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
昨晚见了个故人。我的故人,大都在国内发财。这里,基本都是我作为剑宗家属出席的。
离上一次故人来此出差开会,也有七八年了。没谢顶,稀疏,身材上次就发了,没怎么再拓宽。当年他工作了几年才出来,世故沉稳,很有点老大哥的况味,罩着你们。大家都一穷二白,开着千元以下的N手车,痛并快乐着。
同门师妹拖家带口的也赶来了,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也交换彼此现状,老婆孩子热炕头。就问起他老父亲,早过了73,奔84了。
我当时新婚,北京离境,在他父母家投宿。蹦蹦跳跳,嘻嘻哈哈,与他家环境不搭。他老父学部委员,祖上翰林,初见我愕然,但很快就适应了,饶有兴致看我伶牙俐齿拿呆瓜开涮。君默忍无可忍,暴喝一声:"哥们大智若愚!"我说对呀,大致上象条鱼。冲着他在空中虚勾了条鱼型,嘴巴朝上,尾巴乱摆,还是条咬钩的鱼。学部委员若有所悟,哦,是这么个意思。见我大冬天穿个裙子(里面躲着毛裤),脖子上一串芙蓉石,吊着个粉色大蝴蝶环佩叮铛,实在嘈得很,忍不住问道,你戴那个东西有什么讲究吗?我说没什么讲究,好看的,我妈说就象小狗子挂个铃铛。学部委员纵声大笑,吓我一跳好不好。他似乎从没想过有人会以小狗自况,太令人开怀了。
酒无三巡,菜过五味,我手机响了,是猪小弟:"你们吃完没有,什么时候回来?""什么事啊?""要写作业。"我脑子迅速盘算,不会是中文作业。造句"只有我,才能玩"的猪小弟应该没有那么勤奋,何况爷爷奶奶在家,可以问。"你作业需要家长一起做吗?""对呀。""你要到时间就先睡吧。明天早上跟你做好吧。钢琴弹了吗?"
到家猪小弟正待就寝,问他什么作业,是作文,写名字的来历。"别人都是爷爷奶奶小狗什么的叫这个名字,我们又没有,是你们随便找一个,瞎起的。我哪门写咧?""我们那中国人的姓,都有三千年历史了,你不能写吗?""那不算。那就是你family叫什么你只好叫什么,不是自己选的。""好吧,你先睡吧,让我想想。明天起来再说。"
想起我儿时的朋友,明儿,一到写作文就等她爸爸回来捉刀。实在等不及了留个条:明天要交作文,题目XX,字数XXX。第二天起床狂抄。看来韩寒也不什么首创哦。想不到这么快,一眨眼,轮到我给儿子捉刀了。
还有老大,刚放暑假带他回国,跟我一样高。两个月集训,天天赤膊上阵,挥汗如雨打羽毛球,回美又参加学校长跑队,整个人就象淋了清粪的菜苔子,连冲直冲。在家光脚我都只起他眼角了。
岁月如风,吹散记忆的碎片。岁月如雨,浇灌幼稚的身躯。谁能告诉我,一切都是浮云?你以为你抓住岁月的印记,张开手,那流逝的光阴,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