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的政治方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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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如何解析俄罗斯政治方程式，令世人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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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rder="0" />普京如何解析俄罗斯政治方程式，令世人关注。
中评社讯╱题：普京的政治方程式 作者：邢广程（北京），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数学有方程式，政治也有方程式，它们的区别在于政治方程式比数学方程式更难于求解，而俄罗斯的政治方程式尤难求解。我们在分析普京政治的时候，不能不看到，普京一方面是求解俄罗斯政治方程式的大师，另一方面他又是设置俄罗斯政治方程式的高手。随着普京总统任期的即将结束，全世界对俄罗斯政局的关注度骤然升温。普京总统在做全面的政治布局，这必将对俄罗斯今后的演化产生重大影响。
两届任期、三届任期还是四届任期？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
俄罗斯宪法规定俄罗斯总统任期为四年，可以连任一次。就是说，现有的俄罗斯政治规则给普京设定的最长执政期限也就是八年。这八年对于一个平庸的政治家来说，可能是过长了，民众肯定会有腻烦的感觉，但对于优秀的政治家来说却是太短暂了，民众还没有能够充分享受够他的政治成果。普京无疑是非常成功的政治家，俄罗斯的全面危机状态终止于他的手中。正是由于普京高超的政治智慧和勇气，俄罗斯从此走上了复苏之路。所以，普京总统第一任期尚未结束，俄罗斯就有很多人响亮地喊出了俄罗斯应该修改宪法和普京应该连任第三届总统的呼声，而且这种呼声至今依然时时回响着。对于政治家来说，能够得到大多数民众的认可并希望继续连任，这无疑是对自己成功的最佳诠释。普京做到了这一点。
俄罗斯政治是由一连串的谜组成的。其中最高领袖的权力更迭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戈尔巴乔夫是在四面楚歌状态下被迫辞职的，苏联都没有了，戈尔巴乔夫这个苏联总统自然也就成了无国之君，他只有辞职这一条路了。1996年叶利钦总统在一帮寡头的支持下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战胜了久加诺夫，赢得了第二次连任，但第二任期伊始，人们就毫不掩饰地预测谁是他的接班人，没有人去预测叶利钦还会有第三任期，倒是更多人猜测他在总统职务上到底能够挺多久。但当叶利钦以提前辞职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政治生涯时绝大多数人又感到意外。普京是在叶利钦的点化下走上前台的，甚至叶利钦的提前辞职本身也是为普京能够顺利当选总统而精心策划的。这一方面表明叶利钦富有政治智慧，能够以国家的利益为重，另一方面也表明当时普京的政治地位很不巩固，叶利钦需要启动俄罗斯总统更替的备用机制才能获得胜利。然而，经过一系列的政治运作，普京已经从虚拟的政治状态走出来，最终成为政治强人。
普京的成功有三点值得注意：第一、普京稳妥地处理好了与叶利钦及其家族的关系，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叶利钦的政治资源，以叶利钦继承者的姿态出现；第二、普京继承叶利钦总统职务后却巧妙地在几个关键性问题上改弦易辙，普京大规模的布局出现在他的第二任期。他高调行事，凸现普京治国理念和实践，以叶利钦继承者姿态出现但不受叶利钦继承者角色的局限；第三、普京顺民意而为，借民势而动，最终得民助而获成功。其实第三点最为重要。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提出，普京的第一任期实际上是守拙的时期，因为他与叶利钦有过约定，叶利钦希望他不仅继承自己的总统职务，而且还有自己的路线、方针和人脉。从这个意义上讲，真正意义上的普京时代是从他的第二任期才开始的，只有短短五年的时间。五年时光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是苛刻的。所以，将来不管普京总统是否连任第三任期，我们都可以说，在第一任期即将结束之时，普京无论在议会选举时还是在第二任总统选举时都做了连任第三任期的预案和准备，一旦局势需要普京总统就能够在法理上和实践上做到这一点。看看现在俄罗斯议会的组成结构我们就一目了然。
历史的发展常常有多种选择，但肯定会有一种选择最合理，最现实。普京尽管得到了多数民众的支持，而且他也有第三任期的政治资本和民众支持，但是，普京依然要顾及到“规则”的作用和力量，针对修改宪法谋求第三任期的呼声，普京总统多次表示不修改宪法，不谋求第三任期。敬畏规则，敬畏宪法，是普京作为政治家非常成熟的表现之一。2004年普京总统曾经明确表示：“我对最近或者不远的将来修改宪法持否定态度，因为作为我国国体基础的宪法可以帮助我们恰当地组成政权和管理机构，同时又规定了框框和限制，这恰好是为了遵守民主原则，我认为这是十分重要的。宪法中写进了新的俄罗斯国家存在的基本原则，我们应当珍惜这些原则。”
普京敬畏宪法，实际上就是遵守了俄罗斯过去所确定的政治制度安排。将自己框入宪法规范，这又使普京的个人政治品质得到世人进一步的认可。
但是，如果普京一定要谋求第三任期，他就必须修改俄罗斯宪法，而修改宪法的直接结果就是普京政治地位的合法性、政治品德都会遭到来自俄罗斯境内外的置疑。普京在第三任期内的各种任务的完成成本就会大大增加。普京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得多，而民众最大所失就是制度安排遭到破坏，政治制度框架受到动摇。
所以，理智地看问题，普京不会选择第三任期。但是，普京不谋求第三任期，不等于普京从此离开政治舞台，远离政治。他会选择一个除总统职务以外比较合适的政治位置继续掌控俄罗斯大权。“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经过一个或两个任期的过渡，普京也许会再谋得第二轮总统两个任期。四届总统任期总要比连续三届总统任期要好得多。从两届任期、三届任期到四届任期上看，简单的数字包含着深奥的政治玄机。普京如何求解这个简单而又复杂的政治方程式，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两个第一副总理，谁是接班人？
现在看来，普京准备遵守宪法，一再公开表示不再谋求第三次连任。不仅如此，普京开始进行布局，先后任命了两个第一副总理――梅德维杰夫和伊万诺夫。他们最靠近总统候选人的位置。
普京对未来总统已经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即保持国家政策的连续性，这是俄罗斯最大的政治。换句话说，未来的俄罗斯总统要继续实行普京时期所制定的国家战略和政策，不能够改弦易辙。普京如此要求，其目的有二，一是在普京看来，他在当政期间所实行的国家战略和政策是有效的，在实践中已经得到验证；二是经过暂短的政治间歇期之后，普京还要谋求重回政治前台，继续执行自己此前实行的国家战略和政策。
这里有一个问题必须提出来加以分析。如果普京总统谋求自己卸任后其后任总统还能够实行他所制定的国家政策，普京就必须选择自己的接班人。这是普京实现“国家政策连续性”的惟一要求和条件。试想，如果普京的反对派上台，还能够实行他所制定的“国家政策连续性”吗？从这个条件出发，普京如果不谋求第三届任期，他就必须精心选择自己的接班人。当然，普京所选择的接班人必须经过俄罗斯宪法程序加以合法确认。但是，俄罗斯宪法程序所规定的总统选举规则并不排斥现任总统对后继者的个人偏好和倾向性。于是，我们可以梳理出这样的政治链条，普京布局――选择总统候选人（通过总统选择）――“保持国家政策连续性”。对于普京总统来说，选择总统候选人这个环节最为关键。现在给普京总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需要完成叶利钦执政的最后时刻所完成的任务，这是历史给普京所设定的政治方程式中最难以求解的一道题。
选择总统接班人是普京的一个任务，这自然能够理解，但自普京总统先后任命两个第一副总理之后，人们尖锐地提出了问题，梅德维杰夫和伊万诺夫究竟谁是继任者？为什么普京如此出牌？是他拿不准主意判定究竟谁优谁劣而将他们置于同一个政治水平上加以细细考察和比较，还是他对他们都很满意，用平等竞争的办法来让民众先期判定？还有第三种可能，即普京已经与后两者达成了高度的政治默契，三者最大限度地利用现有的政治资源和潜力，在俄罗斯宪法和法律所承载的现有空间内充分把握政治大局，将总统权力在三者手中循环控制三十年左右（从2000年算起）。如果这种可能是成立的，那么俄罗斯的战略走向大致是按照普京所设计的方案得以实现。如果这个可能预案真的在普京团队中得到认同和付诸实施的话，则普京是一个超级政治家，他所做的无疑是俄罗斯历史上最富有政治智慧的人事安排。
当然，政治是需要伪装和隐藏的。历史给政治家一些大大小小的机会，至于政治家怎样去理解和判定这些大大小小的机会，怎样抓住这些不是很多而又稍纵即逝的机会，那是衡量政治家能力水平和意志的要素之一。对于高超的政治家来说，在可能和必要之间恰当地确定黄金分割线是十分重要的。俄罗斯一切都可能发生。如果注意到历史的可变性，我们不能不看到，除了上述两个最有可能的继承者外，普京还有其他选择。我们甚至可以设想第四种可能性，即普京先后推出两个“第一副总理”来是掩人耳目，声东击西，将俄罗斯国内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两个“第一副总理”那里，然后在比较关键的时刻，突然而隆重地推出新的不被人们所关注的总统候选人来。但是，这种可能性需要普京冒很大的政治风险。
尽管这一切都属于政治上的预断和推测，但我们一定要注意普京的“保持国家政策连续性”这句话，它包含了很多隐形的政治寓意。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能解读其全部政治含义。
普京面临的问题
分析普京2007年的国情咨文，我们会明显地觉察出，这并不是普京总统的政治告别演说，而且恰恰相反，这似乎是普京治国战略思想的集中阐发。普京总统在国情咨文中明确表示，该国情咨文不是总结和评价自2000年至今的共同工作，不是对未来的哲学式建议，他认为评价自己的工作并不合适，他发表政治遗嘱还为时过早。但普京总统在国情咨文中确实给俄罗斯提出了一些“哲学式的建议”，而且这些建议很有政治高度。正如普京总统在国情咨文中所说，他实际上在“确立正确的国家发展方向”，“不遗余力地制订出务实、具体的行动计划”，并且“不遗余力地使绝大多数国民相信该计划的有效性”。
2004年俄罗斯着名的政治学家尼科诺夫曾经明确指出普京总统治国缺乏战略。但在2007年普京总统法定的最后一年的国情咨文中明确地提出了自己的治国战略，“我们的战略计划是：建立有作为的公民社会，建设能够保障人民安全和让人民过上应有的生活的高效率国家，形成自由的和对社会负责任的经营活动，反腐败和打击恐怖主义活动，实现武装力量和护法机关的现代化，大大加强俄罗斯在国际事务中的作用。”普京总统在自己即将离职的最后时刻如此这般地明确提出国家“战略计划”合适吗？他是给谁提呢？一个即将离任的总统给继任者提出“国家战略计划”？为什么普京总统不在执政的初期明确而集中地阐发他的宏大计划呢？不能说普京总统在他执政初期没有明确的国家战略，只不过他是以比较隐蔽和低调的方式行事的，以至于连敏锐的俄罗斯政治学家都体察不出。现在他避免总结自己过去的八年，而是提出国家战略计划，这似乎不符合逻辑和情理。然而，如果我们从普京的“四个任期”这个角度看问题就能够解决问题，也能够得出普京总统的如此说法是符合他的治国逻辑的。
没有一个总统会像普京这样高调地在自己的最后一个任期提出诸多的大计划。例如，未来12年俄罗斯应建造26个核电机组，而且要采用最先进的技术；建造高效的交通运输体系，包括公路、机场，修建第二条伏尔加河至顿河的运河构想；为各类公民大规模建造住房的长期计划；等等。要实现这样的计划就需要大规模的资金。那么，大规模建造住房，钱从何处而来？普京总统在2007年国情咨文中非常自信地回答：“我们有钱，安排支出向来只是中央和地方如何选择重点的问题。其次，我有个具体建议：为此动用一笔可观的额外收入，其中包括改进税收管理工作的收入，国家财产私有化的收入，并偿还‘尤科斯’公司欠国家的债务而出售其资产的收入。”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普京自信而又有底气。
归纳起来，普京的治国战略具有强烈的强国富民的色彩和特点，因而很得民心。
再回到普京的政治布局这个话题上来。我们说普京的政治的关键之点在于，选好自己的接班人，真正的接班人。这是最难的事情。因为继任者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容忍普京的“干政”，在多大程度上能够继续保持普京的治国战略和政策。最高权力的魅力有时候能够使一切诺言和约定都化为乌有和泡影。一旦普京选定的接班人和继承者成为实际的合法的最高权力的把握者，相当一部分政治精英就会附着上去，而疏离普京。普京现在依靠的更多是政权的力量，但对于未来的总统来说，政权的力量掌握在他的手中。而普京又通过何种方式来发挥政治作用呢？现在普京的民意指数很高，但要知道，俄罗斯的民意指数是经常变化的。他实际离任后，俄罗斯还会那么关注他的影响和作用吗？这对普京是一个考验。还有一个因素不能不考虑。现在克里姆林宫内部的政治力量之间的斗争比较激烈，普京总统需要在各种政治力量之间保持大致的平衡。普京离任后以何种方式保持这种平衡？
最后一个问题，俄罗斯学者在分析这个问题时提出，普京在多大程度上退出俄罗斯政治生活？而我却认为，这个问题应该是，普京在多大程度上和以何种方式参与俄罗斯的政治生活。尽管俄罗斯政治存在很多变数，尽管俄罗斯总统普京面临诸多不确定的因素，他既要求解俄罗斯的政治方程式，又要精心地设置俄罗斯政治方程式让别人去求解，但我们相信普京会有足够的政治智慧处理好这个问题。
(全文刊载于《中国评论》月刊2007年7月号，总第115期)
数学有方程式，政治也有方程式，它们的区别在于政治方程式比数学方程式更难于求解，而俄罗斯的政治方程式尤难求解。我们在分析普京政治的时候，不能不看到，普京一方面是求解俄罗斯政治方程式的大师，另一方面他又是设置俄罗斯政治方程式的高手。随着普京总统任期的即将结束，全世界对俄罗斯政局的关注度骤然升温。普京总统在做全面的政治布局，这必将对俄罗斯今后的演化产生重大影响。
两届任期、三届任期还是四届任期？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
俄罗斯宪法规定俄罗斯总统任期为四年，可以连任一次。就是说，现有的俄罗斯政治规则给普京设定的最长执政期限也就是八年。这八年对于一个平庸的政治家来说，可能是过长了，民众肯定会有腻烦的感觉，但对于优秀的政治家来说却是太短暂了，民众还没有能够充分享受够他的政治成果。普京无疑是非常成功的政治家，俄罗斯的全面危机状态终止于他的手中。正是由于普京高超的政治智慧和勇气，俄罗斯从此走上了复苏之路。所以，普京总统第一任期尚未结束，俄罗斯就有很多人响亮地喊出了俄罗斯应该修改宪法和普京应该连任第三届总统的呼声，而且这种呼声至今依然时时回响着。对于政治家来说，能够得到大多数民众的认可并希望继续连任，这无疑是对自己成功的最佳诠释。普京做到了这一点。
俄罗斯政治是由一连串的谜组成的。其中最高领袖的权力更迭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戈尔巴乔夫是在四面楚歌状态下被迫辞职的，苏联都没有了，戈尔巴乔夫这个苏联总统自然也就成了无国之君，他只有辞职这一条路了。1996年叶利钦总统在一帮寡头的支持下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战胜了久加诺夫，赢得了第二次连任，但第二任期伊始，人们就毫不掩饰地预测谁是他的接班人，没有人去预测叶利钦还会有第三任期，倒是更多人猜测他在总统职务上到底能够挺多久。但当叶利钦以提前辞职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政治生涯时绝大多数人又感到意外。普京是在叶利钦的点化下走上前台的，甚至叶利钦的提前辞职本身也是为普京能够顺利当选总统而精心策划的。这一方面表明叶利钦富有政治智慧，能够以国家的利益为重，另一方面也表明当时普京的政治地位很不巩固，叶利钦需要启动俄罗斯总统更替的备用机制才能获得胜利。然而，经过一系列的政治运作，普京已经从虚拟的政治状态走出来，最终成为政治强人。
普京的成功有三点值得注意：第一、普京稳妥地处理好了与叶利钦及其家族的关系，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叶利钦的政治资源，以叶利钦继承者的姿态出现；第二、普京继承叶利钦总统职务后却巧妙地在几个关键性问题上改弦易辙，普京大规模的布局出现在他的第二任期。他高调行事，凸现普京治国理念和实践，以叶利钦继承者姿态出现但不受叶利钦继承者角色的局限；第三、普京顺民意而为，借民势而动，最终得民助而获成功。其实第三点最为重要。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提出，普京的第一任期实际上是守拙的时期，因为他与叶利钦有过约定，叶利钦希望他不仅继承自己的总统职务，而且还有自己的路线、方针和人脉。从这个意义上讲，真正意义上的普京时代是从他的第二任期才开始的，只有短短五年的时间。五年时光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是苛刻的。所以，将来不管普京总统是否连任第三任期，我们都可以说，在第一任期即将结束之时，普京无论在议会选举时还是在第二任总统选举时都做了连任第三任期的预案和准备，一旦局势需要普京总统就能够在法理上和实践上做到这一点。看看现在俄罗斯议会的组成结构我们就一目了然。
历史的发展常常有多种选择，但肯定会有一种选择最合理，最现实。普京尽管得到了多数民众的支持，而且他也有第三任期的政治资本和民众支持，但是，普京依然要顾及到“规则”的作用和力量，针对修改宪法谋求第三任期的呼声，普京总统多次表示不修改宪法，不谋求第三任期。敬畏规则，敬畏宪法，是普京作为政治家非常成熟的表现之一。2004年普京总统曾经明确表示：“我对最近或者不远的将来修改宪法持否定态度，因为作为我国国体基础的宪法可以帮助我们恰当地组成政权和管理机构，同时又规定了框框和限制，这恰好是为了遵守民主原则，我认为这是十分重要的。宪法中写进了新的俄罗斯国家存在的基本原则，我们应当珍惜这些原则。”
普京敬畏宪法，实际上就是遵守了俄罗斯过去所确定的政治制度安排。将自己框入宪法规范，这又使普京的个人政治品质得到世人进一步的认可。
但是，如果普京一定要谋求第三任期，他就必须修改俄罗斯宪法，而修改宪法的直接结果就是普京政治地位的合法性、政治品德都会遭到来自俄罗斯境内外的置疑。普京在第三任期内的各种任务的完成成本就会大大增加。普京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得多，而民众最大所失就是制度安排遭到破坏，政治制度框架受到动摇。
所以，理智地看问题，普京不会选择第三任期。但是，普京不谋求第三任期，不等于普京从此离开政治舞台，远离政治。他会选择一个除总统职务以外比较合适的政治位置继续掌控俄罗斯大权。“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经过一个或两个任期的过渡，普京也许会再谋得第二轮总统两个任期。四届总统任期总要比连续三届总统任期要好得多。从两届任期、三届任期到四届任期上看，简单的数字包含着深奥的政治玄机。普京如何求解这个简单而又复杂的政治方程式，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两个第一副总理，谁是接班人？
现在看来，普京准备遵守宪法，一再公开表示不再谋求第三次连任。不仅如此，普京开始进行布局，先后任命了两个第一副总理――梅德维杰夫和伊万诺夫。他们最靠近总统候选人的位置。
普京对未来总统已经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即保持国家政策的连续性，这是俄罗斯最大的政治。换句话说，未来的俄罗斯总统要继续实行普京时期所制定的国家战略和政策，不能够改弦易辙。普京如此要求，其目的有二，一是在普京看来，他在当政期间所实行的国家战略和政策是有效的，在实践中已经得到验证；二是经过暂短的政治间歇期之后，普京还要谋求重回政治前台，继续执行自己此前实行的国家战略和政策。
这里有一个问题必须提出来加以分析。如果普京总统谋求自己卸任后其后任总统还能够实行他所制定的国家政策，普京就必须选择自己的接班人。这是普京实现“国家政策连续性”的惟一要求和条件。试想，如果普京的反对派上台，还能够实行他所制定的“国家政策连续性”吗？从这个条件出发，普京如果不谋求第三届任期，他就必须精心选择自己的接班人。当然，普京所选择的接班人必须经过俄罗斯宪法程序加以合法确认。但是，俄罗斯宪法程序所规定的总统选举规则并不排斥现任总统对后继者的个人偏好和倾向性。于是，我们可以梳理出这样的政治链条，普京布局――选择总统候选人（通过总统选择）――“保持国家政策连续性”。对于普京总统来说，选择总统候选人这个环节最为关键。现在给普京总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需要完成叶利钦执政的最后时刻所完成的任务，这是历史给普京所设定的政治方程式中最难以求解的一道题。
选择总统接班人是普京的一个任务，这自然能够理解，但自普京总统先后任命两个第一副总理之后，人们尖锐地提出了问题，梅德维杰夫和伊万诺夫究竟谁是继任者？为什么普京如此出牌？是他拿不准主意判定究竟谁优谁劣而将他们置于同一个政治水平上加以细细考察和比较，还是他对他们都很满意，用平等竞争的办法来让民众先期判定？还有第三种可能，即普京已经与后两者达成了高度的政治默契，三者最大限度地利用现有的政治资源和潜力，在俄罗斯宪法和法律所承载的现有空间内充分把握政治大局，将总统权力在三者手中循环控制三十年左右（从2000年算起）。如果这种可能是成立的，那么俄罗斯的战略走向大致是按照普京所设计的方案得以实现。如果这个可能预案真的在普京团队中得到认同和付诸实施的话，则普京是一个超级政治家，他所做的无疑是俄罗斯历史上最富有政治智慧的人事安排。
当然，政治是需要伪装和隐藏的。历史给政治家一些大大小小的机会，至于政治家怎样去理解和判定这些大大小小的机会，怎样抓住这些不是很多而又稍纵即逝的机会，那是衡量政治家能力水平和意志的要素之一。对于高超的政治家来说，在可能和必要之间恰当地确定黄金分割线是十分重要的。俄罗斯一切都可能发生。如果注意到历史的可变性，我们不能不看到，除了上述两个最有可能的继承者外，普京还有其他选择。我们甚至可以设想第四种可能性，即普京先后推出两个“第一副总理”来是掩人耳目，声东击西，将俄罗斯国内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两个“第一副总理”那里，然后在比较关键的时刻，突然而隆重地推出新的不被人们所关注的总统候选人来。但是，这种可能性需要普京冒很大的政治风险。
尽管这一切都属于政治上的预断和推测，但我们一定要注意普京的“保持国家政策连续性”这句话，它包含了很多隐形的政治寓意。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能解读其全部政治含义。
普京面临的问题
分析普京2007年的国情咨文，我们会明显地觉察出，这并不是普京总统的政治告别演说，而且恰恰相反，这似乎是普京治国战略思想的集中阐发。普京总统在国情咨文中明确表示，该国情咨文不是总结和评价自2000年至今的共同工作，不是对未来的哲学式建议，他认为评价自己的工作并不合适，他发表政治遗嘱还为时过早。但普京总统在国情咨文中确实给俄罗斯提出了一些“哲学式的建议”，而且这些建议很有政治高度。正如普京总统在国情咨文中所说，他实际上在“确立正确的国家发展方向”，“不遗余力地制订出务实、具体的行动计划”，并且“不遗余力地使绝大多数国民相信该计划的有效性”。
2004年俄罗斯着名的政治学家尼科诺夫曾经明确指出普京总统治国缺乏战略。但在2007年普京总统法定的最后一年的国情咨文中明确地提出了自己的治国战略，“我们的战略计划是：建立有作为的公民社会，建设能够保障人民安全和让人民过上应有的生活的高效率国家，形成自由的和对社会负责任的经营活动，反腐败和打击恐怖主义活动，实现武装力量和护法机关的现代化，大大加强俄罗斯在国际事务中的作用。”普京总统在自己即将离职的最后时刻如此这般地明确提出国家“战略计划”合适吗？他是给谁提呢？一个即将离任的总统给继任者提出“国家战略计划”？为什么普京总统不在执政的初期明确而集中地阐发他的宏大计划呢？不能说普京总统在他执政初期没有明确的国家战略，只不过他是以比较隐蔽和低调的方式行事的，以至于连敏锐的俄罗斯政治学家都体察不出。现在他避免总结自己过去的八年，而是提出国家战略计划，这似乎不符合逻辑和情理。然而，如果我们从普京的“四个任期”这个角度看问题就能够解决问题，也能够得出普京总统的如此说法是符合他的治国逻辑的。
没有一个总统会像普京这样高调地在自己的最后一个任期提出诸多的大计划。例如，未来12年俄罗斯应建造26个核电机组，而且要采用最先进的技术；建造高效的交通运输体系，包括公路、机场，修建第二条伏尔加河至顿河的运河构想；为各类公民大规模建造住房的长期计划；等等。要实现这样的计划就需要大规模的资金。那么，大规模建造住房，钱从何处而来？普京总统在2007年国情咨文中非常自信地回答：“我们有钱，安排支出向来只是中央和地方如何选择重点的问题。其次，我有个具体建议：为此动用一笔可观的额外收入，其中包括改进税收管理工作的收入，国家财产私有化的收入，并偿还‘尤科斯’公司欠国家的债务而出售其资产的收入。”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普京自信而又有底气。
归纳起来，普京的治国战略具有强烈的强国富民的色彩和特点，因而很得民心。
再回到普京的政治布局这个话题上来。我们说普京的政治的关键之点在于，选好自己的接班人，真正的接班人。这是最难的事情。因为继任者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容忍普京的“干政”，在多大程度上能够继续保持普京的治国战略和政策。最高权力的魅力有时候能够使一切诺言和约定都化为乌有和泡影。一旦普京选定的接班人和继承者成为实际的合法的最高权力的把握者，相当一部分政治精英就会附着上去，而疏离普京。普京现在依靠的更多是政权的力量，但对于未来的总统来说，政权的力量掌握在他的手中。而普京又通过何种方式来发挥政治作用呢？现在普京的民意指数很高，但要知道，俄罗斯的民意指数是经常变化的。他实际离任后，俄罗斯还会那么关注他的影响和作用吗？这对普京是一个考验。还有一个因素不能不考虑。现在克里姆林宫内部的政治力量之间的斗争比较激烈，普京总统需要在各种政治力量之间保持大致的平衡。普京离任后以何种方式保持这种平衡？
最后一个问题，俄罗斯学者在分析这个问题时提出，普京在多大程度上退出俄罗斯政治生活？而我却认为，这个问题应该是，普京在多大程度上和以何种方式参与俄罗斯的政治生活。尽管俄罗斯政治存在很多变数，尽管俄罗斯总统普京面临诸多不确定的因素，他既要求解俄罗斯的政治方程式，又要精心地设置俄罗斯政治方程式让别人去求解，但我们相信普京会有足够的政治智慧处理好这个问题。
(全文刊载于《中国评论》月刊2007年7月号，总第11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