的11份材料[18] ([18] 2006年9月10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包括李作鹏等人、雷英夫等人揭发罗瑞卿的材料，杨成武转来的兰州军区的材料等。以后这批材料作为12月上海会议的文件秘密印发。
林彪不得不同意叶群去向毛泽东汇报。但“倒罗”并不是林彪的本意，他也不想背“倒罗”的黑锅。所以在叶群去杭州汇报的当天，林彪写了附和毛泽东意愿的短信，特别说明是在“好几个重要的负责同志”向他报告后他才写的信。
有了林彪这个“挡箭牌”，毛泽东决定召开上海会议。
[1]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到1954年以前，总参谋部隶属于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先后担任总参谋长的有徐向前、聂荣臻（代）、彭德怀（兼）。参见《当代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当代中国出版社1994年版，351页。
[2]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
[3]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梁必业在1966年3月京西宾馆揭发罗瑞卿会议的发言中提到罗瑞卿的工作方针是“冷林热贺”。
[4] 2006年1月5日，采访邱会作大儿子邱路光笔记。
[5]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6]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
[7] 2006年3月12日，采访叶群弟弟叶镇笔记。
[8] 参见《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540页。
[9] 陈虹《杨成武谈揭批罗瑞卿实情》，载《炎黄春秋》2005年10期。
[10]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1] 陈虹《杨成武谈揭批罗瑞卿实情》，载炎黄春秋2005年10期。
[12]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
[13] 2006年10月24日，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
[14]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1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6]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7月版，64页。
[17] 2006年8月10日，采访空军副参谋长王飞笔记
[18] 2006年9月10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16
7：林彪对打倒罗瑞卿是什么态度
1965年12月8日至15日，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在上海召开，毛泽东主持[1]。（[1] 《周恩来年谱》中，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768页。）他怕罗长子在云南搞“政变”，还怕他逃到国外，要求对云南加强控制。除叶剑英、杨成武等极少数几个人，其他中央领导包括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等，以至主持军委日常工作的贺龙事前都不知道这个上海会议的内容，林彪也不知道。
林豆豆回忆：突然召开上海会议，林彪事先毫无所知。他从来没有对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说过总长任何不好，毛主席等人也从来没有对林彪说过总长有任何问题。我听叶群对总理说，她在搞“四清”，林彪同志在苏州养病，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很紧张，上海会议开始后才知道是关于罗长子的事。叶群在上海会议上的发言内容，林彪和我并不知道。上海会议后，我听林彪对叶群大发雷霆，谁叫你发言的？叶群说她不是中央委员，哪有资格参加会议，在会上发言？是主席指名叫她参加会议。她本来只带耳朵不带嘴，又是主席亲自点名，专门通知并催了她好几次，叫她发言。她一直拖着，根本没打算发言。上海会议后叶群带着我到上海锦江饭店去看周恩来，谈了七八个小时。叶群说她本来不愿意在会议上发言，总理通知她讲一讲。周恩来说是主席亲自点的名，叫他一定通知叶群讲一讲。我还听见叶群对林彪说，到会的同志都表了态，好多人批罗长子批得很厉害，就是你没有出席会议，我们没有表态。主席又强调一定通知她发言，逼得她实在没办法了，后来叶群就讲了讲。因为事先毫无准备，连个稿子也没有，就边想边讲林彪和罗瑞卿的关系。叶群说她要是不讲，也使总理等领导同志为难了。但叶群坚决不同意将她的发言作为会议文件[2]。
在揭发罗瑞卿的所有材料中，重磅炸弹是刘亚楼临死前说的“四条”。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965年2月14、15日，罗瑞卿要刘亚楼向林彪转达四条意见，希望劝林彪接受。（1）一个人早晚要出政治舞台，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不出也要出，林总将来也要出政治舞台的；（2）要好好保护林总身体，这一点就靠你们了；（3）今后林总再不要多管军队的事情了，由他们去管好了。军队什么都有了，主要是落实问题，不要再去管了；（4）一切交给罗去管，对他多尊重，要放手让他去管。刘亚楼对叶群讲，罗总长说只要她办好了这件事，罗总长决不会亏待她。
叶群为向毛泽东汇报，要刘亚楼夫人翟云英写证明。翟云英写了，并签了名，但以后她又说她不知道“四条”[3]。 ( [3] 2006年9月，采访林彪秘书于运深笔记。)九一三事件后，有人说林彪在刘亚楼生前为什么不说？非等刘亚楼死后才揭发？认为这“四条”是子虚乌有。
其实，这正从一个侧面说明林彪保护罗瑞卿。叶群在上海会议发言时说，刘亚楼不敢向林彪转达，压了好几年才对她说，而林彪一直没有把这“四条”汇报给毛泽东。到1965年8月“好几个重要的负责同志”四处打招呼，林彪仍没有端出这“四条”。直到上海会议前一个星期，打倒罗瑞卿已成定局，叶群才向毛泽东说出了刘亚楼的“四条”。
林彪没有出席上海会议的小组会，也没有任何形式的发言。从目前披露的材料看，林彪从来没有表示过要打倒罗瑞卿，也从来没有召集任何人谈过罗瑞卿的情况。批判罗瑞卿好多天了，叶群还在对林彪搞封锁。一位秘书“不慎”念了部队“批罗”的反映，林彪问怎么回事，叶群立即把这位秘书赶走了。关于罗瑞卿的悲剧，还有一些情节，更令人难以置信[4]。毛泽东始终没有找林彪谈过罗瑞卿，自上海会议后，也再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
那么林彪对打倒罗瑞卿到底是什么态度？林彪曾哭着要去找毛泽东，被叶群强按在沙发上。林彪全身颤抖，悲愤得直跺脚，流着泪大声说：罗长子到底有什么错嘛？主席到底为什么要整罗长子？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背着我？为什么又硬要把我的名字拉在一起整罗长子嘛？林彪摇头长叹，泪流不止，说主席事先找我谈一分钟的话也好嘛[5]。（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毛泽东几次半调侃地说，文化大革命是我发动的，成绩是我的，缺点也是我的。林彪一声不吭，周恩来接过话头，说缺点是我们干具体工作的。下来邱会作曾问林彪为什么不接毛泽东的话头，林彪说，总理可以接，我是不能接的，我一接又要按到我的头上[6]。( [6]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1966年3月4日至4月8日，毛泽东决定在京西宾馆继续揭批罗瑞卿。与会者包括军委常委、各总部、公安部、国防工办、国防科委、军事科学院和大部分军区、军兵种负责人，会场气氛非常激烈，除了揭发罗瑞卿反党、反对毛泽东的问题外，就是表示自己和罗瑞卿划清界限。
林彪、叶群都没有参加京西宾馆的会议。直到最后，林彪还是想保罗瑞卿。叶群出点子，林彪采纳，让罗瑞卿自己写报告辞去军事职务，这样还可以保留国务院副总理的职务。罗瑞卿写了辞去军职的报告，所以上海会议对罗瑞卿的组织处理，只撤掉罗瑞卿的军事职务，保住了两项地方职务。这也是林彪当时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7]。( [7] 2006年8月10日，采访空军副参谋长王飞笔记。)半年后，中共中央才决定停止罗瑞卿的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副总理两个地方职务。
中共中央批转的《关于罗瑞卿同志错误的报告》有六个附件：叶剑英《彻底粉碎罗瑞卿同志篡军反党的阴谋，高举毛泽东思想的伟大红旗奋勇前进》；谢富治发言《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肃清罗瑞卿同志在公安工作中散布的资产阶级毒素》；萧华发言《坚决保卫毛泽东思想，彻底粉碎罗瑞卿同志的资产阶级军事路线和篡军反党的阴谋》；杨成武、王尚荣、雷英夫联名发言《坚决捍卫伟大的毛泽东思想，彻底粉碎罗瑞卿同志篡军反党的阴谋》；《罗瑞卿同志3月12日的检讨》；1966年4月24日，叶剑英、萧华、杨成武、刘志坚联名给毛泽东、中共中央的信《彭真同志在批判罗瑞卿会议过程中的恶劣表现》。
果然没有叶群在上海会议上的长篇发言。确实上边要叶群把她的发言整理成大会文件，叶群知道上当了，让林豆豆应付，最后也没有弄成。如果说叶群在上海会议上的发言是重磅炮弹的话，为什么中央文件的附件不把叶群的发言列到其中呢？
[1] 《周恩来年谱》中，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768页。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3] 2006年9月，采访林彪秘书于运深笔记。
[4] 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224页。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6]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7] 2006年8月10日，采访空军副参谋长王飞笔记。
8：强加在林彪头上的《纪要》
1965年12月，毛泽东在杭州对陈伯达等人说，《海瑞罢官》的要害是“罢官”，即罢了彭德怀的官。毛泽东本来以为批判《海瑞罢官》的文章可以横扫天下，没想到北京市“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不仅北京市的彭真、中宣部的陆定一等抵制，政治局常委中除毛泽东外，在一段时间内也都在抵制。毛泽东决定另辟蹊径。1966年1月21日（春节），他派江青到苏州面见林彪，提出要在部队召开一个文艺工作座谈会。江青打着毛泽东的旗号，林彪当然不能拒绝，叫叶群打电话给总政主任萧华组织座谈会。
1966年2月2日至20日，江青在上海召开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说是座谈，其实是江青的一言堂。与会者为了汇报，搞了个座谈会纪要，江青拿到后马上转给毛泽东。此时毛泽东正为文化大革命的强大阻力而心急如焚，他如获至宝，并亲自三次批改，加上诸如“黑线”之类的重磅“炸弹”[1]，（[1]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2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1月版，24页。）并特意给标题加上“林彪同志委托”几个字。 这怎么是林彪委托呢？明明是毛泽东委托。为了表示自己在这个《纪要》中是局外人，林彪也动了一番脑筋。3月19日，林彪收到江青的信和他“委托”的《纪要》。按照毛泽东要中央军委介入的批示，他要刘志坚和总政文化部部长陈亚丁代为起草致贺龙等军委常委的信：这个纪要，经过参加座谈会的同志们反复研究，又经过主席三次亲自审阅修改，是一个很好的文件，用毛泽东思想回答了社会主义时期文化革命的许多重大问题，不仅有极大的现实意义，而且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尽管毛泽东把“委托”这顶“帽子”强扣到林彪头上，林彪仍在信中只说“江青同志召开……”，并强调《纪要》经过毛泽东三次修改。
1966年4月10日，经毛泽东批准，中共中央转发《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开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2]。（ [2] 1979年5月3日，中共中央批准总政治部的建议，撤销《纪要》。）1966年国庆节过后不久，中央军委正式下文，任命江青为全军文化工作顾问。慢慢地，江青的翅膀硬了，和林彪平起平坐，再不用“低三下四”请林彪“这尊神”了。 20
[1]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2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1月版，24页。
[2] 1979年5月3日，中共中央批准总政治部的建议，撤《纪要》。
9:林彪关于政变问题的五一八讲话
1966年5月18日，林彪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讲话。这个关于政变的讲话，（[1]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14页。）不仅被与会的大多数人所接受，会后不久在党内传达，并在社会上广泛流传[1]。
但不知为什么，九一三事件后公布的毛泽东给江青的信，却对林彪的五一八讲话是另一种说法。毛泽东的信是1966年7月8日写的，谈到对我朋友（林彪）的讲话感觉不安，像他这样的讲法过去还没有过。说这是他第一次在重大问题上违心地同意别人。毛泽东把这封“家书”给正在武汉的周恩来、王任重看过，还委托周恩来到大连向林彪传达（没有给林彪看原件）。信的原件烧了，为什么要烧掉？到底原信的内容是什么？中共党史界还有争论。有人认为这封信是伪造的，有人认为这封信在九一三事件后增加了某些内容。
如果1966年的毛泽东就看到了1971年的林彪，为什么三个月后到八届十一中全会，毛泽东对林彪换成了迫不及待的笑脸？这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太快了吧？为了让林彪“出山”，毛泽东完全肯定了林彪的五一八讲话，并决定将此作为八届十一中全会的文件印发。中共中央认为，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指导文化大革命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文件。
林彪的五一八讲话到底有些什么内容呢？
林彪说：这次揭发、解决彭罗陆杨问题，是防止反革命政变、防止颠覆的大事。毛主席最近几个月，特别注意防止反革命政变，采取了很多措施。罗瑞卿问题发生后，谈过这个问题。这次彭真问题发生后，毛主席又找人谈这个问题，调兵遣将，防止反革命政变，防止他们占领我们的要害部位，广播电台、军队和公安系统都做了部署。毛主席为这件事，多少天没有睡好觉，这是很深刻很严重的问题。林彪还说，我们过去几十年来，解放以前，想的做的就是夺取政权。革命胜利以后，我们已经夺取了政权，许多同志就不大注意政权本身的问题，只是搞建设，搞教育，对付蒋介石，对付美国，没有想到夺取了政权还可能丧失政权，无产阶级专政还可以变成资产阶级专政。在这个消极方面，我们，至少是我，没有去多想这个问题，更多想到的是打仗、发生战争的问题。……我们取得政权已经16年了，我们无产阶级的政权会不会被颠覆，被篡夺？不注意，就会丧失。苏联被赫鲁晓夫颠覆了。南斯拉夫早就变了。匈牙利出了个纳吉，搞了十多天大灾难，也是颠覆。这样的事情多得很。现在毛主席注意这个问题，把我们一向不注意的问题提出来了，多次找负责同志谈防止反革命政变问题[2]。（ [2] 王年一选编《”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10月版，17-18页。）
林彪的这个讲话很明确，怕反革命政变的是毛泽东，他林彪连想也没想过这个问题。5月21日，在林彪五一八讲话三天后，周恩来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讲了三个问题，第一个就是防止反革命政变。林彪的五一八讲话和周恩来防政变的讲话，为什么如此一致？这更说明防止反革命政变是毛泽东的意思，而不是林彪的意思。林彪怎么可能动员周恩来在讲话时与他“一致”呢？
毛泽东为加强首都警卫，让军中无职的周恩来负责，调两个野战师到北京周围[3]。（ [3] 《周恩来年谱1949-1976》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31-32页。）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却对负责军队的林彪保密。毛泽东还避开林彪，指示周恩来和叶剑英组建首都工作组，取代旧北京市委，直接对中央政治局常委负责。李雪峰说：看来搞掉罗瑞卿，不等于说毛主席就十分信任林彪。主席考察干部是反复的、长期的……本来把罗瑞卿搞下去，林彪就突出了，但主席对林彪也不完全放心，自己一直牢牢掌握着军队。不然为什么定了一条文化大革命期间不准调动军队，调一个排也要军委主席签字，就是必须由毛主席签字。可见毛主席还是不完全放心，不让林彪有权调动军队[4]。 （[4] 《回首“文革”》下，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年1月版，605页。）
[1]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14页。
[2] 王年一选编《”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10月版，17-18页。
[3] 《周恩来年谱1949-1976》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31-32页。
[4] 《回首“文革”》下，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年1月版，605页。
10：林彪半截才出席八届十一中全会
1966年7月18日，毛泽东从武汉回到北京，提出召开中央全会，以中央的名义正式就文化大革命做出决定。毛泽东认为，5月政治局扩大会议以来，在发动文化大革命的过程中遇到两个问题，一是运动的阻力很大，主要来自中央和各级领导干部；二是运动的方针政策还不够明确，需要具体化。
会前几个月，林彪一直在大连休养，北京电令急如星火，频频催林彪到会。北京派来的专机等在大连，而林彪坚决不肯走，由他口述，林豆豆和秘书赵根生、李春生记录，向北京请假[1]。 （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8月1日，毛泽东主持的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匆忙开幕。8月5日，本是全会闭幕的日子。不但没有闭幕，还发生了几件大事，使会议又延长了整整一个星期。出乎大多数与会者的意料，毛泽东突然提出改组中央领导机构，并写了《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但他没有急于拿出来，他需要“援兵”。8月4日，毛泽东让秘书给林彪打电话，叫林彪回北京。晚上林彪让秘书回电话，表示拥护毛主席的意见，但是他身体不好，不能出席会议。8月5日，毛泽东让他的机要秘书徐业夫把他的大字报内容告诉林彪，坚决要林彪来。林彪还是借口有病，不能出席会议[2]。（[2] 参见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215页。）周恩来亲自劝，江青也给叶群打电话，叫叶群和儿子林立果一起回北京。
1967年5月，毛泽东在与外宾谈话时说：（发动文化大革命）当时有很多人思想仍然不通，我只好将我对文化大革命的看法带到八届十一中全会上去讨论，通过争论我才得到半数多一点的同意。确实，从8月4日到8月6日，八届十一中全会的小组会上没有对毛泽东8月4日讲话的热烈拥护，也没有有分量的自我批评、批评和评论[3]。（ [3]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44页。）8月6日上午，毛泽东办了两件事，一是休会，大家学习，什么时候林彪来了什么时候开会；二是让机要秘书徐业夫再给林彪打电话，一定要林彪来！叶群弟弟叶镇回忆：国防工办常务副主任赵尔陆参加八届十一中全会，突然回来上班了，我有些奇怪。赵尔陆说会议停了。以后叶群不去开会，毛泽东也采取同样的办法，你不来，我就休会，让大家和我一起耐心等待[4]。（ [4] 2006年3月12日，采访叶群弟弟叶镇笔记。）
在这种休会的情况下，在几天几夜的催逼下，林彪为了顾全和稳定党和国家的大局，才勉强回到北京，而这时全会已经进行一个星期了[5]。（[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8月6日晚上，林彪一到北京，立即被接到人民大会堂。一向不串门的毛泽东亲自登门看望，说让林彪当接班人，林彪还是说身体有病，一再叩头求免[6]。（ [6]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毛泽东骂林彪装病称疾，想当明世宗[7]，（ [7] 明世宗：明嘉靖皇帝，虔诚道教，不问政事。）你不想介入运动是假的！当也要当，不当也要当[8]！（[8]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8月7日，毛泽东在全会上亲自念了他的第一张大字报，并印发全会。
按照毛泽东的意图，周恩来出面向全会提议，全会一致通过，由“把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举得最高、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最好”的林彪作为惟一的中共中央副主席[9]。（ [9] 据党史专家余汝信说：八届十一中全会选举结果，中央1966年8月14日已发通知（中发[66]400号中共中央文件），林彪在11名常委中排名第二，原中央副主席全为常委，林彪也不例外。实际上中央宣传部门1966年提及林彪时的口径一般称“林彪同志”，“林副主席”是1967年中以后提法，因林仍是军委副主席，所以“林副主席”的称谓可视为军委的，不一定是指中共中央的，这是一个长期的误传，似应纠正。）8月12日，八届十一中全会闭幕式上“跃”到第二位的林彪讲话，希望选举结果不对外公布，不见报[10]，（ [10] 图门、孔弟《共和国最大冤案》，法律出版社1993年8月版，19页。）这个意思写进中共中央通知[11]。（ [11]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5页。）但8月18日毛泽东第一次接见红卫兵就泄了“密”，林彪站在毛泽东身边，“朗读”经过毛泽东审阅的重要讲话。会后新华社公布了重排的座次，林彪成为中国第二号人物就这样满世界皆知了。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 参见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215页。
[3]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44页。
[4] 2006年3月12日，采访叶群弟弟叶镇笔记。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6]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7] 明世宗：明嘉靖皇帝，虔诚道教，不问政事。
[8]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9] 据党史专家余汝信说：八届十一中全会选举结果，中央1966年8月14日已发通知（中发[66]400号中共中央文件），林彪在11名常委中排名第二，原中央副主席全为常委，林彪也不例外。实际上中央宣传部门1966年提及林彪时的口径一般称“林彪同志”，“林副主席”是1967年中以后提法，因林仍是军委副主席，所以“林副主席”的称谓可视为军委的，不一定是指中共中央的，这是一个长期的误传，似应纠正。
[10] 图门、孔弟《共和国最大冤案》，法律出版社1993年8月版，19页。
[11]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5页。
11:打倒贺龙与林彪无关
彭罗陆杨被打倒后，手握兵权的贺龙成了毛泽东的下一个目标。
1964年11月7日，在苏联政府举办的庆祝十月革命47周年的招待会上，苏联国防部长、元帅马林诺夫斯基对中国党政代表团副团长贺龙说，我们现在已经把赫鲁晓夫搞掉了，你们也应该仿效我们的榜样，把毛泽东搞下台，这样我们就能和好。贺龙立即严加驳斥，并立刻向中国党政代表团团长周恩来汇报。周恩来向苏方提出抗议。虽然贺龙立即汇报给周恩来，周恩来又立即汇报给毛泽东，但毛泽东还是怀疑，为什么苏联人偏偏要对贺龙说这样的话？1965年10月10日，毛泽东在与各大区第一书记谈话时提到“兵变”[1]。 （[1] 参见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13-14页。）关于贺龙的问题是毛泽东亲自决定的[2]。（ [2]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37页。）
1966年9月6日，林彪受毛泽东委托，就贺龙问题在中央军委会议上正式“打招呼”。林彪说，军内开展文化大革命以来，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以及某些大军区都有人伸手，想在那里制造混乱，企图乱中夺权。……他们的总后台是贺龙，因此主席说要在军内高级干部中打招呼，对贺龙的野心要有所警惕。贺龙缺席，到会的几位老帅纷纷表态，拥护毛泽东的决策[3]。 [3]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7月版，95-96页。
1966年9月10日，贺龙到人民大会堂浙江厅与林彪谈话。因为是毛泽东的意思，叶群不好拒绝，但极度担心林彪的安全。她布置众多的警卫，由她在幕后“指挥”。叶群如临大敌，随时准备冲出去保护林彪，直到贺龙离开[4]。（ [4]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35-39页。）为什么叶群如此紧张？在一次接见造反派领袖的谈话中，毛泽东说，这个贺龙，到哪里都带着枪嘛。因为是林彪在中央军委会议上传达的毛泽东警惕贺龙的指示，叶群怕贺龙拿枪杀害林彪。
1967年1月，毛泽东决定隔离贺龙，他和周恩来在中南海专门研究，要周恩来亲自去落实。周恩来问贺龙，听说你身上带了手枪？贺龙说有一支，周恩来要他立即交出来[5]。（ [5]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37页。）然后警卫部队把贺龙夫妇送到北京西郊的山区，从此贺龙失去自由。林彪、叶群看到贺龙病危的报告，要求尽一切努力大力抢救，并急报毛泽东。1969年8月9日，贺龙在北京301医院逝世。林彪不禁仰天长叹：一个元帅去世了，难道连个追悼会也不开了？我们这些人也快了[6]！ （[6]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陶铸在东北解放战争时期是林彪的部下。1948年底东北野战军进关途中，林彪让秘书谭云鹤给东北局发报，调辽宁省委书记陶铸来东北野战军政治部当副主任，东北局当即同意。此前，谭云鹤感觉政治部主任谭政很少到林彪这里来汇报，好像林彪对谭政有看法[7]。 （ [7] 谭云鹤《我的回忆•辽渖、平津战役中的林彪》，香港文化中国出版社2006年4月版，78页。）林彪与陶铸的关系就不一样了，解放后林彪多次到广州开会或休养，作为东道主的陶铸都是热情接待。
1967年元旦前，林彪特意告诉快要倒了的陶铸，要被动、被动再被动[8]。（ [8] 权延赤《陶铸在文化大革命中》，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11月版，214-216页。）1月4日，江青宣称第四号人物陶铸是中国最大的保皇派。陶铸给林彪写了一封信，说来北京后辜负了毛主席和林副主席的信任，工作没做好，本想过年后去各地搞点调查研究，但万万没想到顷刻之间变成“罪人”。林彪看信后默默不语，叶群怕被钓鱼台发觉招来大祸，叫内勤偷偷把信烧掉了[9]。 [9]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7 月版，79页。
林彪同情贺龙、同情陶铸，那么他是怎样对待刘少奇呢？
[1] 参见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13-14页。
[2]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37页。
[3]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7月版，95-96页。
[4]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35-39页。
[5]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37页。
[6]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7] 谭云鹤《我的回忆•辽渖、平津战役中的林彪》，香港文化中国出版社2006年4月版，78页。
[8] 权延赤《陶铸在文化大革命中》，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11月版，214-216页。
[9]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7 月版，79页。
12:打倒刘少奇，更与林彪无关
表面看，是林彪占据了刘少奇的位置，但林彪的位置并不是林彪想要就要得到的。除了毛泽东，谁能给林彪中国“第二把手”的位置？同样，打倒刘少奇与林彪无关。除了毛泽东，谁能给刘少奇定案？林彪没有说过刘少奇的坏话，秘书从他的只言词组中，却能觉察到他对刘少奇处境的同情和对“文革”某些现象的不满。
文化大革命前夕，总参作战部副部长雷英夫给毛泽东一份秘密报告，列出许多理由，判断刘少奇要夺毛泽东的权。特别法庭判决书据雷英夫的五个笔记本记载：1966年8月11日至14日，林彪、叶群谈话梗概，即“有关少奇同志的材料”，确认1966年8月11、12日，林彪指使叶群两次找雷英夫，口授诬陷刘少奇的材料，由雷英夫写成文字。8月14日，林彪告诉雷英夫，用写信的形式，由他批转毛泽东，并说这样更政治化些。雷英夫写了刘少奇的“六大问题”，主要是王光美的“桃园经验”。当天，被称作对刘少奇的“第一封诬告信”[1] （ [1] 图门、孔弟《共和国最大冤案》法律出版社1993年8月版，20-25页。）由林彪批给江青酌转毛泽东。毛泽东在雷英夫的材料上画了圈，总理和叶（剑英）副主席也知道。“四人帮”倒台后，雷英夫到处诉苦，当年他的那份报告是被别人逼出来的[2]。（[2] 司马璐《中共历史的见证》，明镜出版社2004年版，565-566页。）看过雷英夫五个笔记本的总政干部部落实政策办公室的徐厚田处长说：雷英夫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五个笔记本上，每件事都是三两个字，别人看不懂，要由他自己解释。也就是说，雷英夫想怎么解释都行[3]。（[3] 2005年10月27日，采访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处长徐厚田笔记。）这中间有一个问题，雷英夫说林彪指使叶群口授给他揭发刘少奇的材料，林彪闭门不出，他怎么可能知道雷英夫有揭发刘少奇的材料？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认为：雷英夫揭发刘少奇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没有捏造。如果有捏造，那就有问题了。1981年春，雷英夫因有毛泽东的“圈”被无罪释放，安排在后勤学院训练部任副教育长。揭发刘少奇的雷英夫都无罪一身轻了，把雷英夫的揭发材料转报上去的林彪为什么还背着黑锅呢？
林彪历史上没有与刘少奇共过事，与刘少奇无冤无仇。刘少奇夫人王光美回忆：解放初林彪从苏联治病回国，到中南海万字廊看望刘少奇，还送给我们一本精美的苏联画册。我对林彪说，原以为你是个很威武的军人，没想到你像个文弱书生。……林彪当上国防部长后，到我们家来过。当时我们感觉，他对少奇同志特别谦虚，毕恭毕敬。每次林彪送来报告都像老式呈文，毛笔字写得很大，完全是国防部长向国家主席呈报的那种样子，我们都不习惯。
至于说捏造材料，蓄意对刘少奇进行政治陷害和人身迫害，并把一大批党政军领导统统打倒等，这不是林彪搞的，更不是林彪要搞的。1965年的一次中央会议上，错误地组织和批判刘少奇，林彪请假，说我就是不去！后来陶铸和罗瑞卿被先后派来给林彪打招呼，林彪仍我行我素。他和叶群同刘少奇、王光美见面，谈得很好[4]。（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八届十一中全会刘少奇检讨完，林彪说好，并站起来与他握手[5]。（ [5] 黄峥执笔《王光美访谈录》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1月版，10、202、406页。）刘少奇被打倒后，林彪还去看望过刘少奇。林彪曾随口说过一句：刘少奇是党中央的副主席，蒯大富反刘少奇，实际是反党[6]。（[6] 张云生、张丛堃着《“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239页。）林彪私下对林豆豆说：刘（少奇）、邓（小平）是好同志，拿掉刘少奇没有道理[7]。 （ [7]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江青千方百计想拉林彪和叶群参加刘少奇项目，被多次拒绝，又千方百计拉拢林立果。林彪还严禁叶群、林立果去参加中央项目组和中央文革的任何活动，也不许他们与江青来往。刘少奇项目组的组长是周恩来，实际上一直由江青把持。林彪对江青负责刘少奇项目非常震惊，说这在中外历史上是罕见的，是站不住脚的。当叶群把中央项目组关于刘少奇的审查报告拿给林彪，林彪只翻了第一页，就扔到地上，说什么叛徒、内奸、工贼，我就不相信！人一垮，什么古怪罪名都安上了！我看主席心里也不信，弄得这个是叛徒，那个是叛徒，难道中国革命是一群叛徒搞的？林彪还说，刘少奇的最大功劳是在白区工作，抵制了左倾。叶群告诉林彪，毛主席说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是反马列主义的。林彪说，这本书是毛主席亲自提倡全党学习的嘛，我们一直要求部队党团生活日作为必读书嘛，干部战士都非常欢迎这本书，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对部队政治思想工作很管用嘛[8]。 [8]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林彪在中央项目组关于审查刘少奇的报告中批了这样一句话：完全同意，向出色地指导项目工作并取得巨大成就的江青同志致敬。林彪这样写用意极深，表明刘少奇项目是江青搞的，与他毫无关系。“九大”会议上，毛泽东大声宣布刘少奇快死了，一直不知道刘少奇被关在何处的林彪和叶群震惊不已[9]。 [9]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 图门、孔弟《共和国最大冤案》法律出版社1993年8月版，20-25页。 29
[2] 司马璐《中共历史的见证》，明镜出版社2004年版，565-566页。
[3] 2005年10月27日，采访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处长徐厚田笔记。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5] 黄峥执笔《王光美访谈录》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1月版，10、202、406页。
[6] 张云生、张丛堃着《“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239页。
[7]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8]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9]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3: 军委八条的及时出台
文化大革命初，国防工办常务副主任赵尔陆被造反派批斗，服过量的安眠药致死。赵尔陆是四野最后一任参谋长，林彪听到这个消息后，身体颤抖了一下。之后内部文电中有阎红彦自杀的消息，林彪听后，身体也颤抖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有说[1]。（[1] 张云生、张丛堃着《“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79页.）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林彪与绝大多数老干部一样，不参加不行，参加又很不理解，他的情绪非常坏。不爱听文件，也不爱“转车”，平时就闷坐在沙发上，常常一天也不说一句话……。
面对文化大革命的混乱局势，林彪决定以军委名义向全军发一个“开枪”的指示，大意是部队如受少数群众冲击，因情况不明，只能耐心宣传教育，决不能开枪，如确认是反军罪行，开枪前必须报军委批准方可实施。林彪听秘书讲了一遍，又戴上老花镜，细细看过，才叫秘书送给叶帅。
1967年9月5日，经毛泽东批准，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布《关于不准抢夺人民解放军武器、装备和各种军用物资的命令》。遇到拒捕和抵抗时，人民解放军有权实行自卫反击。在海防、边防、沿海岛屿和国防、机要重地值勤的战士遇有人夺枪时，有权进行自卫反击[2]。 [2]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144-149页
毛泽东发出“三支两军”的指示后，不管是造反派，还是保皇派，都要求军队支持。从各部队报的《军委收电》和中央文革的文件看，军队支持的大多是“老保”[3]。（ [3]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86页。）于是，造反派把军队当成造反对象。
1967年1月中旬，包括北京军区、广州军区、沈阳军区在内的各大军区和省军区基本上都受到了冲击。福建军区不断告急，韩先楚说，如果再这样搞下去，我要上山打游击去了[4]。 （ [4]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76页。）南京军区许世友当面对林彪说，他手下还有一个连，如果造反派敢来，他就开枪！林彪说，你告诉红卫兵，谁让军区司令员下跪，就是让他林彪下跪[5] （ [5] 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212页。）……许世友非常感激，曾专门打了几百只野兔子冻后送给林彪。为了把各地的军队高级干部保护起来，林彪建议中央军委在京西宾馆召开军委扩大会议。林彪规定：不经过他、叶剑英和徐向前的批准，任何人不得返回单位。会议委托叶剑英主持，周恩来也常来参加。林彪虽然不出席会议，但他每天都要听叶剑英汇报。在周恩来支持下，会议首先制定《中共中央关于不得把斗争锋芒指向军队的通知》，任何人、任何组织都不得冲击军事机关[6]。 [6] 《周恩来年谱》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113页。
但是，冲击军队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1月下旬，新疆石河子发生流血事件，部队官兵被打死打伤，林彪闻讯如坐针毡。一天下午，他让秘书打电话请叶、聂、徐几位老帅和杨成武来商量对策。大家一致认为稳定部队是当务之急，再发一道军委命令[7]。（[7] 据元帅徐向前回忆，是他主动去林彪那里商量《军委八条》的。）林彪当即口授9条，保证军队的绝对稳定，不准随便揪斗军队领导人，不准冲击军事机关，不准泄露军事秘密，不准影响战备和正常工作，不准到基层部队“串连”，不准搞打砸抢……。第二天叶帅来电话，说昨晚钓鱼台的联席会议争论得非常激烈，一条一条地吵，最后还不错，通过了7条。还有两条，军内运动必须由党委领导，不准成立跨单位、跨系统的战斗组织，暂时还很难通过。不过我们都认为，通过这7条就很不容易了，应当争取尽快发下去，剩下两条，可以等以后再争取机会。林彪很满意，对秘书说如果稿子退回来，要及时向他报告，一刻也不能压。中午钓鱼台发来铅印清样。1月28日下午，林彪午休起来，二话没说就去了中南海，回来说主席已经同意这7条，又亲笔加了一条加强对干部子女的教育。草稿退中央文革，让他们稍加整理，再由我转主席正式签发。林彪再次强调千万不能压[8]。（[8]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76-77页。）下午5点，林彪和徐向前到中南海请毛泽东审批。毛泽东当即批示：所定八条，很好，照发。林彪拿到批示后说，主席，你批了这个文件，真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啊[9]！ [9] 徐向前《历史的回顾》，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7月版，829页。
林彪不止一次不同意军队介入文化大革命[10]，（ [10] 1967年1月21日，毛泽东批示：实际上已经介入（如材料送到军队保管，有的干部去军队），在现在的形势下，两条路线斗争非常尖锐的情况下，不可能不介入，介入就必须支持左派。1月23日，毛泽东又给林彪一封信：应派解放军支持左派广大群众。以后凡有真正革命派要求军队支持援助，都应这样做。所谓不介入是假的，早就介入了。此文应重新发出命令，以前命令作废。）要求全军除军事训练外，开展农副业大生产运动，他为稳定军队做了大量的工作[11]。（ [1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1967年2月至4月，在林彪领导下，中央军委连续发了十几个稳定军队的文件，《关于军以上领导机关文化大革命的几项规定》及《补充规定》、《关于军队夺权范围的规定》、《关于外出人员串联限期返回本单位的通知》、《关于重申切实执行军委2月8日决定的通知》……。自上海一月风暴造成全国各级政府和党组织瘫痪后，如果没有军队这个柱石，中国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1] 张云生、张丛堃着《“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79页。
[2] 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144-149页
[3]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86页。
[4]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76页。
[5] 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212页。
[6] 《周恩来年谱》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113页。
[7] 据元帅徐向前回忆，是他主动去林彪那里商量《军委八条》的。
[8]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76-77页。
[9] 徐向前《历史的回顾》，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7月版，829页。
[10] 1967年1月21日，毛泽东批示：实际上已经介入（如材料送到军队保管，有的干部去军队），在现在的形势下，两条路线斗争非常尖锐的情况下，不可能不介入，介入就必须支持左派。1月23日，毛泽东又给林彪一封信：应派解放军支持左派广大群众。以后凡有真正革命派要求军队支持援助，都应这样做。所谓不介入是假的，早就介入了。此文应重新发出命令，以前命令作废。
[1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4:五一三事件体现了林彪稳定军队的思想
文化大革命中，在京的军队文艺团体分成两派，一派支持总参、总政、总后、空军、海军等军队领导机关，是保持部队稳定的“老三军”，他们反对冲击部队，反对打砸抢，反对把部队搞乱。另一派是中央文革支持的军队造反派“新三军”，他们冲击军队机关，批斗老干部，惟恐天下不乱。空军保吴法宪的“老三军”是少数派，只有空政文工团的刘素媛、邵锦辉等五个人。别看她们人少，却能通天，“文革”前她们就经常到中南海陪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跳舞。刘素媛问毛泽东，要不要保吴法宪。毛泽东说，吴法宪可以炮轰、火烧，但不要打倒。毛泽东给叶群写了一封信，要叶群支持她们。“刘司令”、“邵政委”提出要搞一场演出。当然演出只是借口，主要是“老三军”想“示威”，我们虽然人少，但我们还在，我们有“后台”。可是人少怎么演出呢？叶群出主意，你们人少，可以找海军、北京军区等单位嘛。
1967年5月13日，为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25周年，北京军区文工团、海军政治部文工团、空军政治部文工团和第二炮兵文工团在北京展览馆联合演出。“新三军”带着家伙，有备而来。正在演出的“老三军”惨败，各种乐器被毁坏，设施被砸烂，演员被打伤。海军第一政委李作鹏带着人马赶去支持 “老三军”，吴法宪在空军大院也集合了人马，随时准备出动。因为有最高指示，很少干涉具体事务的林彪公开表示支持“老三军”。之后林彪要叶群和军委各总部和各军兵种的负责人，到医院慰问“老三军”的伤员，并赠送《毛主席语录》和毛主席像章。
5月23日，“老三军”再次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纪念演出，林彪不仅派叶群前来观看，还派北京卫戍区严加保护。这一次，“新三军”没敢来捣乱。6月9日，“老三军” 以驻京陆海空三军革命文艺战士的名义，再次在人民大会堂联合演出，林彪、周恩来、陈伯达、江青、康生等都来了。这一下子，军内的造反派垮了，“老三军”一下子翻过身来。中央文革依靠北京“五大领袖”一手遮天的时代成为了过去，“老保们”的日子也好过多了[1]。 [1] 参见《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72-675页。
[1] 参见《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72-675页。
15:七二○事件的真相和幕后
1967年7月14日凌晨3时 ，毛泽东坐专列去武汉。
所有的人都劝，说武汉形势动荡，不安全。毛泽东却一意孤行。毛泽东为什么不顾一切要去武汉？表面上是要去游长江，实际上是为了……
7月17日，毛泽东听取西南地区和武汉地区文化大革命的情况汇报，对军队支左时抓了一些造反派头头不满意，批评陈再道不高明，不动脑子。
7月18日晚8时 ，毛泽东在武汉东湖宾馆梅岭一号召集会议，指责武汉军区支持保守派“百万雄师”，陈再道表示了不同意见。毛泽东整陈再道，不是整陈再道一个人，而是杀“鸡”给军队看。
当晚中央文革小组成员王力送周恩来返回北京后，从机场直接到武汉水利电力学院造反派总部，私自发表讲话。说毛主席坚决支持你们造反派，还说武汉军区在“三支两军”中犯了方向路线错误，“百万雄师”是保守组织等[1]。（ [1] 张子申《杨成武将军访谈录》，中国文联出版社1994年10月版，174-180页。）由此点燃了“百万雄师”的怒火，几万人上街游行。7月20日上午，“百万雄师”几百人集体冲东湖宾馆，高喊抓住那个胖子！打死那个胖子！其实群众喊的“胖子”是王力。他们只知道王力住在东湖宾馆，并不知道“红太阳”也住在里面。陈再道为了保证毛泽东的安全，亲自带着部队劝阻，也挨了打。简单说，这就是武汉的七二○事件。
虽然没有人冲梅岭一号，但汪东兴以为群众喊的“胖子”是毛泽东，连连向北京告急，毛主席在武汉的安全没有保证，请中央采取措施。江青请求毛泽东离开武汉，毛泽东不同意。江青无奈，急着要见林彪。钓鱼台的陈伯达、张春桥、关锋、戚本禹、姚文元都来了，周恩来也来了，叶群来得最晚。这是林彪第一次在人民大会堂浙江厅会见这么多人。江青说她想到武汉去一趟，劝毛主席离开武汉。好像江青不知道毛泽东为什么执意去武汉，林彪知道，说你去怕有困难，你还是与总理商量一下，派个人去劝主席离开武汉。周恩来也说林副主席的话是对的，你不能去。可以写封信，派一个可靠的人[2]。（[2]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87页。）江青哭哭啼啼对叶群说：反革命分子快冲到主席住处了，死活要林彪、叶群亲自到武汉保证毛泽东的安全。周恩来提议由林彪出面给主席写封信，劝他及时离开武汉。
周恩来让林办秘书给吴法宪打电话，空军火速准备飞机，他准备去武汉，保护毛主席转移。林彪和周恩来商量后，仔细查看了武汉地区的军事地图，然后亲笔给毛泽东写了一封短信：武汉形势不好，主席的安全受到威胁，应尽早离开武汉为上策。这不是我个人的想法，而是中央各位同志的一致请求。信由陈伯达、戚本禹、关锋等修改后签名，江青也签了名。林彪叫邱会作带信飞往武汉。临行前林彪、叶群与邱会作谈话，要求他们保证主席、总理的专机绝对安全，同时一定要绝对保证好总理和邓大姐的安全[3]。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7月20日下午，邱会作乘专机到武汉，把信交给杨成武。毛泽东拆开看了， 同意马上离开武汉[4]。（ [4] 张子申《杨成武将军访谈录》，中年10月版，182页。） 从事后看，七二○事件完全是虚惊一场。
本来七二○事件是武汉军区和群众反对文化大革命的一次大的斗争，当时却被错误定性为“党内、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极端狂妄的进攻”。7月25日，北京天安门广场召开百万人大会，欢迎谢富治、王力胜利返回北京。江青以毛泽东的名义让林彪出面并讲话。林彪去了，却没有讲话，他得知毛泽东为什么不离开武汉的真相后气得站都站不起来，扶着栏杆，脸色极不正常。林彪说尽是鬼怪事！弄得动用这么多的军队。因江青他们都在天安门城楼上，萧华等人不便靠近林彪，叫林豆豆拿一把椅子请林彪坐下。别人都站着，只有林彪一人坐着，萧华乘江青不注意，跑到林彪身边，问需不需要服药。当时萧华快倒了，林彪叫记者给他和萧华照了一张相，后来这张照片被江青严查，蒯大富等人气势汹汹地责问叶群和林豆豆，为什么把萧华拉到林彪身边[5]？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967年毛泽东南巡发生的一系列风波，使林彪从幕后走到前台。但过了八一建军节，他又躲进黑屋子。像总政军管，围攻中南海，火烧英国代办处，他都没有什么表示。每天秘书讲文件也只是听，从不评论。但林办秘书们感觉，毛主席认为形势大好，而林彪却似有忧虑，军队怎么办？
1967年8月9日，浙江省军区军械一库、二库的大批枪弹被造反派抢夺。林彪问：抢枪的情况仍然很多吗？张云生说：从文件中看，发生抢枪情况比较严重的有五个省，看来还在蔓延。林彪口述给毛泽东的信，大意是武汉事件后，亟待处理的一些问题正在处理。对于武汉军区司令员陈再道等人的处理，已按主席指示的方针办。……当前的问题仍然是两派对立，武斗升级；特别是抢夺部队枪支，急需设法制止……。毛泽东亲笔批示：对于群众抢枪的事，不必看得过于严重。有些地方实际上是部队向他们所支持的一派发枪。因此，对此事的处理似可不急，待时机成熟后再去从容解决。因为毛泽东说：左派要准备牺牲几千人，换取右派几十万[6]。（ [6]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41页。） 以后据有关部门统计，大约有500多万支枪被“抢”，与当时全军的兵力相当。林彪听到各地武斗的报告，无可奈何地说：文化大革命变成“武化大革命”喽[7]。 [7]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108页。
[1] 张子申《杨成武将军访谈录》，中国文联出版社1994年10月版，174-180页。
[2]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687页。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4] 张子申《杨成武将军访谈录》，中国文联出版社1994年10月版，182页。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6]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41页。 36
[7]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108页。
16:“揪军内一小撮”的来龙去脉
1967年7月22日，毛泽东考虑如何处理武汉问题，快还是慢？快是趁热打铁，但总要准备一下，进行动员，用一个星期。慢一点就是暂不动。这类事情已经搞了青海、内蒙、四川几个军区，同时还有江西、湖南、河南等军区处于武汉的状态，如果能在武汉内部解决，是最好的了。武汉的问题牵扯得相当大，影响到南京军区、福州军区[1]。（[1] 张子申《杨成武将军访谈录》，1994年10月版，184页。）林彪跟着说：武汉不单是武汉的问题，而是全国性的大问题。
同一天，《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加编者按，发表空军司令部红尖兵（林立果）的文章《从政治思想上彻底打倒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7月25日新华社关于北京百万人集会的报导，其中有“坚决打倒党内、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话，这是关锋加上、康生审定的，康生说他请示了毛泽东。
7月27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表《给武汉市革命群众和广大指战员的一封信》。信中说：你们英勇地打败了党内、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极端猖狂的进攻。
“揪军内一小撮”早在1966年文化大革命的第一个纲领性文件《五一六通知》中就有了：批判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文化领域各界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清洗这些人。1967年1月10日，关锋、王力和《解放军报》两位领导联名写了《关于解放军报宣传方针问题的建议》，上送全军文革小组并林副主席，其中第一条就说：要大力宣传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彻底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彻底揭穿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8月1日，《人民日报》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40周年社论《无产阶级专政最坚强的支柱》，《红旗》杂志第12期社论《无产阶级必须牢牢掌握枪杆子》，还是提到了“揪军内一小撮”。而杨成武跟着毛泽东南巡，得知毛泽东的态度，所以在庆祝建军40周年的国防部招待会上，他只讲“党内一小撮”，不讲“军内一小撮”。
毛泽东本来是同意“党内、军内一小撮”提法的，但在武汉七二○事件后，毛泽东认为1967年7月和8月，两个月不行了，天下大乱了[2]。（[2] 《1970年12月28日，毛泽东会见美国友好人士斯诺谈话纪要》。见王年一编《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中，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493页。）8月12日，毛主席的指示才传到北京，说“党内、军内一小撮”这种提法不策略，还是提“党内一小撮”，还我长城。江青、康生都慌了手脚，急忙为自己开脱，改口说没请示[3]。（ [3] 参见阎长贵《揪军内一小撮的来龙去脉》，《党史博览》2006年第六期。）江青明明同意《军报宣传方针》中关于“揪军内一小撮”的提法，并嘱“速送林彪同志批示”，这时她也“义正词严”地批起来。
林彪对“揪军内一小撮”保持沉默。叶群则赶快为林立果开脱，把红尖兵的文章推到周宇驰等身上，由周宇驰等人写了检讨交给江青。
从1967年8月10日《人民日报》开始，“揪军内一小撮”的提法才无影无踪了。8月22日凌晨，周恩来接见广东两派赴京代表，说不要再提“军内一小撮”了，这是七二Ｏ事件后宣传机关提错了的，毛主席批评了这个事，提出夺军权是错误的[4]。 [4] 《周恩来年谱1949-1976》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181页。
“九大”期间，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布置宣传工作。康生、张春桥坐在吴法宪身边，说“揪军内一小撮”的口号是周恩来提出来的，《人民日报》社论也是周恩来审阅过的，所以周恩来要负责任。林彪当面对吴法宪说：胖子，你不要上当，他们的目的，是想怂恿你出来反对总理，你千万要注意，这个话对谁都不能再说。“揪军内一小撮”是中央文革他们提出来的，总理即使看过了，也可能是一时的疏忽，不能怪总理[5]。 [4] 《周恩来年谱1949-1976》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181页。
[1] 张子申《杨成武将军访谈录》，1994年10月版，184页。
[2] 《1970年12月28日，毛泽东会见美国友好人士斯诺谈话纪要》。见王年一编《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中，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493页。
[3] 参见阎长贵《揪军内一小撮的来龙去脉》，《党史博览》2006年第六期。
[4] 《周恩来年谱1949-1976》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5月版，181页。
[5] 《吴法宪回忆录》下，香港北星出版社2006年9月版，749-751页。 38
17:林彪不知道为什么打倒杨成武
树欲静而风不止，1968年3月，杨（成武）余（立金）傅（崇碧）事件又被制造出来了。杨余傅事件是文化大革命打倒王（力）关（锋）戚（本禹）后的又一个重要事件。有学者认为，这是毛泽东打倒王关戚后，为平衡以江青为首的“文革”派和以林彪为首的军队派而采取的措施。
罗瑞卿倒台后，杨成武的权力大起来。1967年杨成武跟着毛泽东南巡。毛泽东故意拿几件小事让杨成武和余立金回北京单独向周恩来汇报，并嘱咐不能告诉别人。周恩来听了杨成武的汇报，马上就转告了叶群。叶群故意问杨成武，杨成武却怎么也不说[1]。（ [1]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表面看是杨成武脚踩两只船，疏远林彪造成的。但实际上有更深层的原因。
打倒杨余傅就是毛主席主持的会议上定的。
1968年3月24日，林彪在人民大会堂军队干部大会上讲话，传达中共中央3月22日的命令。林彪说：今天这个会是要向同志们宣布中央最近的一个重要决定。中央在主席那里，最近接连开会，开了四次会，主席亲自主持的。会议决定撤销代总参谋长杨成武的职务，把余立金逮捕起来，撤销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傅崇碧的职务[2]。 [2]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中，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7页。
毛泽东把杨成武从林彪那里拉过来，为什么又打倒他？在打倒杨余傅三四天后，黄春光曾经问过父亲黄永胜，为什么打倒杨成武？黄永胜说，是毛主席亲自召开会议定的，开了几次会，主席和江青要打倒杨成武。黄春光问，杨成武到底有什么问题？黄永胜说，那谁说得清楚[3]！ （ [3] 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2007年1月27日。）据黄永胜的大儿子黄春光所知，他父亲还保过杨成武。
叶镇回忆：杨余傅事件前，姐姐叶群叫我来毛家湾住了几天。我在国防工办常务副主任赵尔陆那里当秘书，以后又管党办。叶群说国防工办的文化大革命挺乱，你的工作要调动一下。我表示一直在国防口，没干过别的，别的也不会干。叶群说我对你说实话，聂帅在天安门城楼上说，七机部两派斗得很厉害，他不太满意。我说我没有参加，叶正光（叶挺的儿子）是七机部造反派的头头，老想拉我，我没见他。叶群听我说得有理，把我调动一事暂时放下了。1968年3月初，林彪说话了，还是让我离开国防工办，我不得已同意。由杨成武安排我到北京军区66军，任团副政委。报到后我先开了半个月的会，刚回到杨村，林办秘书郭连凯就打来电话，说你在哪，马上回北京。我说我刚到部队，明天再回北京。郭连凯说，不准再拖，赶快来毛家湾。原来这时发生了杨余傅事件，叶群不愿意我与杨成武有瓜葛，于是通过空军司令员吴法宪，把我又调到北京军区空军的高炮师。没想到逃得了初一，逃不掉初五，九一三事件刚发生，我就莫名其妙被抓起来了。很多年后才被释放，结论是与九一三事件没有任何牵连。那时我才知道，是吴法宪为了保他自己，在第一时间揭发了我。杨余傅事件发生时，我想我才走十几天，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叶群说，中央没有讨论过（杨余傅）这件事，很突然，她也不知道要整杨成武[4]。 [2]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中，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7页。
叶群都不知道，林彪能知道为什么打倒杨余傅吗？
拿掉杨成武，是江青按照毛泽东的意思办的，与林彪毫无关系。这件事保密程度非常高，不要说林彪，就是汪东兴、陈伯达对打倒杨余傅也毫不知情。甚至奉命去抓杨成武的李作鹏、邱会作也对此一无所知[5]。 [5]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233页。
[1] 2000年11月16日，采访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笔记。
[2]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中，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7页。
[3] 采访黄永胜大儿子黄春光笔记，2007年1月27日。
[4] 2006年4月21日，采访叶群弟弟叶镇笔记。
[5]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233页。
18:毛泽东真想让林彪当接班人吗
“九大”，毛泽东说：接班人当然是林彪。
“九大”开幕式推举大会主席团主席，毛泽东提议林彪。林彪急了，站起来大喊，伟大领袖毛主席当主席。毛泽东再次说，林彪同志当主席，我当副主席，好不好？不等代表们反应过来，林彪抢过话筒：不好，毛主席当主席，大家同意请举手，全场代表的手都举起来。毛泽东立即提议林彪当副主席，周恩来为秘书长，大会一致通过。
雷英夫回忆：文化大革命初，总参作战部到处找我，说毛主席打电话叫我到人民大会堂。毛主席对我说：雷英夫啊，准备要林彪接班，但他在全国人民中的威望还不够，你写篇东西，提高提高他的威望。我遵照毛主席的话去找林彪，林彪不见我，叶群说些什么东西，最后我没写成[1]。（ [1] 2005年10月27日，采访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处长徐厚田笔记。） 1968年11月25日，《中央关于征询对召开“九大”意见的通报》下发。其中有这样一段：许多同志建议，“九大”要大力宣传林副主席是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是毛主席的接班人，并写入“九大”的报告和决议中，进一步提高林副主席的崇高威望。林彪认为对他的评价太高，提出把这一段全部删去，或者改写得轻淡一些为好。毛泽东当天批示：删去不好，也不必改写。
于是，“九大”党章第一次写上接班人的名字：林彪同志一贯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最忠诚、最坚定地执行和捍卫毛泽东同志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林彪同志是毛泽东同志的亲密战友和接班人。
其实，“九大”前毛泽东和林彪就为“九大”政治报告是抓革命还是抓生产发生了重大分歧。林彪和负责起草的陈伯达认为革命抓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抓生产了。但毛泽东认为，还是应该抓革命，他借口陈伯达没有按时交稿让张春桥和姚文元重新起草。虽然九大会议上还是林彪念的政治报告，但整个报告的中心思想是毛泽东的，与林彪没有任何关系。林豆豆说：林彪反对九大政治报告，因为它与林彪抓生产的初衷格格不入[2]。（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所以林彪的罪名里有“九大”前结党营私，伙同陈伯达妄图破坏“九大”政治报告的准备工作。而现在“九大”政治报告和文化大革命一样被彻底否定，证明林彪和陈伯达是对的。陈伯达按照林彪的思想起草的“九大”政治报告《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奋斗》，不正是现实中国的写照吗？
关于“九大”，还有很多疑问。“九大”为什么迟迟开不了？“九大”会上的斗争为什么那么激烈？林彪为什么深恶痛绝江青、张春桥？……
“九大”后，毛、林的关系开始变化。这时刘少奇已经被打倒，江青集团的羽翼也已经丰满，毛泽东再也不像文化大革命初期那样，迫切需要林彪帮一把了。在毛泽东眼中，军队的权力越来越大，占据了一半以上的省级第一把手。毛泽东连着做了几件事，甚至当着林彪的面，让周恩来把人民大会堂挂的语录牌统统摘下来，说这些王八蛋的东西没有了。本来毛泽东并不是只想要林彪一个接班人，他让周恩来也作党的副主席，只是被周恩来本人坚决反掉了。此时毛泽东又刻意扶植张春桥，以此造成与林彪争锋的态势。毛泽东对付林彪的第二张牌是拿出“冷藏”很久的邓小平，他始终不同意将邓小平开除出党。为了打破林彪红一方面军的一统天下，毛泽东安排红四方面军的两个大军区司令员许世友和陈锡联进入政治局，还准备把张春桥塞进总政治部。只是林彪坚决不同意张春桥“染指”总政。在激烈的抗争中，林彪咬牙“软顶”了整整三年，最后林彪推荐李德生担任军委办事组成员兼总政主任。九一三事件后，李德生被赶走，张春桥才担任了总政主任。
[1] 2005年10月27日，采访总政落实政策办公室处长徐厚田笔记。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9: 林彪保护自己的绝招
林彪深知高处不胜寒，他小心地保护自己。政治上“紧跟”，言不离主席，手不离语录。事事处处突出主席，主席画圈我画圈等。为了保护自己，他什么事情都不表态。纪坡民回忆：父亲纪登奎对我说：中央无论讨论什么问题，都听不到（林彪）这位副统帅的意见。毛主席的意见很多，各方面的问题都能听到他的指示。可是这位副统帅，中央讨论工业，讨论农业，讨论财贸，都没有他的意见。讨论政治问题，比如整党，也没有他的意见……。中央的文件上，林彪的批示也总是“完全同意主席意见”几个字。也许林副统帅在考虑什么重大的军事战略问题吧？可是父亲到军队工作后，发现还是这样。中央和军委无论讨论战备、训练、科研、军工，还是讨论军队的政治工作，都没有这位副统帅的指示，听不到他的任何意见。1971年夏天，周恩来带着黄永胜、张春桥和我父亲一起到北戴河向林彪汇报工作。父亲向林彪汇报：军队现在冗员太多，一个司令七八个副司令，一个政委七八个副政委，军师团营一直到基层，也都是一个正职，好多个副职，林总，您是打过仗的人，军队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有了战争，还能打仗吗？林彪说：就是啊，那怎么办呢？就这么一句，没有下文了[1]。 （ [1]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版社2003年版，445页。）林彪对叶群说：记住，我们在党内的立场和态度必须采取“三不”政策：不建言，即不干涉毛主席的决心，以免自己负责任，落个和他争领导之嫌；不批评毛主席和主要领导人以及与他们有关的任何问题；不报坏消息，以免影射之嫌。与此相反，要响这个“三要三不要”你可不能违反，违反了就会出大问题。
基于这个原则，林彪不管大事小事能推就推，从不主动表态。用他自己的话就是“大事不麻烦，小事不干扰”。氢弹试验成功的深夜，周恩来将新闻公报送审稿请林彪批，说明主席已经同意。现在外电已有初步反应，早一点发表对我有利。叶群坚决反对，林彪一贯维护毛主席的最高权威，还是送主席最后审定[2] [2] 张云生《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299页。
别看林彪不声不响，实际上他的脑子非常清醒。林彪在室内挂着“勉从虎穴暂栖身”等条幅，写道：他先为你捏造一个“你的”意见，然后他来驳。并无。这是老毛的惯用手法，今后当注意他这一着。在辞典“个人崇拜”的条目旁，林彪写道：他自我崇拜，自我迷信，功为己，过为人。对毛泽东发动的反修斗争，林彪认为“骂绝了，做绝了，绝则错”。对毛泽东本人，林彪的批语则是“言行不一”[3]。（ [3] 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121页。）但表面上，林彪对毛泽东极尽歌功颂德。精神好时林彪也练练毛笔字，有一段时间他题词成了“瘾”，题词的内容几乎全是颂扬毛泽东的。
九一三事件后，林彪被极度妖魔化，至今仍被很多人认为有野心。就算野心不是一个坏词，林彪也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他为了不连累别人，不顾亲密同志的误会而长期独往独来，听凭个人集权的“宫廷卫队”严密控制。从这种不与任何人交往的怪异行动中，谁能找到林彪的半点野心呢？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林彪在自己的房间里，甚至连出声说话的自由也没有。更不要说看书了，他作过眉批的马列著作不得不藏在他自己坐的沙发垫子下面。林豆豆回忆：当林彪听到文化大革命的事，总是愤慨不已，颤抖着，怒吼着，冲着要去找毛泽东，要找江青他们拼命……我不知多少次见叶群急得慌忙扑过去，拦住他，用双手捂住他的嘴……最后不得不给他服安眠药……林彪总是这样忧愤交加，气得大病不断发作，以致叶群不敢给他讲什么事情，并动员“林办”所有的工作人员长期对林彪说谎。林彪无力尽责，更无法忍受封建专制利用和糟蹋他的声名。几次恨不欲死，以致我宁愿陪他同归。我和工作人员商量过怎么冒死帮助他服毒品自尽，以便永远结束他那令人不忍目睹的被摧残、被折磨而被人得以利用的无法形容的痛苦状况！新调来的秘书第一次见到林彪那痛苦的状况，简直不敢想象，回到自己卧室哭了一夜[4]。（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叶群对林豆豆和林立果说：你爸爸的病是精神系统的病，是恶劣的政治环境造成的，看来是没法治了。要治其实也不难，只要让他再像战争年代那样工作，或者是辞职，完全脱离政治环境，他的身体就会很快好起来，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既不可能让他像战争年代那样工作，同时主席也不会让他辞职，因为主席需要一个挂名的“接班人”，像你爸爸这样穿军装的病号[5]……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确实，林彪的接班人是个空架子。与刘少奇不同，他没有一点实权，决策权在毛，执行权在周。这一方面是林彪的身体和性格，使他除了打仗，别的事情都不愿意管。另一方面也是他在苏联养病多年，深知政界的复杂多变，以及“狡兔死，走狗烹”的古训，所以自觉自愿地把权力拒之门外。
毛泽东知道林彪不管事，便利用林彪的家人。林彪家分“爸爸党”和“妈妈党”，毛泽东不仅直接与叶群联系，还越过叶群，抓住林豆豆和林立果。毛泽东多次召见林豆豆和林立果，还对林豆豆和林立果各有一个批示。林立果那时搞远程雷达天线，可以提前七分钟发现苏联发射的导弹。这就给在天安门城楼上开会的党和国家领导人留下钻地道的时间。空军写成材料上报，毛泽东有个批示：不要提继续革命，而是继续革新。林豆豆在《空军报》上发表一篇《三访九厂》，毛泽东听说是林彪女儿写的，说好，又有个批示[6]。 [6]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那时林豆豆在《空军报》当编辑，吴法宪知道林豆豆经常到毛泽东那里去，让林豆豆请毛泽东给《空军报》题个报头。林豆豆很快办到，吴法宪高兴极了。直到现在，《空军报》的报头仍是毛泽东的这个题词。其实毛泽东的题词是送给林豆豆的，毛泽东特意在题词上写明，送给林豆豆。
拿林彪的话说，毛泽东的话一句顶一万句，他给林家的一儿一女都有批示，好几万句了吧？似乎有些不正常。吴法宪在法庭上说，任命林立果为空军作战部副部长是林彪和叶群的授意。吴法宪在他回忆录中改口，说是叶群授意的，没听林彪谈起过。其实，林立果的高升和对林立果极不正常的吹捧都是毛泽东亲自交代吴法宪办的[7]。( [7]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吴法宪当时那么吹捧林立果，连叶群都反对。这是吴法宪的本意，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总之，这非常不正常。
[1] 参见纪坡民《上台下台，任职辞职——听父亲纪登奎谈往事》，载《南方周末》2003年11月6日。
[2]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299页。
[3] 官伟勋《我所知道的叶群》，中国文学出版社1993年5月版，121页。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6]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7] 2007年2月23日，采访林彪女婿张清林笔记。
20:已经“骑”上去了，怎么办
1966年9月，毛泽东让林彪看《三国志》中的《郭嘉传》和《宋书》中的《范晔传》[1]。( [1]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上，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445页。)郭嘉是曹操的功臣，38岁时去世。范晔因谋反被宋文帝杀掉。林彪心里很清楚，毛泽东虽然选中了他这个接班人，却极不放心。
林彪笔记中有一句话：西汉故人以权贵不全、南阳故人以悠闲自保。刚解放林彪曾提出到贵州当省长，避开政治漩涡。林彪在《曹操》一书关于曹操当宰相后成“骑虎难下之势”旁批：不要轻易骑上去。
林彪几次向身边工作人员流露过不想当接班人[2]。( [2] 李文普《林彪卫士长李文普不得不说》，《中华儿女》1999二期。) 八届十一中全会期间及以后，林彪一再含泪向毛泽东磕头求饶，免戴“接班人”这顶桂冠。毛泽东不准，叫林彪不要唱“对台戏”。以后林彪又不断提出辞职，多次被毛泽东批为“装病”[3]。(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毛泽东专门派江青对林彪、叶群说：副统帅老是提辞职，主席很生气，叫我转告你们，以后再也不准提这个事了！主席说不当也得当，副统帅有病，叶群为什么不能参加会议？总不会也有病吧？汪东兴等人也劝过叶群，说主席对副统帅辞职的事很恼火[4]。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按林彪的本意，他是不想出山的。可是身不由己，已经“骑”上去了，怎么办？林彪会见越南的武元甲和范文同时说，面对强大的美国，你们的办法就是熬，熬就是胜利[5]。( [5]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329页。) 1966年8月13日在中央工作会议上，林彪的讲话透露了他的心声：我最近心情很沉重，我的工作和我的能力是不相称的，是不称职的，我意料是要出错误的，但是要力求减少错误，依靠主席，依靠常委同志、全体同志、文化革命小组的同志，以主席为轴心，我们做磨盘，一切按主席指示办事，不能有另外做法，不能有两个方针，两个司令部，不能以想当然代替主席的想法，不能唱对台戏，要一元化，紧跟主席，中央给我的工作，我自知水平、能力不够，恳辞再三。但是，现在主席和中央既已决定了，我只好服从主席和党的决定，试一试，努力做好。我随时准备交班给更合适的同志[6]。( [6]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5页。) 林彪成为接班人后，头脑依然十分清醒，深知伴君如伴虎。他晚上出去“转车”，看到北京街头有颂扬他的标语，下令连夜撕掉。北京卫戍区把撕标语的车号抄下来，一查，是毛家湾的，才没再追究[7]。( [7] 2006年9月，采访林彪秘书于运深笔记。) 1967年3月20日，林彪在军以上干部会上讲话，说最近我发现有什么林彪同志语录，是学生搞的，一个是一个中学校搞的，另一个是一个什么红卫兵组织搞的，我们就收到两种。另外，我们总政过去也搞了我的一个政治工作语录。我看不要搞。你们看到的时候，请你们代为没收。总政，我是给他们讲了，我这个意见是雷打不动的，你们不要搞。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善于活学活用毛主席的思想。毛主席思想是全中国人民的思想财富，而且是全世界人民的思想财富[8]。 ([8]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317页。)
1967年6月16日晚上，毛泽东和林彪在人民大会堂小礼堂观看上海京剧院的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这是以林彪指挥东北解放战争为素材的一场戏。演出前，报幕员高喊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关锋坐在后一排，他注意到毛泽东转过头对林彪说：你听，喊你呢！林彪没有说话[9]。( [9] 阎长贵《林彪不让祝他“永远健康”的内情》《党史博览》2004年第10期) 但林彪回到家中，立即口述给周恩来和中央文革小组的信：总理、伯达、康生、江青同志及中央文革小组全体同志：近一个多月来，我看了三次演出，每次演出中，都有“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和“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这两个口号并提的情况。我认为“祝毛主席万寿无疆”这个口号是完全正确的，非常必要的。为了在党内党外、国内国外突出毛主席的伟大作用，树立毛主席绝对威信，不宜提“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的口号。今后一切演出、一切会议、一切文件、一切报刊以及其他各种宣传形式都应突出毛主席，不要把我和毛主席并提。盼总理和中央文革小组的同志们今后帮助注意掌握这一点[10]。( [10]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373页) 。林彪叫秘书张云生把信拿到中央办公厅的印刷厂印几千份，请求周恩来帮助散发。周恩来认为完全用不着这样，林彪决定自己散发。他对李文普说：只要人民大会堂有集会，就分发这封信，叫他们必须照办。
中央文革小组专门讨论了林彪的这封信，有人说为什么不能宣传？这是对林副主席的敬爱和尊重。关锋说：我管宣传，我的意见是，既然林副主席这样讲了，恭敬不如从命！此后，报刊上基本上没有再这样宣传了[11]。 [11] 阎长贵《林彪不让祝他“永远健康”的内情》《党史博览》2004年第10期
林彪召集工作人员开会，说今后我这里要有这样的纪律，我们在任何情况下，任何时候都要记住，我们谈党的工作和我们这里的工作，都要提毛主席的领导。没有毛主席，就没有我林彪今天的一切。毛主席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统帅，其他的人都不行，都不够格。我们眼睛里就是要只有一个统帅，一个领袖，一个天才，这是历史的选择，时代的选择。这个观点，你们到外面可以广泛地宣传，广泛地说。叶群交代得更细，林彪上天安门陪毛泽东检阅，警卫要提醒他带《毛主席语录》，而且一定要走在毛主席的后面。林彪批文件，不能写“送”，只能写“呈”。叶群还说：现在对首长的提法很多，这是好事。但提法不当，就可能帮倒忙。所以你们帮助把好关，今后凡是文件中出现对首长的新提法，你们就要提醒，特别是首长批送主席的文件，凡是遇到不适当的提法，必须将它们删去。高处不胜寒，过去毛泽东和刘少奇两位主席经常在报纸上并列亮相。现在刘少奇说倒就倒了，林彪担心吹捧自己可能酿成大祸。
林彪的忧虑不无道理。1967年南巡时毛泽东对当时流行的“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表示强烈不满。在上海虹桥宾馆，毛泽东非常烦躁地说：什么永远健康，难道还有不死的人吗？毛泽东要杨成武回去报告周恩来，不要宣传个人，否则将来要吃大亏，要犯错误。现在把个人崇拜推到林彪身上，实际上是毛泽东要搞个人崇拜。如果毛泽东像林彪一样，坚决反对宣传个人，还能有那么多的个人崇拜吗？
张云生、 [1]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上，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445页。
[2] 李文普《林彪卫士长李文普不得不说》，《中华儿女》1999二期。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5] 张云生《毛家湾纪实》，春秋出版社1988年7月版，329页。
[6]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85页。
[7] 2006年9月，采访林彪秘书于运深笔记。
[8] 王年一编选《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研究室1988年版，317页。
[9] 阎长贵《林彪不让祝他“永远健康”的内情》《党史博览》2004年第10期
[10]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373页。
[11] 阎长贵《林彪不让祝他“永远健康”的内情》《党史博览》2004年第10期
21:林彪为什么坚持设国家主席
1970年5月20日，天安门广场召开支持越南人民抗美斗争的大会。林彪在天安门城楼上“朗读”毛泽东的声明，念着念着，忽然颠三倒四，……三个越南……半个越南。叶群直埋怨，林彪警卫秘书李文普说，林彪头一天晚上安眠药吃多了。仅仅是安眠药吗？至少在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林彪处于被软禁的状态中，并遭到剧毒药品的毒害。林豆豆感觉越来越不能与林彪交流了，后来她发现每次林彪开会或上天安门前30分钟，都要在他不知道或拒绝的情况下，给他注射一种神秘的药品。林豆豆和张清林都看过那种装药的小安瓿，但搞不清到底是什么药。上面的药名被刮掉了，用红油笔写了个“C”。林豆豆只知道“文革”前给患有忧郁症的林彪注射过肾上腺素，这是一种激素和抢救药品，也是能改变生理现象的兴奋剂。但是文化大革命中给林彪打的是不是肾上腺素，还不得而知。总之打完这种神秘的针后，林彪的精神就会出奇地好，与用药之前判若两人。而张罗给林彪打针的叶群，却每每回到房间大哭一场。更奇怪的是，林彪从天安门城楼回来，药劲过去，总要爆发一场大病，病程好几个月，这几乎成了“林办”工作人员都知道的规律。林豆豆曾质问过叶群，叶群倒在自己的床上，抽泣着说：“上面的人”决定的，知道的，是通过组织的……不给你爸爸注射这些药，按他自己的思想和气质说话、行事，他马上就要同主席对立起来……。这个事情在当时的中央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如果不使用这些药品，不损害林彪的意志自主能力，他几乎不可能登上天安门[1]。(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但只要林彪的精神稍有恢复时，他就尽可能维护国家宪法和反对触犯刑律。林彪讲过军队不要介入文化大革命的意见，以及关于文艺复兴的讲话，加强军队训练的讲话等，不是遭到否定就是挨批。林彪当上接班人后，他和绝大多数政治局委员一样，并没有权力参加党和国家重要事项的决定。林彪一直谨言慎行，几乎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意志，都是同意毛泽东的意见。他并不愿意当傀儡，中央的会议即使特别通知，多次催逼，他都不想去。以致他在文化大革命中的所作所为只是公开讲讲话，内容大多是中央文革起草、毛泽东审阅过的稿子。而林彪口述、林豆豆或秘书记录的林彪讲话稿也被删改得面目全非[2]。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970年4月，体重仅40多公斤的林彪增加了5公斤。医生说这是精神忧郁好转的兆头。从这时起，林彪始终坚持设国家主席，并因此遭到恶毒诬陷，这是林彪维护国家宪法的举国共睹的明证之一[3]。([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以后说林彪背着毛泽东在九届二中全会开幕式上发表讲话。不经过毛泽东同意，林彪怎么敢私自讲话？他在九届二中全会上的讲话，毛泽东就坐在台上听，如果毛泽东不同意，为什么会后要同意全会再听林彪讲话的录音？事先明明是毛泽东同意的，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4]。(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陈伯达证实：林彪在九届二中全会开幕式上的讲话经过毛泽东同意[5]。 [5] 2007年3月21日，采访陈伯达儿子陈晓农笔记。
叶群也说过，毛泽东说可以讲，但不让点张春桥的名。这怎么是背着毛泽东呢？更何况设国家主席早就写入195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部《宪法》，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国家重新设立国家主席，直到现在不是仍设着国家主席吗？设国家主席怎么是反党纲领呢？至于“天才论”完全是吹捧毛泽东的，你不同意吹捧就制止好了，为什么不制止？你愿意个人崇拜，别人投其所好，吹捧你，怎么就成了反党纲领呢？至于九届二中全会议程的改变，是毛泽东改变的，林彪怎么有权力改变？就算是林彪改变的，又怎么样？改变议程的会议多了，1959年庐山会议，八届十一中全会，毛泽东都改变了会议议程，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半句。
1970年庐山会议上的这场斗争实质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说林彪坚持设国家主席是庐山会议斗争的核心问题？主张设立国家主席就是篡党夺权吗？就是自己想当吗？林彪为维护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部宪法以及这部宪法中设立的国家主席的条款，坚决反对把他作为接班人写进宪法，并声明在自己不当国家主席和不宜担任国家副主席的前提下，坚持要设国家主席。林彪为什么说不设国家主席，不适合党内外、国内外人民的心理状态？而毛泽东为什么不同意设国家主席？设了国家主席，要按照宪法的条款行使主席的权力，肯定会追究诬陷、迫害党和国家领导人和大批干部群众的法律责任，从而引起全国人民对文化大革命的重新认识。所以毛泽东认为林彪表面上反对张春桥，但实际上是要翻文化大革命的案。
难道国家宪法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变成了“文革”宪法，毛氏“宪法”？一言废法，一言立法，一个人滥用权力。设国家主席并不简简单单是设国家主席的问题，难道这不是权与法，坚持封建个人专制和恢复国家法制的斗争吗？究竟是谁在践踏党纪国法？是谁在欺骗全体中央委员，是谁在搞突然袭击？
庐山会议后不久，王洪文等人说“枪杆子”在庐山“搞了一次未遂的反革命政变”。江青派毛远新和李讷到毛泽东那里告状，说“枪杆子”在地方搞军政权，搞复旧，有野心，这样下去很危险等。强行把林彪写进“九大”党章的康生也换了一副嘴脸，跑到毛泽东那里，诬陷林彪“篡党夺权”，说不搞掉林彪，我就不出来工作。林彪被扣上资产阶级野心家、阴谋家等一大堆帽 后嫁文化大革命的大祸在林彪身上，这难道不是个大阴谋和玩弄封建权术吗？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5] 2007年3月21日，采访陈伯达儿子陈晓农笔记。
22:不是林彪不见毛泽东，而是毛泽东不见林彪
林彪不认为自己有错，坚决不检讨。毛泽东见不到林彪的检讨，很不甘心。纵观中共党史，不管是不是违心，凡是被打倒者几乎都写过检讨，只有林彪是个例外，他不写一句检讨。
1971年8月15日，毛泽东开始南巡。一路上，他说尽了林彪的坏话：他们心里有鬼，虽然在北京开了工作会议，几个大将作了检讨，但吞吞吐吐。林彪不开口，这些人是不会开口的……庐山这件事还没有完，还没有解决……陈伯达后面还有人，林彪当然要负责任……林彪犯的错误，全军的高级干部还知道，他应当做检讨，我已经向政治局建议。 这符合党的章程吗？这不是在后搞阴谋吗？毛泽东在南巡中反复说对林彪还是要保，还是教育的方针，回北京后我还要再找他谈谈。他们不找我，我去找他们。而实际情况呢？林彪虽然不写检讨，但还是很想与毛泽东好好谈谈的。九届二中全会后，“林办”有传闻，林彪心情不好，曾要求面见毛泽东，谈一谈，但毛泽东一直没有答复[1]。( [1] 李文普《林彪卫士长李文普不得不说》，《中华儿女》1999年第二期。 ) 林彪秘书也说：毛主席说林彪不见他，可是据我们所知，林彪找了他好多次，就是见不上。
罗瑞卿1965年受批判后想见毛泽东的那一幕，在林彪身上重演。
彭德怀弥留之际要见毛泽东，也没有见上。
为了能见到毛泽东，林彪不得不“讨好”江青。江青借机提出给林彪照相。一向讨厌照相的林彪不得不答应。走得太急，他的脸都没刮，到了钓鱼台，借江青秘书杨根禄的刮胡刀刮了刮脸。可江青“麻烦”，头天晚上照，第二天晚上又叫去。林彪烦了，叶群反复劝，这才照了那张看“宝书”的大照片，分别登在《人民画报》和《解放军画报》7、8期合刊上[2]。( [2] 杨银禄《九届二中全会时的林彪》，《党史博览》2006年第一期。)有意思的是，九一三事件当天，这期《解放军画报》刚送到西郊机场候机楼，东一本西一本，到处都是“林彪”。
林彪让江青摆拍了照片，但他还是没能见上毛泽东。
有人说，毛泽东不是说还要让林彪留在政治局吗？如果林彪不走，毛泽东会放他一马。说这话的人忘了，毛泽东不是东郭先生[3]，( [3] 东郭先生，中国寓言中的人物，他救了被猎人追捕的狼，狼却要吃掉他。)他是个“痛打落水狗”的人。林立果看得很清楚，如果林彪不走，他将是刘少奇第二。 在毛家湾，只有林豆豆敢在林彪面前说叶群的“坏话”。1968年9月，林彪身体好一点，林豆豆边哭边给林彪讲上海会议以来的情况。林立果不敢讲，他鼓动林豆豆讲，并帮助她说话。但林豆豆说得太严重了，林彪气得浑身颤抖。林立果怕林彪又去揍叶群，边哭边拉着林豆豆一起跪到林彪面前，替叶群辩解。说妈妈也知道过去错了，正在纠正，爸爸心里有数就行了，可千万不要对妈妈发脾气，不然我们俩又要挨整了。林办工作人员和空军一些人都知道此事。林彪震怒之下，还是揍了叶群一顿。并向工作人员规定，从此不准叶群见他。过了一段时间，毛泽东要叶群传达指示，秘书不敢阻拦，叶群才闯进去见了林彪[4]。(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林立果被叶群送到空军，当上了空军作战部副部长，林彪一年后才从林豆豆嘴里得知，顿时大怒，臭骂了叶群一顿。叶群马上把所有的火都撒到林豆豆身上，视她为眼中钉。从此叶群严格限制林豆豆去见林彪，以免再向林彪透露“情报”。林豆豆回忆：我很想多给父亲讲些情况，开始还可以。后来越来越不行，叶群限制得越来越严，而且林立果知道了也不高兴。所以我有时去北戴河看父亲，都不敢在那里多住。多住几天，李文普他们就催我走，说再不走，林立果有意见。还有就是你给父亲讲什么，过一会儿他就忘了，忘得干干净净。有一次我告诉他一件事，嘱咐他千万不要对叶群讲。我刚走他就忘了，把叶群叫来问是怎么回事。叶群一听就知道是我讲的，对我又骂又打，把我整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就更不敢给他讲点什么了[5]。[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 李文普《林彪卫士长李文普不得不说》，《中华儿女》1999年第二期。
[2] 杨银禄《九届二中全会时的林彪》，《党史博览》2006年第一期。
[3] 东郭先生，中国寓言中的人物，他救了被猎人追捕的狼，狼却要吃掉他。 52
[4]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5]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3:林彪有什么理由到苏联去
中将苏静说，林彪这个人，打仗还是很厉害的，一个是巧，一个是细，而且很有创意，包括哪里有几挺机枪，哪里配备多少火力，哪里埋伏一支预备队，他都考虑得仔仔细细。这一点确实厉害，你想想，那个年代人的文化水平，他能得心应手地摆放千军万马，很不容易呀。林彪打仗前怕狼后怕虎，小心极了，方方面面都考虑得特别成熟，才一锤定音[1]。( [1] 1994年4月2日，采访中将苏静笔记。) 可是在九一三事件中，林彪似乎是个提线木偶。1972年8月23日下午，项目组向关押中的彭德怀传达林彪机毁人亡的中央57号文件。彭德怀不相信，这样把林彪杀了我有意见，我不同意！彭德怀要打电话给周总理，叫周总理来亲自参加这个审查，我相信他（林彪）是革命的。彭德怀对林彪一事极为愤慨，甚至说我不活了。专案组很难办，叫彭德怀的侄女彭梅魁来劝。彭梅魁问：林彪的事你不信呀? 伯伯笑了笑说，林彪难道连半点马克思主义的常识也没有吗？我不知道林彪的情况，又怎么能信呢？
九一三事件疑雾重重，林彪给黄永胜的亲笔信，是林彪的亲笔吗？林彪手令是林彪的手令吗？林豆豆回忆：文化大革命中，林彪的许多书信都不是林彪的手笔，连签名也是工作人员摹仿的。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等按照他们的政治需要随意修改林彪的讲话记录。九一三事件后，“四人帮”掌握着林彪项目，毛家湾的所有物证都经过江青等人的筛选，部分证据被伪造。
九一三事件后中共中央下发三批林彪罪行的材料。材料之三第19条说林彪、叶群仓惶逃命时丢下准备带走的我党我军大批绝密文件。所附的照片就是严重违反事实的，根本不能成罪证（且不说其他）。我很熟悉照片中的两个文件箱和数据箱，文化大革命开始后，被叶群随身携带，钥匙由她亲自掌握。装的是1959年以来保存的文字数据，如毛泽东叫秘书徐业夫等写给叶群的信件，汪东兴、刘素媛对吴法宪和叶群传达的“最高指示”，以及叶群的会议记录。叶群还严格规定，对书信、电话记录存盘。也许这两个小箱子是解开党内许多怪事的谜底，但至今未见披露，很可能早被销毁[2]。([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在九一三事件后的几年中，林彪项目组把所有“林办”人员都关到亚洲疗养院，先是个人揭发，再集体排查，毛家湾边边角角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揭发出林彪的什么罪状。只有李文普在关押很长时间后揭发林彪说“伊尔库茨克有多远”。首先这是孤证，其次林彪作为著名军事家，怎么会问这种小儿科的问题？林彪如果真的要逃往苏联，早就研究好路线，怎么可能临上飞机才问“有多远”？更何况林彪两次到苏联治病都曾在伊尔库茨克落地，他在1969年又“监视”了苏联谈判代表团经伊尔库茨克飞往北京，他怎么能不知道“伊尔库茨克有多远”？九一三事件发生，山海关机场的不少人都看到了，是林彪自己爬上的飞机。但是林彪这个被写进党章的接班人，为什么要逃跑？他到底知不知道逃往苏联？
包括林豆豆在内，没有任何人向林彪说明真相。
叶群和林立果可以把林彪骗上飞机，但过了国境线，又遭遇“弹尽粮绝”，林彪如何反应？也许苏联拿走的黑匣子会开口“说话”？就是林彪知道要逃到苏联，又怎么样？他好好一个接班人，为什么要逃亡苏联？是谁逼的？
[1] 1994年4月2日，采访中将苏静笔记。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4:林豆豆批驳中央57号文件
林豆豆说：中央57号文件说我在九一三事件的紧张关头揭发林彪“私调飞机，叛国投敌”，是谎言之一。在“材料之三”第7页又改成中央根据我向八三四一部队的报告。这段含糊其辞的文字同样严重篡改了事实。第一，虽然把“揭发”改成“报告”，但仍然维护了57号文件的谎言。第二，57号文件和“三批材料”只字不提我“报告”的内容究竟是什么。第三，我找八三四一部队，是为了请求他们采取紧急措施，确保林彪的安全。我们那样急切地五次报告和请求受到了怎样的对待？！这些事实统统被谎言所掩盖和抹杀了！周恩来在我第一次找八三四一部队后就迅速采取了非常符合实际情况的拦阻措施。按照惯例，林彪上飞机前，八三四一部队派人和先行车到机场布置安全措施，先上飞机检查，然后武装守卫飞机，在舷梯两边保护林彪登机。最后还要派警卫干部和战士同机跟随，并派部队乘另一架飞机护送。但奇怪的是，这次周恩来采取的保证林彪安全的紧急措施，完全负有专门责任的八三四一部队有关领导居然始终不执行！我们第五次请求采取紧急措施后约莫30多分钟，林彪飞机“顺利”起飞了[1]……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即使林彪叛国投敌，从党和人民的最高利益出发，也应该立即逮捕。林豆豆五次报告到三叉戟起飞，有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为什么不拦住，反而让林豆豆和张清林也跟着上飞机？八三四一部队倒是采取了“措施”，持枪“夹道欢送”，并下令快追，这两个命令所起的作用是什么？明明是惊弓之鸟嘛。八三四一部队也追到了机场，却没有接到拦截的命令，而眼睁睁地看着林彪爬上了飞机。明知林彪飞出国境，为什么毛泽东却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任其飞往国外？
林豆豆曾多次口头或书面声明：所谓林彪“发动反革命政变”，“妄图谋害毛主席”，“叛国投敌”是江青一伙制造的骇人听闻的冤案，同时声明她在九一三事件的紧要关头揭发林彪“私调飞机，叛国投敌”的罪行是江青及其一伙蓄意制造的弥天大谎[2]。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九一三事件后，林豆豆和张清林被长期秘密关押，要他们提供“两谋一叛”的证据，达不到目的，又几次把林豆豆置于死地。更蹊跷的是，直接参加调查和处理九一三事件的中央办公厅副主任王良恩和公安部长李震在见过、询问过林豆豆和张清林后，突然辞世，至今这两个大案仍不明不白。
九一三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待于大量的谜底被破解。有人说九一三这个谜底永远解不开了，不可能！虽然有的证据被烧掉了，有的制造了假证据，证人们也陆续走了，但历史仍然会留下蛛丝马迹，谁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1973年3月20日，林豆豆在专门批斗她的会上说，以谣言杀人，但造谣者也往往被谣言所杀。你们的项目搞反了，总有一天要还历史的本来面目！也许我等不到这一天，但这一天终究会来到[3]！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1]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3] 1996年10月11日，采访林彪女儿林豆豆笔记。
25：林彪应该像马思聪一样被恢复名誉
九一三事件后，周恩来在电话里对林豆豆说，对林彪还是要一分为二。
在新中国历史上，周恩来曾为两次“叛逃”事件说话。20世纪60年代初，全国连续三年经济困难，深圳一带的农民纷纷逃亡香港，形成举世震惊的难民潮。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亲自安排从香港购买粮食，并对出逃的大陆难民有一个放宽不究的指示。
文化大革命初，中央音乐学院院长马思聪被打成反革命，剃光头、游街……他没有选择自杀，而是选择了逃跑。1967年1月15日，马思聪一家四口捂上大口罩，化装成农民，乘机帆船逃过五道关卡，逃往香港，引起国内外强烈震动。马思聪在纽约举行中外记者会，发表《我为什么逃离中国》的演讲，我背叛的不是祖国，而是那些背叛祖国的人。中央音乐学院前党委书记陈自明说，这是声讨“文革”最早、最有力的檄文。周恩来临死有两件憾事，其中一件就是马思聪离乡背井，至今仍没有回来。1984年12月30日，公安部为马思聪彻底平反。2001年5月17日，在马思聪逝世四年后，他的艺术馆在广州落成。
林彪的“叛逃”和马思聪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是坐船活了，一个是坐飞机死了。对于林彪的“出逃”，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像看待马思聪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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