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战争,与社会主义战争

来源: Gitler 2008-01-24 17:42:09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6231 bytes)
民主战争,与社会主义战争

作者:兰花花007

  第一章 民主革命。
  
  刘沙在为美国攻打伊拉克之合法性辩护时,提出了战争合法性之五原则:在现代国际政治中,判断一场战争为合法,要三方面五个条件:国内的,条件一,民意支持。条件二,民主程序。国际的,要认定对方政权之不合法:条件三,独裁,条件四,人命债。操作方式的限制:条件五,人命的加减法,救的人多于杀的人。美军攻打伊拉克符合这五项原则,因此,客观上是一次解放,是一次资产阶级民主革命。
  
  这五个原则,遭到两个方向的质疑:一,民主原则放到国际关系中应该如何适用?(南宫得一)或者说,对内的民主放到国际关系中考量国家间的关系与区别是可笑而不切实际的(托钵僧)。二,托钵僧问:你如何评价社会主义国家的对外战争?
  
  对第一个问题,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民主原则为什么就不能运用到国际政治中?!民主与否,为什么不能成为国际之间衡量一个国家合法性的条件?我倒觉得,对方的“可笑”是可笑的!笑了一阵后,慢慢明白,双方都觉得对方可笑,可能出于定义偏差和理解偏差,对“民主”“考量”“适用”等词语,大家理解不同。这样吧,请提问题的网友仔细解释下:你的“考量”“适用”究竟指什么?FQ们常说“民主是对内的”,这个“民主”和“对内”请问详细定义是什么?请给出清晰的定义,再进行下一步的讨论。
  
  “民主原则放到国际关系中应该如何适用”,这个问题,在左派给出清晰的定义之前,刘沙按自己的理解,以四个近似问题来替代它,并给出我的近似答案,供大家讨论:
  
  一,判定一场国际战争之合法,为什么需要国内民主程序的支持?
  
  判定一场战争之合法,要求民意支持和民主程序通过,这是基于从人权到政权到军权的逻辑推理。这里的合法,是要求政府行为面对民众合法。是国内民主程序的要求。国内合法,在国际上不一定合法。因为还存在着民族局限问题。但国内不合法,则战争合法性立刻否决了。这就是我为什么否决越战之合法,因为越战中,始终存在着行政分支侵犯立法分支之职权,总统擅自扩大战争的现象。
  
  二,在国际表决中,民主国家的表决权,和独裁国家的表决权是平等的吗?
  
  就国际表决来讲,独裁国家之代表,在很多问题上(注1),不配享有民主国家之代表同等的表决权!针对FQ们喊的各国平等之口号,刘沙回答:你口口声声各国平等,却没有想过,这个“平等”基础是可疑的?一个在国内都没实现民主的国家,从人民那里窃取的权力的国家,有什么资格代表人民进行国际表决?它在国际政治中,是不是一个够格的表决单位?它所表达的声音,是不是自己人民的声音?以不同国家为单位在国际舞台上喊出的民主,哪一个更有说服力?是民主国家要求的民主,更接近民主,还是独裁国家要求的表决“民主”,更接近民主?!
  
  三,独裁国家和民主国家,对外“争取民族利益”的斗争,是同等正当的吗?
  
  在理想的或较为理想的民主国家,民众利益和民族利益,能够较好地吻合。但是在专制国家的分配制度下,对外争来的民族利益,大部分不能分到民众手中成为民众利益。而在争取民族利益过程中行动的执行者(先军政策下、对外战争中的底层民众)付出了牺牲却不能分得民族利益之补偿。总之,专制国家,底层民众付出百分之八十牺牲争来的“民族利益”,百分之八十成了独裁者利益。这种情况下,对专制国家的民众来说,往往是来自“外族”的新思潮或者新运动,能导致一次民族利益的重新分配,能让民族利益更多地分配到民众手中。从这一点来讲,不管是当初的社会主义革命还是当今的“民主革命”浪潮,都有其历史的先进意义,有它的正义和正当。
  
  四,对内民主的美国,会真心帮助中国人民争取民主吗?
  
  出于民主主义“政府有害”的理论,刘沙对任何政府,对美政府及中共政府,都保持着“制度的有罪推定”之警惕。恩格斯也有近似的表达:“国家再好也不过是在争取阶级统治的斗争中获胜的无产阶级所继承下来的一个祸害”。
  
  对“政府有害”,草根左派和草根右派基本达成认同,不过,左派认为,中共政府统治中国,比让美国政府统治中国,对中国人民更好一点;右派则认为,美政府来统治中国,比中共政府统治中国,对中国人民更好一点。
  
  很不幸,刘沙是右派。本人反感中共反感到了这种程度,认为美政府对中国人民再不贴心,由于民主监督的限制,他统治中国,也比现在这个独裁腐败的中共政府,所能干的坏事要少些,所不得不干的好事要多些.如果说美政府是外人的话,那么中国统治者相对于中国民众来说,也是外人,而且是更少约束、更无忌惮、更凶恶的外人!
  
  就是说,刘沙不信任任何政府,刘沙只信任制度。
  
  因此,如果美国把中共给灭了。那是一个相对民主先进的资产阶级政府,取代封建反动的官僚资产阶级政府.那将是一次资产阶级革命。
  
  当然,考虑到生命的加减法,刘沙反对这场革命。所以,刘沙不会象极右派那样,“就盼着美国解放中国”,笑。~_~
  
  (在讨论台湾问题时,以上原则基本适用,不过要把“国家”换为“政权”,“国际”换为“两岸”,“国内”换为“地域内”。所有“国与国”,要换为“地域、地方政权之间”。这一点,刘沙毫不含糊。)
  
  还有,FQ们总拿美军在伊拉克的伤亡说事,总拿美国国内的失败撤军言论说事。冷笑,别说这些信息,有可能是中文媒体过滤之后的偏颇信息,就算是真的,就算美军在伤亡惨重之下撤军了,也不能证明当初打伊拉克就是非法、非正义的。
  
  有FQ要问了,他正义为什么还失败了?
  
  冷笑,谁跟你说正义战争一定胜利了?你的小学老师?
  
  正义的战争,和胜利的战争,不是一个概念。我们耳熟能详的多少次奴隶农民起义,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历史上,正义的战争,因为条件不成熟,因为反动势力的强大失败的例子,还少吗?
  
  (以上为政论,以下为抒情:)
  
  刘沙在惋惜社会主义之失败的时候说过,文学抒情地说过:上天给了人类社会主义,而人类证明了自己不配享有共产主义,于是上天只好又把它收回去了。
  
  《最后一个匈奴》中,年轻的共产党员杨作新,面对城门上壮烈牺牲的先生,曾对自己说,对这个世界说:不管这个共产主义运动,将来的前景如何,命运如何,胜利或者失败,短暂的风行或者垂之久远,那些在这个过程中,为之奋斗过的人们,可歌可泣的事情,它永远值得纪念,它有资格写进人类那些辉煌的最重要的一页中,它是人类在寻找最合理的社会秩序和生存环境中,一次伟大的尝试。
  
  社会主义的尝试,伟大如斯,民主主义的尝试,亦复如是。民主主义的战士,有资格得到同等的尊敬。
  
  “民主主义的战士,有资格得到同等的尊敬。”我知道有人要就这句话嘲笑刘沙,嘲笑美国大兵。可是,请大家扪心自问,社会主义的战士,真实的、个体的战士,哪能个个都象文学作品中那么纯洁激昂?为了一口馍来的,为了一块地而来的,为了偷税拎着菜刀来的,战场上投降俘虏来的,第一次上阵吓哭了的——没关系他们都进入了史册。那么,为了上大学而当兵的美兵,为了职责而担惊受怕走上战场的美兵,为什么不能得到同等的尊敬?别跟我说美军是侵略军,舒拉和格瓦拉,国际纵队和志愿军都曾踏上别国土地。与社会主义革命一样,请大家承认民主革命的正义和正当。
  
  第二章  社会主义革命
  
  (一)
  
  为反驳我的战争合法五项原则,有人提出,按此原则,希特勒发动的战争,是合法战争。 两伊战争, 萨达姆是合法战争。苏军入侵阿富汗,是合法战争。因为都“有民意支持走完了民主程序”。
  
  我指出,萨政权和纳粹德国的党禁报禁,决定了这两个国家不是民主国家,其战争非法。同时纳粹德国的大屠杀决定了其战争的残暴性质。对方反问:
  
  “1)当年的苏联按你的标准肯定也不是民主国家, 出兵也没有民主决策, 那么在苏联境内作战也就算了, 但后来苏联跑到德国和其仆从国和其他被占领国的作战,是非法战争吗? 假如苏联的向西进军是非法的, 那英美联军与苏联"勾结"对德国和法国本土(法国可还有政府)的攻击是非法的吗?
  
  2)当时伊朗亲德, 但没有卷入战争中立.英国是民主国家吗? 和苏联一起出兵公然瓜分伊朗? 是正义战争吗? 
  
  3)假如你说的“人命的加减法”,针对德国屠杀犹太人, 别忘了苏联在卡廷森林的集中屠杀, 苏联是侵略吗?
  
  
  ——面对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社会主义战例,我第一个反应是——茫然,第二个反应是——剧烈的疼痛。
  
  茫然,因为我提出这些战争原则的时候,视野里是和美国相关的现代战争,没想过社会主义战争。而剧烈的疼痛,是因为,拿民主战争的原则去考察社会主义战争,那么,社会主义革命中,民主程序的缺失,是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殊为痛心。
  
  我争辩了一句“只要通过了委员会制度和民主集中制,就算它完成了民主程序”。
  
  可,只争了一句,随即闭嘴——
  
  委员会制度是民主的,可大肃反是民主的吗?整风是民主的,可抢救运动是民主的吗?不民主的政权发动战争,其正义性何在?
  
  可要我否认代代先烈的正义理想,从舒拉到朱可夫,从邱少云到黄继光,所有的旗帜都被抹黑,所有这些英雄都是侵略者、都是炮灰??!!情何以堪!!??——
  
  毕竟,我是在父母辈“一条大河”的歌声中度过童年,在魏巍最可爱的报告中进入少年。社会主义的英雄理想,那共和国的童年时代——
  
  我人生最初的记忆里,最后的梦想和信任。
  
  先于理智到达心灵。
  
  或者说,对儿童洗脑,这种犯罪行为,真TM厉害!……
  
  ……剧毒缠身,无力自拔。
  
  ……整理这些思绪,是极其困难、极其痛苦的。痛苦得超出我的想象。在家里,只要一看到毛左老爸讲他的革命理论我就要讨伐之、批判之!就要痛恨中共的洗脑!那时我做梦都想不到,在社会主义革命已经失败之后,最后一批为了社会主义的声誉而痛苦的人,竟然包括反共刘沙!
  
  也曾想过壮士断腕,咬住民主程序的死理,把社会主义战争统统打成非法反动!多少右派不都这么干过?社会主义的脸庞上踩踏的脚印还少了?还在乎刘沙多踩一下?
  
  可,舍不得。
  
  流着泪,舍不得。
  
  要我为了民主二字,抹杀社会主义的历史成就,于心不忍。
  
  如果我的战争原则不能解释社会主义战争,那么要强要脸的刘沙,宁可放弃自己的脸面。我错了,我泪下如雨的承认我错了,我忽视了理论的适用范围,我尽力修补,或者无力修补,这不重要。个人的脸面,真的不重要。我宁可由着别人踩,由着别人欺负,也不肯改口诬陷共运。
  
  哭着,死抓着少年时的红旗不肯撒手,哪怕双手,已被踩得血迹斑斑。
  
  宁负刘沙,不负先烈。
  
  可,说不出口:“宁负民主,不负先烈。”
  
  民主,另一种剧烈的疼痛。
  
  逼到尽头。
  
  两种正义,民主的正义和社会主义的正义,两把刀,两把刀尖上的刘沙,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狼狈而疼痛。
  
  (三)
  
  其实,想打发这个问题,容易得很:我用民主主义的原理,论证萨政权之非法与进攻该政权之合法,已经证毕!每一个比喻都是有缺陷的,社会主义战争和萨政权之行为不可比。你在偷换论题!想证明萨政权之战争极权行为与社会主义战争的同质性,你给我举证据来!一脚把皮球踢回去,他的每一句话我都要他举证,足足能把对方活活累死!——不过,这次,刘沙却不愿这么做。因为,他所问的问题,也正是刘沙关心的、心疼的问题。就是说,如何评价社会主义战争,这个繁重的工作,刘沙愿意自己去做。
    
  不过,在刘沙埋头工作之前,关于伊拉克,刘沙还是要反问对方一句:社会主义战争本身如何评价暂且不论,我要问你,萨政权有什么惊人成就,可以得到我与“共运史”同等的格外尊重?他有什么样的进步和正义,可以得到和卢森堡、鲍威尔、列宁、布琼尼、保尔、高尔基、国际纵队、卓娅、伏契克、季米特洛夫、肖斯塔科维奇、佐尔格、朱可夫、邱少云、杨根思、胡志明、阮氏六、阮文追、格瓦拉!——同等的尊敬?萨政权凭什么获得这么高的地位,能和社会主义运动同样,具有与民主主义对等的正义和正当?他也配?你拔高萨政权与纳粹德国,把卫国战争踩得和纳粹扩张“一样的非法”,你不是侮辱先烈?
  
  ………你拔高萨政权与纳粹德国,把卫国战争踩得和纳粹扩张“一样的非法”,你不是侮辱先烈?
  
  为了给卫国战争正名,刘沙要去埋头整理资料,一个一个地分析苏联对东欧各国的政策了。苦笑,还是那句话:几天前,我是做梦都想不到,在社会主义革命已经失败之后,为社会主义的名誉而战的最后一批战士中,竟然包括反共刘沙!
  
  
  (四)
  
  这里,我打算先从我了解的,简单的事件分析起。
  
  一九三九年,波兰。
  
  ——革命。
  
  在德国大举入侵波兰时,苏联红军也从东方“进入”,两面受敌的波兰很快投降。苏联和德国,第N次瓜分了波兰。
  
  上一贴中我认定苏联此举是侵略,是沙文。但,仔细想了一下后,开始怀疑这个判断。开始怀疑这个根据中国历史课本做出的侵略判断。
  
  “九评”“三七”定调之后,中国历史课本,讨论苏联的“沙文行为”,其民族主义情绪之下的结论,可疑。
  
  这方面,我宁可相信一下保尔,相信对波兰的军事行动,是推翻资产阶级政权,是一次革命。
  
  卡廷,绕不过去的卡廷。
  
  ——屠杀。
  
  为无辜受戮的生命默哀一分钟,再进行下边的讨论。
  
  考虑到波兰在二十年代也曾不分官兵地杀害红军战俘,考虑到大批波兰战俘还是被放了或改造后收编了,考虑到被杀的大都是“难以改造”的军官,考虑到当时苏联国内大肃反之规模,卡廷事件,我更愿意把它看成是左倾思路下革命的残酷,而不愿就此把苏联进军波兰定性为侵略。
  
  就是说,社会主义法理,和民主主义法理相比,是另外一个体系。另外的规则和判断。
  
  卫国战争后期,苏联的出境作战。
  
  ——解放。
  
  不管斯大林治下的苏联是多么左倾极权,比之更极权残酷的纳粹德国,卫国战争,包括后期的出境作战,包括在东欧诸国的战斗,都是一次解放。对纳粹统治地区的一次解放。
  
  别跟我说主权!
  
  刘沙这样的民主主义者,考虑问题时,是直接从公民,到世界;从个体,到大同;从契约,到契约——横在中间的“民族、国家”这个计量单位,是一张淡淡的薄膜,是一个意义有限的存在。
  
  而且,在现在的中国,在论战中,我看到了太多太多隐藏在主权后面的、嗫嚅难言的龌龊:隐藏在主权后面的独裁、保守、自私、反动、既得利益,把主权这个名词,糟蹋得百孔千疮。
  
  主权,流氓和独裁者最后的堡垒。面对民主革命时如此,面对社会主义革命时,也曾如此。
  
  东欧各国的流亡政权,在祖国被占领的时候做过什么?为了祖国的解放,做过什么?这些资产阶级政权,有的还是封建王公政权,在面对社会主义革命时,拿主权当最后的堡垒?
  
  而且,苏联在卫国战争中经历了沉重的牺牲,一九一九、一九二零、一九二一这三年里出生的年轻人,只有百分之三活到了战后!六百万犹太人的亡灵,使得任何不准以色列建国的声音,都在道义上嗫嚅难言。而苏联,两千万优秀儿女的牺牲,有权利获得“东欧诸国亲苏政权”的回报!
  
  在某次批判主权的论战中,有人说刘沙“你这种无视民族的思路,是共产主义余毒的影响。”
  
  那时的刘沙,百思不得其解,大大叫屈。
  
  为自己叫屈,也为中共叫屈。
  
  在反共思路中寻找到普世人权的刘沙,怎么可能是受共产党的影响而无视民族?
  
  对方指出:“你这种漠视民族的思路,恰恰是受了共产党革命无国界之说的余毒。”
  
  我晕,我再晕。
  
  我受的社会主义教育,来自老爸满屋的文革旧书,那些书里,出于毛派民族主义社会主义思路,早把“苏修扩张”批得北极熊也似、牛鬼蛇神也似。
  
  总之,民主沙对主权之抨击,确实是来自西方的人权理论而不是来自共产党,面对民族主义者,就这一点,愿为共产党辩诬。
  
  不过,反过来,因为普世人权观冲击了狭隘主权观,在回顾共运史时,民主沙较之民族主义者,更容易接受革命无国界的有限主权论,而已。
  
  而且,以社会主义理论来考察共运史,刘沙还曾惋惜过中苏分裂:如果双方不那么自私,如果双方不那么执着于民族、主权,如果双方都能让一步,就让一步。
  
  不就是联合船队么?不就是一个电台么?让他建又怎么了?
  
  一步,就差一步,共产主义就实现了。  ~_~
  
  (五)
  
  斯塔夫里阿诺斯总结中苏分裂:在中苏争端的最初,似乎意识形态问题比起边界问题更重要。中国的革命斗争已经催生了一种新的人际和社会关系—— 一种平等的共产主义理想。个人行为受为社会服务的愿望而不是利益驱使。因此尽管苏联式的五年计划在继续工业化和提高生产率方面是成功的,毛泽东还是不愿接受不断拉大的收入差距和这些计划的基础——官僚精英主义。1958年的大跃进和1966年的文革,运动的口号就是“打倒官僚主义”和“为人民服务”。而苏联人认为,这是笃定要失败的乌托邦式浪漫主义。这是他们停止向毛泽东提供援助的一个原因。
  
  这个,刘沙第一眼看到时,非常惊讶。
  
  不是民族利益之争么?怎么变成社会主义建设道路之争了?
  
  不过,我立刻想起了秦晖教授的观点:苏联的社会主义经济,是严格理性的计划经济,工业是科层管理,而毛式经济,是大轰大嗡的革命浪漫主义经济。
  
  这观点,刘沙也是不服。如果说毛时代的农业,还可以采用九评的观点(知道是哪个九评吧?狞笑ING~~)如果说毛时代的农业,还可以采用九评的观点,是一种落后的、实质上的农奴经济。那么毛时代的工业,根据我所能找到的资料,其工业生产,已是相当科学相当计划的了。
  
  当然也可能,余生也晚,我能接触到的关于中国工业的资料,已是很晚的、吃了亏调整之后的计划工业了。
  
  没赶上大炼钢铁的时代,那才是中苏分歧的时代。
  
  回首大炼钢铁的壮观,倒也真是农民式的浪漫革命搞出来的浪漫工业景象。
  
  而,邓小平那种回避意识形态之争的物质进步论,是不是,也是,中国农民式的狡黠与现世观的体现?
  
  当然,不管是中国还是西方,也都有人骂过赫鲁晓夫是养猪农民的粗俗和狡猾。也有人骂斯大林“农民”,骂随便一个俄国人“一份俄国农民式的精明”。
  
  总之,成也农民,败也农民。   ~_~
  
  拿农民来调侃,决没有歧视的意思,上数三代都是农民。俺家还有不少农民亲戚,下文可以看到,刘沙还要从他们那里收集现在农村状况的资料。
  
  说到农民,刚刚说到苏波关系时我就想说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中,对当时农村状况的描写和一些问题。
  
  保尔为了给农业集体化张目,诬陷农民的狭隘:一块地,父传子子传孙,分而又分,草地上分得横七竖八全是地界,全是标志着地界的小木棍儿,搞成了分形几何,简直没法耕种!并引发农民械斗。
  
  小疯子保尔,跨马鸣枪制止农民斗殴,吓得老乡们咒骂着他、四下奔逃,那情景,俄式轻幽默,笑得人肚皮疼。
  
  笑完了想想,与落后的小生产相比,集约农业确实有它先进的地方。只可惜集约农业在苏联,费了很大代价之后总算搞成了,而在中国,则因为生产力水平太落后,最后搞得不伦不类。
  
  小岗村一九七八年。
  
  那一纸生死契约在八十年代的宣传中,曾被渲染出了敢为天下先的悲壮。当年刘沙也曾深受感染。
  
  可,长大成人再回头看那契约,却看出了一分可疑和滑稽!
  
  以左派革命者的观点来看,他们能觉悟高到那个份上,高到同生共死的份儿上,把这份昂扬斗志豁在土地上,真的就搞不好收成打不出粮食?
  
  偏偏就打不起精神给集体干活儿,挖社会主义墙角倒这么起劲,什么东西!  ~_~
  
  农民啊狭隘啊小生产啊,分了田的小岗村、自私的小岗村今天越过越穷,象点样的建筑都是别人扶贫捐献的。怪谁?
  
  不过,以右派的人权观点再看,当年的中国农村经济,已是实质的农奴经济,农民的劳动成果,面临着罗掘一空的剥夺。这种对财产权的剥夺,农民有没有权利斗争?
  
  保尔的铁蹄下践踏的地块再小,那些小木棍,也标志着财产权。另一份宝贵。
  
  再回到小岗村的分产契约,能感到左右理论冲击的疼痛:
  
  社会主义神圣,财产权就不神圣?
  
  另一种斗争,另一种悲壮。
  
  只是八十年代的报纸还不敢点透这一点。使得小岗村的做法,没有了核心价值的庄严支持,出现了理论的尴尬与滑稽。
  
  同时,左派的韩德强指出,伴随着财产权的意味,中国的包产到户政策,一小块一小块的土地,弥补着诸项保险的缺失,这份最后的保障,是社会主义人权和人道主义的体现。
  
  只可惜,人道主义的,未必就是先进的。机械化生产,在分产之后的农村,举步维艰。
  
  好在现在,随着大批农民进城,土地转包,承包土地较多的农户,已引进了不少农机。
  
  只是这一进步,会不会走了中国多少年来土地兼并的老路?进城的、抛弃了土地抛弃了保险的农民一旦破产,又该去哪里?
  
  问题连着问题。郭文。左绕右绕的水蛇,S形的流线,绕来绕去绕昏了脑袋。肖帮,《小狗圆舞曲》,追着自己的尾巴团团打转。
  
  读者估计已经愤怒了:你他妈的到底想说什么?!
  
  晕了?晕就对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_~
  
  这篇文除了左右理论的核心价值矛盾外,取证时,还有着操作方式的高低参差。
  
  不同于“细菌战俘虏的证据瑕疵”那篇文。那篇文严谨低调,它的取证方式,严格遵守了倒置举证原则和抗辩原则,只承认左右双方都承认的极少数事实。
  
  而这篇文,已经谈不上双方抗辩,举的都是单方史料单方理论,有的甚至不是理论,而是记忆、抒情、小说、电影、口号、文革海报!——乱七八糟呯呯梆梆往上堆。五颜六色五花六道。
  
  你不晕才怪。
  
  同是这一篇文,也可以看出前后风格的不统一。
  
  民主主义一章,是在讲道理。
  
  社会主义一章,则是在闹情绪! -_-|||
  
  民主主义一章,是一个成熟的民主主义战士,在理性沉着地战斗。
  
  而社会主义这一章,是一个小孩子受了欺负!
  
  因为民主主义理论,是我长大成人之后,穿过重重诽谤寻找到的真理。在我找到、保卫他的过程中,始终伴随着诽谤诬蔑,风风雨雨的锻炼下,心态早已成熟。
  
  而社会主义理想,是我在童年时代接受的儿童文艺。这种英雄激昂,以前的舆论环境下,还真没受过这种欺负!
  
  不同心态之下,行文句法也不同。
  
  民主主义一章,左回右护、拦身抱体,充满了“大致、可能、不过、近似”之类辩证模糊,句子又长又绕,引进了我所能想到的所有变量为参考。
  
  而社会主义一章,字字鲜明,句句昂扬,时时哽咽。
  
  悲剧的风格,抒情诗的风格。
  
  挽歌。
  
  先于理智到达心灵。
  
  
  (六)
  
  在以严谨的取证标准重新取证、分析之前,我先根据两个假设,提出对社会主义革命历史的两个看法:
  
  一) 假设我们现在看到的资料为真,社会主义的罪恶,到肃反、文革为止,到卡廷、长春围城为止。那么,前述案件,我还把它当成个案和特例。对社会主义,我还愿意承认它历史的、阶段的正义和正当。不过,这个正当,大致以七十年代为界。
  
  七十年代之后,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赢得了民族独立之后。“民族”的任务已经不是人类首要的任务,而民主的任务,已经提到了人类日程的首要位置上来。七十年代,以美国水门事件及一系列肯定性政策为里程碑,以西北欧国家一系列福利政策为里程碑,西方国家吸收了社会主义理论的成果并完善了民主制度,重新站到了时代的前列。而此时,以中国的文革为标志,以苏联高度计划经济的长期停滞为标志,社会主义国家和制度,落在了世界潮流的后边。社会主义国家和一些“第三世界国家”,落在了世界潮流的后边。曾经的革命者,日益成为历史的反动者。曾经的暴力手段,渐渐失去了它的进步和正当。
  
  “你们运用的武器,都会反过来对付你们自己”。反革命的托尔斯泰,不幸言中。
  
  格瓦拉永葆革命的诗意,而卡斯特罗不得不留下来承担革命的苦果。
  
  革命的苦果。刘沙怀着同样的苦涩和心疼,把这个问题,留给诸位,留给左派同仁。
  
  
  二) 假设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证据还远远不够。
  
   “一碗面条里只能有一只臭虫”。虽说社会科学容许个案和特例,可当特例多了成了常例,整个理论体系一样是要崩溃的!实际上,随着信息的流通,曾经的谎言一个个被揭穿,本人回首童年时,曾一次次感到受骗的屈辱和愤怒!假设金盾的另一边,历史的尘埃下,还埋藏着太多的血泪和白骨!——不,这样的假设,身为前社会主义者,无力承受。那不是壮士断腕,那是凌迟。那是把一条毒蛇放在心坎上,看着它的毒牙,一口一口地咬!皎洁的主义和心灵,一寸一寸的,被黑色的剧毒,腐蚀成黑色的剧痛!——手段的不正当会否定目的之正当。操作方式的血污,会反过来玷污核心价值!——对美军对萨达姆我都是如此要求,社会主义凭什么要求一个例外?当前的舆论环境下,谁能向我排除未知的证据?谁能向我保证,社会主义革命的历史上,还有多少个长春围城,多少个库拉格多少卡廷?
  
  
  (七)
  
  (半年之后,二OO八年元月)
  
  现在,非常非常的对不起大家,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三个致命黑点,我终于开始怀疑,社会主义革命者,就是些尔虞我诈、凉薄寡义、残暴虚伪无耻的人!我不想辩证继承他们了,我没法继承了!我忍无可忍了无法原谅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最后一具尸体,不,成千上万具尸体,终于压了上去。
  
  一具具血的尸体,把社会主义染透了血的污秽。洁白雕像的石膏,一点点剥落,里边是黑暗的腐尸。
  
  社会主义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这最后压上去的四根稻草是:
  
  大肃反之卑劣手段。
  
  淮海战役那十多万无名烈士。
  
  长津湖被冻死的数万官兵。
  
  朝鲜战争,美军战俘的大批死亡。中共承认死亡近半,美军失踪人员才幸存四分之一!
  
  我原谅得够多了。
  
  饿死三千万“人相食”我原谅了。斗死一大批开国元勋我原谅了,武装镇压之后的全面封口我原谅了。当年战场,好,饿死二十五万和平居民我也原谅了!大批投降求生的“解放战士”又被押上战场我也原谅了!可我不能原谅十三万阵亡只留下两万多个名字!十万个无名烈士,十万条生命,十万个家庭的骨肉别离苦苦期盼!漠视到这种程度,决不是因为连起码的记录条件都没有!只能说是草菅人命!
  
  另一个草菅人命的例子是二次战役。草菅人命,而且卑劣。
  
  长津湖
  
  九兵团数万官兵,因为毛泽东的催促,因为华东军区和东北军区推诿扯皮,穿着单衣去了朝鲜。零下四十度的严寒里,大批的、成建制的冻死在阵地上!如果说草菅人命还可以用“认识不足”来原谅,那么接下来的反扑诬陷,则卑劣到忍无可忍:此事被诬陷为上海资本家坑害前方将士,用假药,纸芯棉袄害死了大批官兵。我的天这谎言骗骗文盲百分之九十的当年中国还能骗住几个,放现在不知骗得住谁?!军需接收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假药土共没技术验不出来的话,纸芯棉袄都验不出来?就让这些纸芯棉袄上了战场?草菅人命就罢了,草菅人命之后的卑劣诬陷,让人忍无可忍!
  
  还有碧潼战俘营。那个违反日内瓦条约,不准国际红十字会视察的战俘营,那个不准战俘家属寄包裹寄食物的战俘营,那个,早期甚至不准战俘医生治病的战俘营,那个所有战俘寄出信件都要检查的战俘营,7218人进去,活着出来3869人,死亡近一半!与失踪数字相比,则志愿军战俘存活率85%,而美军战俘才存活四分之一!
  
  连中国官方回忆录,歌功颂德的回忆录,都不得不承认,51年春,战俘营每天都得抬出去几十具尸体!中方的解释是“营养不良,美军吃惯肉,吃不惯素食”,这种欺骗,卑劣无耻、无以复加!人快饿死了什么不能吃啊?有口高粱米也不至于把人饿死啊!同是美军战俘,同是肉食改素食,被描绘得人间地狱也似的日本战俘营,美俘死亡率也才16%。说志愿军被美军轰炸条件不好,日本最后打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条件就好了?能造成这么大比率的死亡,不可能是胃口不对,只能是断粮!
  
  断粮还是最轻的猜测,美军战俘的残酷控诉我不想引用。近一半的死亡率之下发生了什么,还有什么样的残忍,什么样的虐待,我不想猜,不敢去猜。
  
  还有大肃反,我可以原谅斯大林枪决了近一半党员,杀害了几乎所有党的高级干部、几乎所有的红军将领。甚至克格勃用家人生命逼迫布哈林等人法庭认罪,我,我,我,我也咬着牙原谅了,“这是斯大林同志的一个错误”,这他妈是斯大林同!志!的一个错误!错误,而不是罪恶!
  
  可是,看到下边这个材料,我是真的崩溃了:
  
  那时契卡已摸索出一套向犯人要口供的经验,毒打虽是种最简单原始的手段,但要人痛苦得生不如死,离目标就不远了。譬如乌克兰中央委员会书记柯秀尔很能扛打,但当面强奸他16岁的女儿,他就老实了。
  
  我,我看到这里,我真的崩溃了啊啊啊啊!
  
  大家知道这几根血稻草我为什么受不了吗?数字之大,手段之残忍,这是理性的受不了,还有感性的受不了!因为它伤害了我心坎上的宝贝,我心爱的人,心疼的人.
  
  红军,图哈切夫斯基元帅,全家,全家啊!
  
  陆战一师.
  
  集结号.
  
  在前边累积了那么多血污,再加上这三件事,我受不了,我受不了这样的数字,我受不了这污秽和疼痛.我受不了我尊敬和心疼的英雄,那么残忍的被杀害,被虐待,被出卖。
  
  是不是,社会主义革命者,就是些尔虞我诈、凉薄寡义、残暴虚伪无耻的人?!社会主义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我不敢拿这问题去问老爸,我不知道问谁。信仰社会主义信仰了一辈子的老爸,非要撕开他的信仰,非要逼他承认社会主义如此卑劣、如此血腥、如此残忍!——那,太残忍。
  
  可是我堵,我堵得想不了事儿。网友告诉我这是人性之罪、是官僚专制之罪,而不是社会主义之罪,对不起我现在被堵得想不了事儿,我没能力再做这样的区分:如果苏联,如果中国,如果这两个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斯大林毛泽东这两个最有代表性的社会主义领袖,都能干出这残忍卑劣的事情。那么社会主义,这个东西,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它究竟是不是个东西?
  
  我被堵住了,我提起社会主义来,我现在眼睛都是红的!视野都是红的!视野被鲜血给堵住了!喉咙被疼痛给堵住了!
  
  此时刘沙,如同柯秀尔那个十六岁的女儿,痛苦得疯狂,疯狂着沉默,在俄罗斯铅灰色天空下,在社会主义铁轨上,双眼如堵,耳鸣如堵,心痛如堵,一步一跌,一步一撞,走向迎面撞来的社会主义火车,走向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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