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泪“样板" zt

来源: f1234567 2011-01-28 10:52:52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7109 bytes)

 

  “文革”的第三年,即1968年我应征参军。服役三年,确切地说,当的是文艺兵,几乎未参加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记得惟一投手榴弹实弹的机会,也是经过几番争取才赢得的。首长为我们的安全着想,特准投弹时从山顶往下扔,喜得我们像孩子们过年扔鞭炮似的。因为毫无武功,缺乏兵味,以至退伍后我说当过兵,许多人都幽默地点点头,说我当的是“扯大炮”的兵。

  想起来也是的,新兵连集训一结束,我即调往团宣传部,当了“新闻报道员”。三个月后,团里成立“毛泽东思想业余文艺宣传队”,便调去当创作员。说是“业余”,其实近乎“专业”了。所有队员都调离原来的连队,集中在团部练功、排戏,然后是长年累月,上山下乡,辗转于部队驻地巡回演出。说来惭愧,我当创作员,是从学写“对口词”、“三句半”开始的。对口词往往是词语铿锵。集“假、

大、空”的豪言壮语之大成;三句半则关键是最后那半句,滑稽幽默,逗人发笑。这些形式在“文革”期间大行其道,其流行的程度比现时的流行歌曲还广。

  像我这般生就“O”型腿的人,在那个年代,未想到也被“相中”去演“革命样板戏”——扮演《沙家浜》中那位吊着绷带的伤员小王并兼饰反面人物“匪兵丙”。

  正反面人物兼于一身的尴尬,实乃出于“革命需要”。因为当时,我所在的那个“省军区毛泽东思想业余文艺宣传队”,总共才有三十来个人,要演《沙家浜》全剧,组织上便作出了庄严的决定:除了几位主要角色(如阿庆嫂、郭建光、胡传魁、刁德一等)自始至终是由一人扮演,确保一副面孔,其余演员(包括乐手)统统都要身兼数职,亦军亦民,亦兵亦匪.甚至上一场死了的下一场还要活过来再上场,直演到最后一场,该死的才不准“返生”。这种又敌又我,正反难分,枪毙接着平反,平反继续枪毙的折腾胡闹,也十足是当时的“天下大乱”的写照。整个演出过程,一会儿是郭建光的新四军扑上白粉儿变成胡传魁的“忠义救国军”,一会儿是“忠义救国军”抹上红油彩变成了新四军。“做人是你,扮鬼也是你”’,数秒间的幕后“换妆”,常常弄得演员们慌慌乱乱地穿错衣,扣错纽,一出场就出尽洋相。令人捧腹的是,有一回,刚下场的“刁小三”又要去充当新四军,混乱之际错穿了一条特大号的军裤,匆匆忙忙上台去一亮相——不料,裤头松紧带一松,整条裤子顺势滑落,以致在追光灯之中和众目睽睽之下,竟显露出半截子的“庐山真面目”。

  “刁小三”因此被揪了出来——第二天,全队开大会,严肃批判“刁小三”的“脱裤之举”,说他是“立场问题,态度问题”。上纲上线最高的,大概要数“程天明书记”的扮演者,他说“刁小三”蓄意破坏革命样板戏,“是可忍?孰不可忍!”“刁小三”在会上做自我批判,一把鼻涕一把泪,满脸沮

丧:“说我立场有问题是对的,我本来就是扮反革命小丑的,却硬又要我去演新四军,这不就是‘人还在,心不死’吗?所以,我还是申请早死早好,再也不准活过来。”说罢他又很习惯地扮一副“小刁”相,弄得大伙儿笑出了眼泪……

  万万未想到,大概是半个月之后,“程天明书记”和“沙四龙”无意间竟合作“制造”出一个更大的笑话。

  时值隆冬腊月,我们奉命冒着漫天大雪,乘船深入洞庭湖区,为驻守在劳改场的那些基层连队上演《沙家浜》。那夜冷得出奇,露天戏台是临时搭置的,朔风怒号,吹得幕布如同幡旗飘飘,鹅毛大雪飞舞在戏台上下。演《沙家浜》不像,像在演《智取威虎山》,可以戴皮帽穿皮袄,全体队员都冻得缩成一团当上了“团长”。演到第六场《授计》,可怜“沙四龙”,上身只穿一件无袖的小褂子,露出手臂

伏坐在春来茶馆里的一张小桌旁,冻得他两腿发抖,连小茶桌也在连连打冷战……好不容易熬到“程书记”来了,按剧情他是佯装为“沙四龙”看病而来的。一番切脉之后,“‘程书记”扶起沙四龙的额头说了句:“看看舌苔。”就在此时,在“沙四龙”张口伸舌之际,“程书记”猛然真切地发现,“沙四龙”的鼻孔里,突然溜出两条又长又粗的光闪闪的鼻涕!一刹那间

  ——程书记格格大笑……

  沙四龙破涕为笑……

  沙奶奶笑得从凳尾上翘了起来……

  阿庆嫂笑得把茶壶也打翻在地……

  “刘副官”愣头愣脑上场,感到莫名其妙,用湖南话说了句:“你们这是干么了?”话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全场的每个角落,令台上台下笑成一团!“刘副官”欲演不成,忍俊不禁,转身站在那棵大树下,露出个浑身筛米似的背影……这时候,大幕迅速合上了,但人们却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天全队照例又开批判会。这一回,轮到“刁小三”进行“阶级报复”了。他煞是气愤地责问道:“‘程天明’,你身为县委书记,竟敢放声嘲笑苦大仇深的沙奶奶的儿子‘沙四龙’!你难道不知道‘沙四龙’饥寒交迫吗?你的阶级感情到哪里去了?授计,授计,你授的是什么阴谋诡计?!”这个批判会的程序和水平真个是“三突出”:“程书记”首当其冲受批判,其次是“阿庆嫂”、“沙奶奶”和“沙四龙”齐齐深刻做检讨,最后连“刘副官”也挂缚上了,说他那“浑身筛米似的背影”,是“对无产阶级英雄群像的一次‘无声的示威’”!

  演其他“样板戏”,我们宣传队也闹过不少笑话.比如,演《智取威虎山》,有一段座山雕与杨子荣比试枪法的戏,按原剧情,座山雕一枪只打灭一盏灯,杨子荣却一枪打灭两盏。有一回,我们演此段戏时,主持“效果”的人忙中出乱:待座山雕枪一响,他竟把三盏灯全拉灭了!杨子荣击发时,台上无灯可灭,“效果”者便急中生智,干脆将大电闸一把拉下,全场顿时漆黑一团,避免了一起严重的“政治事故”!又比如,演《白毛女》,杨白劳居然忘带红头绳上场,唱着唱着才有所发觉,于是,他斗胆地将原唱词“扯上了二尺红头绳,我给喜儿扎起来”篡改为“丢下了二尺红头绳,我去路上找回来”,唱罢,即复下场又复上场,令观众笑得直不起腰!

  我们还闹过一次集体性的大笑话。

  记不清是在岳阳还是在韶山的哪一次演出了,总之是为“学习毛著积代会”的专场演出。仍旧是演《沙家浜》,仍旧是演全剧,豪情更冲天。我至今仍记得,演到第五场《坚持》的末尾,经受了暴风雨洗礼的“十八棵青松”,终于威武傲然地屹立在“泰山顶上”——“八千里风暴吹不倒,九千个雷霆也难轰!”按原剧情,“坚持”至此,大幕该闭合了。否则,这叠罗汉般的人物造型老“坚持”不散,那是任何神仙力量也难以支撑的。可是,不知何故,偏偏在这个不该再“坚持”的时刻,大幕却死死“坚持”不合拢!任凭司幕者由一人添至四人,再添上刁小三、刁德一和胡传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去一拉再拉,它都“巍然不动”!这下子真苦煞了“十八棵青松”,尤其那些压在底层作“铺垫”的“青松”

们,一个个牙根紧咬,死撑硬顶,继而气喘吁吁,手脚发抖,以至整座“英雄群雕”摇摇欲坠了!万一这时散架崩塌,其政治后果不堪设想,至少是“十八棵青松”统统都要受批判了。说时迟,那时快,指导员郭建光不愧是“第一号英雄人物”,他面对受压的“青松”,突然灵机一动,拔枪一挥,吼出一句原本没有的台词——

  “撤——”

  几乎同时,“十八棵青松”应声解体,跳的跳,跌的跌,跌跌撞撞,一片混乱……而台下的观众则哄然大笑,整个剧场回响起一声声的“撤、撤、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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