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的天空 [25]

来源: 2010-09-04 09:53:14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除夕晚上,我请彩云夫妇、我的一位来自香港的师姐Kathy、一位来自台湾的师兄Timmy、老崔和另外两对中国夫妇,到我家来包饺子过年。我的小屋被挤得满满的,没有这么多椅子,大家就盘腿坐在地毯上包饺子,彩云和另外两位太太在厨房里做菜、煮饺子,很热闹。

忽然接到了曲东平打来了越洋电话。我听到他声音的一刹那,觉得熟悉又陌生。我们之间真的很遥远,不仅仅是时空的距离,还有心的距离。他说:“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刚去给你父母拜年,要来了你的电话,给你也拜个年。你那儿背景怎么这么乱呢?”虽然我躲进卫生间,关上了门,但是大家的欢声笑语还是涌了进来。

“现在美国还是除夕夜,我请了几个朋友一起到家里聚聚。”

这次通话时间不长,我俩总是同时开口说话,听到对方也在说就又同时住了口,然后就是沉默。彼此间从没有过的客气,在我俩之间形成了一堵厚厚的墙,隔绝了我们应有的默契。他告诉了我他的电话号码,说有事就直接打给他。最后他说:“梦梦,你有没有电子邮件?我刚刚开通了一个,应该比打电话方便。”

这是我们分开两年以后第一次直接的联系,两年以前,我无数次设想过曲东平会打电话给我,我应该怎样应对,或者不接,或者接了却不说话,再或者痛痛快快地骂骂他,然后听他说:“都是我的错,瞧把梦梦气得都不会笑了。”

 曾经每次家里电话铃响起,我的心跳都会加速,觉得那就是曲东平打来找我的。可是从来没有。失望让我产生怨恨,我严禁父母把我出国的事透露给任何人,目的就是不让曲东平知道。我告诉自己,我要报复他的不辞而别,我要报复他的杳无音信,可是内心却是一种恐惧,怕他知道我要远渡重洋后表现的无动于衷,更怕他给出真诚的祝福。所以直到我走的前一天晚上,父母请舅舅一家和婆婆一家到外面吃饭,才告诉了他们我要出国的消息。

如今,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曲东平打来了电话,我竟然不知应该说什么。过去的娇蛮、任性好像都离我而去,我能说的都是很规范的社交语言,客气而疏远。

几天以后,曲东平写来了第一封邮件,很长,可惜我的计算机没有中文软件,无法解读中文,我看到的全是乱码。写了邮件过去,告诉曲东平我看不了中文,我们必须用英文交流。曲东平的英文不好,据他说给我写个邮件,得花半天时间,还经常词不达意,所以我们的交流并不多。

熬过了漫漫冬季,春天终于来了。好像昨天还是草木枯黄,转眼间大自然的神奇之手就在草木间涂抹了一层新绿,那种稚嫩的绿,让人们蛰伏的心欢快起来。以往洗衣服,我都会开车到洗衣房,看到外面天气这么好,我决定抱着一筐衣服、被单,走到公共洗衣房洗衣服。

我刚刚从我们的楼区拐出来,就听到有人叫道:“林小姐,早呀!”

我回过头来,和我打招呼的人居然是百分百。我惊讶地说:“怎么是你?你是那个……”因为他从来没有使用过信用卡,我收了他那么多小费,却不知道他姓什么。

“林健雄!我刚刚搬到这里住,今天天气这么好,出来转转,看看周围的环境,真是很巧呀,碰到了林小姐,林小姐去洗衣服吗?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洗衣房吧?”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巧遇”我并不惊讶,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不介意。 这话问的,洗衣房又不是我开的,有什么权利介意他看呢?

“我帮你拿?”他殷勤的伸出了手。
            “不用,谢谢!”我客气的回绝了。

“林先生也住这里?”我有一丝怀疑。

“对,我住3C座三单元201”他详细的报出了自己的住址。

3区是三间卧室的公寓,中国留学生一般都是两家或者三家分租,可是3区里的公寓里都配有自己的洗衣机呀!

“林小姐在这里住多久了?”

“半年了吧!”

“这里环境不错,还安全吗”

“还好吧,怎么这样问呢?”

“我平常在纽约上班,并不能每天回来,所以不希望哪一天我回到家,家里的东西全没有了。”

“不至于吧,我有好多同学都住这里,没听说谁家丢东西。你没有roommate吗?”

“没有!从这个停车场可以看到我家的窗”他用手指着二楼的一个窗子,“右手数第三个窗就是我的家。”

我们沿途经过club house barbeque area,还有一个网球场,我们边走,我边介绍给他。走到洗衣房,百分百好像无意要跟我进去。我心里轻松了些,如果他要跟着,那些内衣裤怎么往外拿呀。

我抱着筐走进去,把被单、衣服、洗衣粉放进洗衣机,关上门,从兜里往外掏硬币,塞进洗衣机。一不小心,一个两毛五的硬币滚到了两个洗衣机之间。洗衣服要1块钱,我出门时只带了4个两毛五的硬币,那枚掉落的硬币,是我用手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的,我陷入了尴尬境地,深怕百分百会掏出钱来。 百分百不知从什么地方举出一支长长的枯树枝,说道:“我来帮你够出来!”

他跪在地上,用树枝掏着,随后捡起那枚硬币,放到投币机里,启动了洗衣机。看着他米色的长裤上两块蹭黑了的污迹,我很不好意思,忙说:“你的裤子——”他低头看了一眼说:“没事。”他用手掸了掸,笑了,“我的裤子看到你的衣服洗澡,眼馋了!”那膝盖处的两块黑,真的就象两只眼睛。我也笑了。

他从地上拿起我的衣服筐,我忙伸手拿过来,以为他是想帮我拿。他说:“等一下!”他手里握着的竟然是筐上挂着的标签。从商店买来我也没有剪掉,连减价的黄标签还在上面。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笔,写下一溜数字:“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们是邻居了,以后常联系!”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给我留下电话号码,不容商量,无法拒绝。

我们的公寓隔着一个停车场,就在停车场分手了。我算计着衣服已经洗完,再去洗衣房去烘衣服。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就开上车,车里有的是硬币,不怕它再掉了。

我把衣服放进上边的烘干机时,看到我掉的那枚硬币,依然躺在两台洗衣机之间,那枚百分百“拾”起来的硬币不是我的,这种细心的体贴,是我从没有感受过的!

以后的日子里,每次停好了自己的车,也不知为什么,都会不经意的往百分百的窗口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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