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对明年的投资方式,您有什么看法吗?”苏睿很礼貌地问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五短身材的胖子。
“挺好,挺好,”胖子把手里的一堆文件飞快地从头翻到尾,“不错,不错,就这样,小苏,你办事,我放心。管人家怎么说,反正我死咬美股,大盘蓝筹,管理费越低越好,只进不出,少买少卖,不求多赚,只求心安,”他咧嘴嘻嘻一笑,满脸的横肉挑起恰恰舞,“不好意思啊,小苏,这样你的佣金就少了。”
“给朱老板做事,不拿佣金,额都乐意,说出去,保健品业谁不知道您的大名,就是我的活广告。”朱老板祖籍山西,苏睿和他讲话常常开玩笑地把“我”说成“额”。也并非完全拍马屁,朱老板其貌不扬却十分精明,找理财顾问并非不懂投资,只是宁可省点时间去玩他的咖啡豆和金鱼缸,说话喳喳呼呼有几分像电影里的曾志伟,为人脑子拎清不输那些名人传记里的富豪,看他读文件随随便便一目十行,其实细枝末节都已经印在脑子里盘算过一遍了。这样的客户,为他赚了钱懂得真心封个恰如其分的红包,赔了钱也不会骂骂咧咧直关照到老子娘,是客户中的精品,何况论数目,他是苏睿最大的客户之一了。
“唉,小苏,你今年多大?”
“三十二。”
“你和你老婆每个星期几次?我说固定的,心血来潮的不算。”朱老板很严肃认真地问,胖胖的额头上几条皱纹拧了起来。
“两…,两次。”最近一年来,苏睿和叶彤工作都很忙,出差频繁,在夫妻之事上懒散了许多,要说固定做功课,平均每周一次也差不多了,但为让朱老板高兴,他还是浮夸了一些。
“两次?才两次?”朱老板的团团脸立刻晴转多云,“哎呀,小苏啊,你说你三十二吧,看着也像模像样的,一个星期两次,加上你老婆每月维护保养得歇几天,不怕人笑掉大牙当你六十四?!我告你,我三十二,”他伸出胡萝卜似的胖手指指着苏睿的鼻子,“出去谈生意,逢场作戏打一炮,回家见了老婆,真心实意再打一炮,我老婆愣看不出来是第二茬,一直当我安分守己,就这么骗了她十几年。俗话说,做爱做爱,有爱就得做,情操情操,有情就得操,很简单,很美好的事,你们这些人,书读太多,那玩意儿就钝了!越钝越不爱使,越不爱使就越钝,不行,真不行!下回我给你带点我们的产品,好好补补,我们的产品,纯中草药,天然提取,滋阴壮阳,没副作用,你吃了来劲,你老婆吃了发情,一块儿吃,保管一夜到天亮第二天早上还想,昨天看电视,说,美国人民现在特怀念特崇拜克林顿,废话,能不怀念,能不崇拜吗?十次里头能忍八次,我都做不到啊,当年克林顿他就做到了,这美国人民,嘴上不说,心里面清楚,男的想,比我牛多了,女的心里想,比我老公牛多了,大家都这么想,可不就崇拜了吗?要我说,崇拜奥巴马的,那是楞头青,崇拜克林顿的,那才是真正的过来人...说到底,说到底……”他越过办公桌,伸手指着苏睿的西服裤裆,一副苦口婆心意味深长的表情。
朱老板是靠做春药发家的,那事儿就是他的衣食父母。凭着所有白手起家的实业家都具备的认真精神,他平生最痛恨看到年轻人无心房中事,曾被人扭去派出所,罪名是在公共厕所偷窥同厕者的隐私部位,其实他不过是由于在某小报看到说新一代年轻男性那地方比上一代男性平均短小约百分之七导致性欲减退吓得一夜没睡,决定实地勘察一下。
苏睿透过办公室对着走道的大玻璃窗看见了陆晴川,她手里抱着一堆打印出来的东西,站在过道边,朝他这边张望了一下。他知道她正在等他指示要做些什么,也知道从她那个角度,绝不可能看见朱老板正在指着哪里,但他的脸依然微微地热了起来,有些后悔没有拉上百叶窗帘。
“啊,来不了?你们不是五点下班吗,下了班直接过来,五点半就到了,” 崔浩对着手机,微皱着眉头,“我们这儿五点半开始,晚点儿没问题。”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真的来不了,苏先生的助理病了,有一堆事情要我做……”
“那孙子就是特看不惯你的那个吧?又不是你的分内事,你管他呢!”
“不是,我想多接触接触业务,”晴川放低声音,“我觉得这个机会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