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潘越从外边回到首饰店里,见刘玲母亲卖得还不错,很高兴。两人便闲谈了起来。孙老太询问潘越母亲现在的生活状况。潘越说妈妈跟弟弟在一起过,言谈中叹息自己这当长子的没用。
孙老太说:“本来我两亲家关系也很好,你跑了以后,我们俩见面就再也不说话了,这
几年听说她搬到你弟弟家去了,离得远,我们好几年都没有见面了。”
潘越:“妈,你还在恨我吗?”
孙老太:“唉,都这么多年了……刘玲说,你现在也在尽力在弥补……”
潘越不死心地问:“妈:你觉得刘玲跟赵富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吗?”
孙老太:“不管是不是真幸福,你现在没有必要问这些了吧?”
潘越急忙说:“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幸福,好让自己心里放下一个心事。”
孙老太:“你放心找自己的生活吧,我看刘玲嫁给赵富很好。他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听刘玲说他给你们的生意也帮了很大的忙?”
潘越:“那没错……我是说,如果刘玲跟他很幸福,我就彻底死心了,如果不幸福……”
孙老太:“不管咋样,刘玲都不会三心二意的,她如果三心二意,我也不答应,人总要有良心,对吗?”
潘越觉得自己说这些话,似乎讨了个无趣,就说:“……那你早点回去吧,我看着店铺。”
孙老太:“嗯,那我先走了。”孙老太起身要走,却发现潘越的裤腿膝盖上破了一片,而且还有血渗出来。孙老太惊讶地问:“你的膝盖怎么了?”
潘越低头看了看,嘴巴裂了一下说:“没关系,刚才摔了一跤蹭破了皮。”
孙老太:“让我看看。”潘越慢慢将裤子挽上去,他的膝盖上肿了一大块,还凝结一些血迹。孙老太说:“看摔成啥样了,到诊所去上点药吧?”
潘越放下裤腿说:“这算什么,三两天就好了。”
孙老太看着这个曾做过自己女婿的人,不免产生了一点怜悯之心,就劝他说:“你比刘玲大五岁呢,确实该找个人了。”
潘越:“找谁我都会拿刘玲相比,一比我就没心思考虑了。”
孙老太:“怎能这样想呢,过了那山就不说那话了……你现在要考虑找一个能跟你过日子的,不能老想着原来跟刘玲怎么感情好,再好,你不是背叛了她么,你就是现在把她从赵富身边拉回来,她也不会像十年前那样看待你了,她心里有疙瘩了啊。不在一起过日子,她看你有悔改之心,还能原谅你,跟你一起搞生意。如果一起过日子,那过去的伤心事儿总是要冒上心头的,那样,你俩的关系还处不到现在这个份儿上。”
潘越很受启发的点点头说:“嗯……妈:你的指教我明白了……”
孙老太:“以后就改口叫我阿姨吧。”
潘越:“我知道了。”
孙老太又说她们家属院有个离婚的媳妇,今年四十岁,带着一个女儿,想把她介绍给潘越,问潘越想不想考虑。潘越说,等和刘玲商量一下再说。其实孙老太介绍的这女人,正是那死在超市中的王老太小儿子的前妻。但想不到的是,孙老太一片好心却给潘越带来了杀身之祸,此是后话了。
岳虹一行人来岚山的第三天,一大早,岳虹出去了一圈回来对孟建峰说:“起床吧,他们都要上山。”
孟建峰坐起来说:“上山就上山,既然来了,索性到山上看看吧。”
到了山下,岳虹对大家说:“咱们找平缓一点的地方上,别忘了小婉的事故,注意安全。”
清晨的太阳照得山上金灿灿的,山洼里一片荆棘中有几丛红艳艳的野果。亮亮高兴地朝四周大声呼喊着:“喂——有人没有——”
岳虹擦把汗说:“此刻我想到人的一生就像爬山一样,有时后钻到沟里找不到出口,有时爬到中间上不去下不来,有时候登上顶峰幸喜异常,有时候不小心还会掉下悬崖……”
李静:“好有哲理的句子啊。”孟建峰微笑着,赵强盛和刘玲也点头赞同。
赵富说:“是呀,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路是上坡还是滚坡。”
李静:“滚坡?”
赵富:“就是不小心滑下坡去,我们那里叫滚坡。”
孟建峰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孟建峰接完电话脸色凝重。
一行人到附近转了一圈,孟建峰说:“今天我得早点回去。”
赵富:“行,大家都返回吧,风景再好也不能长常住在这里吧。”
亮亮高声喊着:“走了,再见了,岚山——”
众人纷纷下山。一会儿,三辆汽车便一字儿行驶在公路上了。
车里,孟建峰不多说话,只专心开车。
岳虹说:“刚才在山上大家说话,我突然想起插队时我写的一首诗,我妈给我谱了曲子。”
孟建峰:“哦、唱给我听听啊。”岳虹便轻轻地哼唱起来:
我走过人生的冬夜,
它苍凉而幽深,
幽深得想把它剥为两层。
夏的惊雷刚贴着地皮离去,
冬的幕帐已悄然绊住了寒星。
这是我心灵停驻过的驿站,
挥手此去我能否到达遥远的前边
我走过人生的春日,
它明媚而温馨,
温馨得想把它永远锁定。
草的新芽正攀着沙砾钻出,
水的旋律已悄然奏出了心声。
这是我心灵停靠过的港湾,
挥手此去我将要到达遥远的前边。
孟建峰听了也不说什么,只是沉思着。
回到家,孟建峰还是不怎么说话。岳虹发现他的异常了,问他怎么了。孟建峰说:“在山上时,我接的电话是唐兄打来的。”
岳虹:“哦,有什么事?”
孟建峰:“部分省级干部要换岗。”
岳虹:“怎么换?”
孟建峰:“从这个省换到那个省,职务平调,名单里有我,这次是不征求个人意见的……”
岳虹:“哦……”
直到吃晚饭时,孟建峰还是默默不语。岳虹说:“别发愁了,我知道你为难,我已经替你想好了办法……”
孟建峰不安地问:“什么办法?”
岳虹:“我跟你走。”
孟建峰不相信地问:“真的?”
岳虹:“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今天不是愚人节。”
孟建峰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问:“上次反应那么强烈,这次为什么这么痛快?”
岳虹说:“正是通过你上次的举动,让我信任了你。再说,上次有选择的余地,这次没选择的余地,我还能再次拦你啊?那不是跟中中央组织部作对吗?”
孟建峰听了这话一下子轻松了……
两周后,孟建峰便先上任去了,岳虹留下来处理一些事务。美容院和书店的法人代表依然是岳虹,但由李静代行董事长职责。这李静是那种精力非常旺盛的女人,多管一家企业,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何况企业少了有少的管理方法,多了有多的管理方法。李静现在只要隔三差五几头跑一跑,用不着整日泡在办公室里,所以闲暇的时间反倒比以前多了。而岳虹又给小婉和周岩大幅度地提高了工资,使这婆媳两人都心悦诚服地在自己的岗位上操劳着。那陆医生也尽力地帮自己的女儿经营好岳虹的美容院。
由于孟建峰两天一个电话的催促,所以岳虹在处理完一应事务后就赶过去跟他团聚了。到了新的地方,人们由于不了解,所以用各种借口登门巴结贿赂孟建峰的人真可以说络绎不绝,岳虹两眼紧盯着丈夫,一个劲儿告诫他,千万不能糊涂……
孟建峰总是说:“知道,知道。”
岳虹又说:“我大半辈子当教师,正统惯了,做生意也很受拘束。而李静的经营风格就比我泼辣得多,计划设想都比我有魄力。现在,美容院的经营状况比我亲自管理时还要好。你们省领导的夫人小姐们,还有其他人的二奶小蜜们,这些人的所有美容消费都包在我的美容院里了。所以我的企业中挣的钱足够咱花一辈子了,官场的最后几年,你犯不着在钱财上栽跟头。
孟建峰又说:“你放心吧,磕头已经结束了,就剩下作揖了,我还能栽跟头吗?平平安安跟老婆去散步,总比被双规好得多吧?”岳虹笑了。
最后,那些带着笑脸捧上珍贵文物,名贵书画或者稀有珠宝到孟建峰家中来的人,一个个都灰溜溜地走了。半年后,孟建峰家就清静多了。岳虹便静下心来,想从事写作。
这期间,刘玲对潘越坦诚地说了自己的想法,说不想再和具有前夫身份的他一起做生意了,以免影响跟赵富的关系。潘越也表示理解,说现在就可以盘点,将资金分开,但希望刘玲等到自己能独立支撑店铺时再正式离开。刘玲征求过赵富的意见后,答应了他。
刘玲主张均分财产,但潘越想到涂料店的钱大部分是靠赵富挣的,他还想留着这条路子,所以表现得很大度,坚持按四六分成,让刘玲拿百分之六十。刘玲想了想,自己的一切都曾被潘越卷走,今天多拿也是应该的,于是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两人便写好协议,只等时机合适时就分割资产。
故事结尾交代:
孙老太给潘越介绍了王老太小儿子的前妻,两人见面倒也互相满意。女方觉得潘越身边没有孩子拖累,又开着店铺,生活有靠。潘越知道这女方是一个小学的后勤工作人员,有固定职业,为人又和和气气本本分分,像居家过日子的女人,所以也比较满意。女方身边虽有一个孩子,算是有一定的拖累,但作为五十岁的男人,也就不能再挑剔人家女方这一点了。
但是,王老太的小儿子一直没有找到正式老婆,他依旧是赌钱,并且常常来纠缠前妻。听说潘越要娶自己的前妻,他更是不甘心不罢休,几次阻止前妻改嫁,要求前妻重归于好,但前妻都拒绝了他。他又来纠缠潘越,要潘越放弃这门婚事。潘越原本对那女人没什么感情基础,只不过觉得她是个可以考虑的结婚对象,既然她的前夫这么难缠,也就打退堂鼓了。
可是刘玲却鼓动着潘越说,那女人是个好女人,你们既然两相情愿,就不要妥协放弃。这潘越很愿意听取刘玲的意见,所以等那男人再来时,他便也言辞驳斥了那男人。那王老太的小儿子终于迁怒于潘越。后来的一次酒后滋事挑衅中,他失手捅了潘越胸部一刀,这一刀伤及到潘越的左肺、脾、和胰脏。
潘越还在手术室抢救,潘越的母亲闻讯受不了打击,突发脑溢血去世了。潘越的弟弟当即离开还没有脱离危险的哥哥,去紧急料理母亲的后事。这情形没能瞒得住潘越,也无形中加重了他的伤情和他内心的痛苦。两天后,他觉得自己不行了,嘱咐守在身边的刘玲,请来了律师,口述遗嘱,将所有财产都留给了前妻兼生意合伙人刘玲。
刘玲哭着不让潘越在遗嘱上签字,一再安慰潘越,要他坚持住,要他活下来。潘越还是颤抖着在遗嘱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晚上,他受伤的肺部感染加重,先引发呼吸衰竭,后连带引起心脏功能衰竭。临死时,他带着呼吸机的头艰难地侧向刘玲,那目光也痴痴地盯着刘玲,两滴清泪慢慢地滚出眼眶……似有万千语言,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医生还在徒劳地给他做心脏复苏,但他已经失去了一切感知功能。
刘玲紧紧抓住前夫的手,所有的哀怨悔恨和伤痛都变成了眼泪……潘越弟弟费了好大劲才把刘玲的手掰开,把她从哥哥的遗体边拉开。
刘玲给了潘越弟弟十万块钱,让他作为潘越母亲和潘越两人的丧事开支,但却把自己封闭在家里茶饭不思,她非常后悔,觉得不是自己鼓动潘越坚持这所谓的婚事,潘越也不至于送命。赵富一连几天陪着刘玲,解劝她,宽慰她。
哀痛过后,刘玲将首饰店盘给了别人,自己独自经营涂料店。从此便将自己的全部女性柔情都投放到了赵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