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风儿来过 （1.2.3）

 

1,

 

她坐在我对面．

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

留海很短的童花头与年龄不太相符，但也显得可爱． 

她安静的几乎缅腆．

我刚张口，要问她什么，发现她的目光越过我的头顶,怔怔的,突然满眼噙泪．

我扭头顺着她的目光，那是一帧照片，身材高大的老板搂着他小鸟依人的太太在蓝天下的游轮上灿烂的笑着．照片隔着玻璃墙摆在老板办公室的柜子上．

 

佯装不见，低头继续读她的简历．

同届，同龄，同乡．

行，就是她了．

 

 

　２，

 

其实,她并不是面试时让人觉得很安静的性格，而很开朗，很健谈，但她说，年轻时绝不是这样．

＂在北京做地产时，我的一个客户，身家千万，总想和我套近乎，他说我是什么来着，静什么，动什么的．反正我真不象现在．＂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对对，就是这么说的。”

谈一次话，就觉得，中文这东西，在同一族群里差别也很大。

她挺想用点形容词，但开口总错。“哎呀，我真记不住那么多。从小我语文就特差，数学好．高考时语文才考58，但数学考了105。”

“这，在很多时候是正常的。”我的理解，的确是源于对我们共同教育背景的了解。

语文差数学好的她考进的是北京一所著名的理工大学。

 

不过，数学好的她一天突然问，“鸡有几条腿？＂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ＪＩ？”

“鸡呀，就是鸡，我们吃的鸡。在学校时，就在寝室争论过，她们说是两条，我说是三条，她们还笑我．两条腿怎么平衡？三点才确定一个平面。”

我笑的几乎岔气，她倒是认真，“真的，你说是几条？”

“我。。。。。我不知道了。你回家。。。。问你儿子去。”

她有个六岁的儿子。

她回家问没问儿子不得而知。我回家路上，却乐不可支，突然很后悔，怎么当时没问她，人是怎么平衡的？

 　

 

      3,

　　

她叫海伦．她的来到让我快乐起来．

此时，我正在为情苦恼．

其实，这个年龄来谈什么情，真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

 

他是我大学时的老师．其实也就是年长几岁的学长，留校做了我们那届辅导员．

那年，那个凌晨，流弹乱飞的瞬间，他把我扑在了他的身下．从此，我就不可药救的爱上了他．

可，他已婚．她是正教着们专业英语的，人和名字一样漂亮的---黄莺。

这注定就是一个哀伤的故事．

在剩下的两年里，喜为他喜，忧为他忧，他的身影永远牵动着我的视线，而他似乎一无所知．

毕业聚餐的那晚，哭哭笑笑的大家轮流唱起歌来，轮到我，唱的是＜哭砂＞．

＂．．．．．．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谁都看出我在等你；风吹来的砂堆积在心里，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谁都知道我在想你．．．．．＂

唱到一半，就泣不成声．他终于走过来，把我揽进他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从他的心跳声中，我突然明白，他其实是知道的．

知道又怎样呢？

几天后，就天各一方；几年后，就海角天涯．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只是，两月前，他辗转联系上了我.他移民了,他和黄莺离婚了,他很想来看我.....

唉,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