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圣诞节前夕, 同屋们好不容易都凑齐了. 天好冷, 大家围坐在厅里的壁炉旁. 红楚在那里加着木柴, 火劈劈啪啪的响着.
火炉的对面, 竖着一棵圣诞树, 是人造的. 这棵圣诞树还是房东几年前买给房客的, 一直就在壁厨里放着.
“真亏了房东太太好心, 让我们有过节的气氛.” 小夏说, “红楚你有没有给她寄圣诞卡?”
红楚点点头.
“我好想家哦!” 另一位女学生, 常常都不在的小满说.
“我也是,” 小夏叹了口气说, “自从来美国, 还没回去过呢. 电话费都那么贵, 不知我妈妈…”
“我给妹妹写信,” 小满说, “信写太多了, 邮票都快买不起了. 后来他们告诉我一个法子, 寄信前在邮票上涂浆糊, 我妹妹把邮票用水泡泡, 凉干了就给我寄回来. 就这么来回倒.”
“这样要是给发现了恐怕不大好.” 方觉说.
“是不大好, 现在只好少写信了.” 小满说.
“我的电脑老师早几天就开车到德克萨斯州去和他的家人团聚去了, 看他兴奋的,” 方觉说, “美国人一家团聚比我们容易太多了, 开车就可以到.” 他看着炉子里的火苗, 想起了爸爸, 姐姐, 最后, 他想起了心欣. 他还真的挺想念她的.
想到了心欣, 他就抬眼看看红楚, 只见她聚精会神的烧着炉子, 没说话. 不知现在她想起了谁?
"哎,谁让咱们留学来呢" 小满说,"别想那许多了, 我租了几盘电影带子, 你们看不看?”
“看! 反正明天不用上课.” 小夏只要有电影看, 就兴奋.
电影很普通, 英雄美女. 小满小夏看的是津津有味. 慢慢把乡愁抛到了脑后.
方觉这回是特别用心的观察红楚, 他发现, 红楚居然从头看到尾, 一点都没拉; 那些搂搂抱抱的, 她还看得很专注, 一边看, 一边若有所思.
“大概是她把过去那段事讲了出来, 对她有帮助吧.” 方觉暗自思量, 心里替她高兴.
看完一部, 红楚就说她先上楼了, 明天店里还有事.
“有没有搞错啊, 明天还开店?” 小夏问着, 摇着头.
“就是有点事得去处理.”
红楚一上楼, 方觉也跟着和大家道晚安.
“嘿, 小夏, 有没有发现这两人有那么点意思啊?” 小满问.
“咳, 早看出来了. 不理他们, 咱们接着看. 这回看个国产片吧!”
两人正看着录像, 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三更半夜的会是睡?
“谁呀?” 小夏问.
没回答.
小夏没理, 过了片刻, 门又响了起来.
“谁呀, 怪吓人的.” 小满说.
“我去看看.” 小夏蹑手蹑脚走到门边上的窗户旁, 轻轻打开窗, 正准备探出头去, 冷不防从外面伸进来一只黑乎乎的手!
“啊呀!” 小夏尖声叫了起来.
“GIVE ME THE MONEY, OR I’LL KILL YOU!” 窗外传来沙哑的男声, “I’VE GOT A GUN.”
方觉在楼上听到小夏的尖叫声, 几个箭步冲了下来.
“小夏, 出了什么事?”
“小陈, 快, 外头, 有强盗!” 小夏喊道.
方觉看到了那只黑手, 他没让自己慌乱. 他知道这时候他不能乱, 就象当初在家抓蟑螂那样.他抓起了电话, 走到门边, 朝门外喊道: “滚开, 不然我叫警察了!”
那只手缩回去, 一会儿又伸了进来, 这回握着一把枪.
方觉看着那枪, 说来也怪并不害怕,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男的, 责任重大. 他一边示意同屋们往边上闪, 一边真的拨起了电话. 还对着话筒大声念起这里的地址.
“ YOU!” 随着一句怒骂, 那只黑手缩了回去. 再没伸近来.
外面平静了下来.
红楚也下来了, 问出了什么事. 小夏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方觉说: “这地方还挺可怕的.” 红楚说这一带是不大安全, 刚才那个人很可能是以前熟悉这里的, 以为这屋里只住着女生没有男生.
“小陈今天亏得有你在.” 小夏说, “我刚才差点没吓晕过去.”
“看来是得有男的住这里给我们压压阵.” 小满也说, 脸上有了笑.
方觉也很高兴自己终于英雄派上了点用场.
红楚仔细查看了门窗, 对还在一边惊魂未定的小夏和小满说: “别怕, 咱们这屋子门窗都是铁的, 外人根本进不来. 实在有什么, 打911, 三分钟警察就来了.”
已经快到午夜了, 大家互道了 Merry Christmas!
红楚重新上了楼, 进了自己房间, 转过身来, 正要关门, 就见方觉也上了楼, 正朝他的房间走去. 她没有马上关门, 而是立在门后, 默默的注视着他. 那注视里, 有着许多期待. 她期待的, 一直没有出现. 他一定有他的原因, 有他的理由. 红楚是个审慎内敛的姑娘, 她所能做的就是这样默默的注视和等待.
方觉进了房间, 转身要关门, 猛的看见了对面的红楚, 她的门还开着, 她就站在那门边上朝自己看来.
再也不能若无其事的关上门. 他走出房间, 朝她走过去. 到了跟前, 他问: “楚楚…有事吗?”
心里真希望她能说出点什么, 至少, 让他能够狠下心来作出决断.
然而, 女孩如红楚, 太过含蓄, 太过保守. 她不说什么, 只说句: “方觉, 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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