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雕 BY Thinkmyself
骊歌 BY 海上云
命如纸薄 写在＂宣纸＂之前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神经
呆哥看着我,如是说.
(一)
我自幼和祖父母生活.
祖父是独子,有一个同胞妹妹.祖父的祖上大约受过一点皇恩浩荡,几代稀薄下来便成就了念私塾抽土烟反骨铮铮的祖父.祖母是小家碧玉,因为爹娘疼爱得紧,虽然和祖父指腹为婚,真正嫁过去也有二十多了.
祖父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因和族人闹得太凶,离家到山里当了土匪.后来被新四军收编还得了天下,这些是后话.可怜我的祖母在家中度日如年.我小时候还傻傻地问她为什么不上山做压寨夫人,她说还有公婆小姑要伺候.
祖父进山以后,也会在月黑风高的夜里出山而来.别人去打劫,他猫回家里去看祖母.几个时辰以后,他夹着笔墨算盘过去清点一下,便呼拉拉又遁进深山.十个月以后,祖母给他生了一个胖儿子.据说祖父在山里笑得合不拢嘴.
有时候祖母也会被接进山里,提着蓝布包裹,骑驴坐船,稀里糊涂地去了,稀里糊涂地回了.就这样,十几年下来,祖母给祖父生养了七八个孩子,可怜只有三个男孩长大成年.
祖母的公公因为祖父被仇人用火烧死.祖母和婆婆相依为命忍气吞声,不久,婆婆也去了.
正当祖母披麻戴孝拉扯着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有一封鸡毛信传到,大意是某某首长择日荣归故里关怀乡亲.到了日子,首长全无踪影,到是一队人马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祖母和孩子们接走.在几百里外的船上,祖母和祖父才团圆了.原来祖父准备携枪还乡欲报杀父之仇,被组织上发现拦截软禁到那只船上.祖父母有生之年再未还乡.
祖父是粗鲁的,终究也是可靠的.他把祖母这个糟糠之妻端端正正地按在堂上过起了日子.可惜没有几年是好日子.
49年以后中国大陆发生的任何一场政治运动,祖父都没有逃得过去.经常是音讯渺茫生死未卜.
大伯跑到金门岛的对面去当兵,大概是想着被炮弹砸死也比在家中束手待毙好吧;二伯跑到几百公里以外的矿山隐姓埋名找了一份工作.只有还在读高中的父亲陪着祖母寄居在一个楼梯间,靠祖母做点女红为生;后来生活难以为继,父亲只好辍学,在一个工厂找了一份学徒开始了他胸无大志脚踏实地的一生.
(二)
小城春早.
文革中期,祖父就开始赋闲在家.后来平反补发工资，在一个不痛不痒的位子上颐养天年.
祖母便揽些小人儿在身边玩.
祖父母一共有十个孙儿孙女.长孙出在长房,自然是他们的骨中骨,肉中肉.只是大伯母以督学为由在大哥七八岁时把他领了回去.于是才有了墨瑞在祖父母膝下承欢的机缘.
祖父很强势,所以墨瑞狐假虎威地生活到十六岁;祖父去世后,墨瑞和祖母,外加一个老保姆,一起生活了两年,于某年秋天像叶子一样地漂离了祖母和家乡.
墨瑞在外地读了七年书.每年寒暑假都会回去陪祖母住几天.大三大四的时候略通人事,知道买点礼物带回去,我就开始给祖母买金帝牌巧克力.祖母五十多岁就没有牙了,一直是用假牙.暑假热,巧克力比较软,她吃得很满意;冬天冷,巧克力太硬,她扭捏羞涩地跟我说起,我教她把巧克力捂在被子里.
祖母的身体原本很差,所以一直以中药调理进补,反而到了七十多岁的时候还眉清目秀气爽神怡.快八十岁的时候因青光眼作手术,找了各科专家会诊,结论是老太太比这几位专家都健康一定是能活到百岁的.那时候我正好放暑假,在医院日夜陪护；老保姆白天也在医院,晚上回去睡觉,我晚上有一张长竹椅可以栖身.祖母进医院是大家七手八脚抬上楼的,等到出院时,她挪着三寸金莲硬要走下楼,不敢坐电梯.我说抱她进电梯好不好,她才像个孩子一样蜷在我的怀里.
祖母食物清淡少量,喜热饮热食热盥,只有一点让人费解:她最爱吃糯米食.她怎么能消化得了呢?这个问题一直没有答案.祖母晚年的生活是由老保姆和三个儿媳妇轮流照顾的.大家达成共识,不给她吃糯米食品.墨瑞便是祖母云开日出的那一道曙光.我每次去看她,都给她带爱吃的东西.有时候我还顶着好几双白眼翻箱倒柜地找糯米粉给她做芝麻汤圆.那时候我回家是客.我总是等着看她吃下一碗才走.祖母见我也是十分高兴,爱把她乱听来的,有时甚至乱想来的东西和我念叨,而我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应付着,只等她喝完我好用那张几十年的老帕子替她擦去嘴边的余渍.
墨瑞后来到了另一个城市工作,离祖母从一千公里变成三百多公里.周末十有八九是乘火车回去看看祖母的.那时候墨瑞清汤寡水的月工资只有四百多一点,来回火车票大约是六十多.有过捉襟见肘的窘迫.
我最后一次去看祖母是在出国之前,陪了她一天一夜.我只是说我工作调动到北京,以后不能常来看她了.那之前我已经用内力给呆哥下了点毒,他一晕就和我一起婚了.我也把呆哥带给祖母看过.祖母一个人住的房子很黑,她那时候唯一一只眼的视力也不好了,行动也不是很方便,所以白天总是躺在一个斜长的椅子上,晚上就挪到床上.我们去的时候她有点佯寐,我凑上前去她才知道有客,坐起来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便叫呆哥上前,一双手从呆哥前襟摸索着往上;呆哥比较机灵,马上俯身蹲在椅側.祖母便从下往上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把呆哥的脸和脑袋摸了一遍,特别在他的额头和眉骨处反复摩挲了几下.呆哥心里很怕,但伪装得很成功;后来还帮老人买了一袋米.祖母眯眯地笑了好几天.
(三)
墨瑞出国后第二年的正月,祖母老死在自己的床上.享年97岁.
家乡的人披麻戴孝庆祝完她的一生后,我才知道.
这么多年, 还是往事不堪回首.
我一想起祖母就会热泪盈眶.这时呆哥就伸出他的熊爪在我的额头和眉骨处反复摩挲几下,说我是"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神经"．
宣纸 仿“蜀绣” PK 湘雕(BY THIBKMYSELF) 骊歌（BY 海上云）
―――― 送给我的祖母徐氏.
美人灯一更昏沉沉 三更芯将焚
梨花泪亲压孤砚阵 纤毫修半寸
借留白隐重山 淡墨增纷繁 深庭万叶声
诗画一帧悲喜更一帧
清风檐五更朝露斟 六更初阳醇
清肩瘦黄花苦如根 团圆梦里分
挽乌云坠骨篦 苦难扣柴门 伊人和泪声
凄风摧城携卿入残帧
卿可知宣纸柔一生 有字为妳成
卿可知苦难每一针 有字为妳疼
追思任意奔 朽树因情春
长夜写不尽哽咽文
卿可知宣纸薄一生 有字为妳成
卿可知天涯海角有字 为妳疼
新感触旧痕 倦毫栖不能
晨林夜雪香暗沁 梅如疹
行来冷眼烟云笔如刀 催文老
归去与卿暮暮又朝朝 忆逍遥
美人灯一更昏沉沉 三更芯将焚
梨花泪亲压孤砚阵 纤毫修半寸
借留白隐重山 淡墨增纷繁 深庭万叶声
诗画一帧悲喜更一帧
清风檐五更朝露斟 六更初阳醇
清肩瘦黄花苦如根 团圆梦里分
挽乌云坠骨篦 苦难扣柴门 伊人和泪声
凄风摧城携卿入残帧
卿可知宣纸柔一生 有字为妳成
卿可知苦难每一针 有字为妳疼
追思任意奔 朽树因情春
长夜写不尽哽咽文
卿可知宣纸薄一生 有字为妳成
卿可知天涯海角有字 为妳疼
新感触旧痕 倦毫栖不能
晨林夜雪香暗沁 梅如疹
沉香屑乱笔三四分 千江捣月声
美人绫徽州袖清风 跌进尘中尘
檐铃催天晓 宿燕正惊魂
流年似水此话当真
卿可知宣纸柔一生 有字为妳成
卿可知苦难每一针 有字为妳疼
追思任意奔 朽树因情春
长夜写不尽哽咽文
卿可知宣纸薄一生 有字为妳成
卿可知天涯海角有字 为妳疼
新感触旧痕 倦毫栖不能
晨林夜雪香暗沁 梅如疹
《蜀绣》——演唱:李宇春，词:郭敬明，曲:刘佳，严丹丹
《蜀绣》——演唱:李宇春，词:郭敬明，曲:刘佳，严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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