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分手》第九章 情感何处 164

岳虹把自己对赵富的猜测告诉了周岩，她说：“周岩：我觉得赵富对我还是没有死心，我在他家很尴尬，你说这该咋办？。”

岳虹原本是想让周岩给自己参谋一下，如何抵挡赵富的追求，如何找借口从赵富家搬出来。谁知周岩听了后却说：“你就顺水推舟把你们的关系发展一步嘛。”

岳虹坦诚地说：“周岩，不瞒你说，我有时也想通过自己与赵富的婚姻，把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都凝聚在一起，同时我觉得嫁给赵富生活也会有安全感。然而我对他总是提不起兴趣，而且，每当看到他靠近我时，我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甚至是厌恶……”

周岩：“唉，女人的心理就是跟男人不一样，喂：今晚去我家吃饭吧，好久没跟你好好聊天了……”

这天赵强盛回家比较晚，一进门赵富就问他：“这么晚了，你妈咋还没回来？”

赵强盛：“哦，我忙得忘告诉你们了，我妈给我打过电话，说她去周岩家有事儿，在周岩家吃晚饭。”

赵富：“待会儿你打电话问问，看回来的时候需要去接她吗。”

赵强盛：“不需要，我妈自己开车去了。”

周岩家，老郑周岩和岳虹吃过饭在客厅里聊天。周岩给岳虹诉苦，她说：“岳虹：你说咱们结婚时都有啥，还不是买了两件的确良布料的衣服就算了。”

岳虹笑着说：“你是七几年就结婚的，当然买两件的确良衣服就很不错了。我是八零年以后才结的婚，比你那时就讲究点。记得我结婚那时，年轻人的口号是三转一响一咔嚓，三转就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一响是收音机，一咔嚓是指什么来者？我怎么也忘了。”

老郑：“一咔嚓好像是……录音机吧？”

岳虹：反正我是没凑够那三转一响一咔嚓，孟建峰只给我买了一块手表，算是一转吧，别的什么都没买。他家穷，他的工资都贴到乡下去了。”

周岩：“你看现在的年轻人，一结婚就要买新房子，而且还要买面积大一点的新房子。这就不说了，你还不知道我家那小婉啊，真是说不成……我这里从牙缝里抠钱，一块两块地抠，一毛两毛的省，积攒了三万块钱。老郑大嫂要做手术，张嘴借钱，我都没舍得借给他们，把钱都给了春光让他还房贷。可是那天去儿子家看他们，见小婉的手指上带着一个亮晶晶的戒指，我猜着是钻戒，但当时没好意思问。后来我到商店里看了，有一枚戒指和小婉的一模一样，我一看价格，你猜多少钱？9999块呢！”岳虹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周岩继续说：“回来我这心里的堵啊，真是半夜都揉不开。她等于是拿着我们的钱买钻戒啊，不买那东西，省下那一万块钱让我们这当爹妈的吃几口好饭不行吗？”

岳虹：“想开点吧，别想让他们这一代人跟咱们一样。”

周岩：“想到前些年，我们不添置新衣服、不敢吃肉，小心翼翼地用电，把水管子关得小小的，用滴出来的水做饭洗衣，为的是让水表不走，好省出那点水费……攒这点钱容易吗？我真是越想越气，准备以后不给他们攒钱了，让他们自个儿还去，还到哪一年就哪一年。我俩呀，穿不穿都无所谓，也该吃点好的了吧？”

老郑笑着说：“你就是嘴头上的厉害，说不攒钱了，这些天你不照样省吃俭用的么？我用点餐巾纸，你都嫌我用得太浪费了。恨不得拿用擦过嘴的餐巾纸再作上厕所的手纸……”

周岩听丈夫说得这么不好听，气得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岳虹却被逗得笑倒在沙发上了。

周岩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说我咋就这么贱呢，说是说，骂是骂，不给他们攒钱又怕我儿子房贷压力大，生活上受罪……”

岳虹说：“幸亏你当时没在儿媳妇面前说三道四的，要说了，可就又要惹出不愉快了。你想现在是什么条件，年轻人结婚在各方面都攀比，人家都有求婚的钻戒，小婉没有，她还是跟你家春光结婚了，这就很不错了，你不跟周围的人比，却跟你年轻时，那能比出什么结果呢，当然是越比你越生气了。你要是跟周围的姑娘比，你还不庆幸得半夜偷着笑啊。”

周岩：“你呀，真会劝人开心。”

岳虹：“说到吃好的，你现在这个年龄，需要吃什么好的，不就是蔬菜嘛，那能花几个钱，鸡鸭鱼肉都会让你的脂肪高，胆固醇高，血压高，就是小婉不买钻戒，你也不能拿钱去吃那些高脂肪高胆固醇的东西吧？所以，你要舍不得给，就别给；既然给了，就不要再去过问他们怎么花的，免得给了钱还不讨好。”

周岩知道自己说不过岳虹，就岔开话题说：“岳虹：这段时间住在儿子家，感觉还好吧？”

岳虹：“强盛和李静对我还是很不错的，知冷知热关心体贴。”

周岩：“哦。”

岳虹：“前段时间，他的病还没查清，我也很担心。强盛和他父亲感情很深，我怕赵富突然撒手走了，强盛一下子接受不了。谁知只是虚惊一场……现在我觉得继续住在他家真有点别扭。你想啊，儿子和儿媳把我们爸爸妈妈的叫着，我口里虽然也答应着，但心里确实不自在。我们这算什么呀，不是夫妻，却是儿子的亲爹亲妈，不是夫妻却住在一个家里……”

周岩：“喂，咱回到前边说过的话题上，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跟他把关系发展一步吗？”

岳虹：“那是不可能的。”

周岩：“可以试一试吗？反正已经住到一个家里了。”

岳虹：“你以为人与人之间就那么简单啊？”

老郑倒能理解岳虹，他说：“这事儿勉强不得，周岩别跟着瞎摻合。”


岳虹回来时，赵强盛问她：“妈：今晚我周阿姨招待你吃什么饭呀？”

岳虹：“也没做什么复杂的，就烙了点韭菜盒子吃了。”

赵富：“你们动不动还有个同学来往或者聚会，我这没念过几天书的人，连同学聚会是啥都不知道。”

岳虹：“上次我们在一路顺跟高山和周岩几个人聚会，你不是去了吗，同学聚会就是那个样子啊，还能是什么样子？”

赵富：“我去是为了给你们买单啊，以后你们再有这样的聚会，就叫上我，我好再给你们买单，也让我高雅高雅。”

赵强盛笑了，说：“爸爸是专门做好事去的啊。这还不简单，你想花钱，就找几个咱们山区的老乡经常聚会一下，你们不就都成了高雅的人了么？”岳虹笑了一下，避开这个问题不吱声。

赵富看岳虹不说话，就岔开话题问赵强盛：“哎，你们工地死人的事情咋弄了？”

赵强盛说：“那个工人有癫痫病，当时正好发病了，就一头从架子上掉下来了。后来阳光日报记者来了解情况，有熟悉情况的工人这样对他们说了。”

赵富：“他们要见报吗？”

赵强盛：“我给周丽打电话说了简况。周丽说，如果已经发稿，恐怕就不好办了……但不管咋样，她会尽力而为的。后来她真的找总编游说了一番，把稿子撤下来了。”

岳虹：“你没让周丽为难吧？”

赵强盛：“我想没有，我说让她尽量帮忙，实在帮不了，也就算了，她倒挺当回事的。”

但赵强盛没想到，他的这个要求让周丽满心恼火。并且把这火气都冲着冯正元发作了。

周丽下班回家，见冯正元也刚进门。周丽放下东西，先坐在沙发上休息，冯正元削了一个苹果旁若无人地吃着，周丽直盯着他看着。

冯正元：“你怎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周丽：“你脸上没有，但心里上有没有我可不知道。”

冯正元：“干吗阴阳怪气的？”

周丽看了冯正元一眼，没有吭声，气呼呼地把大腿架在二腿上。

冯正元：“吃苹果不解渴，给我倒杯水好不好？”

周丽：“你现在可是自私多了啊。很少进厨房不说，连倒杯水都要指使我。别的毛病是你当官了别人给你惯出来，莫非喝水也有手下专门给你服务吗？”

冯正元不吭声，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周丽见状，鼻子里哼了一声。冯正元看着周丽的脸色，想了想，便站起来去厨房洗了一个苹果，倒了一杯水端过来，笑着递给周丽说：“对不起了，我吃苹果没给你也洗一个，喝水时又不自己倒而指使你。”周丽脸色缓和了。

冯正元：“你今天有点气不顺啊，为一点小事就朝我发脾气。”

周丽叹口气对冯正元说：“拿了人家的，就是会手软啊。”

冯正元吓了一跳，紧张地问：“怎么了？”

周丽：“那个赵强盛，今天打电话给我，说要我想办法把一篇稿子拿下来。是关于施工现场死了一个工人的稿子。我去一问，人家已经准备发稿了，我按赵强盛所介绍的，好说歹说地强调那工人是癫痫病患者，这只是个意外，不是责任事故，发这种稿子会给人家造成负面影响的……后来又找了总编。好在这稿件是一个实习记者写的，总编就说了一句‘这种稿子可发可不发’，才算是拿下来了。”

冯正元：“哦……”

周丽：“这以后还不大小有点事都来找咱们啊。不管你为难不为难，都得想办法给他办。”

冯正元：“赵强盛那人不至于这样吧？”

周丽：“我是宁可把事情想得麻烦些，不愿把它想得简单些。”

冯正元：“喂：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呢，北师大缺少一个心理学科的带头人，他们了解了我的背景，看过我的不少论文，想调我去，说是只能保证给个系主任，其他职务要等机会才能解决。我想我也不要其他职务了，在系主任的位子上干几年也就快退休了……你觉得这值得咱们考虑吗？”

周丽：“你真想丢掉这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副校长职位？”

冯正元：“我现在真不把它当回事了，劳心又劳神的。”

周丽：“嗯……不当回事也好，自从你当了副校长，咱的家都不像家了。我都不知道该到那里去找我的幸福了。”

冯正元还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话：“越考虑，我越想离开这里，我每天一进办公室就不自在，一种负罪感总是压迫着我。咱们的新房子到现在我都不想搬过去住，其实主要就是这个原因。”

周丽：“唉，也不知人家那些拿了几百万上千万贿赂的人都怎么想的，有没有负罪感。”

冯正元：“一开始都会有负罪感的，但次数多时间长了以后，负罪的心理反应就降低它的敏感性了……不谈论这种事情了，提到它我心里就别扭。”

周丽：“如果……如果咱们都过去，我的工作怎么办？”

冯正元：“他们说，你过去可以安排到校报编辑部。”

周丽：“容我再想想吧。”

冯正元：“最迟年底，不然，人家就物色别人了。我倾向于接受这个邀请，到时候儿子再考到北京的某个大学，咱就不必常回到这里了。”

周丽：“你父母呢？”

冯正元：“咱们安定下来再考虑他们的问题。”

周丽：“可是，北京的房子是天价啊，仅这一条就够叫人头疼的了。咱家两套房子都卖了，也许连北京一套房的首付款都不够，你说，上哪儿弄钱去啊？即便咱们凑够了在北京买房的首付款，可以后的还房贷还有很大的压力……琅琅的学费也是问题，你家的两个老人万一有个大病要住院的话，也是问题，虽说基本用药能报销百分之七十，可那住院费中的自费药占的份额也不小啊，那都是要自己掏腰包的……何况，那百分之七十可以报销的部分也是有上限的，每年最多不超过三万……想想吧，都过了大半辈子了，到头来为调个工作搞成穷光蛋，为换个城市居住弄到欠债累累，有突发事件时还没有钱去应对……”

冯正元不能不承认周丽说的都是事实，所以他也沉默了。他想，，这是现实问题……现实问题啊……唉，人生真累啊。