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要从老公因为工作,我们全家从加拿大的蒙特利尔搬到最东部的一个小城,当地人称之为town。我至今还记得,我一下飞机,坐在老公来接我的汽车里,内心极度的失落和后悔。 五月份了,蒙特利尔已经春暖花开迎来她最美好的季节,可是这里天空灰蒙蒙的,飘着雪花,海风刺骨。街道两边是零星的民宅,没有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的公园,没有大购物中心,没有发达的公共交通,路边甚至连个行人都看不到。在老公临时租住的公寓里,我如同一只失魂落魄的困兽。公寓的四周是浓密的树林,公寓楼后面还有一条寂寞流淌的小河,但我没有心情欣赏这些。
多少次我都想一走了之,我问我女儿,跟妈妈回蒙特利尔吧,女儿毫不犹豫地说no,这里的老师比蒙特利尔好。我又问我只有五岁的儿子,儿子眼睛都不看我,一边搭积木,一边少年老成的说,妈妈,既然我们已经来了,那就在这里吧。我可以离开我的老公,但是我离不开我的孩子,强行带走他们,老公肯定跟我急,我人到中年,又没有什么专业特长,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带两个孩子对我来说,都是极为困难的,于是我也只好呆在这里。一心只巴望着老公快点再找份工作,搬家走人。
我们认识的几户中国人家都是在本地买了房子,当地的房屋市场不像那些一线的大城市那么火爆。以老公的收入,买一幢一般的房子是没有问题的。但这里卖房子据说很难,有些中国人走的时候,等了半年才卖掉房子。我不想在这里长住,所以我不买房子只租。但是老公租的公寓实在太小,小的他只能在客厅里睡沙发。我只好开始找房子,这才发现本地出租的房子大多很小,这也很好理解,这里买房子比大城市要便宜很多,租房子却不低于大城市,甚至还要高。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面积合适,价钱合理的又总有人抢在我们前面,或者在房东的精挑细选中被淘汰掉。这样找了好几个月,老公才发现了一栋没有卖出去转而出租的老房子。
这所房子的主人是一位很精明,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老太太。她家的客厅中甚至摆放了一套做工精致,盘龙刻凤的中国古典的红木家具。这栋房子的宽敞自不用说,上下两层,四个卧室,两个半卫生间。也许是因为老太太的年龄,也许是因为那套家具,使我对于老太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所以当下就决定租下这栋房子。老太太是在几年前房价很低时候作为投资买的这栋房子,然后简单装修了一下开业,bed breakfast。几年前,北美经济强劲,老太太生意不错,挣了些钱,现在的生意不好了,就不想做了。当然老太太只会告诉我,她怎么挣钱,不会说她怎么陪钱的,因为当她 听说我没工作的时候,就极力游说我买下这所房子,开bed breakfast。告诉我这个生意make good money,我至今还记得老太太的样子,她的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捻动着,两眼放光地对我说money,意思是说,这世间哪有人不爱money。怎奈我是个付不起来的阿斗,即无心做生意更无心买她的房子,又怕她见我们无意买她的房子而不租给我们。因为当地有一种rent to own的说法。所以我就哼哼唧唧装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老太太很高兴就很痛快答应租给我们。双方签了半年的合同,老太太的如意算盘是先收一笔租金,再收卖房钱。我的算盘是,老公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有足够的时间找工作,我们就搬家走人了。于是我们就迫不及待在圣诞节前搬了家,为此还被公寓的房东敲了好几百大元。
刚搬进去的时候的确很高兴,老公甚至买了乒乓球台支在宽敞的客厅里。孩子们也说喜欢这个房子。
但是一个冬天下来,我就不那么高兴了。这个房子的取暖费惊人,关键是即便我们付了惊人的取暖费之后,也没有感觉温暖。有时候我要穿着羽绒服坐在诺大的客厅里看电视。客厅中有一个烧木柴的壁炉,这里森林资源丰富,木材便宜,当地人习惯于烧木材取暖。但是我们不能用那个壁炉,因为合同中写明,用壁炉发生危险保险公司不赔。后来本地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冬天不用壁炉,要用绝缘材料把壁炉封死,否则冷空气下沉,屋里会更冷的。但是我们誰也没动过那个壁炉,可想而知那个壁炉进来多少冷空气。而且老房子的加热系统也是老式的,不是现在的分区加热。也就是说,当我们晚上在楼上睡觉时,楼下的暖气也在工作。这种浪费让人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当然唯一让我高兴的是,这一个冬天,我的两个孩子都没有生病,对此我的解释的,室内与室外温差不大,所以,要使小儿安,三分饥和寒。饥,没做到,但是寒肯定够了。这样的房子,精明的当地人是不会租的,只有我们这种没有住过house的外来傻冒才会租。想当初,老公还以为捡了便宜,这么大的房子租金居然比那个小公寓还低。老公安慰我说,这房子到了夏天住着就舒服了。
誰想到,夏天等待我的是更大挫折,让我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绝望。打击我的不仅是精明的房东老太太,更是我无比信任和依赖的老公。
我所经历的在很多女人面前也许算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从我的笔名,从我对我自己性格的分析,大家可以看出我不是那种对环境适应能力很强,很独立自主的人。我从小生长在医生家庭里,虽然医生在中国的收入和社会地位地位都不像在北美那么高。但也可以算是中上吧。当出生工人家庭的老公穿着打着补丁衣服时,我却可以穿新衣,吃巧克力。所以老公总是开玩笑说我的一口坏牙花了他大部分的牙医保险。我有一位来加拿大以后认识的,从小出身贫寒,出国后艰苦创业致富的朋友说我是甜水里泡大的。我搞不清她是羡慕我,还是鄙视我。总之我是没有经过什么挫折风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