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书语
安兰关好房门。 换洗停当。着一身黑色蕾丝镂空长袖连衣裙，绸质的吊带衬裙，外面一件及膝的连衣裙是由许多浮云花朵样的蕾丝钩织而成，若隐若现地展现着她的素肤凝脂。 "U" 形的领口，衬托着她洁白的肤色，露出一小段深深的乳沟，她下意识地拉了拉领口，紧身的衣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她不喜欢穿丝袜，直接蹬上银色的高跟鞋。
她梳理好头发，扑了一点淡妆，很想找一条项链戴上，记得自己没有带，她懊恼地想哪怕一小条丝巾也可以。她只好作罢。戴上一副镶满银色晶莹小水晶的大水滴型耳环。她喜欢各式各样精美的耳环，总是随身带着几副耳环。她喜欢它们在耳边的摇曳生姿，隐隐的玲珑碰撞声似轻风中闪烁的星星的窃语，只有她一人懂得。
然后，她走出房门，站在林瑞的房门口。
刚举起手打算敲门，房门就大开了。林瑞换了一件黑色的休闲衬衫，蓝色牛仔裤，浑身洋溢着成熟男人的自信和魅力。安兰无法把自己的眼光移开，站在门口。两个人相视而笑。
林瑞一边拉住安兰的手，一边关上房门。 “都一样，黑色？”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地问。他呼出的气，喷在她的脖子，柔柔软软的，安兰不禁脸红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诱惑，无处不在，让她心旌摇荡。
他深情地注视着她。她抬头脉脉地凝视着他。穿过浮动闪烁的喜悦他们却彼此读出了相同的注解。
在他的眼睛的深处，痛苦已经写进了他的灵魂。她的双眸里，苦难已经镌刻在眼帘。她想起那句话： 我把所有的伤心走一遍，最伤心的是你不在终点。我把所有的绝望走一遍，最绝望的是你还在起点。
现在，他就站立在她的面前， 她却有种想痛哭一场的冲动。痛哭是为了眼前的相聚，还是为了又将卷土重来的新的离别与新添就的相思？在相思与绝望的徘徊路上，她还要盘旋多少遍才可以让自己把相思化为厮守，把绝望蜕变成朝阳，永不分离？
他用热切温软的吻，安抚着她颤抖的红唇。他们紧紧地相拥，继而在纠缠的舌间撩起激情跌宕，诉说着离别的痛苦。似乎要把过去十多年没有做的，要在这一刻都奉献出来 .
她那被冬雪冻结的心灵，在他的吻里，融化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她应该拥有爱和被爱的权利。而不是，日复一日的眷守着那从渐渐枯竭了的心灵里流淌出的泪水和无边无际的思念。
安兰内心深处的那个野兽，沉寂了 10 多年，从囚牢里逃出。它没有飞奔，它顺着林瑞温和细腻的抚摸，在她的身体里踱步，在她的心海里泛舟，悠然自得，徘徊不去。
林瑞的吻缓缓离开了安兰的唇。安兰深情地凝望着他的双眼。她把渴望写进自己的眼眸，她知道他明白。她也读懂了他的迫切。
她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林瑞明显听到了，笑意立刻写进了双眼，他吻着她的鼻尖“我的仙女，又饿了 .... ”安兰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确实，今天一早出发，中午就在一家小餐馆啪啦了两口。到现在，她的确很饿了，她羞愧得有点脸红了。
这时她才有机会环顾四周。这间客房是一个套间。她站在厅里，白色的墙纸上，若隐若现的蓝色的小花，厅里放了一张深红色的大书桌，一张古铜色的双人真皮沙发，一个特大的书橱。墙壁上挂了一副字，上面写着大大的“佛”。深蓝色的地毯，黄色的方形玻璃大灯镶嵌在吊顶。天蓝色的落地窗帘。还有镶在墙壁里的几个大壁橱。她独自走近书橱，轻轻打开。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很多书籍。她仔细地读着书脊：林语堂、梁实秋、老舍、狄更斯、夏洛蒂、佛罗伊德、罗素 ...... 她有点诧异了。
“这是你的书橱，还是我的书橱？” 她转身问林瑞，她记得林瑞最喜欢读一些管理和金融投资方面的书籍。
“我们两个的。我羡慕它们，有个我终生无法忘记的女孩曾经天天抱着这些书。有空我也读一些，听听它们都对她说了些什么，让我知道，她那时会想什么。”
感伤涌上心头。她没想到，他的思念居然这样深切。
她刚想走开，瞥见他的书桌上放了一本打开的书。她拾起，封面上写着《佛说》。她轻轻翻了几页。他静静地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温柔地搂住她，把脸埋进她的秀发，轻轻的说“我为我的罪孽忏悔。我祈祷，能有奇迹把你重新带回我的生命 ... ” 他的声音颤抖着。安兰放下书，转过身，两人热泪相拥。
她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
安兰跟着林瑞到了楼顶的餐厅。这是一个颇为豪华的餐馆 , 金碧辉煌的装修 , 让人有点眼花缭乱的感觉 , 缺少了典雅 , 到处喧嚣着浮华和庸俗。唯一吸引安兰的是四周的玻璃幕墙 , 可以清晰地俯瞰整个沉浸在夜色里的车水马龙的市镇。林瑞在一旁说“当初要建这个宾馆，我也出了一份，大小算个股东吧。主要想找个可以常住的地方。所以，这么多年来，这里就算是半个家了。”
一位长相秀美的年轻女孩带他们走进了一个幽雅的小包厢。淡雅的黄色壁灯 , 小圆桌，白净的桌布，深红色的绒布座椅，三面是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天地的深蓝色包裹着他们。 林瑞对服务生说“先把菜都上上来吧。”一下子，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很多精美的小盘子 , 还推进来一个装着小汤锅和酒水碗碟的小车。“你们可以出去了。” 林瑞对服务生说。
安兰一时不知所措，她看着这一桌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菜肴，“我的胃，好像没这么大。”
林瑞忙着帮安兰倒茶，“我一定要好好款待，一定要让你留连忘返、乐不思蜀。我按照你以前的口味叫他们准备的。不知道这些菜，你还爱不爱吃。”他又忙着帮安兰盛汤。 接过盛汤的白色小瓷碗，安兰轻轻地搅动着白色的小汤匙，她突然觉得幸福得有些不真切。
林瑞自己只吃一点素菜，他仔细端详着安兰“兰，你成熟了，老练了。一个人在国外闯荡，一定吃了不少苦。”
安兰点点头， 不由地自嘲起来，“假如苦难也是一笔可以点存的财富。我现在算得上个万元户吧。到如今才明白，“苦”这个字，不容易过。”她停顿了一会儿。“瑞，我已经跟一位同事一起成立了一家化学品公司。很快，我要离开这家公司了。”
林瑞颇有点惊讶“自己创业也不错。只是你的合伙人是否可靠，这点很重要。但，我想，以你的能力，公司赚钱应该不是问题。你的合伙人眼力不错呀！”
安兰说“我没有经验，只能凭直觉。以后，我想再开拓几个化工产品让公司不能只依赖贸易品。对我，是个很大的考验。”
林瑞点点头“佩服你，安兰，你的顽强，你的勇敢。只是，从你眼睛里，我读到了你所遭受的痛苦和悲伤，让我很心疼 .... ”
安兰一时哽咽。她抬起头，看着他深黑色的双眸，“我很后悔，瑞。我的坚强很多时候是蛮干的代名词。多少年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当初我要这样快嫁给一个我几乎不认识的人。多年以后，我明白了。其实，内心深处，我是想通过让自己彻底离开你来作一个报复。因为我们都深爱着对方。但，那个伤，让我痛苦地无法自拔。其实，我的报复，只是加重了我们两个人的痛苦，又伤害了另外的两个人。我匆匆地选择了一场错误的婚姻。他从来没爱过我。他爱着另外一个他放弃过，又一直无法忘记的女人，还跟她藕断丝连。不管怎样，我告诉自己撑下去吧，婚姻就是这样破烂不堪了，命运就是这样苦难了。现在，有了孩子，我觉得，似乎我的生活有了新的意义！我多么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再找到你，再看你一眼 ...... ”她抽泣着。
林瑞坐到她身旁，揽她入怀。她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安抚，对于她，这就是幸福、满足的定义。
良久，安兰拉住他的手，看着柔和的灯光下，他那熟悉的面庞，“瑞，看得出来你这几年也经历了很多坎坷和痛苦，是吗？”
林瑞凝视着安兰的眼睛，良久，慢慢地说“让我伤透了心的人是你，最了解我的人也是你！”
他不禁摇了摇头，接着说“工厂发展得一直很顺利。毕业以后，我们谈了几个大项目，又扩大了厂房，我也接手了这家油漆厂。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我每天晚上第一件事就是写电邮给你，每天早晚两封，我乞求你可以原谅我，但是，一封封的石沉大海，直到有一天，邮件被弹回来，说对方的邮箱不存在。我好痛苦 , 几乎都要崩溃了。 有一次，我深夜一个人驾车到上海，我好想见到你，好想像个乞丐一样跪在你面前求你原谅我。在你们住家的楼下，我等了你一夜，早上，我看到你跟舍友很开心地走在路上，还爽朗地大笑，我默默地注视你从我面前不远处走过。我却没有勇气叫住你，我不知道，假如你看到我，你是否还会这样开心。我很灰心，我就驾车回来了。我喝得烂醉．．．每到你的生日，我都会开车专程去给你送贺卡， 我苦苦地等着你回来开信箱。我告诉自己，假如你拿着那张贺卡看了超过１分钟，我就站出来，肯求你的原谅．．．可是，每次，你只扫一眼，就把它给扔了。我痛苦得无法自已。假如是对我的惩罚，我想我已经忍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了。＂
林瑞哀伤地继续说“直到我收到李韵的短讯，说你快要跟她的表哥结婚了。我无法面对这个事实。”他停顿了下来，眼角闪着些许泪光“我彻底绝望了。之后，我很快也结婚了。因为我已经不相信这辈子还有爱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接着，孩子，家庭，事业，我每天都很忙碌，每天我却觉得内心深处很空。内心里，有个女孩，她始终在那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在我心中，你的微笑，你的言语，你的姿态，一闭上眼睛，它们就都浮现在眼前。但，现实里，我却见不到她，摸不到她 ...... 我很痛苦，我尝试过更加的堕落，我尝试过更加的疯狂，可是她的影子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遥不可及。后来，机缘让我碰到一位高师，他指点了我这个迷路几乎堕落的人。”
“为什么？你不是有个美满的家庭，孩子，事业。我几乎看不到有多少人比你更美满了？”安兰问到。
林瑞坐回椅子里，手里拿起茶杯，往事在他眼里漂浮，“她叫秦镜阑, 是我们母校一个教授的女儿。高挑，漂亮。虽然，我再也不可能去深爱另一个女人，但我会善待她。她给我生了两个孩子，料理家务，照顾孩子。她是个称职的母亲、妻子。”林瑞喝了一口茶，冷漠地注视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三年前有一天，我要来工厂，半路发现有份重要的合同拉在家里，手机也没电了，充电器也一时找不到，就急急忙忙调头回家，因为路上又塞车，原本２个小时的路，变成了４个小时，到了家门口，惊讶的是门口停了一辆陌生的车子，我故意也把车子停在外面，打开房门，她跟一个男人在我们的睡房 ... ”
他抬起头，目光遥望着远方，冷冷地说“我承认 , 这是报应。也许，是因为我太忙碌，忽视了她。她跟我说，我从来没有爱过她。结婚不多久，有阵子，我特别爱喝酒，因为只有喝醉了，我才可以看到我的安兰。她跟我说，我只要喝醉了，一回到家，就满屋子发疯似地找安兰，见到是个人的，就喊安兰，然后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她看了痛不欲生，她说这段婚姻就如一副枷锁。”他的眼角湿润了，灯光下他的鬓角隐隐泛着青白 ，“ 年青的时候，那么放荡 , 那么粗鲁的伤透了你的心。这是命运交给我的罚单，我明白了背叛的痛苦，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你再也不来找我。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安兰轻轻地走到他的椅子旁，挽住他的头，轻声地说：“对不起．．．＂ 林瑞紧紧地挽住她的腰，在她的臂弯如孩子般的哭了。
许久，两人相拥无语 , 让泪水随着岁月的脚印默默地流淌 ......
（本故事纯属虚构）
请阅读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