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梦》(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来源: 2012-10-09 10:53:54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十三)


“婉儿,原来白主任就是咱们的师傅,师傅她老人家原谅咱俩了,快拜见师傅。”武大郎连珠炮似的说着,又一步跃到我的身前:“婉儿,他没使坏吧?”


“我吃了你下的迷魂药,穴道又叫你们重手制住,动都动不了了,还怎么使坏?”我说出这几句迷惑她们的话后就不再吭一声了,听凭她们重逢后的一番乱七八糟的对话,只是暗中全神贯注的寻觅着适时的脱困良机。


“找到他盗走的秘籍了吗?”我听白主任问道。


“找到了。”青丝婉儿从我的鞋盒子里拿出那本《本草纲目》,又从武大郎手里接过来递上的另一本厚厚的都已经发黄破角了的书,大概就是她刚才告诉我她师傅的另一本秘籍《赤脚医生手册》了,然后双手捧着这两本书,毕恭毕敬的躬身递给白主任,嘴里破天荒还用起了文词:“师傅,徒弟罪该万死,幸好秘籍还在,未酿大错,今完璧归赵,求师傅看在徒弟以往忠心耿耿追随师傅,此次只是为情所困,偶一失足的具体情况,从轻发落,给徒弟一个戴罪立功,将功补过的机会。”


“秘籍找到就好。”白主任一把抢过那两本书,急不可待的翻来覆去的看着,然后把书像宝贝一样的抱在胸前,感慨万千的说道:“想想当初也不全怪你们,为师脾气急了一些也有一定的责任。当时你俩私情败露后,闹得满城风雨,场面确实整得太大了。你们想想,为师也是孤身一人,单身的女流,练功时你俩卿卿我我,打情骂俏的,连累的为师有时也是难以静心修行。我说让你们走也是气话,哪知你俩倒当真了,不但背师私奔,还盗走了咱麻醉门的这两本镇派之宝。”


白主任挥挥手,像是要甩掉什么东西一样继续说道:“咱们师徒今天重新团聚,又寻回了镇派秘籍,应该是大喜的事情,过去师徒之间的不愉快就不再提了。唉,自你们走后,为师青灯孤庵,愈觉人单影只,加之失了秘籍,不能继续修行下去,偏偏后山无忌寺的和尚羞涩一郎总来骚扰,经常送些情书和色情图片来。最后为师忍无可忍,以咱们麻醉门迷幻三式中的第一招漫天花雨,打出麻醉银针,将这淫徒麻翻在地,并在其麻醉药力已过,重归清醒时,痛陈其恶行,用抹了辣椒水的青锋剑斩断了羞涩一郎那男人的淫乱之根。随后为师弃庵而走,浪迹江湖,再后来辗转漂泊,竟流落到了这个远离法制,远离现实的三不管地界。”


白主任向仍倚靠在墙壁上,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我这边扫了一眼,我心里一紧,但仍是一动不动,眼睛精华内敛,余光悄悄观察着她们师徒三人。


“师傅。”一直唯唯诺诺的青丝婉儿说了话:“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有一次东屋的先生上我摊子那里买煎饼果子,和我闲聊时说他在无忌寺练过铁裆功,自己是什么金枪不倒,我还纳闷他怎么知道无忌寺呢,但当时只是寻思着他是要找我便宜,耍流氓了,现在想来,是不是这姓郎的就是后山无忌寺的那个淫徒羞涩一郎呢?”


“哦,这我倒没注意。平时看他三句离不开色情,还以为他是偏好此道的纨绔了,如果他确是羞涩一郎,那倒真是一个笑话儿了。不过先不去管他。”白主任走到窗前,继续说道:“为师在这个号称《文学之城》的黑恶势力割据的大胡同里,像夹缝中求生存的小草一样,以夷制夷,四两拨千斤的借力打力,倒也占稳了脚跟,在这个大院坐上了居委会主任的金銮宝座。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表面平静的文化大院也是暗潮涌动,杀机四伏啊。”


白主任回过身来,将怀里的秘籍放在了桌子上。“昨天这个化妆成爱江山美人的醒来已经是黄昏来到大院,开始为师还没注意,但他一提起他在武家庄的奇遇,我就觉得他说的那俩人像你们。再后来他讲到了《本草纲目》,我一下子就确定了我的推断。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随身携带着咱们的秘籍了,就让他先住进了这里,一是引你们前来,二来也是要看他下一步的行动,从中找出他藏秘籍的地方。为师算准了如果他带着秘籍就一定会一早逃离这个大院,我怕在院里动起手来动静太大,让院里人知道我会武功,也是江湖人就不好了,所以从昨晚开始就守在胡同口外,哪知道反倒被你们先得了手。”


白主任话锋一转,愈加严肃了起来:“这个号称文化大院的地方藏龙卧虎,鱼龙混杂,大院里一些人表面对我客客气气,唯唯诺诺,其实是阳奉阴违,私下各有算盘。最近几股势力暗地里合纵连横,密谋将我这个居委会主任取而代之,而且这次旁边院落一个以糊,草,虹,溪四人为帮首的凤凰不惑帮也要来横插一手。这个凤凰不惑帮是一些穷窝里飞出的凤凰男CEO和品性不如家庭妇女的博士后们的中年组合。所谓三岁看老,穷乡僻壤来的刁民到了中年更加阴暗,更加不择手段的不惑了。所以,为师最近处境险恶,正在思量破解之策。”


白主任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在为师来了你俩这等强援,而且秘籍到手,是该咱们麻醉门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婉儿,你换一副面孔,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娆风骚的样子,今天就住进大院里,利用姓门的好色的毛病控制住他,为咱们所用。”


白主任又向已经从门爷恢复回来本身形象的武大郎说道:“小武儿,用你身高一米四七的先天独特优势,为师给你化妆成离异的单身女子模样,再把你胸隆起来,以胸大无脑的全新形象住在后院,结交院里及胡同内市井光棍,咱们三人互为倚角,彼此照应,成鼎足之势。”


“师傅,你怎么也和醒来已经是黄昏这坏小子学?徒弟一米五二,不是一米四七。”说完这话,武大郎又回头看看我,问白主任:“师傅,这坏小子怎么办?”


(十四)


“武大郎。”青丝婉儿急忙接过话茬。看起来自从我逃离武家庄后,青丝婉儿就随我管她老公叫武大郎了。“咱们不是和他还有三年的雇佣合同了吗?还能怎么办了人家?”


“人家?瞧你对他这客气劲儿,你是不是。。。”


“小武,自己人别吵。”白主任截住了武大郎的话。“现在咱们首要的任务就是维护大院的稳定,打击拉帮结派的帮派割据势力;后院酝酿已久的分离独立势力;打躬作揖,引诱精英外流的挖墙角势力;违背家庭伦理道德的暧昧无罪势力,特别是最后这一种暧昧无罪势力,现在已经发展蔓延成偷情有理,小三儿万岁的极端了,长此下去咱们这个大院的居民最后都成了一对对的暧昧鸳鸯,那还怎么管理?我这个居委会主任都被架空了,还有什么威信?所以必须坚决打击。”


白主任雪白的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以表示打压的决心及力度:“小武,你在这方面有专长,以后注意收集各种渠道的信息,特别是大院茶余饭后谈论的小道消息,更应留意的是院内不健康的暧昧信息,谁和谁飞媚眼,谁和谁打情骂俏了,一经发现可疑情况,立即备案留档,若查明属实,则以在院里公开档案,直至给其各自配偶发送档案的强有力手段,促其改正错误并交纳罚款。婉儿,你再准备几个鞋盒子,以便存放收缴的罚款。另外,从明天起,我在大院告示栏的左侧放上你俩的名字,你俩从此就算这院里的正式在册居民了。”


白主任喘了一口气,无限感慨的说道:“居委会主任法定只能干两届,我干完这两届就只有退了。你俩辅佐我平稳干完这两届后,到时候功成名就,咱们就一起去武家庄,精研武功,把咱们麻醉门发扬光大,再去了断师门的血海深仇。”


白主任又扫了我一眼。“至于他吗,我发现他虽然写过《一次纯洁的偷腥》,有作风问题的嫌疑,但毕竟属于纸上谈兵,时过境迁,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儿谁也不知道,也无从可查了。我就倾向于他还是纯洁的,就不必劳心费神的去天津搞外调了。同时我发现他不像姓门的那样在院里沾花惹草的开些不正派的玩笑,还算中规中矩,不属大奸大恶之人,甚至说他是大院男人里唯一的正人君子也不为过。另外他在武家庄和婉儿的偷情也是在婉儿酒色勾引在先情况下的礼貌性上床,用现在的话讲就是被偷腥,是被动的,或者是半推半就的,是在精神上付出和身体上吃了亏的。人家醒来已经是黄昏要到法院告你们敲诈勒索和性骚扰,别说这一鞋盒子钱,就是全武家庄也不够赔偿的。”


白主任摆手止住了武大郎和青丝婉儿张口欲辩的举动,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先把他还留在这屋子里住,暗中辅助我工作,以后带他一起回武家庄,只是呢,要和他签定一个终身合同了。”


“终身合同?”武大郎和青丝婉儿同时叫出声来,连我也几乎忍不住要叫出来了。“白主任到底要搞什么名堂?”我又攥紧了折扇。


“为师身边一直没有一个修行武功时练招喂招的人,也一直没有一个处理各类杂事儿兼照顾起居饮食的李莲英式的人,我看他既会武功,生活上又挺细致的,也会写点文章,可谓文武双全,特别是嘴又甜,外貌形象也行,就想给他一次机会。”白主任说着走回窗前,又向窗外望着什么,也似乎是沉思着什么。


屋子里忽然沉寂下来,大家都在各自想着心事。


“原来,师傅是看上他了?”青丝婉儿沉不住气了,率先打破了沉闷:“那,他要是不同意呢?”


“婉儿,师傅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他小子攀了比你还高的枝,都快笑死了,还有不同意的?你别对这小子还藕断丝连的吧?”武大郎恨恨的说道。


“你们瞎说些什么?让你们注意观察院里的动向,你俩倒对为师用上放大镜了。为师自创的麻醉门虽然近几年才臻完善,但自问和在江湖上纵横驰骋,盛行百年的蜀中唐门在下药使毒的道行上并驾齐驱,难分伯仲,为师一心事业和练功,要做天下第一的大派,怎么还会分心对他有想法?真是笑话。为师就是可怜你们从小随为师练武,没有享受过师爹式的照顾关怀,想给你们补全了单亲师门的遗憾,至于他是不是同意。”白主任忽然笑了起来,提高了嗓音,似乎也是说给我听:“他要不识好歹,不是还有羞涩一郎的前车之鉴了吗?”


“太好了!”武大郎两掌相击,鼓掌高声喝了一声彩:“师傅,他要敢不遂您的意,咱就像您对付羞涩一郎那样,斩了他的命根子。到时候我动手,嘿嘿,刀上也抹辣椒水,哈哈哈,咦,不对啊,要是他同意了呢?那我不是要管这个坏小子叫师爹了吗?”


外面似乎有了一些动静,大院居民大概已经纷纷起床,准备开始新的一天了。白主任没有再说话,伸手将窗帘的缝隙拉得大了一些,然后仔细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再等下去,搞不好会给弄成太监了。”我心动身动,猝然团身暴起向站在白主任身后的武大郎和青丝婉儿扑去,身形可谓厚积薄发,疾如闪电,右手钢骨折扇直指武大郎,同时左手向青丝婉儿脸上一掌挥去。


“啊!”事起突然,武大郎大惊失色,怪叫一声,不由自主的向后一躲之际,我的左掌已近青丝婉儿面额。青丝婉儿武功了得,陡遇偷袭身形不乱,双手上架,欲待封住我带着风声击来的这凌厉一掌,只是没料到我这一掌其实只是虚招,就在几乎被封的一瞬,我的手忽的下移,变掌为抓,在青丝婉儿胸口那傲人高耸的乳房上又连摸了两把。


“嗷”的一声怒吼中,武大郎像射出的子弹一样向我扑来。“来得好。”我大喝一声,左手劲力一吐,将青丝婉儿推向刚转过身来的白主任,与此同时也一头向武大郎撞来的方向冲去,只是在冲去之前,凭着在青丝婉儿胸口一推的反震之力,我的身子和相向而来的武大郎一错而过,而武大郎和我的这一恰到好处的擦身而过,正好挡住了白主任要出手拦截我的雷霆一击。


“咚”的一声巨响,随后又是“哗啦”一声,第一声是武大郎一头撞在墙壁上的声音,之后的那一声则是我撞门而出的声音。


破碎的门框木屑四散纷飞中,我一个优美的空中转体倒翻,双脚稳稳的站在了院子当中。


(十五)


“嗖”的一声,一道白色人影自屋内穿窗而出,蜻蜓点水似的在地上一弹即起,驭风一般落在了大院门前,正是麻醉门的掌门人,也是这个文化大院的大当家,居委会的白主任。白主任利索的关上院子的大铁门,回过身来,一副成竹在胸,稳操胜券的表情,嘲弄似的微笑着:“醒来已经是黄昏,怎么这么不识时务?还要做困兽犹斗,坏了你最后的机会吗?”


白主任不从屋子出来追我,而是先抢了出院的大门要道,真是心机缜密,谋算老到啊。我抿着嘴唇,环顾四周,没有回答白主任的话,心里叹道:“形势严峻了。”


武学一途,虽有纯武功实力的高低之分,但心智的聪惠,反应的机敏,经验的丰富也左右影响着相搏双方的胜负。虽然与白主任相较,我武功似稍逊一筹,加之武,青二人的从旁协助,我处劣势已无置疑,但其实激斗起来,我却没有必要一定要与她们殊死相搏,分个高下,以我醒来已经是黄昏深厚的江湖经历,机智的临场反应,多变的武学套路,若寻机脱逃,绝处逢生也非难事,但此刻白主任关了院门,守在那里,却一下子断了我的逃生之途,似乎只剩下硬碰硬的力拼一条路了。


这个大院的围墙有两丈多高,墙头插满了碎玻璃,别说没有武功的寻常大院居民,就是我这样身负上乘武功的人也断难翻上围墙。只有先上了靠近围墙的房子,才有可能再冒险一试,而现在强敌环伺,翻墙逃离大院的希望已经极其渺茫了。


武大郎和青丝蜿儿已经从屋子里窜出,在我身后几步外呈左右包围之势站住,显然在等待着白主任的命令。


“醒来已经是黄昏,你还非要等到黄昏才会醒过来吗?只怕到时候你想通了也没这便宜了。我数到三,你不乖乖的回屋子里去,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一,二。。。


“我醒来已经是黄昏何等英雄,岂能给你们小三儿,小四儿的当着。”没等白主任数到三,我突然跃起腾身空中,随后又是拧身一转,老鹰扑食一般,猝然向一直站在我身后跃跃欲试的武大郎俯冲过去,在快接近武大郎时,我团在一起的身子猛的伸展开来,两腿用力蹬向他的前胸。我的这招凌云飞腿,动作一气呵成,虽是凌厉的夺命杀招,但却使得是飘逸潇洒,优美舒畅。


武大郎练的是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外家功夫,这种功夫若是练到高深境界,除非击中罩门要害,否则寻常刀剑也奈何不了。武大郎自幼习练,想来也非泛泛之流,眼下见我双腿携风踢来,竟不躲不闪,拿桩站定,大吼一声,双掌迎向我的双脚击去。


“啪”,随着这声轻响,武大郎的双掌和我的双脚对接在一起,但令武大郎大惊失色的是我的双腿忽然由硬变软,令他打出的掌力如击败革,而更让他惊骇万分的是我两腿的适时一软,已使我的两脚吸附般的贴在了他的双掌之上,也就是说,我整个身体已经站在武大郎前伸的两只手掌上面,武大郎是在托着宝贝一样的托着我了。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我抖手将钢骨折扇砸向武大郎光秃秃的头顶。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武大郎的头上蹿起了一团火星,在他向后摔倒在地上时,借那一砸之力腾身而起的我看到了他秃头的左边暴起了一个鸡蛋般大的包。


我的身子还未落地,只觉一股阴风疾劲袭来,青丝婉儿的吸阳掌分上下两路打来了。


“哈哈,关键时刻还是偏着本夫害老情人啊。”我嘴里说着,身子在空中又是一飘,闪过青丝婉儿的偷袭,双脚落地的同时,右手折扇虚指,左手猝伸,向青丝婉儿胸口再度抓去。


“你他妈的尝到甜头了?都这时候还惦记着吃老娘的豆腐了。”青丝婉儿一手护胸,一手竖掌为刀,径直向我拿扇的右手腕脉斩去,嘴里还解恨似的喊着:“我叫你满处去偷腥,连师傅也不放过。”


审时度势,我觉得只有以变求生了。一来白主任不为场上我暂时稍占上风的情势所动,仍坚守着大院的大门要冲不挪半步,不给我丝毫可乘之机,另外我看到武大郎正从被砸倒的地方爬起,两眼放光,已经是要拼命了,我不能和他们缠斗下去。一念至此,我右手一缩,躲过青丝婉儿的这阴狠一切,同时一脚向她下腹踢去,嘴里也没闲着:“你师傅都说我是这大院里唯一的正人君子了。”


青丝婉儿向后一跃闪躲我的这看似凶猛的一脚,哪知我这只是虚招,一使即收,随即一个转身,我就待向大院的深处纵去。


一声尖厉的哨声响起,随之白主任那专业朗诵般的声音在她充沛的内气带动下传遍全院上空:“前已被我文化大院除名的醒来已经是黄昏现化装易名潜入,欲行不轨,院内各住户请即出屋协防。”


随着白主任的高声示警,真是立竿见影,大院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原来这个以文著称的大院居民们虽然平时都是关在供奉着诺贝尔像的雅室里挥毫泼墨,吟诗作赋,行文绘画的笑谈风月,愁述情怀,但同时却也特别关心大院公益,八卦邻里间隐私,堆积道德舆论的制高点,高屋建瓴的维护法统;而且不光能在纸上口诛笔伐别人。现实中遇了机会竟也撕破文人面皮,身体力行了。


此刻听见白主任说醒来已经是黄昏欲行不轨,大院居民也不问醒来已经是黄昏到底欲行何种不轨,是进院勾引良家,还是强掠才女;是拧门撬锁,还是杀人越货,当下个个义愤填膺,立刻都弃文转武,抄起家伙出了屋子。有的端着半人高的铅笔做成的红缨枪,有的扛着巨型派克钢笔改制的方天画戟,有的举着电镀铁管为杆的毛笔做成的点穴橛,有的擎着裁纸刀锻造的青锋剑,还有的拿着电脑键盘改成的以拨弦发出音律伤人的古筝,纷纷站在各自屋前,注视着正要冲向大院深处的我及随后欲追的青丝婉儿和已经站起来的武大郎三人。


(十六)


本来,我是想跑往大院深处,引武大郎和青丝婉儿追来,然后伺机各个击破。如果白主任离开院门寻来,我再力争从院门逃离。另外到了大院深处,如果有可能,我也可甩开武大郎他们,蹿上靠近围墙的房子,尝试从房上翻出大院围墙逃逸。可是眼下在白主任的招呼下,全院皆兵,舞文弄墨的都改了舞刀弄枪了,一下子打乱了我的算计。不过好在这些男女翰林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都只是守在各自屋门前,拿着各自奇形怪状的凶猛兵器,静观院中形势的变化。


略一迟疑,没别的更好选择,我仍向大院里面奔去。哪知刚一迈步,从大院深处奔马一般冲出一个人来,带起了一溜尘埃,仅一眨眼功夫,已由远至近,我仔细一看,原来竟是那个总是一副镇院之宝傲慢神态的老翰林。


老翰林仍是上身反穿老羊皮坎肩,只是边往这边奔跑边脱下这副行头随手扔出,同时一拽腰间扎着的一条烂银色的纯钢锁链,一条两头均是银色钢球,中间以约两米长钢链相连的链子锤已舞在手中。离我十几步远,既不来一句文人见面的寒暄问候,邻里之间的礼貌客套,也不说一句江湖切口,盘一下根底,只是奔腾之势不减,迎头将钢锤向我心口打来。


老翰林随手扔出的羊皮带毛坎肩正巧打在刚从自家门里出来的门爷身上,这看似轻薄的一件衣物竟将大院里号称文武双全的练家子门爷打了一个踉跄,摔在地上。门爷大概吃了迷魂药的煎饼果子现在还晕着了,嘴里仍不停的嘟囔着:“这大早晨的让新来的翠花儿伺候着吃了一套煎饼果子,这个口感,这个手感啊,糊里糊涂就睡到了现在,怎么转眼院里就出大事儿了?


院里的人们谁也没理门爷的自言自语,全都屏住了呼吸,一个我暗地里一直怀疑也会武功,叫做天涯断肠人的女子甚至发出了一声“啊”的惊呼。围观的众人已经看出,老翰林向我当胸掷出的这一锤,可谓力重千钧的狠辣杀招,以他们对我醒来已经是黄昏的过往印象,这夺命一锤之下,我将是血溅当场,必死无疑了。


老翰林的这条链子锤平日只是当腰带扎在裤腰上,外面罩着反毛羊皮坎肩,偶尔也拿着垂在两腿间的两个锤头用作老人活动手关节的铁球,但眼下众人才知道,这平日貌似弱不禁风,风烛残年的腐儒竟是文武两途的绝顶高手,都禁不住大吃一惊。


钢锤呼啸贯胸而来,纵跳不及之下,我双脚抓地,一个后仰,上身几乎与两腿弯成九十度角的急使了一个“铁板桥”,钢锤堪堪擦着我的鼻尖掠过,真是好险,随之一声巨响,我看到眼前又蹿起了一团火星。


原来武大郎刚才在我折扇的重击之下,虽然头上起了一个大包,但对他这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身子并无大碍,倒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仗着雄浑深厚的功力又爬了起来,正见我背对着他和老翰林对峙。这小子置我于死地心切,随即气贯头顶,两臂贴腿下垂,双脚用力蹬地,像射出的炮弹一样向我后心撞来。不料在我一个铁板桥闪过老翰林当胸打来的钢锤时,武大郎的秃头正迎上老翰林的钢锤,正是外家功夫中油锤贯顶的精妙招式。


石破天惊的两强相撞后,武大郎几个翻滚又摔在了地上,在刚才头上左边被击而起的血包旁边又暴起了一个对衬的大包,就像头上长起了两支犄角,而老翰林的钢锤竟也在这一撞之下凹进去了半边。


左手猝伸,我一把抓住链子锤的钢链,翻身而起,站直了身子,同时右手折扇沿钢链向老翰林持链子锤的手上削去。老翰林招数使老,没料到我变招之快,猝不及防之下,急忙撒了链子锤,向后纵跃。而我一锤在手,也不再需要折扇防身,抖手将折扇掷向老翰林。


老翰林弃锤保身这一手从武功上来说可算是招法中断尾求生的一招,使得倒也中规中矩,只是忘记自己平日都是以链子锤当腰带系着裤子,今天链子锤当了兵器,等于没了腰带,眼下危急之中为躲我掷出的折扇用力后跃,系着裤子的纽扣竟猛的一下子绷断,裤子滑了下来,而我那带着内力的折扇正好穿裆而过,将他裤子劈为两段,随着老翰林倒纵后的双脚落地,他的两条已经分开的裤管滑落到了膝盖以下。


一招占先,我乘胜进取,舞起链子锤一锤直击青丝婉儿,青丝婉儿心惊胆战,不敢硬接我的重锤,只是后退躲闪。哪知我攻向青丝婉儿的这招仍和上次一样,仅是虚招,借着挥舞链子锤的一旋,我向旁一跃,尔后一个纵身跳上了东屋郎先生的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