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与青春有关的日子2

来源: 老哥XD 2007-09-16 16:36:16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6588 bytes)

  在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横是没赶上上山下乡,但老妈早已提前几年把下乡用的被褥缝好,收在木柜里。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有两三年,夹道欢送那些初中毕业的大哥大姐们插队落户,一度成了跟穷乡僻壤赶大集凑热闹一样让我们惦念的活动。大概就在上山下乡运动退出历史舞台的前一年吧,一天早上,全城小孩儿全都起了个大早,全都穿上了白衬衫蓝布裤。我还用粉笔头给小白鞋的鞋帮鞋面增了白,和大家一道兴冲冲地来到大路旁。我们人手一截儿小树枝,沾上几朵红纸花,再往红纸上呸呸两口唾沫星子,互相拿着往脸颊上蹭,蹭红彼此傻乎乎的小脸蛋儿。当成百上千辆解放牌儿卡车组成的车队载着成千上万个应届毕业生浩荡驶来时,锣鼓喧天,彩旗招展,招展之中,我看见黑龙江兵团、新疆兵团、内蒙古支边…等大字横幅呼啦啦吼叫而过。乡间骑士到这里也开始渐渐昂扬,而且越来越激昂。车队排成一字长蛇,一个接一个,几个小时也过不完。我看着每辆车上挤满戴大红花儿的知青,其中一些男的迎着我们的欢呼激动地挥手,更多的面无表情,还有些女的拿小手绢儿不停地擦眼泪,好象怎么擦都擦不完…。

  在他们和她们当中,谁分到有工资有筒子楼宿舍住的垦荒农场或建设兵团?谁要去只挣工分儿摸不着钱,烧炭火睡通铺的赵庄高家庄马家河子青年点儿?还有谁热血沸腾报名奔向塞北的边陲?那些在卡车上没完没了擦眼泪的,有院儿里几家闺女?是打小玩儿伴的姐姐,是数不清不相识的人,在那些不相识的人里,有没有我后来认识的‘小爱’?‘小爱’ 家有小她一岁多的妹妹,在读高中,表现优异,基本上内定毕业后留校教语文。为确保妹妹的留城指标,她就在那一年报名下乡,插队在毗邻都市的西郊,一个以种植蔬菜为主的人民公社。这个公社率先搞起在那年代被视为新鲜事物的塑料大棚,让冬天里也能长出菜青,城里的报纸就经常报道公社取得的社会主义菜篮子新成就,大字通栏标题称之为:“温室革新尖兵,菜田四季常青”。‘小爱’身体属于瘦弱型,在粗细口粮凭粮票限量搭配的年代,看上去就更显弱,她一向温文尔雅,说话细声细语,不论对谁说话脸上都挂着谦虚文静的微笑,这些让她得到了上面的照顾,被公社革委会安排在办公室作文书。每逢周末她骑车走走停停三四个小时回城里改善生活,车上驮满从社里合作社价廉买来的豆角蒜毫豇豆等细菜。所谓细菜是相对于冬储萝卜土豆大白菜老三样而言的。‘小爱’把细菜分给了邻舍,也因此无意中注定了日后比其他知青少走一些弯路。第二年知青大返城涌动伊始,‘小爱’最先被邻居一个官复原职的官太太介绍到市直机关干休所小卖部,作了售货员。她在那个大院儿里上班,人文环境好,工作时间短,信息来源多,有人及时给她搞到海淀区教育局印制的每一批高考模拟试题。这些条件帮她在数月后通过了高考。恢复招生制度后头几批的录取率不及考生的0.5%,不像现在大学生批发泛滥得比牛毛值不多少,所以她成了真正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进入高校一路顺风,直到后来留校、当辅导,代大课、讲赋值语句…。

  等等!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我的怀旧怎会脱节迷思到了她那里──乡间骑士停了,刚刚停的,否则,是不是还要让我的冥想顺着她每次返回公社的乡土大路,向远方继续扑朔迷离?我说过从一上学起就有思维喜欢跑题,思绪容易分崩离析的倾向。‘小爱’下乡那年我还怀才不遇屈就在小学里,载着她的车辆,何时从眼前飘过,她在乡下的无聊,她入学后的烦恼,这些我当时无从知晓,又何必知道?属于她的旧事,按说也轮不到我来缅怀;要怀,也应该由她自己去怀。我只应该记得那天响彻我们耳际的主旋律,就是锣鼓喧天,扑入我们眼帘的正面形象里,绝没有隐藏什么悲离的泪。我只是和大家一起,面对总也过不完的知青车队疯狂地喊啊跳着,就像2007年二月人们走进温哥华迤逦煞白女皇剧院听同一首歌演唱会那样,体验着主旋律互动的快乐。

  知青们都走差不多了,城里剩下我们,显得安静了不少,不过自然还是比不上更后来的那么文静,因为人家后来陆陆续续有了电视机,电子琴,想不文静都难…。这时候,我调头重放乡间骑士,让它从大三和弦缓缓爬起,重新忽悠出透明的回忆让我看见了儿时南飞的大雁,看见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月夜下我等几个小玩伴儿不约而同发现月亮跟自己同步走,由此引发争执月亮到底跟谁一起停。我看见田野像沉睡的巨人,篝火像荒原的眼睛,看见自从知青们开进了原野,巨人睁开了眼睛。我看见我们的童年彻头彻尾就比全世界压迫人的和被压迫的人民过得都更轻松更悠闲。小时候我们不怎么刻苦学习,上学不久就被教育得对五分加绵羊投以不屑的目光;我们不开外语课,没听说过上网,但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生活知识和尝试:比如在菜床挑豆角时拦腰那么一掐,看两边儿能掐出多少须子便知老嫩,比如拿铁丝儿和竹竿做蜻蜓拍,起早去粘蜘蛛网,因为早晨的网粘。我们拍住蜻蜓,斗胆儿看谁能生吃。我记得我生吃过的昆虫有蜻蜓、蚂蚱、蝼蛄…,荤的之外,还有春天洁白的杨树花儿。每一次开春时节,大孩儿爬树,抡起竿子乱打,我们在树下接起一束束毛毛虫般的杨树花儿,吃进嘴里甜在胃里。我们没那么多琴棋书画爱好,但剪过纸,装过半导体单管儿机,还会使唤钳子,在大人们不上班的周日潜入工厂将铁丝嘎嘣嘎嘣弄断,卷成捆卖给废品收购站。我们会打弹弓,有的能打下树上抱窝的麻雀。我有天傍晚从门市部打酱油回家,横穿十字路口,扬手开弓,将高高电线杆上一只路灯打个粉碎!我们还会拆掉自行车链条,自制火药枪,冲人冲天扣动扳机啪啪山响!听来犹如大年除夕的爆竹……

http://www.paleomag.net/members/chunxiazhang/laomu/cavalleria.mp3



请阅读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  怀旧与青春有关的日子1
•  看水印儿…听水印儿…
•  用痛苦换来的欢乐!
•  八千里路云追月:泡温泉
•  八千里路云追月:开篇
请您先登陆,再发跟帖!

发现Adblock插件

如要继续浏览
请支持本站 请务必在本站关闭/移除任何Adblock

关闭Adblock后 请点击

请参考如何关闭Adblock/Adblock plus

安装Adblock plus用户请点击浏览器图标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安装Adblock用户请点击图标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