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惜别
临别ABC公司的前一天，安兰一大早抱着一大摞文件走进ＲＩＣＨＡＲＤ 的办公室。他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双眸里充满了忧郁。他只是很简单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就低头自顾自地忙着打字。他说他正在忙着赶个报告。
安兰把文件放在他的大桌子上的一角，然后坐在一张离他不远的椅子里，
安兰知道他对自己的辞职一定感到很失望。她取出手机，删了一些以前的旧短讯，等着他忙完手中的事，跟自己说些什么？最近销售那边一直在争吵着一桩销售合同。有个南美洲的客户原本想要40个货柜的货，先买了2个货柜，但现在以质量有问题，说不但不订货了，还要求退货，正在跟销售部的人扯皮。邮件也已经转到总部去了。作为技术总监的RICHARD 一定被那几个尖牙利嘴的销售逼得够呛。
“原材料的报告，都齐了吗？”RICHARD 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侧脸看着安兰给他的一摞报告，问道。
“是，”安兰冲他笑笑，“所有原材料的，另外，根据生产部转给我的生产工单，我发现其中三个原材料，他们使用的原材料批号不同，有的是之前采购的，大概有2、3个月的时间了。我也让供应商对自己手上的留样，分别做了最新的质量分析。他们的报告，都在这里了。我们实验室，也做了最新的质控分析了吗？”
“这些都是我们常规的供应商,一直没发现什么问题。不过我们刚刚又全部做了一遍质检，我们的产品的留样也做了分析。没有找到任何破绽。”RICHARD 微微皱了皱眉头。“我觉得，不是我们质量的问题。”他靠在椅子背上，双手交叉搁在胸前，沉思着。
“搞不准是我们的AGENT， 没打通关系吧。反正球踢到技术部，是最容易的事情。”安兰不屑地耸耸肩。这种事情，真是见惯不怪了。“我去找冯透透气？”安兰问到。冯是销售部新上任的销售副总监。很有“野心”的一个人，不好对付。但是，对安兰还挺客气的。
RICHARD其实跟冯的关系很铁。除非是逼急了，冯很少找RICHARD 的麻烦。可这次的事情有点棘手。因为客户是总部的一位销售介绍来的。纸里怎么都包不住火。
RICHARD 冲安兰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等下，我去找他。我要先读了你所有的报告再说。”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桌子上的电脑屏幕。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明天是你的LAST DAY?”
安兰冲他点点头，苦笑了一下 。
这时，他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耳朵下面跟安兰说“你的耳环。”
安兰侧头随便拨弄了一下耳环。今天她戴了一副有很多细小轻柔穗子的紫色的水晶耳环，配着她紫色镶有淡淡的白色花蕾的连衣裙，也许是耳环穗子又缠到一起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俯过身，伸手在她的脸颊边，帮她轻轻地拉了拉她耳环的穗子。他的大手，带着一个体温，就在安兰的脸颊边，她的脸微微有点红了，她遏制着自己想贴近他的手心的冲动。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慢慢收了回去。
安兰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他的眼睛里分明有东西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隐隐闪烁着晃动，他的视线来回在她微腆的脸上扫过，似乎他想把她美丽的面容铭刻在自己的脑海。接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目光艰难地移开，愣愣地注视着自己桌上的一个黑色的计算器。半响，他低声说“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吧。”
安兰心里涌起了波澜，她只微微点了点头。
正午，窄窄长长的街道上刮着热带的季候风。路边种了许多腰肢纤细，各自垂挂着几颗足以炫耀的棕色椰子的椰子树，随着强劲的大风，无助、拘谨地摇摆着斜斜粗粗的枝叶。路边的几棵擎天大树，茂盛的绿色树枝，伸向蓝色的天空，在给狂风助威，在耳边不断地传出喧嚣声。一只长着白色细长脖子，黄色弯钩小噱的飞鸟，扑棱着白色纤长的翅膀，在大风里慌张地寻找自己的落脚点，从它飞过的半空中摇曳着飘落下一只白色的羽毛。安兰伸手抓住那纤细的翎羽，上面似乎还有风的体温，似乎还有那被大风吹乱的纷纷绕绕红尘的脉络，是又一桩红尘往事的梗概吗？安兰对着手中的羽毛，痴痴地遐想着。一不小心，又被大风抢去了，羽毛在耀眼的阳光下，在蓝天里快步小跑的白云下，不断的飞扬着。
安兰跟着RICHARD走进了附近一家比较安静的小饭馆。安兰随便点了个套餐。RICHARD 似乎心事重重。两个人都默默地吃完摆在面前的食物。安兰吃得食不甘味。忧伤笼罩着他们。
安兰对他说“RICHARD，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作我的老师、朋友。”
他沉默片刻，说“我也要感谢你，ELENA，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出现了，看到你，我看到了一个跟我一样忧郁的人，一个跟我一样简单、原本快乐无忧的灵魂。很多时候，我在想，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我会这样了解你，甚至于你的每个表情，我都会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把目光转向饭馆门口的玻璃窗，窗外，烈阳、把道路照成了惨白色，刺眼地散发着犹如锋利刀刃上映射的冷峻光芒。
安兰轻轻擦拭着眼角“对不起。我心里，始终忘不了一个人。10多年来，我都未忘记他。”
“LIN RI。”他清楚地拼出了他的名字。他似乎在反复端详着小饭馆门口的那颗不知名的大树，树枝繁茂，在阳光下铿锵有力地伸展着自己的枝叶，似乎要拼命地把自己的生命生长出去，够到天的边缘。
“他很爱你。”他炯炯地注视着安兰的眼睛，“ELENA， 珍惜你失而复得的。那天在中国出差，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我就完全明白了。”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会永远记住你。一个忧伤而美丽的灵魂。你就像一朵洁白的LILY 。”
他抽回手，端起桌上的杯子，轻轻摇晃着杯子里，淡黄色的柠檬汁里悬浮的几块冰，冰块与杯子在互相轻轻碰撞着，发出了几声叮叮咚咚的的声响。朦胧的水汽，在杯子外面形成了一滴滴的小水珠，像一个爱哭泣的小女孩脸上残留的几滴眼泪，莹莹地颤抖着。
他继续说道“我已经申请调回英国总部。之所以，我可以在这个公司呆这样久，是因为，我每天可以看到我的LILY 。我很珍惜我们相处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天，看到你，都让我觉得很快乐。”
安兰的泪水流了下来。透过泪眼，她喃喃地话：“对不起，RICHARD，我庆幸在我最黑暗的日子里，有你的陪伴，我永远，都会记得你......”
第二天傍晚，安兰离开她自己工作了6年的那张办公桌，挥别了朝夕相处的同事。她站在公司楼下，她在等一个人。 公司的门口在修路，所有的车辆已经停泊在附近不同的停车场。
RICHARD 低着头，走了出来。他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跟在她身后，陪她走到路口。 她需要朝左走，他要朝右拐。分别就这样明显地横在眼前。她举起手，在他的沉重地注视下，朝他挥挥手。
绿色的小人灯亮了，她转身过马路。
这时，明艳的热带的夕阳，白晃晃地照射着安兰身后的道路， 似乎要在她踏出去的每一步上都用热辣的阳光奋笔疾书--“逝水难收”。她走到了马路的另一边，转过身，看到他还伫立在原地，阳光把他的头发，染成了金黄色。他如一尊优美的雕塑，站在路口。奇怪的，安兰明明地看到泪珠挂在他的脸上，在夕阳下滚动着。 她冲他摆摆手。他不由地也伸出手，轻轻摇了摇。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走了......他优雅挺拔的身姿，就这样永远走出了安兰的视线......
之后，他们每年都互相写电邮问好。一年以后，RICHARD在英国结婚了。他娶了一位叫LILY 的中国女子。
*谨借此文纪念H.*
（本故事纯属虚构）
请阅读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