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在总参。一开始是悼念胡耀邦,后来人越来越多,火气压不住了。因为胡是邓等开生活会给罢免的 - 生活会罢免了总书记。
然后北京各大院校,中央机关,厂矿企业都拉横幅上街或聚到天安门。我去的那天刚好下雨,广场上几万人高喊打倒李鹏,声音是惊天动地。
赵紫阳的经济开放,智囊团治国的做法,不知有多少保守派老一辈在串联倒他,后来听说邓当时已经也动摇了。
这期间据说有一次游行中打出过打倒共产党的标语,立即被学生制止,不排除是李鹏的人搞的。这时候确实有点文革的味道,但是高自联工自联,主要都是为了维持秩序。
因为赵不在,李鹏主导的4.26社论,一下子就定论学生是动乱了。赵肯定想不到,GDC的政治流氓们是没底线的。然后是李鹏会见学生代表,吾儿凯西据理力争,有人认为他不尊重李鹏。然后苏联领袖访华,因广场被占,仪式改了地点。
然后邓大人出马了,这事连邓的家人都是反对的。但是人老了,动脉硬化,人就变得暴躁残暴。开始调动军队。
人大委员长万里匆匆结束在外访问回国,因为几十位委员提议提前召开人大,准备在法制结构下处理此事。但他被邓软禁在上海,以后就不再露面了。
我的老上司在军委办公厅,说怕军队造反,都是非建制调的,到后来他也搞不清调了多少。38军军长告诉来人,我不能听你的口头说法,按条列是要有书面命令的,然后就借口住院了。事后算账被枪决的,据说有营团级军官。
在镇压前后,人民日报发了大概是八个版面的文章,我仔细看了,有的时序是颠倒的。后来跟导师谈及,她是解放前就参与学运的,说双方都造谣,以前也是这样啊。
6月3日,我部发了通知,上街的后果自负。我就知道不妙了。但是,GCD是为人民的人民子弟兵的宣传50年了,善良的国人实在是太天真了。
当日晚间我因项目,在白石桥的宾馆,半夜听到枪声我说开枪了,没人肯信。第二天上街,大家都傻了。后来知道,似乎没人敢下令开枪,但是说了不惜一切代价。有的部队刚从中越前线下来,杀红了眼。
后来被官方作为典型的,有被烧焦的尸体说是军人,但是百姓说是军队翻车了然后步行走了,有人把尸体烧了。木樨地的医院,不断的有市民的平板车拖来的死伤者,医生护士们都在哭,实在是太惨了。有的医疗人员去过前线,处理贯通伤要用布条穿过去来回搓,把火药烂肉清理,没两下人就晕过去了。
项目的外商住在北京饭店,能看到长安街偏向广场一侧,他说人们直接往冲上去,被冲锋枪还是机枪打回来,稍等一会又往上冲,然后有时连续的枪声。“不怕死啊”,他说。
长安街两侧的公寓也被枪击,至少死了一个部长级干部。
我所有两人受伤,地方医院拒收说你是部队的。部队医院也拒收说你不是戒严部队的,最后还是所里出面。我认识的疑问航天部的小伙子,枪击后半生不遂,女朋友也吹了,所里看他可怜破例给了一键房让老母亲照顾他。同事告诉我有个8-9岁的小孩看到军队开枪喊法西斯,被军人特地推倒由脚心给了一枪,好让他脚骨碎裂成瘫子。
事后传达文件,我一概拒绝参加,这期间传达了以前街上登过的邓的讲话:“工人农民是站在我们一边的,我们还有三百万军队”,“我们不能后退,后退就要垮台,”然后是全场鼓掌!部里下来调查鼓倒掌的事,不了了之。我的另一位同事以前就有人建议邓放弃军委主席评论到:权力就是鸦片,吸多了就有瘾。
我持续的消极对抗,旷工一年多以后,通过电子部的高管让部里允许我退伍了。
当时官媒说的死亡(死伤?)是4百60多人。里面多半的人都被湮没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中国军人的屠戮妇婴的伟绩,八国联军的惩创学生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
你的姓名无人知晓,你的功绩于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