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立群:悲情台湾、激情台湾、错乱台湾

来源: hpu1234 2007-10-30 12:39:29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5914 bytes)
 中华民国正在退出历史的舞台,这是我2007年访问台湾最强烈的印象。

  2月28日,在台湾参加228的追思集会,民进党的四大天王,外加总统都到场,台北市长郝龙斌也出席。除了郝龙斌的国语之外,都是闽南话的演说,听得一头雾水。

  在美国,听说台湾导演侯孝贤的影片《悲情城市》颇受好评,于是在台湾的四个月期间,去了许多租录像片的店家和卖DVD的商店,没有一家能够租到、买到。大多数店员甚至没有听说过这部影片。

  台湾人的确有悲情情结。龙应台女士以台湾悲情诗为线索,历数台湾在历史上遭受的种种伤痛:“在异族的统治下反抗异族,在祖国的怀抱里被祖国强暴”。然而,真正的伤痛还不止于此,台湾的被误解造成了新的伤痛。龙女士声称,今天的台湾已被国际社会抛弃,台湾人必须面对自己的亚细亚孤儿的地位。

  但是这能完全怪别人吗?侯大导演一定知道自己精心制作的影片在台湾不见踪影,他在天之灵的悲情不知因从何来?难道民进党一统天下的台湾,也只是外省人制造的一个骗局?

  台湾的现状有值得同情的一面,但这股悲情已发酵成非理性的、不顾国际国内环境的冲动。如今执政党,几乎放下一切政务,激情地全面推动入联公投。

  2007年10月20日,陈水扁在台湾心会6周年活动发表演说,描绘了一幅入联公投的美妙愿景。如果入联公投通过,会有四大影响:民进党正副总统参选人谢长廷、苏贞昌一定当选;国民党会本土化,正名为台湾国民党;美国会重新检讨一中政策,思考双重承认;大陆不会再坚持一中前提,两岸将可和平共处。

  陈水扁没有讲的是,胡锦涛领导下的共产党,也和民进党一样,是个一厢情愿的、有激情的革命党。

  然而在10月15日的十七大上,胡锦涛一改9月份在澳洲的强硬口气,在政治报告中,向台湾摇起了橄榄枝:只要台湾政党承认两岸同属一个中国,就愿意和他们对话,在一个中国的基础上,协商结束两岸敌对状态,达成和平协议,建构两岸和平发展框架。

  这是中共领导人第一次倡议“结束敌对状态、签订和平协议”。这种台海政策的大格局转变,可以与1979年元旦的金门停火和“全国人大告台湾同胞书”相媲美。1979年中国台海政策的转变,为双方营造了超过1/4世纪的和平时期。在此期间,台湾无痛地和平演变成一个民主社会,大陆的经济总量却悄然跻身于世界经济强国的行列。双方共同创造、维系了一个全世界都愿看到的双赢局面。

  胡锦涛的和谈建议,本该是个机会,然而台北并不领情。陈水扁没有一点亚细亚孤儿的样子,断然回绝:“台湾永远不会在北京提出的‘一个中国’原则的基础上和中国签署协议。”为谈判设置先决条件(指一个中国)就意味着台湾必须接受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这样的协议是一份投降协议,而不是和平协议。

  大陆人其实也有一股巨大的民族主义的悲情。国内外那些崇毛愤青,早已忘记了反右的萧杀,忘记了三年自然灾害的痛楚,忘记了文革的伤痕,一致颂扬毛泽东敢于与美苏先后、甚至同时叫板的勇气。政制改革大业八字还没有一撇,称雄世界的野心却像吃了伟哥一般的按耐不住。他们以为,今天的中国国力是当年十倍百倍,中国对台一战必然稳操胜券。

  这种情绪并不局限在愤青中,年初,长达十二集的电视片《大国崛起》,就是这种悲情在精英中的表露。《大国崛起》和当年的《河殇》同样的牛皮哄哄,只不过不再沉迷在《三国演义》和《水浒传》那样的故事里,梦幻蓝色的文明,而是把参照系超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对准西方历代大国——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法国、德国,俄国、美国,加上东方“脱亚入欧”的日本,所谓“五百年风云,九个大国”。精英们企图跨过历史,把他们自己的悲情梦想推入前台:九个大国的故事历数完毕,第十个自然轮到中国。在经济刚有起色的新世纪,在中国政治体制改革陷入看不到尽头的泥淖之际,《大国崛起》无疑是在向世界宣扬,我是流氓我怕谁。

  多数的中国人却同意,中国自古为文明古国,汉唐雄起东方,宋元富甲全球;直到明清,还是世界主要强国,东亚霸主。可是自鸦片战争后,西方和日本屡次三番侵略中国,企图瓜分中国。时至今日,台独,藏独,疆独等的背后,仍有外国黑手的阴影。目前中国在韬光养诲,全心全意搞建设,需要国际和平的气氛。如果台湾公开独立,在怒火、怨气没有爆发点的彼岸,这种悲情必然迅速发酵,凝成一股不惜一战的冲动。

  胡锦涛的和谈建议就是在这样一个时刻可能喷发的火山口上提出的。

  这样,2千万台湾人的小悲情撞上了13亿大陆人的大悲情。海峡上空,电闪雷鸣,一场扰乱世界格局的腥风血雨,就在等待那点燃的一瞬间。

  或许,那正是陈水扁想要的玉石具焚的结局?或许,他已经意识到时间不在台湾一边?台湾的民主,被他简化到只剩民粹,只剩赢得选举便等于一切的荒谬逻辑,而大陆的社会主义却在改革开放下,一步步走向资本主义化,政府的现代化治理能力,大幅改善。

  陈文茜女士来到上海,不得不意识自己的“死亡”;在台北人们只能等待时间将青春腐蚀,直至某日终归灭迹。而走在上海瑞金路上,她感到两排梧桐树,叶片斗大,叶儿相衔,圈成拱形的翠绿天然花架,远望像一场喜宴婚礼,祝福行将穿过的旅人;每个路经之人都是被上天祈福的新郎新娘们。在上海,陈文茜被诘问,台湾正一步一步地衰退;但是,你能改变吗?有权力的人愿意改变吗?

  十年之间,两岸经济此消彼长,台湾停滞,大陆增长,今天的现实确实触目惊心。台湾人民怎能不迷茫?对政治怎能不错乱?

  看看亚细亚真正的孤儿西藏,比台湾更悲情的达赖喇嘛10月17日在华盛顿接受美国国会最高金质奖章后表示,他是“中国人”,他所追求的西藏自治是指外交、国防交给中央政府,但在其它诸如教育、宗教、环境、经济等领域,藏人应该完全自治。

  台湾经济再停滞十年,无论哪一个党执政,那时的口气恐怕比此时的达赖喇嘛强不了多少。

  中华民国正在退出历史的舞台,2007年的双十节,是历史上唯一一次没提中华民国的“国庆节”。

  其实,如果你熟悉国民党的爱国歌曲,你就会发现这真是命中注定。例如,由中华民国国父孙中山作词的《中华民国颂》,歌词唱道:

  “只要黄河长江的水不断,中华民国,中华民国,千秋万世,直到永远。”

  孙中山的“只要”还真的高瞻远瞩、慧眼破时空。大陆毫无节制的发展、掠夺式的破坏,使黄河多年多处的河床透低,河水断流;长江三峡大坝的启用,拦腰截断长江千年滚滚东流的江水。中华民族在铁幕、竹帘之后,经“不起考验”,枯竭的枯竭,截流的截流。

  又例如,一度可能被定为中华民国国歌的《梅花颂》,由刘家昌作词作曲,歌词是:

  “梅花梅花满天下,愈冷它愈开花,梅花坚忍象征我们,巍巍的大中华。”

  在全球变暖的大气候下,梅花还盛开吗?在台湾这片热土上,梅花还活得下去吗?等到全球气温再次变冷,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中华民国的落幕,只是时机的问题。

  台湾的独立却和时机无关。

  这是一个聚散离合的新世纪,在太平洋的彼岸,遥望激情台湾带领错乱台湾奔向悲情台湾,不由忧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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