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珍小传--7

来源: 2006-05-09 13:33:22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对郁珍来说男女之间的秘密实在知道得有限。以前在厂里做工,只要那些婶儿们开始低声说话,又暧昧地笑,郁珍就用两个棉线团子塞住耳朵。后来,有了二麻的关系,婶儿们总爱说着说着扯下郁珍耳里的棉线逗弄她两句,郁珍总是羞得全身发烧,最后少不得跑到厕所里躲一阵。所以结婚对女人会有什么样实质性的改变,郁珍心里完全没有什么概念,只是知道结了婚的女人夫家再怎样难也是回不了头了,可谓覆水难收。加上这一两年看到的结了婚的同学无不变得粗胸大噪门,全然没有了女子的纤秀,郁珍对结婚更有说不出的不情愿。遇到二麻,郁珍也只是心醉于那份干净的喜欢和倾幕,“以身相许的念头”是动也未曾动过。可是,不想不盼,结婚的日子还是来了。

尽管母亲在结婚的前夜就给郁珍说过只要咬牙忍过就好了,可是那瞬间散遍全身的疼痛还是超出了郁珍的想象。那一刻,郁珍眼前突然出现一块母亲用从娘家带回的青色丝绸,母亲当时两手一起一落,丝绸便咝的一声分为两半。现在,郁珍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如那一块丝绸一般,丝丝纤维正在一根一根地断掉。

等身边的文举响起微微的鼾声,郁珍两行泪水才悄悄从眼角滑落,心中空空只飘着四个字“今生无望”。木然地躺到约四更天,郁珍害怕身边人会醒过来,心下又窘又怕,觉得实在不能再躺在这张床上,便撑着身子想下去,可是才一动,下身火辣辣的刺痛几乎让她叫出声来,郁珍就觉得自己两条腿好象再没法并拢了,一时间也顾不得伤心了,只是着急自己以后怎么走路。好容易挣扎着下了床,郁珍用手扶着床沿走了两步,又试着蹲了蹲,稍许放了些心。回过身,看着躺在床上的文举,想着那回不去的自己,郁珍竟生出一夜即一生的伤感。

窗外夜色尤浓,薄薄的月光透过竹帘,点点地洒在地上,郁珍就借这一点点的光辉打量着自己的新房。除一张床,屋里还有两口大木箱,两把椅子,再就是一张桌子靠在窗边。桌子上正放着那套<<三国>>。郁珍现在倒不似先前那么难受,慢慢走到桌边,抬手翻开书页,就着月光,仍看得见扉页上的几个字“赠妻郁珍,结婚记念。举。”一时,郁珍心中五味杂陈,再翻得几页,忽然听见床上的文举哼了一声,哧得郁珍慌忙合上书并将它推到一边,扭头一看,文举不过是翻了个身,面朝着郁珍的方向。这时,窗外依稀有了点晨光,但离起床还早,郁珍挂念母亲不知她是睡还是醒,多半都睡不着吧,离开日夜相守的女儿,郁珍心中一酸便想着要让母亲早一点搬到隔壁的空房来,以后仍和母亲睡一处。

远远听到鸡叫,郁珍却觉得困倦非常,但又不愿意躺回到那床上去,便走到床边的折椅坐下,一转头,看见文举的脸庞就在身侧。生平头一次这么近看着一个熟睡的男子,况且还是自己陌生的丈夫,郁珍心中一阵慌乱,赶紧轻轻把椅子往外挪,然后紧紧闭上眼睛,却以怎么也睡不着,满脑里尽是刚才那一瞥中的文举的唇角,微微向上翘。郁珍忍不住睁开眼睛,干脆歪过头,细细地看,从眉头到鬓角,从额头的发际到腮边的青痕,一边看一边想着母亲说的话,这就是自己当家的了,他往后走哪儿自己就走哪儿,要记牢他的样貌,不要象巷头关家的媳妇,才和当家的赶一趟集就跟丢了.......

等郁珍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了,床上一堆乱被,人却不在。郁珍一下跳起来,却有一件东西掉在脚上,低头一看是自己昨天穿的喜服,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郁珍拾起轻声念道:我去营里,晌午即回。

郁珍就这样开始了她做妇人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